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變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出賣與背叛
    被最信任的人出賣讓趙芳感受到切膚之痛,甚至開始否定一切!

    從倉庫疲憊地回到公司,江雁落一進辦公室,助理張薔便跟了進來:「雁,趙芳一上午找了你好多次,打你的關機。她看上去挺著急的,好像有什麼事。」

    「我的手機沒電了,昨晚忘了充。我知道了,謝謝。」江雁落放下手裡的背包,拉開桌旁的高背轉椅,坐上去,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趙芳的分機。「趙芳,你找我?」

    一聽是江雁落的聲音,趙芳馬上回道:「是,雁。你現在說話方便嗎?」

    「方便,你說。」趙芳急促的語氣讓江雁落有點兒緊張,不知道又出了什麼事!

    「嗯……我還是過去找你吧!」趙芳想了一下,覺得還是當面說更穩妥。

    幾分鐘後,趙芳走進江雁落的辦公室,並特意掩上門。趙芳謹慎的舉動令江雁落更為擔憂,不自覺地皺起眉。

    「雁,」趙芳在江雁落面前坐下來,神色焦慮地說,「人力資源部的經理今天早上找我談話,說我今年的合同下個月到期,公司已經決定不再續聘了。還說,如果我願意主動提出辭職,公司也可以按辭職處理。」聽完趙芳的話,江雁落睜大眼睛,希望自己聽錯了。但她馬上聯想到原因。

    趙芳在接到人力資源部的通知後,顧不上考慮接下來自己怎麼辦,先條件反擔心起江雁落。畢竟江雁落才是淨妍策略的決定者,自己不過是個執行人。如果執行人都受到牽連,那麼對決策人的處罰就更在所難免了!觀察江雁落的反應,趙芳覺得人力資源部應該還沒找過江雁落,於是她繼續說:「我猜可能是因為淨妍的關係。我怕他們也來找你的麻煩。他們還沒找過你?」

    江雁落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此時,她的腦子裡一片空白,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她沒有了招架之力。

    「別擔心,雁。以你的能力去哪兒都不會有問題!」趙芳見江雁落的臉色不好,忍不住出聲安慰,同時也為江雁落感到不平。趙芳知道淨妍是江雁落多年來的一個夢想,淨妍退出中國市場對自己來說僅僅是一個品牌的失敗;而對於江雁落,意義卻不止於此,它就像是把一個孩子從母親懷裡搶過來,再當著母親的面活活地把孩子掐死。身為母親,趙芳覺得她能體會江雁落的感受。

    江雁落不知道趙芳什麼時候離**間的。她獨自坐在桌前,陽光透過玻璃窗,將淡藍色的影子投在江雁落的身上,不溫暖,反倒**森森的。江雁落就這麼坐著,直到桌上的電話鈴聲猛地將她驚醒。「喂,」江雁落拿起聽筒,聲音嘶啞。

    「雁,是我,雷翰。」雷翰平靜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雖然同在一層,聽起來卻遙遠。「你現在到我這兒來一下,可以嗎?」雷翰問道。江雁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握著聽筒的手也跟著抖了抖。

    「好的。」江雁落輕聲回答,聲音縹緲。放下電話,江雁落走出房間,感覺自己就如同一個走向刑場的死刑犯,而這個即將對她執行槍決的男人竟是她多年來癡心掛念的人!

    當江雁落走到雷翰的面前,雷翰看到她蒼白的臉,失了血色的唇。江雁落看起來就像是狂風裡的一片落葉,脆弱得搖搖欲墜。雷翰知道:近來,江雁落一直廢寢忘食地工作,想用疲累麻痺自己。看著她,雷翰覺得心痛。

    等江雁落坐到椅子上,雷翰接通迪娜的內線,請她給江雁落送杯水進來。江雁落接過迪娜手中的水,輕聲道句:「謝謝」。端著杯子,抿了一小口後,把杯子放到桌上,目光卻始終沒離開杯口,等待雷翰宣佈自己的死刑。

    「雁落,」雷翰輕喚江雁落的名字,這個稱呼意味著他有個特別的消息要告訴江雁落。江雁落下意識地閉了下眼,想著自己在曼潔利八年來付出的努力即將在今天畫上一個不完滿的句號。「你可能已經知道了,趙芳的合同到下個月結束,公司決定不再和她續約。」雷翰的話一句句敲擊著江雁落的耳骨,震耳欲聾,江雁落覺得頭痛欲裂!

    「是因為淨妍。」江雁落抬起頭,眼睛裡佈滿血絲,雖然喝了水,聲音卻更沙啞。雷翰看著江雁落,想否認,但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江雁落點點頭。小聲問:「我什麼時候走?」

    「你?」江雁落的問題,雷翰沒有馬上反應過來,「去哪裡?」他隨後問道。

    江雁落抬起頭,看著雷翰說:「淨妍退市我應該負主要責任,趙芳都離開了,難道公司反倒會留下我?」

    雷翰領會了江雁落的意思,他忍不住輕笑一聲,道:「我什麼時候說要你離開了?妙爽馬上要在中國上市,你後面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那趙芳為什麼必須離開?」雷翰的話把江雁落搞糊塗了。

    「作為淨妍的品牌經理,趙芳對淨妍退市是有直接責任的。再說,趙芳的聘用合同本來就快到期了。」雷翰輕描淡寫地說。

    「可是淨妍退市我需要承擔的責任比她更大!」江雁落固執地堅持道。

    「如果這麼說,我是不是也應該被開除呢?作為總經理,我應負的責任比你更大。」雷翰深深呼出口氣後,繼續說,「雁落,淨妍雖然沒有成功,但你曾經為公司作出的貢獻和你將來能為公司作出的貢獻是公司決定留下你的原因。」

    「公司能念及我過去的貢獻留下我,我很感謝。」江雁落由衷地說,「但是,這樣做對趙芳是不公平的。」

    「那麼,如果公司讓你們兩個都離開,就公平了?」雷翰反問江雁落。

    江雁落低下頭,沒有說話。

    「雁落,你能在曼潔利坐到今天這個職位,所付出的努力你自己最清楚。你真的忍心放棄一切,僅僅是為了讓趙芳覺得更公平?除此之外,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背負著一個失敗的經歷離開,你未來的職業展將會受到怎樣的影響?」雷翰說到此有意停頓了一下,觀察江雁落面上的表情變化,繼續道,「如果我是你,我會留下來,至少讓妙爽成功上市,證明我自己的能力!到那時,如果你仍想離開,我不會阻攔你。」

    雷翰的話句傳進江雁落的耳朵兒裡,動搖了她的意志。見江雁落不再講話,雷翰決定再給江雁落一個台階下,由自己親自料理趙芳離職的後事。於是,雷翰說:「雁,我看你臉色不好。不如這樣,你已經連續兩年沒休過年假了。你明天開始歇段年假。養好精神再回來,接下來的妙爽上市可是只許成功,不能失敗!至於趙芳的事情,」雷翰沉吟了一下道,「讓我再考慮考慮。」

    江雁落接受雷翰的建議,請了兩周的假回家休息。因為心情差,她沒有出門,而是把自己反鎖在房子裡。大部分時間江雁落都在反思淨妍失敗的原因,她把想到的一條條列在紙上,寫了一張紙,又一張紙。

    就在江雁落休假回家的第五天下午,張薔忽然打來電話:「嗯,雁……」張薔在電話裡有點吞吞吐吐。

    「張薔,出了什麼事嗎?」不好的預感再次襲上江雁落的心頭,她忙問張薔。

    「趙芳辭職了,剛剛和大家道別。今天是最後一天。」張薔猶豫了一下,雖然趙芳不讓她打電話,但她還是忍不住打了。江雁落聽了張薔的話,腦子裡嗡地一聲。合,江雁落拿起背包,奔下樓,攔了輛出租,直奔公司。

    在寫字樓門的道旁下了出租,江雁落剛好看到趙芳抱著一個小紙箱,站在路邊招**車,一輛出租駛過來,停在趙芳身前。「趙芳。」江雁落大聲喊著趙芳的名字,怕她聽不到,上車走掉。

    聽到有人在叫自己,趙芳抱著箱子扭過身,現是江雁落,停下來望著她,沒有立刻上車。司機不耐煩地催促道:「小姐,您到底上不上車?」趙芳不再猶豫,彎腰拉開車門,上了車。江雁落見趙芳沒等自己,忙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車前,險些被圍在行道樹四周的石頭絆倒。扶著還沒被搖上去的車窗,江雁落對坐在裡面的趙芳說:「你怎麼辭職也不告訴我?!」

    趙芳直視前方,嘴角帶著嘲諷的微笑,沒有看江雁落,道:「你會不知道嗎?我以為你和雷翰都商量好了!真可笑,我還為你擔心。有雷翰罩著你,找個我這樣的替死鬼還不容易?你怎麼會有事呢?!」沒等江雁落反應過來,趙芳忽然轉過頭,直視江雁落的眼睛說:「江總監,我跟了你六年的時間。在這六年裡你教會我很多東西,特別是這最後一課。你讓我徹底明白了一個道理:在職場上,不要期望什麼忠實與信任!在這裡,你要麼成為別人的墊腳石為別人鋪路;要麼就踩著別人爬上去!我該謝謝你讓我明白了這一切!」說完,趙芳覺得還不夠解氣,剜開江雁落最痛的傷疤:「哼。」她先冷笑了一聲,繼續道:「你以為雷翰真是為了你!不過都是利益罷了。如果他需要,犧牲你的時候也不會猶豫!開車——」趙芳把頭轉回前方,對著司機命令道。

    車子「呼」地一聲開動了,江雁落本能地縮回手。慢慢直起身,站在烈日下,望著絕塵而去的出租車,江雁落感到一陣陣地寒!

    從公司回到家裡,江雁落頭痛欲裂,她從藥箱裡翻出阿司匹林服下去後,爬上閣樓,打開空調,調到二十五度後,一頭倒在床墊上,用空調被裹住身體。江雁落強迫自己什麼都不要想,先睡一覺。她不斷地在心裡說服自己:江雁落,你太累了,好好睡一覺,等睡醒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現在,什麼都不要想!

    江雁落一邊安慰自己,一邊開始在心裡數羊,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江雁落躺在床墊上,眉頭緊鎖著,已經數到了兩百隻羊,頭卻越來越痛,一點點睡意都沒有。以往安靜的小區裡,此時也似乎格外地吵。各種各樣的聲音都爭搶著從天窗的縫隙裡擠進來,在江雁落的耳邊此起彼伏地叫囂。江雁落從床上爬起來,到樓下的藥箱裡找到安眠藥,吃了一片,重新爬上閣樓,再次倒在床墊上。

    江雁落昏昏沉沉地睡著,朦朦朧朧感覺做了很多夢,但每個又都不清晰。也不知睡了多久,江雁落猛然從一個噩夢中驚醒,她睜開眼,定了定神後,抬起沉重的手臂打開擺放在地上的檯燈,又拿起地上的鬧鐘,看了一眼:凌晨三點半鐘。江雁落把鬧鐘放回到地上,隨手關上燈。閉了眼,想讓自己再睡一會兒,卻怎麼也睡不著。她無奈地再次睜開眼,透過閣樓斜頂上的天窗,望著沒有星星,也不見月亮的天空,感覺自己被籠罩在墨一樣漆黑的寂靜裡。

    躺了一會兒,江雁落從床墊上起身,睡眠和藥物並沒能減輕她的頭痛。她抬起手,用拳頭捶了捶後腦,又把頭向後仰,舒展了一下僵硬的後頸,最終放棄了繼續睡覺的妄想,決定起身下樓去泡個澡。

    站在浴缸旁,江雁落俯下身塞好浴缸底部的排水口後,打開了水龍頭。水逐漸由冷轉熱,從管子裡緩緩地流出來。江雁落伸手試了試水溫,直起腰,轉身想拿牆櫃上擺放的浴鹽和精油,卻手一滑,把裝精油的玻璃瓶摔到地上,「啪」地一聲,玻璃瓶的碎片和精油濺了一地。江雁落懊惱地閉了閉眼。拿起旁邊的垃圾簍,蹲下身,一片片地把碎玻璃撿起來,扔進垃圾簍裡。「絲……」一片碎玻璃劃破江雁落的食指,痛得她猛吸了口氣。把手舉到眼前,江雁落看著血從傷口處一點點滲出來,最後匯成鮮紅的一滴,落到地上。之後,又有更多的血滲出來,滴到地上。

    江雁落沒有起身,她跌坐到地上,把食指放進嘴裡吸**。一滴淚從江雁落的眼角湧出,順著腮流下來,砸在地上;又一滴……最後,江雁落終於忍不住,伏在浴缸邊緣失聲哭起來。

    江雁落坐在浴室冰冷的地板上,一邊哭,一邊回想著過去八年來的經歷。從那個剛剛走出校園懵懂單純的江雁落,到那個對未來滿懷憧憬的總經理助理江雁落,到那個**懷壯志的渠道推廣部經理江雁落,到那個志得意滿的安潔品牌經理江雁落,到那個一心要在曼潔利創造出另一個奇跡的洗滌品類經理江雁落……

    在這段時光裡,江雁落從一個代總經理助理開始,步步為營走來,終於成為曼潔利歷史上最年輕的品牌展總監。可是職位的提升伴隨薪水的增加並沒有給江雁落帶來更多的快樂,相反,她卻越來越迷茫,越來越困惑!

    江雁落還想起了姚楠、傑茜、賈梅、瑞貝卡、麗蓮、費奧娜……最後她想到了趙芳。想到趙芳在得知公司因淨妍的失敗不再聘用她時,先顧及的卻是自己的安危。想到趙芳離開時,眼中的絕望與憤怒。趙芳的話不停地在江雁落的耳邊迴響,震撼著她每一根脆弱的神經:「江總監,我跟了你六年的時間。在這六年裡你教會我很多東西,特別是這最後一課。你讓我徹底明白了一個道理:在職場上,不要期望什麼忠實與信任!在這裡,你要麼成為別人的墊腳石為別人鋪路;要麼就踩著別人爬上去!我該謝謝你讓我明白了這一切!」

    這些回憶像錘子一下一下重重地砸在江雁落的心上,她猛烈地搖了搖頭,出聲喊道:「不是這樣的!」她抬起頭,透過浴室裡煙霧繚繞的水氣看到對面牆上的鏡子裡映出一個人,臉色蒼白,頭散亂。

    「那麼是怎樣的呢?」鏡子裡的人問江雁落。

    「我沒有要出賣趙芳。」江雁落急著為自己爭辯,「我向翰提出過由我承擔責任!」

    「可你被他說服了!」鏡子裡的人對江雁落的辯白嗤之以鼻。

    「我沒有!」江雁落反擊道,但隨後聲音卻低下來,「我只是接受了翰的建議,先休個假好好想想。」

    「哼,是嗎?」鏡子裡的人對江雁落嘲諷地笑起來,「可你明明知道這是雷翰給你找的一個台階,支走你後,再趕走趙芳。」

    江雁落盯著鏡子裡的人,不知如何回擊。她用力吸了吸鼻子說:「我不是神,我是人。我也會被**,會猶豫。」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變成了喃喃自語:「在過去的八年裡,我付出了多少辛苦和努力,才坐到今天的位置。淨妍的失敗我有責任,但我為它投入了全部的熱情和整個身心!它就像我的孩子,我怎麼會願意看到淨妍失敗?!公司又怎麼能因為一個品牌的失敗而否定一個員工的所有貢獻呢!這樣對我公平嗎?!」

    「那這樣對趙芳就公平嗎?」鏡子裡的人不放過任何機會對江雁落步步緊逼。

    「我,」江雁落哽噎了,她想起雷翰的話:「可總要有人站出來承擔責任,整件事才能有個了結!」

    「是呀!」鏡子裡的人獰笑著說,「瞧,你自己不是也承認了嗎?其實,是你同意雷翰把趙芳當成替罪羊推出去的。還假惺惺地說自己什麼都沒做,所有決定都是雷翰一個人作出的。江雁落,虧得趙芳如此信任你,崇拜你!」

    「別說了!」江雁落一把抓起身邊的浴巾向鏡子裡的人扔去。水仍然冒著熱氣從管子裡流出來,在裝滿了整個浴缸後,從上邊的排水口不停地溢出。整個浴室內瀰漫著白色的霧氣,江雁落雖然睜大了雙眼,卻仍然看不清晰!

    江雁落也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她覺得渾身黏膩膩的,口乾舌燥,喉嚨疼痛。勉強抬起手臂,江雁落關上了水龍頭,扶著牆慢慢地站起身。

    「好難過啊!我要再去睡一會兒,睡醒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江雁落安慰著自己,打開門,走進客廳,搖搖晃晃地來到閣樓樓梯前,想攀著扶手爬上去,卻眼前一黑,栽倒在樓梯口,沒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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