不知過了多久,幽銀之火慢慢睜開了雙眼,一抹深邃的神采出現在他的眼中,下一刻,他離開了這個空間。
當幽銀之火再次回到黑魔界時,迎接他的是喜氣洋洋的克倫,和陪在他身旁,仍然對巫妖抱有一絲敵意的艾薇絲。
「我的朋友,」克倫興奮地對自己的盟友說道:「你回來得正好,你將是我婚禮上最尊貴的客人。」他向幽銀之火介紹著身邊的愛人:「艾薇絲,我的未婚妻,你們見過,我們現在全部是自己人了。」
幽銀之火毫不意外地聽著克倫的說出的消息,對於這個結果,早在托安那卡羅斯把當時還是人質的艾薇絲帶給克倫的時候,他就已經料到了,事實上,這也是他在俘獲艾薇絲並瞭解到後者身份時想到的計劃之一——無論在巫妖的故鄉還是在現在所處的宇宙,這種通過聯姻來化敵為友的手段都不少見。
對這個計劃,幽銀之火有著相當的把握,儘管作為頭號對手,長老會在三萬年前那場爭鬥中對克倫的失敗起到了的關鍵作用,但正像凡間的一句言語所說的:「為了吃到麵包,兩個仇人也可以彼此合作。」在海克威爾垮台之後,長老會不會拒絕一個強大領主的主動妥協與投效,這種不用費力就將一個本來可能脫離掌握的勢力重新抓住的機會,對於長老會來說是求之不得的,與之相比,以往的那些爭鬥根本就不足掛齒,他們唯一需要付出的,只是一個艾薇絲。
然而如果只是如此的話,這個計劃的成功率不會超過三成——艾諾是個極度驕傲和暴躁的人,他絕不會容忍對手在搶走自己的女兒之後再提出聯姻的要求,那是對他的挑釁,作為長老會的七名主宰之一,火之掌控者有足夠的能力讓長老會拒絕和平,進而用戰爭來解決所有的問題。
好在這個尊貴的長老非常愛自己的女兒。
沒有人知道艾薇絲的母親是誰,但作為七位長老中唯一一個有後代的人,艾諾為了女兒可以做任何事情。從艾薇絲隨從的記憶中瞭解到這點的幽銀之火很清楚,一旦艾薇絲真正愛上一個人,哪怕他是一名平庸的凡人,哪怕他同長老會是敵人,為了艾薇絲,艾諾會盡全力使女兒實現願望,所以,只要能夠得到艾薇絲的愛情,這個計劃至少會有八成的把握能夠獲得成功。
雖然就算巫妖這樣的靈魂大師也無法迫使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但在幽銀之火看來,克倫贏得艾薇絲的心並不是不可能的事。這個女孩還年輕,同所有這個年紀的女孩一樣,她對於愛情充滿了幻想和憧憬,而根據那些隨從的記憶,巫妖發現,克倫幾乎符合她夢想中所有的條件:他出身高貴,是威爾那森大帝的後裔,他英俊,舉止優雅,他成熟,飽經世事,他堅強,能夠在失敗之後東山再起,他勇敢,縱然敵人的實力比自己龐大,也無所畏懼,他有才華,是一個優秀的統帥,他強大,溫柔,浪漫…巫妖相信,當安那卡羅斯將自己的意圖轉告給克倫後,很快艾薇絲就將墮入情網。
事實再次證實了幽銀之火判斷的正確,看著面前滿臉幸福微笑的克倫,巫妖向緊緊依偎在他身邊的艾薇絲行了一個法師的禮節。
但這個禮節並沒有得到同等的回報。
「我不認為我們的婚禮需要請一個外來者,」艾薇絲尖刻地對克倫說道:「你準備被黑魔界的領主們嘲笑嗎?而且,不要忘了,他曾經屠殺過你的臣民,更重要的是,他襲擊過聖門,所有黑魔界的居民都視他為敵人,難道你願意為了他同整個黑魔界作對嗎?」
幽銀之火靜靜地看著克倫,對於艾薇絲的態度,他早已有所預料,作為一個在任何世界都不會受到歡迎的亡靈,相對那些由於自己的強大而不得不用虛偽的善意敷衍的人,巫妖更加欣賞這樣毫不掩飾的敵視。
巫妖很理解克倫現在的想法,他得回了失去的一切,他同長老會達成了和解,不必再與整個黑魔界實際的主宰交戰,他將和艾諾的女兒結婚,從今以後,他將得到長老會的,他的勢力將不斷擴大,也許有一天,他會繼承艾諾的位置,成為長老會的成員——但這一切必須有一個前提,不能作出損害長老會和整個黑魔界利益的事情,比如違背千萬年來的傳統,去和一個襲擊了聖門,挑戰黑魔界威嚴的人為友。
但幽銀之火很清楚,事情並不會像克倫希望的那樣發展,就算沒有永恆盟約的約束,就算巫妖不提出要求,他仍然會捲進麻煩之中。然而那和自己無關,盟約的誓言只是要求雙方不得相互傷害和欺騙,在一方提出請求幫助的要求時另一方必須用上全力,卻沒有規定不得隱瞞第三方對對方不利的消息,也沒有規定在對方沒有提出要求時必須主動出手。
「我會離開,」幽銀之火能夠感覺到盟友如釋重負的情緒變化:「除非你提出要求,我將不再回到這裡。」他看著克倫:「祝你新婚愉快。」
幽銀之火沒有帶走自己的部下。雖然只要一個意念,他就可以讓所有的山妖跟隨自己離開黑魔界,但克倫臨走時傳遞給他的信息讓他改變了主意。在要求前者嚴格保守關於毀滅者的秘密,不准讓任何第三方知道她們的真實身份,並且親自為她們佩戴的掩飾身份的魔法飾物再次補充能源後,巫妖離開了黑魔界——他現在終於可以趁著這段間隙為自己那小小的債務討回一點本息了。
巫妖並沒有通過克倫領地中的傳送點離開,事實上,艾薇絲也不允許一個巫妖踏進未婚夫的的管轄範圍,在拒絕了盟友提出的派人送他到另一處傳送點的提議之後,遠離人們視線的幽銀之火直接破開了黑魔界堅固的空間壁壘——從文諾斯那裡得到的關於空間的一些信息讓他對於空間,尤其是黑魔界空間的掌握到了一個空間的境界,就算是堅固的空間壁壘也無法對他造成阻礙——到達了凡間的某個角落。
「海特」,他輕輕召喚著:「我的僕人。」
巨狼之王輕巧地從由於眼前突然到來的生物而騷動不安的狼群中奔出,先是用威嚴地低吼阻止了幾頭試圖發起攻擊的公狼,接著來到巫妖的面前,用巨狼最高的禮節向後者低下了高貴的頭。
幽銀之火打量著這個已經進入暮年的狼王,它很強大,曾經與之交過手的巫妖毫不否認這一點,如果不是沿襲自達爾明德的力量讓對方在第一時間就承認了自己的身份,那麼那場只是做樣子的戰鬥持續的時間將會長得多,但很顯然,這個生物已經走到了自然生命的盡頭,在一年之內,他的靈魂就會聽到冥界的召喚。
「我的僕人,」幽銀之火平靜地說道:「我需要你的幫助,帶領你的後裔,為我效勞吧,作為獎賞,我將賜予你永生。」他的眼中閃爍著懾人心魄的光彩:「你的祖先們宣誓世世代代向我效忠,我相信,就算過去了無數年,忠於誓言的巨狼們是不會因為時間而改變忠誠的,現在,是你們證實這點的時候了。」
「請告訴我怎麼做,」海特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您的意願就是我們的命令,我將帶領我的子孫為您戰鬥到最後一刻。」巨狼的忠誠使得他熱血沸騰,在經歷了十幾代的等待後,自己的主人終於要用到他最忠心,也是最強大的僕人了,對於將要到來的戰鬥的渴望讓狼王忍不住仰天長號。
索文諾森是個不大的國家,在這個位於豐饒之地以西幾十萬公里的大陸上,它勉強可以算作一個二流國家,這個國家的經濟雖然不算發達,但是也並不算貧窮,這個國家的軍隊不算強大,但足以抵禦周邊幾個國家並且鎮壓國內的叛亂,這個國家的貴族和官員不算仁慈英明,但也並不權勢愚蠢殘暴之人…總之,和絕大多數處在這個層次的國家一樣,這裡的人的生活不算好也不算壞。
如果說這樣的一個國家有什麼值得炫耀的地方,那就是他們的歷史,這個國家的締造者甚至可以追溯到上萬年前的安那卡羅斯大帝時代,作為這位凡間最偉大帝王的侍從,他因為忠實而獲得了榮譽,得到了自己創建國家的權力,而在無數歲月之後,在大帝后裔創建的國家依然煙消雲散的時候,索文諾森成為了這個大陸歷史最悠久的國度。
幽銀之火漫步走在城市的街頭,感受著久違的熟悉感,在這個國家裡,人們因他們的歷史而自豪,並因此而保留了大量的傳統,這座城市中到處可見沿襲自萬年以前的建築風格——雖然這些建築最長的也不過只有百年的歷史。
巫妖來這裡並非只是為了懷舊,對於他來說,這裡將是自己復仇生涯的起點,一萬多年以前,正是這個國家的先祖,那個自稱為生命女神最虔誠的信徒,安那卡羅斯最忠實的追隨者的人,間接導致了自己親人的死亡,他要用這個傢伙的所有後代來償還這筆債。
「走開!」一個身材高大的士兵衝著站在大門前的巫妖喊道:「這是海威斯侯爵的住所,馬上離開!」
幽銀之火冰冷的目光掃過這個守衛侯爵府邸的士兵和他的同伴,然後邁步走進的大門,在他的身後,隨著一陣微風,所有的衛兵全都變為了飄散的粉末。
這個闖入者一出現在院子裡就引起了別人的注意,「你是誰?」一個身著長袍的中年男子問道:「衛兵為什麼放你進來?衛兵!」男子大喊著,同時向巫妖走來。
一道空氣壓縮形成的半月形利刃掠過他的脖子,下一刻,他的頭離開了身體。
這個情景頓時引起了一陣騷動,院子裡的人們尖叫著四處逃散,一些士兵從四面跑了過來,試圖抓住這在侯爵住處殺人的兇手。
巫妖對周圍的情況視如不見,依然緩慢而堅定地向院子裡走去,在他的周圍,無數半月形的利刃旋轉飛舞著,把所有靠近的人撕成碎片。
當幽銀之火最終找到自己的目標時,整個院子裡已經沒有幾個人了,施放在侯爵住所周圍的魔法護罩讓每一個試圖逃離的人碰壁而回,那些已經嚇破了膽的人全都躲在了房間裡面。巫妖站在遍地的鮮血之中,冷冷地看著面前神色驚慌的年輕人。
「請不要殺我,」這個面色蒼白,身體瘦弱的年輕人正是海威斯侯爵,也是這個國家的皇室成員之一,從血緣上講,他是現任國王的遠房堂弟,「我們可以好好談談,我可以給你任何你想要的。」
「我不會殺你,」幽銀之火毫無感情地說道:「我會讓你成為這個國家的國王,」他看著茫然不解的侯爵:「只要你聽從我的吩咐。」
海威斯並非是國王的近親,這從他的爵位和封地上就可以看出,只有那些皇室血脈稀薄的人才會被分封到這種偏遠的地方,事實上,從他的祖父起,侯爵的家族就已經來到了這片土地,這也意味著如果走正常的途徑,海威斯幾乎沒有任何機會坐上王位。
「您真的要讓我成為國王嗎?」會客室內,驚魂初定的海威斯壯著膽子問道:「我不明白,為什麼是我?」
在親眼目睹了幽銀之火進行的大屠殺,又看到巫妖用魔法改變了那些倖存者的記憶,使之相信那些死去的人是一批闖入的強盜所為,而這些強盜正是自己這些人奮勇戰鬥才趕走的,年輕的侯爵已經對眼前的法師充滿了畏懼,他毫不懷疑,只要願意,這個法師可以輕鬆地讓自己毀滅一百次。
「你會成為國王的,」幽銀之火並沒有解釋,只是乾巴巴地說道。
對於面前的人選,巫妖是經過嚴格的挑選的,這個年輕人有皇室血統,他生性怯懦,但又充滿了慾望,這樣的人是最好操控的對象。在用殺戮讓對方產生恐懼,又用自己的魔法讓這種恐懼進一步加深之後,幽銀之火已經成功地在對方的心靈中播撒下了一顆種子。
「再有兩個月,你們的皇室成員聚會就要開始,」幽銀之火接著說道:「所有擁有同一血脈的都會得到邀請,你有一個月的時間接受我的訓練,一個月之後,當邀請到來時,你必須去參加這一聚會。」
作為皇室的遠親,從海威斯的父親時起,他的家族就再也沒有參加這種名義上屬於全體皇族後裔,實際上卻只有那些皇室近親才得到重視的聚會,但對於幽銀之火的畏懼讓他沒有膽量說出半個拒絕的字。
這個表現讓幽銀之火感到很滿意,他知道,撒下的心靈種子已經在海威斯侯爵的心靈之中生根發芽,這名年輕的侯爵將永遠對自己充滿了畏懼和服從之心,無論自己說什麼,他都將不打絲毫折扣地執行。
「你將接受嚴格的訓練,」幽銀之火繼續說道:「如果你能夠經受住這些訓練,一個月後,當你動身前往首都時,你將變成截然不同的一個人,而如果你無法經受,」他盯著侯爵的眼睛:「你將被放棄。」這平靜的話語讓侯爵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
女神之城。
這個索文諾森的國都是愛耳洛絲的信徒獻給自己主人的禮物,這裡所有神廟供奉的唯一神詆是生命女神,這裡幾乎所有的居民都信奉著生命女神,在這裡,生命女神的光輝照耀著每一個角落。
「當國王到來之後,把這個卷軸在沒人注意的時候撕開,然後你就可以等著坐上王位了。」皇家驛站裡面,幽銀之火對海威斯吩咐道。
已經習慣於聽從對方命令的侯爵沒有任何的疑問,他謙卑地接過巫妖遞來的卷軸,如同奴僕接受主人的賞賜。
「記住我對你的訓練,」幽銀之火接著說道:「你要表現得大方得體,要讓所有人都看到你內在的才華,同時認為你是一個溫和的人,這會讓人們對你有深刻的印象,只有這樣,當人們考慮王位的人選時才會想起你。」
「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尊貴的閣下,」一個來自王宮的侍從推開了房門,恭敬地說道。
在幽銀之火面前顯得謙卑無比的海威斯如同換了一個人,他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和藹而又不失威嚴的神態讓人感覺自己正在面對的是一位天生就該擁有和把持一切的上位者。侯爵衝著侍從微微點了點頭,邁步走向房門外,他的每一個舉動都充滿了自然的高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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