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變 正文 第三十五章 一種情思,兩樣愁
    張凡對江雁落的感情猶如一面鏡子,映**出江雁落對雷翰的感情。

    又隔了一星期,江雁落週日上午再次到醫院探望張桐。和張桐待了一會兒後,正準備離開時,碰上了來給張桐送骨頭湯的張凡。

    「老姐,你先喝著,我去送送雁落。」張凡給張桐盛出一碗湯,遞給她說。

    「不用了。你照顧張老師吧。我來過一次,知道怎麼走。」江雁落從椅子上拎起背包起身告辭說,「我走了。再會,張老師。再會,張凡。」

    「你快去吧,別管我了。」張桐阻止了正要幫忙取紙巾的張凡,衝著正往門口走的江雁落抬了抬下巴,又對張凡使了個眼色。張凡急忙放下手裡的紙巾盒,在樓道裡追上江雁落。

    「你快回去吧,馬上就開飯了,張老師一個人不方便。」江雁落阻止張凡繼續陪自己往外走。

    「行!」張凡點點頭,站住說,「我追出來就是想告訴你,我明天過生日。我姐住院,就不準備搞派對了。約了幾個朋友明晚一起吃頓飯。」張凡望著江雁落,小心翼翼地問:「你能來嗎?」

    看著張凡期待的眼神,江雁落笑了,說:「當然了!不過,我可能會到得比較晚。班車從公司開到市內需要一個多小時。」

    「我知道,沒關係!我等你。定好地點,我短信給你。」張凡喜出望外地說。

    「好的呀,快進去吧。」江雁落催促道,兩個人在樓梯口分了手。

    週一晚上下了班,江雁落先到班車站附近的西餅店裡取回為張凡預訂的生日蛋糕。打車按照張凡早上來的地址,找到離她家不遠的韓國燒烤店,推門進去,現張凡獨自坐在最裡面的一張桌子前。

    「雁落。」張凡也看到江雁落,站起來對她揮手。

    「怎麼就你一個人?你的朋友們呢?還沒到嗎?」江雁落拎著蛋糕,繞過前面的桌子,來到張凡身邊,只見到張凡一個,不覺有些奇怪。

    「嗯。他們昨晚找到我,提前幫我慶祝了。所以,今天不來了。」張凡支支吾吾地解釋。有些不放心,又問了一句:「只剩下我們兩個單獨慶祝,你不會介意吧?」

    「不介意。慶祝生日,最重要的是壽星在。我本來還在奇怪怎麼把地點訂在我家附近呢。」江雁落雖然覺得反常,礙於張凡的面子,沒再深究。

    「我是想,訂在這裡,即便你回家晚了,也不怕。」張凡解釋道。

    「你想得真周到。謝謝。」江雁落微笑地說。

    兩個人點好菜,張凡又按照服務生的要求提前埋了單。江雁落從背包裡掏出一個包裝精緻的盒子,遞給張凡說:「生日快樂!」

    「謝謝。」張凡伸出雙手接過盒子,小心翼翼地剝開包裝紙,現裡面包著的是一台索尼隨身聽cd播放機。驚訝道:「你怎麼買這麼貴的禮物!」

    「給朋友的生日禮物當然要選好的。我想這個對你比較實用。」江雁落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說。

    「很有用!我非常喜歡!太好了!謝謝你。」張凡打開盒蓋,取出播放機,擺弄了一會兒,高興地對江雁落說,開心得像個得到了心愛禮物的孩子。

    「我們先吃蛋糕吧。」江雁落抬手示意服務生過來,「能麻煩您給我一個打火機嗎?」

    等服務生把打火機拿來,江雁落已經打開生日蛋糕的盒蓋,把做成「2」和「1」兩個數字的小蠟燭並排在蛋糕中央**好,又用打火機點燃後,對張凡說:「許個願吧,壽星。」

    張凡將一雙修長白皙的大手交互握在一起,墊在下巴底下,手肘架在桌子邊緣,閉緊雙眼,開始許願。過了很久才睜開眼,一口氣吹熄了兩支蠟燭。

    「許了什麼願,這麼虔誠。」張凡許願時嚴肅認真的表情引起了江雁落的好奇,笑著問張凡。

    「我希望,」張凡把整個身體向前傾,臉湊到江雁落的面前,目光炯炯地說,「在我生日的這一天,雁落可以答應做我的女朋友!」

    笑容在江雁落的臉上凝住。好一會兒,江雁落才反應過來。她用手掌抵著張凡的額頭把他向後推,裝出訓斥的口:「小孩子,別胡說!正經點兒。」

    「我是認真的!」張凡收起嬉笑的臉孔,表情變得很嚴肅。

    「我也是認真的。」江雁落蹙著眉頭,看向張凡的目光裡收斂起所有的笑意。

    氣氛忽然變得很尷尬。

    「這是拒絕嗎?」兩個人對視著,僵持了一會兒,張凡沮喪地低下頭,小聲問江雁落。

    「是。」江雁落咬緊下唇,狠狠心,吐出一個字。

    「為什麼?」張凡抬起頭看江雁落,眼睛裡裝滿受到傷害的失落。

    「因為……」江雁落想了想,回答道,「我們不適合,你比我小。」

    「我們只差三歲!」張凡爭辯說。

    「三歲是個很大的差距!」江雁落強調。

    「你和那個雷總的年齡差距恐怕不止三歲吧!」張凡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你胡說什麼!」聽了張凡的話,江雁落馬上矢口否認。感覺積壓在心裡的秘密猶如裝了細沙的袋子被人冷不防戳了個洞,窸窸窣窣地散落下來,暴露在太陽底下。

    「我沒胡說!」張凡辯駁道,「在翰喧那天我就看出來了。而且,你每次提到他的時候,眼睛裡……」張凡的話沒說完,望向江雁落的目光裡閃動著苦澀和憂慮。他停下來歎了口氣後,才繼續道:「雁落,你和他是不會有結果的。他是個結了婚的男人!而且~」張凡猶豫了一下,放低了聲音道:「我肯定他對你沒感覺!我也是男人,我知道!雁落。」張凡再次提高了聲調,目光裡也增添了殷切的希望:「我是真心喜歡你的,給我一個機會吧!我……」張凡表白的話才說出口,就被江雁落眼睛裡**出的憤怒嚇到,吞了吞口水,沒了聲音。

    「張凡,我想不管我喜歡誰,我都有選擇的自由。即便你喜歡我,你也沒有權力安排我的感情歸宿,你還是管好自己吧!」江雁落說完,拎起椅子上的背包,站起來,直奔大門。

    「雁落。」張凡在她身後叫了一聲,江雁落頭也不回地推門而出。張凡急忙把禮物塞進背包裡,也跟著衝了出去。

    江雁落腳下不停地往家走,到了小區門口,沒有進去,繞著小區繼續四處徘徊,感覺心裡有團火在燒,彷彿要將她燃成灰燼!江雁落曾經以為她對雷翰的感情是個屬於自己的秘密。因為沒有說出來,就不會被拒絕;因為沒有被拒絕,它在江雁落的心裡就始終是個完整的希望。可是今天,張凡揭穿了秘密,也捅破了江雁落的希望,讓江雁落不得不正視自己一直在玩的這個自欺欺人的把戲!如果張凡都能察覺出自己對雷翰的感情,那麼雷翰一定早就知道了吧!

    在小區的圍牆外,江雁落站住。天快黑了,路上行人也越來越少。因為走得急,江雁落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透,她用背抵住牆,彎下腰來喘息。人雖然虛弱,頭腦卻異常清醒!那些江雁落曾經編給自己的謊言一個個被她親手戳破:雷翰對自己的好,不是出於男女之情,而僅僅是一個老闆對下屬的栽培;雷翰安排自己離開總經辦,既非因為雷翰不知道自己對他的感情,更不是雷翰在責任與愛情之間作出的兩難抉擇,而只是因為他不想把一個對他有著非分之想的小麻煩留在身邊而已!江雁落這麼想著,眼前變得一片模糊。

    一個相貌猥瑣的小個子男人騎著自行車從江雁落身邊經過,注意到靠在牆邊的江雁落,一邊往前騎,一邊不停地回頭看,終於在不遠處停下來,原地站了一會兒後,推著車走回到江雁落的身邊,把車在路邊支好,過來伸手拉江雁落:「小妹,怎麼啦?」

    江雁落感到有人拉他,猛地抬起頭,男人帶著酒臭氣的呼吸噴到她臉上。「喲,怎麼哭啦?!別哭啊,跟大哥說說,怎麼啦,誰欺負你啦。」男人說著,把手搭到江雁落的肩上,用力地把雁落往懷裡帶。

    「放開我。」江雁落心裡開始慌張,想著自己怕是遇到了流氓,奮力地掙脫男人的手臂,卻被男人再次拉住。

    「幹什麼呢,放開她!張凡的一聲斷喝,嚇了男人一跳。他抬起頭,現站在身後的張凡比他高出一頭還多,馬上放開了抓著江雁落的手,嘟囔著說:「小兩口吵架呀?真是的!跑到大街上鬧什麼呀?要吵回家吵呀!」

    看著男人騎自行車離開,張凡蹲下身,扶住江雁落的手臂,感覺她的身體在不停地顫抖,擔心地問:「雁落,你沒事吧?」

    江雁落猛地從起來,甩開張凡的手,把背包挎到肩上,用手背抹了抹臉頰,大步往小區的門口走。張凡急忙跟上去,跟在江雁落的身後,直到看著她開了大門,消失在樓門口,門在江雁落的身後「砰」地一聲關閉了!

    張凡在生日這天對江雁落的表白最終以不歡而散收場,兩個人都度過了一個輾轉反側的不眠之夜……

    轉天一整日,江雁落都心情低落,因為沒睡好,人也昏昏沉沉的。晚上下了班車,江雁落無精打采地往家走,總感覺身後彷彿有人跟著她。因為前天晚上遇到流氓,江雁落的心裡不由得慌,身上冒出冷汗。她沒敢回頭,加快了腳步,努力趕上走在前面的幾個行人。等追上前面的人時,江雁落才猛地回頭,現了跟在她身後十幾米遠,躲躲閃閃的張凡。確認了跟著她的人是張凡後,江雁落總算鬆了口氣,因為還在生氣,就沒理睬張凡,繼續往家走。張凡也不說話,就這麼跟著,直到看江雁落上了樓。

    又過了一天,江雁落在公司加班,晚上七點半左右,桌上的電話鈴響了。「喂。您好。」江雁落在電話響了三聲後,接起來。等了一會兒,對方仍沒有應答。「喂,您好!我是江雁落,請問您找哪位?」江雁落又問了一遍。過了會兒,對方才出「嗯哼」一聲,江雁落一聽就知道是張凡。賭氣不再先開口,把聽筒夾到脖子和肩膀之間,繼續忙手上的工作。

    張凡又「嗯哼」了一聲,醞釀了很久,終於靦腆地開口道:「雁落,是我,張凡。」自報完家門,張凡靜下來等江雁落說話。江雁落手上不停,仍舊沒答理張凡。「哎。」張凡歎了口氣說,「我在班車站沒等到你,怕你路上遇到什麼事,就打了這個電話。知道你在公司加班我就放心了,不打擾你了,你忙吧。」緊接著,電話裡傳來「嘟嘟」聲。江雁落知道張凡已經掛斷了電話。她也把電話從脖子下拿出來,握在手裡,起呆來。過了幾秒鐘後才猛地醒過來,把聽筒放回到電話機上。

    晚上十點半,江雁落疲憊地在樓門口下了出租。站在大門外的台階上,從背包前面的口袋裡**索著往外掏鑰匙。忽然聽見身後有響動,嚇了一跳,猛地轉身,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險些大叫起來。等借助微弱的路燈,看清身後的人是張凡後,江雁落按捺不住心裡的火氣,責備道:「這麼晚了,你鬼鬼祟祟地在這裡做什麼?」

    「我在等你回來。看你進了樓,我才放心。自從前天晚上以後,我總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家。不把你送回家,我心裡不踏實,覺也睡不好。」張凡一邊說著,一邊用手去撓胳膊,還不斷地用手掌在身上拍打,「你快回去吧。這兒蚊子真厲害!沒一會兒就咬了我一身包。你回來了,我也該回去了。」

    「等等。」江雁落叫住轉身要離開的張凡說,「你跟我上來吧,我幫你搽些花露水。」

    「不用了。這麼晚了,叔叔阿姨都休息了吧。」張凡客氣地推讓,人卻立著沒動。

    江雁落身開了門,用身子擋在門邊,阻止門再闔上,叫張凡:「快進來吧。你不想讓我們倆繼續站在這裡喂蚊子吧!」

    「哦。」張凡臉上露出孩子樣純真的笑,三兩步跨上台階,跟著江雁落上了樓。

    幾分鐘後,張凡坐在江雁落家客廳的沙上,由著江雁落用棉花棒沾了花露水幫他塗抹被蚊子咬的包。江爸爸和江媽媽都已經睡下了,房間裡寂靜無聲,只聽到牆上的電子鐘「嗒嗒」跑動的聲響。江雁落低垂的頭離張凡的前**很近,張凡每次呼吸,都能聞到江雁落頭散出的芬芳氣味。

    「雁落,我們還能做朋友嗎?」張凡憋了很久,再也忍不住開口道,怕江雁落誤會又忙著解釋,「我不是說男女朋友,是好朋友。」說完,又央求道,「你別生我的氣了,好嗎?」

    江雁落正在塗藥水的手停住,輕輕歎口氣。她知道,自己其實沒有理由生張凡的氣。張凡並沒有做錯什麼,他僅僅是說了事實而已,儘管這個事實有些殘忍!

    「只要你以後別沒事揭我的傷疤,就行。」江雁落靜靜地回答。

    「不會了!不會了!」江雁落的原諒讓張凡喜出望外,他保證完又誠懇地補充說,「其實,揭你的傷疤就是揭我自己的傷疤。你痛,我也痛!」

    張凡的話觸動了江雁落,捏著棉花棒的手抖了一下。張凡說得沒錯,他們兩個都愛上了並不愛自己的人,江雁落覺得張凡對自己的感情猶如一面鏡子,照出自己對雷翰的感情;也照出雷翰對自己的感情。有時,愛情就是如此無奈:你愛的人不愛你,愛你的人你不愛。這一刻,江雁落原諒了張凡,原諒了雷翰,也原諒了她自己。江雁落緩緩地抬起頭,現坐在面前的大男孩居然也紅了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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