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醫鬼墓 第六部 3轉世靈童的命運何去何從?
    「我覺得,老杜不會撒謊。他是我的朋友,對你,也很恭敬。以我的醫學常識來看,達措腦子裡的血瘤的確到了影響人體正常發展的地步,選擇切除或者刺穿引流應該僅存的兩種選擇。不管你怎麼想,至少我相信他。」

    我堅持自己的判斷,與老杜交往數年,他是個很有原則的怪人,這一點上優於梁舉。

    「你太輕信朋友了,沈先生,有句話你肯定知道——『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方星說完這句話忽然一笑,起身向廚房走,一邊自嘲:「你是君子,我不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過孔夫子說過,『唯女子與小人最難養也』,抱歉抱歉!」

    她很敏感,一旦發現我們之間話不投機,馬上選擇避讓,岔開話題。

    我仰天長歎:「方小姐,你到底知道什麼?你心裡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何不一起開誠佈公地說出來?」

    方星哈哈一笑,不予回答,只拋下意味深長的驚鴻一瞥。

    餐桌上,照例是關伯在說,方星在聽。說者津津有味,聽者虛懷若谷,表面看起來其樂融融,但我發現方星很明顯心不在焉,有好幾次湯匙伸到菜盤裡,筷子卻戳進了湯碗。

    正因為心裡惦記著唐槍、無情、冷七,直到吃飽飯,我仍然食不知味。

    「小哥,吃完飯我出去拜會個老朋友,記得招呼方小姐吃水果——」關伯把房子讓給我和方星,大概是非常期待我們之間有什麼情感的火花飛濺出來,用心良苦,可見一斑。

    方星停下筷子,微笑著回答:「關伯,飯後我要出去辦事,謝謝您的水果。」

    關伯長眉一挑,目光向我掃過來,這一次我心領神會,馬上接話:「我跟方小姐一起出去,所以,還得麻煩您看家。」

    方星眼波流轉,低頭喝湯,但眼角卻掠過一絲勝利的微笑。

    關伯哈哈大笑:「好好,不耽誤你們年輕人的事了,你們儘管出去,我晚上煲雪梨銀耳湯,等你們回來喝——」

    我能夠順從他的意願,他當然開心。方星呢?會不會也在為我的妥協而得意?

    出門之前,方星忽然淡淡地蹙著眉:「沈先生,剛剛關伯說,他非常瞭解你,心裡喜歡別人也會礙於面子難以說出口,這是真的嗎?或者,你只是怕駁了他的情面,故意違背自己的心願跟過來陪我?」

    我靜靜地凝視著她的眼睛:「方小姐,像你這麼冰雪聰明的女孩子,難道看不穿我的心思?」

    一瞬間,我們之間四目交流,混合著異常複雜的情感,當然,也免不了夾雜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懷疑。

    「我看不穿。」她仰面長歎。

    我替她開門,外面的天又變得陰沉沉的。初夏的天,孩兒的臉,說變就變,可能又要孕育著一場雨了。

    方星的臉也陰鬱起來,一直到上了計程車都沒能重新變得晴朗。

    「沈先生,人在江湖,是不是會事事先為自己考慮,私字當頭,這才是人類最原始的本性?」不等我回答,她已經轉向我,「我的意思,假如你不是想要從達措那裡知道些什麼,那麼絕對不會答應陪我一起行動。不要否認,從你的眼睛裡,我看到了一切,而且,我有預感,你會陪我去鬼墓綠洲,目的當然不是為了保護我,而是要解開你自己心裡的疑團——」

    計程車的唱機裡飄著一首讓人昏昏欲睡的英文歌曲,一個纏纏綿綿的女聲拖著懶洋洋的調子反覆低唱著:「Love、Love、Love……」

    我不想看她眼底的傷心,只能將目光轉向窗外。

    她說得對,之前我拒絕過去看達措、也斷然否認會去鬼墓探險,寧願把注意力全部放在盜取靈環上。現在,我食言了,要去老杜那裡,當然是為了達措腦子裡的秘密。

    「沈先生,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一旦離開港島,留在這裡的人馬會嚴密監視一切有能力幫助你取得靈環的盜界高手。你永遠都不會找到幫手的,他們答應你出手的後一分鐘,就會以種種奇怪的理由消失得無影無蹤。靈環既然已經現身,它就屬於我,不會有第二種結果。」

    方星說話的口吻冷冽起來,這才是她的本性。

    「為什麼不直接讓我消失,豈不一了百了,免得連累無辜?」我笑了,她的話裡帶著隱隱約約的威脅。

    方星搖下車窗,故作灑脫地吹了聲口哨:「是啊,你說得非常對,但我不這麼做,只是為了另一層目的,因為你有更高的利用價值。」

    我搖搖頭,放棄了繼續追問下去的想法。

    在我看來,沒有人能輕易攫取自己的生命,任何時候,只要我願意大開殺戒,哪怕是在槍林彈雨、千軍萬馬之中,也會有驚無險地脫困。比起解開心裡那些疑團的困難程度來,千軍辟易只是開玩笑一樣輕輕鬆鬆的事。

    計程車停在老杜的大鐵門外,院子裡一如既往靜悄悄的,彷彿一片荒廢許久的陌生世界。

    我在門上敲了兩下,大鐵門無聲地向右側滑開,仍舊沒人出現,只有值班室屋簷上的四個黑黝黝的監控探頭冷森森地轉來轉去,向我們身上掃瞄著。

    方星帶頭走進去,寒著臉,一言不發。

    我忽然覺得,青天白日之下到這麼一個荒涼寂靜的地方來,想想實際是一件挺恐怖的事情。據我所知,老杜為了保證這裡的安全,養了四隻純種的藏獒,命名為「黑珍珠」,編號從一到四。它們的殺傷力大概能勝過一支二十人搜索隊,因為馴犬員是來自昔日港島飛虎隊的退役人馬,經他們的手培養出的猛犬,搏擊廝殺的功夫無異於一流江湖高手。

    江湖上還有一個說法,哪怕是遭幾百人追殺的逃亡者,只要進了老杜這扇大鐵門,就算是徹底安全了。誰敢不識抬舉越界追殺,那就是不給港島幾大黑道組織面子,隨時都會被狙殺在門口裡面的這片開闊地上。

    老杜手下,有幾個很有來頭的槍手,心狠手辣,拔槍無情,每個人都背著十幾條命案,根本不在乎多殺五個或者十個。

    所以,院子裡充滿了無處不在的陰風殺氣。

    「幸好我們是朋友——」我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跟隨在方星後面邁進了大車間的門。

    「沈先生、方小姐,老大在三號零度艙裡,請跟我來。」有個面頰上刺著蠍子紋身的年輕人慇勤地湊過來招呼,並且為我們頭前帶路。

    地面上沖洗得乾乾淨淨,但我鼻子裡卻總能聞到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走到零度艙門口,年輕人按下了對講機的通話鍵:「老大,沈先生和方小姐來了。」

    老杜悶聲悶氣地回答:「請他們進來,另外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們。」

    年輕人按動電鈕,厚重的銀色鐵門滑向一邊,一股浸人肌膚的寒氣伴著水霧撲面而來。

    老杜垂著頭坐在達措的手術台前,嘴裡叼著一支吸到一半的煙,嘴角、鼻孔不停地噴出白色的霧氣。幾天不見,他的頭髮越發亂得厲害,身上穿著髒兮兮的睡袍,用一根鬆鬆垮垮的腰帶胡亂繫著。

    他的手裡捏著一疊照片,走近之後,我才發現還有幾十張照片散亂地丟在達措身上。所有的照片記錄的都是那顆血瘤的特寫,右下角用醒目的紅筆標著拍攝時間和序列號。

    「你們來得正好,這個人很快就要死了——如果不能轉入深度冷凍艙的話。那個血瘤的最大直徑以每小時十五微米的速度向外擴張,這是一道簡單的乘法題,很快,它將在顱腔裡發生爆裂,過量的液體會造成顱內壓急劇升高,結果很明白,任何一個有醫學常識的人都能想像出來。」

    他頹然地噴出一口白色的煙霧,飄到達措臉上,久久不去。

    達措平靜地躺著,臉和嘴唇都很蒼白,露在外面的胸膛、兩臂、雙腳上凌亂地貼著電磁感應貼。

    「心跳每分鐘三十次,一切還算正常。」我歎了口氣,側面那具綠色的顯示屏上,能夠讀到他全部的身體信息。

    「小沈,怎麼辦呢?開刀切除?否則,這張床就是他的死亡之地!」老杜煩躁地吐掉煙蒂,伸出右腳狠狠地踩住,又使勁碾了幾下。

    我揮動袖子,將籠在達措臉上的煙霧趕走,彎腰看著他的臉。現在看來,他只是個還沒成年的小孩子,港島的學校裡有幾十萬個像他一樣的小學生,每日端坐在教室裡聽講上課。按照方星的說法,一旦切除那個血瘤,他的靈氣全部消失,靈童也就不再是靈童,而成了幾十萬個孩子中的一員。

    老杜說的話並不是聳人聽聞,即使在低溫冷凍的特殊環境下,只要達措的生存機能還在繼續,血瘤就會持續增長,只不過是速度驟然放慢罷了。

    「就像放在電冰箱裡的一杯奶茶一樣,雖然可以延長它的保質期,但總有一天,奶茶會徹底變質的。同樣的道理,挪用到他身上,就是無法避免的死亡。」老杜進一步解釋,但並沒有抬眼去看方星。

    這一次,他對待方星的態度有些怠慢,不再像第一次的時候那麼誠惶誠恐。看來這個問題將他也困擾得不輕,兩腮、下巴、嘴唇上的鬍子亂糟糟地長了出來,眼珠子上也趴著滿滿的血絲。

    「深度冷凍,他也會死,不過是五十步與一百步的區別。」方星冷冷地瞪著老杜。

    「對,方小姐有什麼高見?」老杜的態度並不恭順,斜著眼睛瞟了方星一眼,取出煙盒,又叼起一支煙。

    「我的意見,你最好帶著你的毒品離開這裡,免得更深一步刺激達措的腦神經。」方星取出手帕,繞過老杜,站在達措的頭部側面,仔細擦拭著他的臉。

    「好好,我出去、我出去,聽從方小姐的吩咐——」老杜懶洋洋地起身,彈開打火機,點燃了這支煙。

    我很驚訝於他對待方星前倨後恭的態度,迅速收拾起照片,跟他一起出去,進入了冷凍艙隔壁的小客廳。

    老杜跌坐在沙發上,皺著眉大口吸煙,一副恨不得連煙灰都吞下去的急迫樣子。

    照片無法說明什麼,顱腔的內部結構並不僅僅是由血、肉、骨構成的固定存在狀態,而是時時都有可能發生驟然變化的,從某些高血壓病人的身體突變可以證實這一點。前一秒鐘一切正常、談笑風生的病人,一秒鐘之後就有可能腦血管爆裂而亡。

    「小沈,你說,那孩子腦袋裡到底有什麼?」老杜吸完了煙,又取出一支,捏在手裡,滿臉憂心忡忡。

    「有什麼?照片上不都清清楚楚嗎?」我苦笑,照片共有四十三張,血瘤像一顆隨時都可能爆炸的定時炸彈一樣,懸停在達措的顱腔橫剖面圖裡。

    「小沈,我的意思是——他的腦袋裡有時候會發射非常強烈的電磁波,彷彿一個高頻電台一樣。昨天晚上,我的手下帶著對講機進入冷凍艙例行檢查,被電磁波干擾,送話器裡不斷地傳出刺耳的嘯叫聲。」老杜用力搖頭,滿臉都是解不開的疑惑。

    他取下腰間掛著的對講機,向我懷裡拋過來。這種來自日本健伍公司的優質產品,故障率不超過十萬分之一。

    「對講機肯定沒有毛病,當時外面巡邏的六個人同時聽到了嘯叫,其中一個耳膜輕微受損,已經送回家去靜養了。小沈,已經到了當機立斷的時候了,無論那孩子是神是魔,總得有個解決辦法,否則,難免鬧出大事來,誰能擔待得起呢?」

    我把對講機顛來倒去地看了幾遍,放回茶几上。達措的思想結構異於常人,而且又處在前生記憶恢復的階段,當然會產生很多匪夷所思的現象。

    「老杜,我基本同意你的想法,深度冷凍,直到找出解決問題的最終辦法。」方星的鬼墓之行,或許能找出石板畫的秘密。到現在為止,沒有人能預測事情的未來發展方向,大家都在摸著石頭過河,走一步看一步。

    老杜忽然想起了什麼,彎腰從茶几下面摸出一個鐵青色的金屬盒子,大約有一尺見方。

    「小沈,看這個——」他「啪」的一聲掀開盒蓋,一寸深的盒子內部竟然分成了整整齊齊的九宮格,每一格裡都分別放著灰白的指甲或是黑色的頭髮。

    「這是從那孩子身體上剪下來的,其實,我還應該採用一些手段取得他的皮膚、血液、骨骼、肌肉才更能讓這個試驗變得完整——」他捏著自己的下巴,表情認真嚴肅,彷彿以達措做試驗是天經地義的正事。

    我重重地咳嗽了一聲,以表達我的不滿:「老杜,別亂想了,那個孩子對方小姐很重要。你如果真的傷害到他,方小姐發起火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大概獨處的科學家們多多少少都有些思想變態,我知道老杜以前曾用非法手段做過活體解剖試驗,但他想動達措的話,我第一個就不答應。

    達措是來向我求救的,如果沒有恰當的手段救活他,至少也要維持住現狀,絕不能雪上加霜。

    老杜「哧」的一聲冷笑:「方小姐?她能把我怎麼樣?」

    我忍不住奇怪地反問了一句:「你不怕她,難道也不怕『天煞飛星』方老太太?」

    這句話令老杜仰面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小沈,有件事你不知道,其實她們——」他忽然警覺了,伸手摀住自己的嘴,不敢再說下去。

    江湖上的事瞬息萬變,我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卻意識到「方星突然失勢」的這個現實。之前在雨中的街頭,任一師搖下車窗時,曾隱約透露過一句。如果方星仍然在方老太太的庇佑之下,其它勢力是不敢當面向她叫板的,包括一手遮天的老龍在內。

    「老杜,不要說了,還是說說這些頭髮和指甲的事。」我不喜歡刺探別人的秘密,更不願看老杜這種欲言又止、不吐不快的難受模樣。

    老杜用一柄金屬鑷子取出了其中一格裡的頭髮,放進煙灰缸裡,然後把左側牆角的紫外線工作燈拉了過來。

    我明白了,他是想在我面前證實,頭髮和指甲會在紫外線下變黑融化,馬上舉手阻止他:「老杜,這個試驗沒必要做下去了,你的意思是說,達措目前不能暴露在太陽光下,對不對?」由這個簡單試驗可以做概略地推算,太陽光中的紫外線會曬傷人類皮膚,當這種傷害上升到極點時,就有可能令頭髮、指甲在瞬間化為烏有。

    老杜丟下了鑷子,頹然回答:「對,這是最奇怪的事。昨天中午,我把三片指甲分別放在陽光下曝曬,大約在五分鐘之內,三片指甲全部被『曬化』了,先是變為液體,接著化做氣體蒸發了。地球上幾百萬種物質之中,能如此奇怪的,絕無僅有。我一直在想,達措的身體具有非常高的科研價值,美國方面,有一個醫學組織專門喜歡研究一些類似的特例,所以,咱們是否可以請求他們的幫助?」

    我知道他指的是「聯邦生物進化學院」這個民間組織,背後有美國五大生化製藥財團做為靠山,集中了全美和歐洲頂級生物研究狂人。以前,梁舉曾經信誓旦旦地要力爭進入那個組織,結果連續三次被拒之門外,最後一次暴跳如雷,弄得自己精神恍惚,險些要出車禍。

    「不行,沒有我的允許之前,他哪裡都不能去。」方星走進來,緊接上老杜的話題。

    老杜翻了翻眼睛:「方小姐,目前來看,這孩子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到底怎麼處理?我是醫生,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送死吧?」

    他對方星的態度越來越惡劣,連我都看不下去了。

    方星不理睬老杜,只望著我:「沈先生,我想讓達措復活一次,不管那血瘤的生長速度有多快。我們跟他交流十分鐘,然後立即把他轉入深度冷凍艙,這樣可以嗎?」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可以,就這樣決定。」當方星被別人冷落時,我希望自己是第一個站在她身邊的者,與她同榮辱、共進退。

    老杜仍在不服氣地嘟囔著:「十分鐘?你們最好計算一下那血瘤的擴張速度——」

    我揮斷他:「老杜,就這麼決定了!關閉零度艙裡的所有強光,要你的手下做好穿刺引流的最壞準備,從達措甦醒開始便立即進入十分鐘倒計時,倒計時結束,便開始深度冷凍計劃。其它的話,完成了這些事再說。」

    無疑,要想得到達措腦子裡的秘密,只能兵行險著。方星的設想,基本符合我的計劃,有老杜這樣一流的西醫在場,即便是血瘤爆裂,他也有把握在最短時間內做出挽救行動,保全達措的性命。如果這一點他都做不到,還稱什麼「閻王敵」?

    我和方星走進零度艙,分別站在達措的左右。

    頭頂的燈滅了,只有靠近出口的地方,有兩盞地燈發出微弱的白光。

    「沈先生,謝謝你站在我這邊,家母和我之間發生了小小的誤會,以至於她傳檄江湖黑白兩道,跟我斷絕母子關係。你看,江湖上的人情比紙還要薄,老杜的態度變化,正好說明這一點。」

    方星黯然歎氣,雙眼裡的神光也消失殆盡,那種頹唐寂寞的樣子,讓我有走過去擁住她的衝動。

    當她是春風得意、受萬人景仰的「香帥」時,我對她毫無感覺,只想退避三舍,以免惹火燒身。現在,當她脫離了方老太太的蔭庇,身份倏忽下跌,我卻覺得面前這個女孩子才亮出了最吸引人的一面。

    「方小姐,不必難過,江湖本來就是這個樣子,人人都願意仰視天空中那些光環和焰火,對於黑暗中的人來說,能夠享受低調寂寞,豈不也是一種人生難得的體驗?」

    我看著她的白衣大部分隱沒在黑暗裡,只有纖細的左肩在地燈的微光裡模糊可見,忽然之間,我覺得自己的記憶裡似乎曾見過這一幕。

    還沒來得及梳理思緒,左手的對講機裡,已經傳來老杜的聲音:「小沈,溫控系統已經撤銷,大約十五秒後,他會恢復正常知覺,倒計時也會從那時開始,祝你好運。」

    我心情一凜,立即收攏了胡思亂想的思緒,凝神準備。

    每個人的生命中可能都讀過這樣的句子:人的一生,關鍵處只有幾步。

    這一次,也許是達措成為轉世靈童的際遇裡最關鍵的一步,因為誰也無法預料十分鐘的復甦時間對他而言意味著什麼?血瘤破裂與否,不但影響到他的生命,更會令他從高高在上的靈童轉瞬化為凡人。

    「我有些緊張了,你呢?」方星忽然向我一笑,沉浸在黑暗中的潔白牙齒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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