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銀之火很快意識到眼前的荒原是什麼地方,直到這一刻,他才確信自己暫時安全了,在所有惡魔的眼中,塔洛安德荒原的地位便如同凡人們眼中一塊散發著惡臭的腐肉一樣,除非別無選擇,不會有任何惡魔靠近這塊地域。
但這並沒有使幽銀之火擺脫憂慮,巫妖很清楚,當自己向索倫斯發出魔法時,這個魔王便已經和自己成了無可調解的敵人,一個魔王,在自己最為輝煌的時候被偷襲,像一條狗一樣被打倒在地,這種恥辱只有用對方的鮮血和生命才能洗刷。
巫妖深知,自己在倉促之間發出的那個法術遠遠不足以毀滅索倫斯這樣的魔王,他很快就可以從傷害之中恢復過來,儘管在目前,索倫斯最緊要的任務是接手和安撫那些愛爾維德的部下,但當他完成了上述工作,想到還有一個膽敢觸犯自己威嚴的生物的時候,嗜血魔王一定會搜遍深淵魔域的每一個角落來尋找自己。
但這並非最嚴重的後果。
「魔王只能夠被惡魔傷害」,這是深淵魔存在以來便流傳在惡魔之中的傳統,在這個原則下,任何針對魔王的背叛,暗算,以及其他最為卑鄙無恥的手段都被視為理所當然——只要使用者是惡魔。除了當事人之外,沒有任何惡魔會為此敵視使用者。然而如果使用這些手段的是魔域之外的生物,哪怕是諸神,也將成為所有惡魔的敵人,只要有機會,任何惡魔都不會介意殺死這樣的生物。
卡倫的保護?幽銀之火並不認為那個魔王會履行自己的承諾,在深淵魔域,傳統的力量有時候就連一個第四層的魔王也不能違背,何況,自己並沒有能夠完成卡倫的吩咐。亡靈界?巫妖雖然變得比以前強大,但是自問還沒有達到能夠承受獵殺者憤怒的程度。幽銀之火思考著自己的前途,一個又一個選擇劃過他的腦海。天界,星界,混沌界,巫妖沒做任何考慮就排除了這些選擇,亡靈到這些眾神主宰的世界唯一的結局就是靈魂毀滅。
「只有一個地方是安全的」,巫妖並不情願地想著,無論如何,對於一個亡靈來說,凡間都不是一個好地方,那裡有太多神的信徒,但他已經別無選擇,只有在信仰相對混亂的凡間,他才可以有機會隱藏自己。
「你打算這樣思考到什麼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巫妖的沉思。
「愛爾維德?」巫妖皺起了眉頭:「你變成獵殺者了?」幽銀之火警惕地打量四周,做好了逃走的準備——獵殺者可是從來不會念舊的,在它們的字典裡,只有獵物。
「我不知道,」魔王的聲音顯示出他的煩惱,「我現在只是一個靈魂」。一個模糊的影子出現在距離巫妖不遠的地方,如同跳動的燭光一樣在空氣之中搖擺不定。
「你的靈魂很快會消失」。作為靈魂方面的大師,幽銀之火馬上判斷出了愛爾維德的處境。
「這正是問題所在。」魔王的靈魂悶悶不樂地說道,「我必須盡快找到一具身體。」幽銀之火看著愛爾維德,等待著魔王的下文,經驗告訴他,這個魔王正在試著同自己進行交易。
「如果在日落之前不能找到合適的身體,我就會永遠消失。幫我找到一個合適的身體,作為交換,我可以把我收藏的所有魔法寶石給你。」幽銀之火笑了笑,沒有說話,然而魔王卻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永遠不要輕視一個魔王,你以為索倫斯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我所有的收藏嗎?」
巫妖快速思考著,一個魔王同時擁有多處地方埋藏的自己財產,這是一件情理之中的事情,從這一點上來講,愛爾維德的話是可信的,而在諸神和惡魔的信徒混雜的凡間,自己並不能夠隨意走動,如果自己去那裡的話,擁有儲量豐富的魔法寶石顯然是必須的。
魔王很瞭解巫妖目前的處境,他知道,這個不死生物無論如何不能在深淵魔域待下去了,而除了魔域和亡靈界,只有一個地方勉強可以讓巫妖容身,於是,愛爾維德在天平上加上了最後一個砝碼:「偽裝之神的面具。」
這個籌碼顯然打動了巫妖:「偽裝之神的面具?」「沒錯,它就在我的手裡。」魔王的靈魂發出了一陣得意的笑聲。
偽裝之神,諸神裡最擅長偽裝的神詆,騙子和竊賊的保護神。這位神詆在天界的名聲並不好,但是他製作的面具在所有世界都是赫赫有名的,所有戴上面具的生物都可以變成任何自己希望變成的對象,就算諸神對此也難以分辨。這位神詆最出名的事跡就是在製作出面具之後變為狩獵之神的模樣混入獵神領域,成功騙取了叢林女神的信任,如果不是狩獵之神及時趕回,恐怕就會失去自己的妻子了。這件事情最終導致了神詆之間的戰爭,一向聲譽不怎麼好的偽裝之神受到了沉重的打擊,被趕出諸神樂園,而面具也隨之不知去向。
幽銀之火沒有追問魔王得到面具的具體細節,這與他無關,重要的是對方是否在說真話。巫妖的雙眼閃動著明亮耀眼的光芒,一股力量從他眼中跳動的靈魂之火中發出,進入愛爾維德的靈魂。
這個無禮的舉動顯然讓愛爾維德感到了屈辱,他的靈魂在空氣中劇烈地晃動著,如果他有身體,如果他還是暴怒魔王…但這一切只是如果,作為一個虛弱的靈魂,他只能任由對方粗魯地進入自己的內部,肆無忌憚地對自己進行著探查。
好在這種讓愛爾維德感到屈辱的行為並沒有持續很久,幾秒鐘之後,巫妖收回了自己的力量。「成交。」幽銀之火接受了這個交易。
巫妖隱身浮在空中,看著下面急急趕路的火焰狂魔。這種火焰狂魔是炎魔的近親,但比炎魔強大得多,體型也巨大得多。在塔洛安德荒原,這已經是能夠找到的最好的身體了。
這個忙著趕路的火焰狂魔是這一帶最強大的惡魔,他一個人就可以空手殺死十頭炎魔,他擁有一個由五頭火焰狂魔組成的隊伍,還有兩個分別擁有十頭炎魔的部落聽命於他,在這片荒原之上,從沒有誰敢於打他的主意,這讓他對於自己的擁有著絕對的自信。但現在,這種自信讓他喪失了警惕,接到分頭狩獵的同伴通知,急於前去參加圍殺獵物的火焰狂魔一頭撞進了陷阱。
幽銀之火解除了隱身,同時用出了早已準備好的法術。一片沼澤在巫妖揮手的瞬間突然出現在火焰狂魔的腳下,火焰狂魔對此沒有任何的防備,他的雙腿立刻陷了進去,泥水很快沒過了他的膝蓋,不等對手有任何反應,一條魔法組成的鐵鏈在沼澤出現之後的一秒被召喚出來,如同攻擊獵物的巨蟒一樣由在空中飛舞著,纏到了惡魔的身上。轉眼之間,在精心設置好的陷阱下,這個足以和任何強大惡魔相抗衡的生物便無法動彈。
幽銀之火從空中落下,來到失去抵抗能力的火焰狂魔面前,惡魔全身那熊熊燃燒著的火焰此時變得熾熱無比,他在試圖用這樣的手段來熔化自己身上的鐵鏈,然而可以讓最耐熱的物體汽化的高溫卻不能對鐵鏈造成任何的損害,與此同時,體重達到一千公斤的大惡魔拚命扭動著自己身體的每一部分,企圖用自己的力氣擺脫束縛,然而這種掙扎只會使得他在沼澤中越陷越深,身上的鐵鏈也越來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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