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跟諸葛小亮認識之後,他對我說了無數的廢話,其中大部分我都自然而然地左耳進右耳出,連一絲的殘存痕跡都沒留下。
但就在被那只黑手抓進房間之內,有一幕忽然異常清晰地浮現在我的腦海之中。
還是陸指沒放假之前,諸葛小亮站在二樓走廊的盡頭眺望遠山。
在他旁邊,是拚命驅趕不知哪裡跑出來的一隻蒼蠅的我。
諸葛小亮的聲音隨風而來,就好像一首優雅的歌。
他說:「備備,你在幹什麼?」
「陪你看山。」
「不許捉蒼蠅。」他不動聲色地。
我眨眼看天。
他仍舊不動,只見一個白衣飄拂的身影在我面前,手中扇子不緊不慢地搖動,長髮隨風招展,而諸葛小亮堅毅的身影配合一襲通紅的夕陽斜照,外加上面前的群山疊嶂,很有幾分氣壯山河的架勢。
我瞅了一眼,不由地肅然起敬。
「備備,你聽我說,」吟詩的聲音又響起來。
「小的聽著呢。」
「備備,你性子頑劣,缺勇無謀,偶爾八卦,衝動任性,受人欺負,動輒就哭,雖然善良但近乎耳軟,雖然熱血但只有三分鐘……」他說。
「我有這麼差麼。」我默然無語。
「日後保不準你會遇到什麼情形,但是你要記住,若是情形危急的話,你一定要做一件事。」他赫然變身成路邊擺攤搞塔羅牌的巫師,語氣高深莫測,引人入勝。
「什麼事?」我好奇地問。
其實相比較在危險的時候自救,我倒很樂意被人救,或者明智如諸葛小亮,會從他機器貓一樣的懷裡掏出一件神奇法寶給我。
諸葛小亮回頭,一張正氣無比的臉在夕陽之中熠熠生輝,他說:「那就是,你一定要大聲地表明你的身份,譬如——我乃劉小備劉玄德,本是中山靖王之後,漢帝玄孫一脈留,絕艷天縱,皇親貴胄,未來的輔國良臣,前途不可限量。」
我聽著這大段大段跟戲文一樣的自我誇耀之詞,頓時激動了,方才因為被他點出缺點而生出的怒火不翼而飛。
我只是沒想到諸葛教給我的這一招真有用上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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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的清楚,在我面前的,是個長的很難看的彪形大漢,完全不認識。
本來以為會對上周小瑜那張臉,現在忽然反差這樣大,嚇得我打一個哆嗦。
哆嗦還沒有打完,身子被他揪著,向著屋內一扔,不知撞在什麼上,只聽得耳畔「哎呀」一聲,叫出聲來,我急忙轉頭看,卻對上一張彷彿在閃光卻帶著怒氣的臉。
「啊!」我半張嘴,說不出話。
這張臉顯然是保養的極好,眉目如畫,一點瑕疵都無,眼睫毛長而捲翹,嘴唇粉紅而且很有質感,晶晶亮地在眼前彷彿果凍,我知道一定是塗了唇膏的,但縱然的確是花了心思在這張臉上面,也要有極其好的底子才能做出這種驚艷的效果。
我瞅了一眼,不好意思地轉開目光,再戀戀不捨看一眼,越看越動人,越看越喜歡。
一直到那揪我進門的大漢將我的雙手反剪,牢牢用繩子綁在一起我才反應過來,瞪大眼睛叫:「你們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臭小子,你是什麼人,鬼鬼祟祟在外面幹什麼?是不是有人盯梢?說!」那個大漢氣勢洶洶地問我。
我比較委屈,只好說:「對不起啦,我只是路過打醬油的,沒盯梢啊。」
那個人吹鬍子瞪眼睛,顯然不信我的話,手一動,不知從哪裡抽出一把亮晃晃的大刀來,拍著桌子叫:「不老實是不?爺說爺是來俯臥撐的你信嗎?快點老實交代,不然嘿嘿給你吃板刀面。」
一口溜溜的東北腔,我最怕聽這種聲音,當下陪著笑不恥下問:「請問啥叫板刀面啊?」
那個大漢手腕一抖,亮晃晃的大刀在我的脖子上作勢抹過,然後獰笑:「這就叫板刀面。」
「那算了。」我一本正經嚴肅地回答,「我這個人平生最討厭吃麵。」
旁邊忽然「噗嗤」一聲,有人在笑。
我急忙轉頭,望見旁邊的美男,正笑得春花初綻,芳華絕代,兩隻眼睛瞇起,簡直勾魂奪魄。
「不知兄台貴姓?」我問。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他衝著我眨眨眼睛,出口成章。
我這個人最怕帥哥有文化,當下驚艷值加一百分,於是文雅萬分地問:「兄台何出此言?」
那人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向著自己的肩膀處撇了撇嘴。
我費了很大力氣才將目光從他的臉上扭到他的肩膀,然後,我看到他的兩隻手也被如我一樣,綁在身後。
我因為我不靈的觀察力而十分的汗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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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旁邊的人耐心到達頂點,不容我們再寒暄下去,板刀面在桌上敲得叮叮作響。
其中有個人忽然提出一個絕妙主意:「老大,管他們有沒有人盯梢,這小子眼睛骨碌碌的,一看就不老實,乾脆殺了一了百了。」
我倒吸一口冷氣望著他:「兄台,我是殺了你的老媽還是奪了你的老婆或者男朋友啊?」
那領頭的大漢嗯了一聲,說:「也好,就算是捕快趕到,無非是拿這大明星當人質,人質在精不在多也。」
我看他也有幾分文采,心底大慪。忽然聽他說什麼「大明星」,心中又是一動,彷彿觸到了某種八卦的神經線,引起了輕微的銷魂的顫抖。
我用了百分定力來忍住,才沒有去看旁邊那美男。
我想起了諸葛小亮對我的諄諄教導,於是我吸一口氣,鎮定地說:「你們不能殺我。」
「給個理由先?」
板刀在我脖子下霍霍閃光,似乎在找一個正確的切入姿勢。
我嚥下一口氣,慢慢地說:「我乃劉小備劉玄德,本是中山靖王之後,漢帝玄孫一脈留,絕艷天縱,皇親貴胄。」
我很謙虛的把後面一句「未來的輔國良臣,前途不可限量」自動省略。
未來的事情,誰說的清楚?
假如我就在這裡被這些人處理掉,那可成了一個大笑話。
在慢慢說出這句的時候,心底祈禱諸葛大神神威發作,保佑我逢凶化吉,下一次我絕對不會自作主張,諸葛大神讓我向東我就向東,讓我向西絕不走北。狠狠發誓過之後我忽然有警覺:貌似這樣的想法已經有過不止一次,但好像每次都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