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裡,一隻黑貓輕巧的躍上了垃圾桶,哆哆嗦嗦的抖掉毛皮上的雪花,剛要美美的飽餐一頓,突然感覺上方被一個黑影罩住了。
黑貓驚叫一聲,飛躥回了黑影中。那此同時,另一聲驚叫出,馬可從天而落,一頭撞翻了垃圾桶。
羅傑抱著妮娜隨後落下,扭頭掃視著四周的情況。
「這裡好奇怪!竟然沒有追兵。」羅傑奇怪的說道。
怕冷的幼果從羅傑衣領中鑽出,小腦袋四下裡旋轉了一圈,說:「我感覺到了極強的魔法波動,這附近可能有魔法師聚集地。」
「啊嚏!啊嚏!」妮娜連打了兩個噴嚏,雙手抱緊了螺絲釘,軟軟的縮進了羅傑懷裡。
馬可推開了垃圾桶,抬頭看向了一片黑壓壓的建築,那是一所佔地龐大的修道院,中間聳立著多座宗教樓宇,配上烏黑色的背景,顯得格外肅穆懾人。
「不好!這裡是教廷的直屬武裝組織『驅魔人教會』。」馬可兩腿顫顫的說著,拉著羅傑的手就想跑。
羅傑站直在原地,輕輕的一拖,將馬可甩向了教會。
「看這座教會如此的龐大,相信其中有許多沒用的房子吧!」
「啊!難道你想躲藏到哪裡面?」
「不錯!」
「你瘋了嗎?這裡面可全是驅魔人,他們可都是為上帝而戰的惡魔,戰鬥力可遠比帝國士兵強出許多倍啊!」
「我當然知道了。但你不要忘了,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看四周這麼安靜,相信這座教會應該有治外法權吧,就算是桃瑞絲,恐怕也沒有權力搜索。與其被追得雞飛狗跳,倒不如在這裡以逸待勞。」
「你說的也有一點道理。」馬可臉上佈滿了愁雲,看著妮娜懷中的大螺絲釘,說:「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倒是真知道一個這樣的地方,那裡原本是弗蘭肯博士的秘密基地。」
「咦!你知道爸爸的基地?」妮娜欣喜的問。
「我的確知道那個地方,不過可別高興的太早了。」
※※※※
在馬可的引路下,羅傑拉著妮娜小心的潛入教會,沿著了無人跡的小徑前進,穿過幾幢破敗的廢墟,最終來到一道緊閉的大門前。
鋼鐵的大門如野獸的巨口一般緊閉著,與之相連的高牆頂上直豎著一排鋒利的刀刃。痛苦的呼嘯聲在牆後此起彼伏,像是被野獸吞噬的怨靈們在洩憤恨一般。
妮娜嚇得雙腳直抖,像塊牛皮糖似的緊黏在羅傑身上。
羅傑輕撫著妮娜的後背,抬頭端詳著四周,在大門的一側現了一塊掉了漆的牌子,上面寫著「非正常人類研究中心」。
羅傑噘了噘嘴,說:「這地方還真有幾分詭異啊!」
馬可似乎回憶起了不好的往事,一張老鼠臉變得跟吃了老鼠藥一般的難看,說:「我也覺得比以前更詭異了,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
「既然已經來了,怎麼可以走回頭路啊?」
羅傑一手攬住妮娜的纖腰,一手提起馬可的衣領,伸出肩後的兩條籐手,如壁虎似的攀上牆頭,悄無聲息的落到了院子裡面。羅傑剛要邁步向前,突然感覺到了不善的目光,猛地拉著兩人一起蹲了下來。
大門後的陰影裡,蹲著一個虎視眈眈的男人,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皮大衣,頭上遮著一把破碎的黑雨傘。
羅傑與那人對視著,大眼瞪小眼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問:「朋友,你在幹什麼呢?」
「我在當蘑菇。」
「呃!」
「你們也是蘑菇嗎,為什麼沒有傘蓋啊?」
「呃!我們,我們……是豆芽。」羅傑將身子站得挺直,躡手躡腳的溜進了房子。
大廳像是一家小型的酒館,四個沉默的男人坐在桌旁,時不時輕啜一下手中的酒水。聽到開門聲,男人們一起扭頭過去,瞪視著突然闖入的羅傑三人。
羅傑乾笑了兩聲,貼著牆邊想溜過去。
突然,一個白鬍子老頭站了起來,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大聲吼說:「我是艾略特國王,你們見了我,為什麼不下跪。」
羅傑一驚,扭頭看去,現與皇宮裡遇到的老國王不同,大腦頓時陷入了一片疑惑之中。
忽然,又有一個人站了起來,吼說:「我是樞機主教愛德格,你們也要向我參拜。」
第三個男人站了起來,說:「我是教皇,連你們兩人都要拜我。」
前面的兩人同時反駁,說:「你胡說!有誰可以證明你的身份。」
「上帝可以!」
最後一個男人站了起來,一臉的莊嚴肅穆,說:「是的!我可以證明。」
另三人一起下拜,並吟唱起了讚美詩。
羅傑完全傻了眼,連嘴角都抽搐了起來,扭頭看向了馬可。
馬可苦笑了兩聲,說:「正如你所見,這裡其實是瘋官方帥哥四菜一躺上傳
人院。他們有些是違犯教宗的異端,也有些是太過執迷的狂熱者,反正大腦都跟正常人不一樣。」
羅傑搖了搖頭,拉起妮娜走上了二樓,希望能找一個安靜一點的地方。
二樓裝飾的比較精緻,大廳有著典型的歐6風情,地上鋪著實木地板,旁邊生著木柴壁爐,中間擺著一張紅木方桌,三個男人坐在一起,圍著一副放的很整齊的撲克牌。
突然,一名白蒼蒼的老人站了起來,像是一個活力充沛的孩子一般,跳到了一張小黑板前。
「我想到了,我想到宇宙的真理了。從我的質能方程式開始,逆向推導入現實宇宙的概念,再然後……」
「嘩嘩嘩——」
一陣響,白老人很快便寫滿了黑板,但突然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錯誤,一聲不吭的蹲在地板上抽起了煙斗。
「愛因斯坦,你太天真了。」坐在桌旁的中年人,嚼著花生米,說:「雖然你才華橫溢,但還是沒有突破思維極限,看來你要做最後一名古典物理學家了。」
「你說什麼?該死的弗裡德曼,沒看到這個方程式有問題嗎?如果照這樣推論下去,那宇宙起始於一個質量無窮大的點。」
「我覺得這個推論是正確的,宇宙的最初就應該有一個時空萌點,暫且簡稱為萌點吧!這個萌點處於不穩定狀態,然後突然的爆炸了,於是宇宙就誕生了。」
「你的設想太瘋狂了!宇宙不可能有萌點。」
「不,不!絕對有萌點。」
「沒有,沒有!」愛因斯坦大叫著,將粉筆頭擲了過去。
「有,有,就是有。」弗裡德曼反駁著,撿起粉筆頭來,像吃花生似的嚥了下去。
桌子旁的第三人是個青年人,歪斜著殘疾的身子躺在輪椅上。輪椅後方有一個煉金蒸氣爐,爐頂延伸出許多的管線,凌亂的插在青年人的身上。
青年人似乎是想微笑一下,但面部肌肉古怪的抽搐起來,一個紅色的鏡頭遮擋在左眼上,突然閃爍起了螢紅色的光點。
「我,我,我覺得兩位的理念都是正確的。從質能方程倒推回去,宇宙的確應該存在著萌點,而後面萌點進入了不穩定狀態,開始以爆炸的形式向外擴張,也就形成了我們現在的宇宙。」
「霍金,你不要瞎攪和,我們正在很嚴肅的探討問題呢!」愛因斯坦和弗裡德曼一起喊說。
「我是認真的!通過我的觀察,星體之間的距離真的在擴大啊!」
「騙鬼啊!你那是什麼眼啊?」愛因斯坦大吼著,又丟出了粉筆頭。
霍金指了指左眼上的鏡頭,面部肌肉又是一陣抽搐,但這次帶著幾分得意,說:「這是弗蘭肯博士送給我的禮物,叫做哈勃煉金遠望鏡,可以觀測到極遠的星體。」
弗裡德曼長歎了一聲,撿起桌子上的撲克牌,說:「可惜弗蘭肯博士走了,否則一定能討論出一個結果。現在只剩下我們三個人,連橋牌都沒法玩了。」
羅傑三人一直站在樓梯口,愣愣的看著三名科學瘋子。這時,妮娜終於忍不住了,問:「你們認識我爸爸?」
「咦!」三人一起扭頭看去,猛地現了妮娜懷裡的螺絲釘。
愛因斯坦高笑一聲,一把將螺絲釘搶了過去,擺在方桌無人的那一邊。弗裡德曼和霍金也興奮起來,趕緊把撲克牌洗好,認認真真的打起了橋牌來。
「弗蘭肯博士,該你出牌了。」愛因斯坦敲了敲螺絲釘說。
「弗蘭肯又在呆了,我替他出一張吧!」弗裡德曼隨便抽了一張,霍金快活的接著向下出了。
妮娜走到牌桌前,抱起大螺絲釘,說:「雖然這就是爸爸,但現在好像不能玩牌了。」
「啊!你是誰啊?」愛因斯坦問。
「我叫妮娜,是他的女兒。」
「弗蘭肯的女兒,不是死在實驗事故中了嗎?」弗裡德曼奇怪的說道。
「是,是,是啊!我也記得有這麼一回事。」霍金說。
羅傑走上前來,把妮娜護在身後,說:「喂喂!你們三個瘋子,不要胡說八道。沒看到妮娜很苦惱嗎?」
「誰說我們是瘋子嗎?我們只不過比常人知道的更多,比常人看的更遠而已。」愛因斯坦大聲的反駁說。
羅傑看著這個白矍鑠的老頭,突然想起一句話「聖人與瘋子,只有一線之隔。」雖然三人看起來瘋瘋顛顛的,但的確有些真才實學,也許他們真的是越常人的大學者吧!
羅傑想到這裡,便低頭說道:「對不起!算我剛才說錯了。」
「嗯!孺子可教。你又是誰啊?」愛因斯坦問。
「我叫羅傑,是弗蘭肯博士的弟子。」
「哦!是弗蘭肯的弟子,那你過來看看我的宇宙推論。」
愛因斯坦不由分說,便將羅傑拖到黑板前,指著一大堆稀奇古怪符號,不斷的催問是否合理。
「呃呃!我覺得完全正確。」
「真的嗎?我可總覺得有些彆扭啊!」
「也許這個只是基本理論,還可以在此基礎上,展出更為完善的宇宙觀。」
「說得好,說得好!那你推導一個新的觀念,給我看一下吧!」愛因斯坦急不可耐的說。
弗裡德曼和霍金也興奮了起來,一起湊到了黑板前。
羅傑的額頭直冒冷汗,拿著粉筆頭無奈的畫著線。幼果從衣領中伸出小腦袋,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青綠色的絲不斷的搖晃。
羅傑盯著幼果的頭,突然露出一絲壞笑,道;「嗯!我認為宇宙在自萌點爆炸之後,能量和物質都是沿某種線傳導的。」
「這,這,這有什麼證明嗎?」霍金問。
「具體的證明,現在無法提出,但我可以用這個假設來解釋一些現象,比如說三維空間的存在原理,我認為那些宇宙線中大部分都是無限延展的,但有極少數的部分在某些空間可以閉合成圓形,於是成為圓的線便可以被我們認識,也就是我們空間內的維度。」
「啊!你這個假設很有趣啊!那如果我們的空間的三條宇宙線aBc閉合,而另一個空間的三條宇宙線cde閉合,會產生什麼樣的現象呢?」愛因斯坦不愧是大學者,馬上就理解了這種假設,並且想到了更為玄奧的情況。
「我想,大概會出現平行空間吧!比如說,在本空間裡的事物,同時也會存在於另一個空間內,但卻是以另外一種存在方式。比如你們三位,也許在另一個空間內,仍然在做著科學研究,但卻不一定會互相認識,更不一定生活在這種受監禁的環境中。」
「唔唔!」
三名科學狂人不斷的點頭,然後歡歡喜喜的將羅傑拉到桌邊。
「好啦!別管弗蘭肯,現在你完全可以取代他,我們一起來玩牌吧!」愛因斯坦說。
就這個樣子,羅傑與三人同吃同住,完全融入了這個小群體,平時圍著黑板討論宇宙理論,閒時則坐在桌邊玩橋牌。
等到了第三天,妮娜實在是忍不住了,把羅傑從牌桌上拉了下來。
「羅傑,清醒一下啊!我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妮娜央求說。
「啊!還有比宇宙理論更重要的嗎?」羅傑傻傻的問。
「當然有了!我需要你的幫助啊!克莉絲和琳達也在等著你。」妮娜流著淚說。
「哦!我都糊塗了。」羅傑重擊了兩下頭,輕按住了妮娜的肩膀,說:「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小黑板旁邊,愛因斯坦寫了一個方程式,轉過身來說:「喂喂!羅傑,過來看一下,我有新的理論了。」
「對不起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啊!還有什麼東西比研究宇宙理論更重要啊?」
「女人的眼淚。」羅傑在妮娜臉上刮了一下,食指托起了一顆晶瑩的淚滴。
愛因斯坦,弗裡德曼,霍金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半是無奈、半是不捨的點了點頭,說:「看來我們要失去一位橋牌夥伴,世界要失去一位理論學家了。」
「我知道自己的極限,我原本就不是一位好的學者。與數學和符號相比,長劍和魔法更適合我的本性。」
「也許你是對的。那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就請直接說吧!」
「先,我需要一幅紐倫城的地圖。」
「這個好辦!」愛因斯坦拿起兩支粉筆,左右手同時晃動,從黑板的兩邊向中心畫線,瞬間勾勒出一幅地圖。
「我們現在的位置,皇宮的位置,還有魔法協會的位置……」隨著羅傑的話語,愛因斯坦高圈了幾個小圓。
「我的劍會被放在哪裡?」羅傑問。
馬可指著魔法協會,說:「應該在這裡!聽說桃瑞絲十分喜歡研究魔導器,對於古代魔劍更是愛不釋手。」
「我想潛入魔法協會。」
「你的瘋病又加重了吧?那裡可是帝國魔法的總部,裡面聚集著上千名法師。」
「但一個劍士沒有了劍,那就跟老虎沒有了爪牙,麵包沒有了牛油一般。」
霍金哆哆嗦嗦的舉起一隻手臂,肩肘上的管子噴出一股白氣,手裡托著一塊鬆軟的麵包,喃喃的說:「我,我,我能理解你,如果早晨桌上擺著一片沒有牛油的麵包,那可真是一場大災難啊!如果你真有膽量的話,我知道一條秘密的通道。」
「那就請快說。」
霍金拍了拍輪椅扶手,伴隨著一股厚重的蒸汽,輪椅來到了小黑板的前方。
霍金抬起顫抖的手臂,在小黑板上勾畫了一筆,說:「這,這,這裡是弗蘭肯以前開鑿的秘密通道,可以直接連入城市的下水道,魔法協會當然也能輕鬆潛入。」
羅傑端詳了一陣子,點了點頭,說:「好!我就從這條密通走。」
「別,別,別忘了帶妮娜小姐一起去,弗蘭肯的密門只能由煉金術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