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傑他們被集中起來,開始準備迎接下一輪的考核大家休息了一天,以恢復一下透支的體力和鬆弛一下繃緊的神經。
沒入圍的參選人員都回了本部隊,團留在這裡的就黎傑、文彬和團部作訓科科長三人。作訓科科長是負責帶隊的,他住在招待所,沒跟黎傑他們住一起。
黎傑和文彬住一間房,通過這次考核,文彬對黎傑已經改變了態度,因為他現在已經充分相信了黎傑的實力。在部隊就是這樣,只要你有實力,總會贏得別人尊敬的。
黎傑也大度地接受了文彬的進一步親近,他覺得,自己現在和文彬已是真正意義上的戰友了。同在一條戰壕裡摸爬滾打,又一起經歷了大風大浪,不是戰友是什麼?戰友戰友親如兄弟,是戰友就是兄弟,既然是兄弟了,過去的事還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通過一天的休息,大家的體力和心態都已經得到了恢復,精神狀態也很好。就等著下一輪考核的開始。但是讓人鬱悶的是,大家根本不知道下一步的考核是什麼內容,想準備準備,也無從下手。
個別自認為有些神通的人想出去找熟人瞭解瞭解情況,一到門口就被糾察擋了回來,上面早就料到了這一招,所以說,黎傑他們雖然已經初選過了,全封閉管理還是不能放鬆的。
黎傑的列兵軍銜在這些人中很搶眼,這次入選的50人中,49人是士官,只有黎傑一人是列兵,大家現在心情放鬆了,就有些好奇,紛紛打聽黎傑的來歷。文彬這次成了義務宣講員,於是黎傑在團的傑出表現就在這裡流傳開來。但是讓黎傑欣慰的是,他父親的身份到了這個時候,還沒有公開。他暗自有點慶幸,要不是政審的時候學校一覽活全包了,而是回家裡參加政審,自己的事就瞞不住了。
這天早餐後,上面還沒有什麼動靜,大家就有點急不可耐。這個地方想找個人問問都不行,因為你根本連幹部都找不到,除了門口的幾個糾察,就只有這50個什麼都不懂的人了。
這時,一輛小車來到樓下的門口,車上下來一個上尉。上尉對門口的糾察說了幾句話,一個糾察就跑上樓來。
「黎傑,誰是黎傑?跟我下來。」糾察在門口喊道。
黎傑就疑惑地跟著糾察走,糾察就把他帶到上尉跟前,黎傑一看,自己根本不認識。
上尉問:「是黎傑嗎?跟我上車,有人要見你。」
黎傑不知道是誰要見自己,也不便問什麼,從上尉的表情和言語中得不到什麼信息,只好跟著上車。
小車把黎傑帶到一棟大樓前。上尉下車後,帶著黎傑就往裡走,門口的哨兵敬禮,上尉和黎傑都回了禮。
上尉把黎傑帶到二樓一間房的門口,敲了敲門,裡面傳來一個聲音:「請進。」上尉就推開門進去了,黎傑還站在門口沒動,上尉又回轉身把他拉了進去。
「長,黎傑帶到了。」上尉報告。
長揮了揮手,說:「好,你先出去吧,我有事跟他談談。」上尉就出去了,留下黎傑獨自站在那。黎傑心中還在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把我喊到這裡來幹什麼?他的眼睛根本沒來得及看這位長,只是隱隱約約覺得長是一位少將。
「小傑,還認得我嗎?我是你朱叔叔呀!」長突然對黎傑說。
黎傑吃了一驚,好熟悉的聲音啊,他定睛一看,果然是朱叔叔,朱康華叔叔。
「朱叔叔!怎麼是你啊!」黎傑情不自禁地叫起來。
朱康華叔叔是爸爸的老部下,在北京時與自己家住一個大院。黎傑從小就和朱叔叔一起玩,所以彼此間熟悉得不得了,也彼此喜歡得不得了。那時朱叔叔老把黎傑帶到家裡去,不僅陪他玩,還教過他不少東西。兩年前,朱叔叔就調離北京到底下單位任職去了,當時黎傑已經到外地上大學去了,從此就沒有再見到他。黎傑曾向爸爸打聽過朱叔叔的去向,爸爸好像說他是去了什麼軍區任政治部副主任,自己已經記不清了,沒想到現在在這裡碰到了他。
見到朱叔叔就像見到了爸爸媽媽,黎傑就是再堅強,也抑制不住激動之情了,這段時間他所經歷的酸甜苦辣實在太多,都是他一個人自己在默默地忍受、默默地承擔。他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很堅強了,沒想到現在突然在這個地方、這個時刻見到了親人。
情感的閥門一旦被打開,就再也控制不住了,黎傑跑了過去,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朱叔叔,就像小時候一樣。此刻他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是一個軍人,一個解放軍戰士,而朱叔叔是自己的長;他的腦子裡只記得朱叔叔是自己的叔叔、自己的親人、自己此刻情感上最可靠的依托。朱叔叔也抱住他,不停地拍打著他的後腦勺,這也是他以前和黎傑在一起時最喜歡做的動作。
良久,兩人才逐漸從情感的世界中回到現實,情緒也都逐漸平靜下來,兩人就都坐下。
朱叔叔倒了杯茶遞給黎傑,然後問他:「小傑,你不是上大學去了嗎?現在真的不上大學,到部隊來當兵了啊,我開始還不相信呢,剛才給你爸爸打了電話,才得到了證實,你這是為什麼啊。」
對於朱叔叔,黎傑從小就親近慣了的,有時候甚至感覺比父親還親近。所以他什麼都能隨便說,什麼都敢隨便說。現在朱叔叔既然問起自己,他就把自己參軍的主要經歷簡單地跟朱叔叔說了,至於參軍的原因,他隱去了王麗這一節,而說成是想來部隊體驗一下生活。
「小傑,你體驗部隊生活怎麼體驗到特種兵大隊來了?你爸媽怎麼還不知道你參加特種兵選拔的事呢?」朱叔叔疑惑地問。
黎傑回答說:「朱叔叔,我現在是這麼想的,我既然來到部隊,我就是一個士兵,我就要盡到士兵的責任,所以,所有士兵該做的、想做的我都必須得去做,我要做就做個好士兵,況且,我還曾經答應過我的排長,我一定會做個好兵的,我得守住我的諾言,至於爸媽那裡,我暫時還沒有告訴他們是因為我怕他們擔心,而且現在不是八字還沒一撇麼,還不知道能不能進呢。」
黎傑頓了頓,接著有點奇怪地問:「朱叔叔,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又是怎麼找到我的?」
朱叔叔大笑道:「你當兵都當到我眼皮子底下這麼久了,我到現在才知道,也可以算是無能了。」
朱叔叔喝了口茶,接著說:「你前面兩次立功時,第一次你的材料報到總裝去了,沒到我們軍區來,這是因為你當時還在他們那裡軍訓,你的立功,我是後來才知道的,看到你的名字我當時還沒留意,因為你這個名字同名同姓的太多了;第二次你的材料是上報我們軍區了,但我剛好開會去了,沒在家,回來後我知道了此事,當時看到你的名字我心裡還咯登了一下,本想去查查的,但你的入伍地點寫的是hn,我就認為不是你,也就沒有再細查」。
「直到這次你的名字進入了西南嘯鷹選拔考核的50人名單,我才下決心查查你的底細,結果這一查不要緊,一查果然是你,我就給你爸爸打了電話核實情況,他告訴我你來我們軍區當兵了,所以我就找到了你。」
朱叔叔說完就哈哈大笑道:「小傑,看來咱爺兒倆真是有緣分的,我走到哪,你就跟我到哪裡啊。」
黎傑待朱叔叔笑完,就說:「朱叔叔,我現在求你幾件事,行麼?」
朱叔叔說:「你講吧,只要我能辦到的,只要不違反原則的,我都答應你」。
黎傑正色說:「朱叔叔,我就希望你答應我幾件事,第一,不要把我爸的事告訴別人;第二,不要把我跟你的關係公開;第三,不要把我參選特種部隊的事告訴我爸媽;第四,我在部隊期間你不要對我進行任何干預,行嗎?」
朱叔叔看了看黎傑,也很嚴肅地說:「想不到我們小傑這麼懂事了,你所說的我全部答應,你在部隊就按你自己的方式繼續下去,我決不干涉,私下裡,我是你的長輩,於公,我對你決不會徇任何私情的,小傑,你記住了,部隊是個強者生存的地方,你既然在這裡,就要讓自己變得足夠的強大,你剛才關於士兵責任的論述很有道理,我非常贊同,你就按你自己的思路去做吧。」
接著他又笑了笑,說:「你來特種部隊的事我幸好只是試探了下你爸,還沒有告訴他,要不,你這點我就不能遵守了。」
黎傑說:「謝謝朱叔叔,那我就先走了?」
朱叔叔又很動情地擁抱了一下黎傑,說:「小傑,我就住在這院子裡,以後等你有輕閒的時間再來我這玩,我讓你阿姨給你做做魯菜吃,另外,你小通弟弟也很想你的。」
黎傑答應了。
臨走前,朱叔叔對黎傑說:「接下來的考核會很艱苦,也會有一定危險,你一定要做好思想準備,整個過程中要機智靈活膽大心細,我衷心地希望你也衷心地祝願你能順利通過考核,平安地回來,朱叔叔能給你說的就這些,你回去吧,我讓林秘書再送送你。」
黎傑站起身來,有點留戀地看了看朱叔叔,然後立正、敬禮。
朱康華也站起來立正、還禮。
看著黎傑出門的背影,他覺得自己的眼眶裡突然有點濕潤。
黎傑回到宿舍,一幫子人圍了過來,向他打聽接下來的考核的情況。黎傑可以理解他們的心態,但他沒有說什麼,他也沒有向任何人解釋什麼。他認為那完全沒有必要,你信也好,不信也罷,自己確實是不知道,還有什麼解釋的?
他的心裡一直在考慮接下來的考核會是個什麼樣子,既然朱叔叔都說了考核會很艱苦,會有危險,那就一定真的是艱苦和危險的。朱叔叔在這次考核前與自己見上一面是否也透露了一個信息:這次考核真的很危險,朱叔叔害怕這也許是跟自己見的最後一面?這點黎傑就不得而知了。
集合的鈴聲在午餐後突然拉響。大家快跑到樓下門前的坪地上列隊,一個上尉將大家帶到一間示教室,並讓大家坐下來。
這是一間標準的多媒體教學教室,教室前面掛著屏幕,天花板上掛著鐳射,教室裡整齊地排著一排排電腦,粗看之下,電腦配置還很高的。
就在大家雲裡霧裡的不知接下來要幹什麼時,一個上校帶著一幫子幹部走了進來。
上校在講台上站好,鷹一樣犀利的眼神掃了大家一眼,然後說:「我是西南嘯鷹大隊長孟雲飛,接下來的考核由我們大隊負責,諸位聽好了,在進入考核程序之前,想退出現在還有機會,告訴大家,這次考核允許的傷亡比例是百分之十,如果正式進入了考核程序,就沒了退路,只有勇往直前,一直到勝利或被淘汰!」
大家都面面相覷,百分之十的傷亡比例?這是一個什麼概念?有時候一場真正的戰鬥下來也達不到這個數,現在一場考核就有這麼大的傷亡比例?
大家雖然心懷疑慮,但沒有人提出退出來。這時候如果有人退出,那就是可恥的逃兵,大家都是軍人中的精英,是沒有人願意當逃兵的。
「好!既然沒有人退出,那我宣佈,從現在起正式進入考核程序,劉排長,把開!」
大家只覺得眼前的電腦屏幕突然一閃,電腦就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