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做了一個太不真實的夢,等到重新恢復自由的慢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還活著。
這種感覺,很奇妙。
諸葛小亮望著我:「在想什麼?」他靠的我很近,聲音也有些嘶啞。
我眨眨眼睛,不說話。
「備備……」他又說。
我慢慢地伸手,推開他放在我肩上的手。
「備……」他又叫一聲,有些緊張的模樣。
我轉過身:「該回寢室了。」
沒有看他的表情,也無從猜測。
諸葛小亮靜了靜,然後那聲音慢慢地又恢復了原來的沉靜:說。
我邁步向前走,雨點撲面而來。
我的臉很熱,雨點卻很涼,打在上面,彷彿能發出水滴落在燒紅的烙鐵上的聲音。
「慢一點。」他在後面說,大步走上來。
我忽然心頭煩躁,就好像有人在心底燃燒了一把火。
嘴唇上隱隱作痛,想到方纔的那幕場景,那把火燒得更加劇烈,甚至能聽到劈里啪啦的聲音。
我不聽諸葛小亮的,反而加快步子。
那麼,就淋淋雨吧。
如果心底太煩躁的話……淋淋雨,也許……會有好處的吧。
手臂上一緊,是他抓住我的手,向後輕輕一扯。
我條件反射般地反手用力一揮:「別碰我!」
手臂揮出,打在傘柄上。
那把雨傘脫離諸葛小亮的手。從空中,忽忽悠悠地跌落在地上。
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我忽然心虛起來,向後退了兩步,不知所措。
「怎麼了?」他問。
我看著他鎮靜地樣子,忽然想笑。
為什麼還要問我怎麼了,他難道不知道他方才做了什麼嗎?
我急速後退了兩步,不敢再看淋在雨中的他。
我扭過身,大踏步向著寢室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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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很大。嘩啦啦下著。
很快地打濕了我的頭髮,淋濕了肩頭。
可是心底那股燥熱仍舊不退。
我伸出手,毫無意識地扯了一把領口。
只是想要涼風跟雨點多灑落一下而已,這樣的話。或者我會冷靜下來。
腳下水花四濺開來。
一直到身後腳步聲響起,我才覺得害怕。
想逃,想逃的念頭忽然翻天覆地的過來。
而我還沒有來得及選擇。
手已經被人牽住。
我扭頭看,望見同樣被淋濕了的諸葛小亮。
他就站在我的面前。那雙濕漉漉黑幽幽的眼睛裡,閃爍著地,是什麼,是什麼?
「放開…艱澀地開口。
「不放。你又能怎樣?」他望著我。手捏的緊緊的,我的手很疼。
我望著他。
他看著我。
兩兩對峙,他絲毫都不膽怯。不退縮。勇往直前。狹路相逢勇者勝。
於是,敗下陣來地那個永遠是我。
我扭過頭:「算了。」我說。
「什麼算了?」他問。
「沒什麼……我們。」我望著地面濺起的水花,「回寢室吧,這樣會著涼的。」
一片沉默。
雨水順著臉頰滑落到頸間,然後竄入衣裳之中。
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也知道他必定好不到哪裡去。
我慢慢地抬眼,望見他胸前濕漉漉一片,衣裳貼著身子。
我咬了咬嘴唇。
好疼。
方纔那狂亂不知所措地一幕重新飛快的在眼前掠過。
微微閉上眼睛,我聽到自己強自壓抑的聲音說:「我們,回去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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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著我的手輕輕一抖。
然後他邁步向前走去,拉著我。
我乖乖地跟在他身後。
幸虧這段路距離寢室已經沒多幾步,諸葛小亮拉著我,進了門,兩個人誰也不曾再說話,悶著頭上樓梯,衣裳上地水滴滴滴答答落在樓梯上。
上樓之後,拐彎走了幾步,就是我的寢室,我下意識地想站住腳,他卻仍舊不放手。
「諸葛……」我迫不得已開口,「我……我到了。」
他聞言,停住腳步,慢慢地回過身來。
「晚安。」我望著他,說。
「晚安?」他眉一挑,「備,在這裡說晚安嗎?」
「那麼去哪裡?」我不由地笑,轉過身,去推寢室的門。
門是開了。
可是室內卻多了一個人。
我望著徐庶,又看看他對面桌子旁邊坐著地一個陌生人。
徐庶見到我,笑逐顏開:「備備,你回來啦,我還以為你不記得我了。」
忽然又看到諸葛,更激動:「孔明也來啦,來來,快進來坐。」
然後後知後覺地發現我們兩個都濕了,於是叫:「啊,怎麼搞地,備備你濕了……諸葛也是,怎麼兩個人都濕成這樣,你們搞什麼?淋雨了?」
他在這邊大呼小叫,我覺得很不安穩。
感覺諸葛拉著我的手也是一僵,我轉頭看,他地臉上浮現一絲笑容。
而經過徐庶這樣一叫,在桌子邊上埋頭的那位也
來。
一張其貌不揚的臉。
只是耳朵上戴著耳機。
徐庶回頭,在床邊上找了一塊毛巾,一邊招呼我們:「進來進來先。」
我茫然入內,徐庶拿著毛巾遞過來,諸葛小亮先他一步拿到手裡:「我來就可以了。」
徐庶答應一聲,袖手站在一邊。
諸葛小亮將毛巾疊起。向著我頭上擦過來。
我下意識地躲了躲,他卻說:「別動。」
我只好忍著不動。
正在這個時候,書桌邊上那人忽然說:「什麼聲音?」
然後,那人手一伸,將耳機摘下來,笑著問:「是誰來啦?」
慢慢地轉頭過來。
我聽這話好生刺耳,這人是誰,忽然跑來我的寢室居然還問我是誰,而且徐庶什麼時候變了性子。居然還要一個外人呆在這裡,這真是……我正在回味……
諸葛小亮慢慢地將我地臉上跟脖子上的雨水擦拭乾淨,又輕輕地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雨滴。
我不由地歉疚看他一眼。
他卻沒有注意到。
「龐統,來來來。我給你介紹。」徐庶叫一聲。
那叫做龐統的人立刻把手中的耳機放在桌上,樂呵呵地走了過來。
我轉頭,仰面看著這人,他身形中等。比徐庶要高上一點,卻比諸葛要矮,人倒是挺魁梧的,看臉麼。長的雖然一般,可是兩隻眼睛很亮,是一種……似曾相識的亮。
就好像是……
我冥思苦想。忽然之間腦中靈光乍現:就好像是諸葛小亮偶爾時候的眼神。
忍不住認認真真地看向此人。
徐庶說:「備備。這是龐統。字士元,有號稱鳳雛。嘻嘻,他是我以前地同學,我上次說要去照顧的人,就是他啦,幸虧他現在也來了陸指了,備備,孔明,他一直想感謝你們兩個呢。」
不等我開口,又轉頭看著龐統:「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備備,你這次能住在陸指,多虧了備備和孔明呢,你不是一直說要好好地謝謝他們嗎?」
龐統聽了這話,聳然動容,明亮的眼睛裡露出感激神色:「你……備同學,孔明同學,區區我真是太感謝了,兩位俠義心腸,拔刀相助,士元心底地感激之情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好像……」
我打了個哆嗦。
徐庶說:「士元比較喜歡周星星。」
我看著這兩個人說的話,怎麼聽怎麼莫名其妙,張口問:「謝什麼啊?」
諸葛小亮在旁邊說:「是啊,不用謝,這本是我們應該做的,以前很久就聽說士元兄大名,今日一見,真是不同凡響,日後還會來跟士元兄多多切磋。」
龐統一聽,咧開大嘴哈哈地笑:「孔明真是過謙了,以前我南陽臥龍大學的同學曾經說過,你號臥龍,而我是鳳雛,想必是命中注定要相見地,日後機會多的是。」
葛小亮淡定地笑。
我正在一頭霧水,旁邊徐庶一拍腦門:「對了。」
他轉過身跑到桌子邊上,然後不知道找到了什麼,又跑回來:「備備,這個是你落下的東西,給你。」笑瞇瞇的。
我低頭看,是個小小地狗仔的玩偶。
不由自主地伸手拿過來:什麼叫做落下的。
而且,總有一種不好地感覺。
我轉頭,毫無意識地看向自己地床鋪。
咦……這個……看起來怎麼……
我愣愣地瞅著。
諸葛小亮說:「好了,打擾了,我們先回去了,剛不小心淋雨,回去得換換衣裳,不然地話很容易著涼。」
「好的好地。」徐庶一疊聲地說。
龐統也說:「那麼我們改天再聊。」
諸葛小亮笑著:「說定了。」
拉著我的手向外走。
我渾身發起涼來:「諸葛?諸葛你……」
「走啦,難道你還捨不得這裡嗎?」諸葛小亮回頭,看著我笑。
我茫然無措,感覺自己好像是墜入了一面巨大的網中,而掙扎不能。
我轉頭看徐庶,徐庶笑瞇瞇的:「備備,真的捨不得嗎?」笑得很開心的樣子,又轉頭看著龐統,「我說過的,備備這個人很重感情的,你看看他,是不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龐統點點頭:「是我……備備也是為了我才搬出去的。」
——搬出去。
我的手頓時握緊成拳。
「備,走了。」諸葛小亮又在旁邊說。
龐統看著我,他的眼睛裡全是感激之光。
徐庶拍拍我的肩:「備備,沒什麼的,反正大家都每日見面,再說,你可以經常回來看我,我也會去找你的,快點回去洗個澡吧,你看,都幾乎濕透了,唉,你們倆真是的,也不好好地打著傘,跟孩子一樣……」
他喋喋不休地在說什麼。
我只看到他的嘴一張一合,不停地在說。
腦袋忽然很痛。
一直到諸葛牽著我的手,將我拉出了寢室,並且跟徐庶龐統告別,我都沒反應過來。好像是忽然之間失聰了,世界,跟我隔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