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晴空代替了陰霾,陽光照亮了廢墟。
一道柔和的風輕輕吹起,但在吹過居住區之後,卻夾雜著一堆灰燼,飄向了不遠處的一個年輕人。
「咳咳……」
羅傑咳嗽了兩聲,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
經過昨晚的混戰,羅傑的身心都疲憊到了極點,不知不覺間便睡倒在了廢墟中。
秋天的夜晚已經有幾分涼意,這讓羅傑的額頭上結滿了冰涼的露珠,但奇怪的是胸前卻是一片火熱。
羅傑疑惑的抬起頭來,看向懷中。
在晨光照耀之下,克莉絲正在酣睡,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晶瑩的露珠,在白皙臉蛋上投下七彩的光暈。兩片櫻唇輕輕開合著,似乎在夢囈著什麼。
羅傑用手指戳了戳克莉絲柔軟的唇瓣,大聲叫道:「喂喂!太陽曬**了,趕緊起來吧!」
倒楣的事情又生了,克莉絲恰好在此時張嘴呼氣。於是,羅傑的手指一下子便插進了柔嫩的口腔中,與濕熱的小舌頭攪和在了一起。
感覺到有異物入侵,克莉絲猛的睜開了雙眼,額頭上的青筋暴突了起來。
「你、你……你這個色狼、禽獸、流氓、癡漢……」克莉絲又羞又怒的叫罵著,用皮靴狠踩羅傑的小腹。
「啊啊!別踩了,別踩了,再踩就要有奇怪的東西從下面流出來了。」羅傑翻滾著求饒。
「你昨晚有沒有對我做過什麼?」
「沒有。」
「真的嗎?」
「真的,我誓。」羅傑趴在地上,高舉起右手起誓。
但他忘記了一件事,那就是右肩上的籐手還纏在克莉絲脖子上,在他舉起手來的一瞬間,籐手像是得到了命令般的一扭。
「啊呀!」
一聲嬌叫,克莉絲被拉倒在了羅傑身上。
雖然隔著一層晨霧,但路過廢墟的學生們還是看到了有人交疊的躺在一起,而且其中的一個還**著上身。
耳邊傳來令人面紅耳赤的議論聲,克莉絲羞憤到了極點,在羅傑的肩膀上狠狠的咬了一口,把臉深深的藏了起來,生怕被熟人認出來。
但就在這個時候,琳達伴隨著一陣勁風出現了,毫不顧及氣氛的大聲說道:「克莉絲小姐,你們的行李準備好了。」
「啊!你這個臭丫頭,不要那麼大聲啊!」克莉絲暴跳如雷的回應。
「可您的聲音比我還大啊!」琳達扭頭看向旁邊。
路人們驚訝的看著克莉絲,不懷好意的竊竊私語起來。
眼看大小姐又要飆,羅傑像只彈塗魚似的跳了起來,顧不得其他人的眼光,拉著琳達的小手逃向了學院大門。
羅傑想避開克莉絲的怒火,但卻忘了有一條籐蔓正連接著他們倆。
於是,在羅傑亡命逃跑的過程中,克莉絲則被迫伸直了脖子,像只寵物狗似的緊跟在後面。
這一次,沒有異樣的目光投來,因為路人們全都石化掉了,雙眼空洞的旁觀著這極不現實的一幕,個個都在懷疑自己的精神出問題了。
良久,有人緩過神來,道:「我剛才眼花了吧,好像有人在遛『美女犬』啊?」
「而且,那女孩長得很像克莉絲啊!」
「可惡,可惡!竟然在校院裡做出這種無恥之舉,真是、真是、真是……太讓人嫉妒了。」
※※※※
也許是因為火災的關係,平時人來人往的嘈雜校門,今天卻變的空無一人。望著門外空曠的山路,羅傑的心一時暢快了起來,飛身向前做了一個魚躍的動作。
正睡得迷糊的幼果,一下子被顛飛出來,揪著羅傑的一撮頭飄在半空中,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下方一陣閃亮。
「小心——」
幼果的警告還沒說完,聲音便被箭雨的「嗖」響給埋沒了。幾十枝綁著炸藥的爆炸箭忽然襲來,如蝗蟲似的猛撲向了羅傑。
克莉絲和琳達早一秒被羅傑推開,趴在石階上避過了這致命一擊,抬頭望著半空中翻滾跌落的火球,驚愕的神情凝固在了臉上。
「呵呵!最年輕的魔劍士也不過如此嘛!」
隨著一聲輕蔑的嘲諷,從學院大門的隱蔽處走出幾名貴族學徒,從手裡的長弓和腰間的利劍來看,應該是學院騎士科的學生。
作為危險的實戰專業,「騎士」一直不被貴族們看好,但因為大6上的各國都有世襲軍職的傳統,所以為了免費得到高級軍官的職位,還是有很多官宦子弟在父母的強迫之下學習這門課程。
至於,他們是否學習到了騎士精神,那就另當別論了。
克莉絲站起身來,雙眼噴出赤紅色的火苗,背後的長如毒蛇一般的站立了起來,張牙舞爪的浮動在灼熱的空氣中。
「你們不想活了嗎,竟然敢襲擊本小姐?」
「克莉絲小姐別誤會,我們可不想跟出身高貴的您起爭執。只因為剛才那個貧民小子燒了我們的家,我們為維護貴族的臉面,才不得不出手幹掉他。」一個長的胖頭大臉,身材頗為福態的學徒回答。
「貴族居住區的火是我放的。」
「呵呵!克莉絲小姐,你袒護他也沒用。丹尼爾已經告訴我們了,是那小子用花言巧語欺騙了你。」
丹尼爾是個浪蕩公子哥,父親是一位傭兵團長,與克莉絲的父親是朋友。為了共同的利益,兩人為子女定下了一個婚約。但是,丹尼爾和克莉絲互相討厭,貴族居住區火災便是由此引的。
丹尼爾和羅傑曾經結下仇恨,所以時常用計陷害他。
克莉絲憤怒到了極點,仰天長嘯了一聲,身周捲起了灼熱的風暴,滾滾的熱浪如燒紅的利刃一般,將周圍的石頭、樹木統統切割成了碎片。
貴族學徒們驚恐的望著,禁不住打起了哆嗦來,其中一名弓手的手一軟,一爆炸箭射了出去。
箭頭直指失神中的克莉絲,眼見就要射中她那平坦的胸脯,要將那本就貧瘠的「平原」變成「盆地」。
突然,一個身影急的閃過,激起一股凜冽的氣浪,不僅擋下了那枝爆炸箭,還將克莉絲的火焰吹散了。
塵埃落定,羅傑站在破碎的石階上,上半身插滿了燒焦的箭矢。
「羅傑先生……」
琳達關切的叫了一聲,剛想要撲上來,卻被羅傑擺手阻止了。
「我沒事。」
羅傑想盡量表現的淡然,搖著手向琳達報了一句平安,但可惜他忘記此刻手中還握著一枝爆炸箭。
轟然一響爆響,箭頭上的炸藥在近距離引爆,巨大的火光如魔鬼的大嘴一般,將羅傑的腦袋吞沒了進去。
煙火散盡之後,羅傑紋絲不動的站在原地,只是臉上多了一層黑色的火藥灰。同時,肩上的籐蔓遮蓋也被燒掉了,一臉錯愕的幼果蹲坐在黑灰中。
「你白癡啊!如果不是我施加防禦魔法,你的腦袋早就變成一顆燒焦的土豆了。」幼果怒跳起來,用小小的拳頭不斷捶擊著羅傑的側臉。
「這只是意外,意外啊……」羅傑求饒道。
雖然貴族都有著自大的性格,但在壓倒性的實力面前,騎士學徒們不得不承認他們與羅傑根本不是相同的生物。
「啊!怪物。」
其中的一名貴族喊了一聲,逃向了學院內部。
羅傑一邊應付著幼果的訓斥,一邊將後背的一條籐手**了大地。
隨著石階的輕微悸動,一道土嶺自羅傑腳下凸起,像是在水面下游動的鯊魚一般,快的衝向了貴族學徒們。
「啊」的一聲慘叫,像是被地獄的惡魔抓住一般,跑在倒數第一的貴族學徒感覺腳踝一沉,身體一下子便被拉進了土裡,僅剩下一個腦袋擺在地上。
接著是倒數第二個,第三個……
與羅傑料想的一樣,這些貴族毫無反抗的餘地,但讓他沒想到的是最能逃的竟然是個胖子。
那胖子甩開全身的肥肉,如同一顆翻滾的肉丸子一般,連滾帶爬的衝向了學院大門。
羅傑不可思議的搖了搖頭,右手猛的做出一個抓握的動作。
遠處的土嶺升起一陣爆裂,粗壯的籐手破土而出,猶如巨龍似的昂擺動了一下,接著一個俯衝將胖子貴族捲到了半空中。
但因為這傢伙實在是太胖了,雙臂竟然沒被捆綁進去,讓他得到機會向籐手劈出了一劍。
「啊呀!」站在百米外的羅傑低叫了一聲,揉捏著揉肩後的肌肉,奇怪的問道:「為什麼會有痛感從籐蔓上傳過來啊?」
幼果停止了訓斥,臉上露出一抹驚訝,「這不可能!植物是沒有神經的。」
「可是事實就是如此啊!」羅傑打了一個響指,肩後的肌肉輕抖了兩下。
胖子貴族顯然被嚇傻了,雙手握緊長劍像是菜刀一般的亂剁。
可惜這傢伙的武技與食量完全不成正比,根本無法揮手中寶劍的威力,只能給籐手造成一點表皮傷。
隨著羅傑的邁步向前,身後的土嶺逐漸迸裂,埋在地下的籐蔓暴露了出來,慢慢的收縮進了羅傑的肩後。最後,只剩下二米來長的一段籐蔓,像捆死豬一般將胖子學徒吊到了羅傑面前。
胖子學徒鼓足了勇氣,猛的一劍刺向羅傑的眉心。
經過幾番生死歷練之後,羅傑的膽量和實力都有了飛昇。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雙掌在額頭前一碰,「啪」的一聲,將長劍夾在了手中。
幼果像是在花園小徑上散步一般,沿著彎曲的籐蔓走了上去,在一處表皮破損處,伸出了鮮嫩的小舌頭,輕輕的舔了一口,道:「好奇怪啊!」
「有什麼現嗎?」
羅傑心不在焉的問著,手裡**著剛奪來的長劍。
這是一柄騎士劍,長約一米,重有十斤,劍刃為青銅合金鍛制,劍脊凹刻著古老的銘紋,劍鍔中間鑲著祖母綠寶石,劍柄則是金銀細絲交錯纏繞。
與其說是這一把殺人噬血的武器,倒不如說一件是華美奢侈的工藝品。
幼果在籐蔓的傷口上狠踢了一腳,將沉迷在賞劍之中的羅傑喚回了現實,「你給我認真一點。」
「是,是!」
「籐蔓汁液裡有動物的味道,看來你真的變成植物人了,跟籐蔓細胞完全融合了。」
羅傑迷惑的眨了眨眼,左肩上的籐手悄悄的伸了出來,像人手一般自然的在額頭上撓了撓,「可以說的白話一點嗎?」
「意思就是說,你被附魔的同時,籐蔓也被你附『人』了,現在你們兩者達到了一個完美的共生。你已經完全脫離人的概念,你不是人……」
「這怎麼可能啊?」
在羅傑竭力否認的時候,左肩的籐手已經自主的伸出,在貴族學徒的身上摸索起錢包來了。
幼果伸出纖手一指,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道:「自己看吧!你那貪財的本性,已經傳染給籐蔓了。」
「呃……」羅傑無語了。
「你這個怪物想怎麼樣?」倒吊在半空中的胖子貴族,大聲的質問。
「知道我是怪物,還敢來挑戰,對於一名貴族來說,你真是很有膽量啊!」羅傑擦拭著長劍,藍眼睛裡閃著異樣的光,「為了表示對這份膽量的讚賞,我決定寬恕你的魯莽,並接受你們誠心送上的禮物,以此作為我們偉大友情的見證。怎麼樣,你很感動吧?」
「呸!你這個怪物、強盜、流氓,誰會跟你交朋友啊,趕快把劍還給我。」
藍色的瞳孔閃起一道寒光,羅傑右手握緊了名貴的劍柄,一條細小的籐蔓從掌心冒出,如同爬山虎般的將青銅劍身纏繞了起來。
「嗖」的一聲響,羅傑平斬出了一劍,寒光劃出一道亮弧。
沉默了幾秒鐘,十米外的幾株大樹出一聲悶響,從中部橫斷的樹幹緩緩的栽倒了下去。
被種在土裡的貴族學徒們全愣住了,臉上呈現出與大地融為一體的顏色。
「的確是把好劍啊!不過既然你不願割愛,我也不會強人所難。」羅傑敲擊著劍脊,淡然的說道:「借不到劍啊!看來這次替哈里森辦事,只好空著手出去了。」
雖然胖子貴族在武技上很差,但卻精通於察言觀色之道,一聽到與「權勢」相關的字眼,立刻便如嗅到松露的野豬一般警醒起來。
「你說要替校長辦事?」胖子貴族問道。
「不錯!老頭子有秘密任務托付給我。」
「你敢這麼稱呼校長,難道跟他老人家有什麼交情?」
「那是自然!我們可是亦師亦友的關係。」
「你有什麼證據?」
「克莉絲可以作證。」
眼看克莉絲站在不遠處呆,沒有提出反對的意見,胖子的眉頭收緊了起來,心裡的小算盤「啪啪」的打了起來。
「劍還給你,我得上路了。」
羅傑見對方已經上鉤,便將劍插在了地上,轉身作勢要走,「被你們耽誤了這麼長的時間,等回來之後得向老頭子解釋一下。」
「呃!等一下,等一下……這是誤會,誤會啊!校長那邊還請你幫忙隱瞞一下。」
「憑什麼啊?我們又不是朋友。」
「這、這個……」胖子貴族瞪圓了眼睛,黑豆似的小眼球滴溜溜的轉了兩圈,目光中帶著權貴們特有的狡詐。
「我們當然不是朋友……因為我認為朋友不足以表達我們兩人的親密。說老實話,從一開始交手,我就對你有一種相見恨晚、惺惺相惜的感覺……」
「停,停!別說得那麼噁心。」
「總之,我們是不打不相識啊!如果老兄不嫌棄的話,以後我們就以兄弟相稱吧?」
「啊!」
這倒讓羅傑吃了一驚,沒想到這些貴族比他還會見風轉舵。
「這把劍相傳是征服王亞歷山大的『斷結之劍』,在我的手中不過是一件奢侈的工藝品,不如大哥拿去讓它揮應有的威力吧!」胖子貴族倒也不見外,不管年齡大小,先叫起「大哥」來了。
「那你是……」
「在下是南方七丘城的少主波加斯。」
羅傑的嘴角抽搐了兩下,沒想到竟然要脅了一位少城主,但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只好將錯就錯下去了。
兩人私聊了一會兒,期間不斷出**的笑聲,以致幼果都聽不下去了,拍著透明的翅膀飛到了琳達的頭頂上。
琳達皺了皺眉頭,看向克莉絲,道:「小姐啊!你跟觸手妖怪一起出門,不會有問題吧?」
「能有什麼問題啊?」
「孤男寡女,單獨相處,難保他不起歹心啊!萬一他硬要將一些籐蔓、香蕉……或者某種又硬、又粗、又熱的東西塞進你的身體裡,那可怎麼辦啊?」
羅傑好不容易擺脫了波加斯的糾纏,剛走回來便聽到了琳達的不健康言,額頭上不由得垂下一排黑線,舉起手刀砍在她腦門上。
「臭小丫頭,你在說什麼啊?」
「啊啊!人家只是擔心嘛。」
「瞎擔心!我早就說了,對平胸沒有興趣。」
此話一出,羅傑下巴上便挨了一拳。
克莉絲緊攥著拳頭,怒沖沖的下山去了。
「呵呵!那小姐就拜託給你了!」琳達笑了笑,取出一件校服,為羅傑披了肩上,「穿著世界樹學院的校服去,對你證明身份有幫助。」
羅傑摸了摸肩頭,現肩後有兩條開口,正好對應著他背後的兩條籐手。
「小丫頭,考慮滿周到的嘛!」羅傑摸了摸琳達的腦袋,後者不情願的晃了晃。
「人家已經不小了,我們來點大人的道別吧!」
「啊?」
「呶——」琳達緊閉上雙眼,嘴巴伸得如同小鴨子一般。
羅傑沒理她,轉身去追克莉絲了。
聽到遠離的腳步聲,琳達的嘴角露出一抹壞笑,瞇成一道縫的眼睛注視著遠處的背影,一個驚人的白色骷髏圖案浮顯在羅傑的背後。
昨晚,琳達在返回火場搜索時,現了地板上的這個奇怪的圖案。小女僕覺得很有趣,便繡到了羅傑的衣服上。
波加斯嬉皮笑臉的靠近,不動聲色的將肥手搭在了琳達的肩膀上。
「嘿嘿!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啊?」
琳達收回遠眺的目光,笑咪咪的躬身施了一禮,道:「我叫琳達,是克莉絲小姐的貼身侍女,羅傑先生的未來小妾。」
「呃!」波加斯像電擊了一般,手一下縮了回來,尷尬的笑道:「呵呵!失禮,失禮了。」
「波加斯少主跟丹尼爾先生是好朋友嗎?」
「曾經是。現在,我跟羅傑和克莉絲站在一邊。」波加斯燦爛的笑道。
「那在先生和小姐回來之前,您能不能幫我做幾件事?」
「你要做什麼?」
「身為一名侍女和小妾,自然要想方設法為主人分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