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變 正文 第十五章 絕地反擊
    過分表現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說閱讀盡在

    第二天下午,艾瑞克的桑塔納行駛在從廊坊開往天津的路上,默默坐在車上的江雁落一直回想著在廊坊見過的兩個經銷商所說的話。

    「怎麼樣,都是些粗人吧?」艾瑞克看了眼身邊的江雁落開口道。

    「挺直爽的。」江雁落笑著回答。

    艾瑞克一邊開車,一邊說:「就像他們說的,陽春白雪的東西不適合他們,俗艷的才喜歡。那個張老闆不是說了嘛,河海加酶洗衣粉去年搞的活動他很喜歡。有**模特秀,還有抽獎活動。」

    「嗯,如果這些可以讓他們滿意,操作起來可能反倒更容易些。」江雁落心裡已經開始盤算是不是把熱舞作為表演項目了。

    下午四點半車到達了天津。一進天津,艾瑞克就和天津的經銷商趙總通了電話。趙總說他在倉庫,請艾瑞克直接到倉庫找他。「這個老趙呀,是我的同鄉。大學畢業後留在天津工作,進了一家國營廠。在國營廠幹了一段時間後覺得憋悶,又因為娶了個天津姑娘,老婆家裡有點錢,以前在濱江道賣服裝的家。於是呀,老婆家裡出錢,老趙就停薪留職下了海。現在做批生意,主要經營日化產品,做得也有了些規模。是我們公司在天津唯一的一級分銷商。像其他經銷商一樣,老趙也經營多家公司的產品,包括寶絲雅的,只是比我們今早在廊坊見到的兩個分銷商經營的產品種類和品牌更多,銷售量也更大。」艾瑞克簡單向江雁落介紹了趙總的情況。

    「看得出,您和經銷商的關係挺好的。」江雁落聽完艾瑞克的介紹後說。

    「是呀。要做好我這份工作待在家裡是不行的,必須每天不停地往外面跑。要隨時掌握經銷商的動態。要知道他們什麼時候需要進什麼貨了,只有最大限度地及時佔住經銷商的倉庫和流動資金,才能讓經銷商更多地賣我們的,而不是競爭品牌的貨品。所以呀,我們要頻繁地與經銷商接觸。這也是我經常對剛進公司的經理培訓生們說的話。不過,現在的年輕人吃苦的能力也確實不能和以前剛進公司的大學畢業生相比。再加上用曼潔利新招聘流程從重點大學招聘來的經理培訓生們都是些心高氣傲的校園佼佼者,很多是學生幹部。他們有能力不假,但初入職場時期望過高。稍不滿意就跳槽,再加上競爭對手喜歡挖我們曼潔利培訓出來的員工,所以員工的流動性不小,也給我的部門開展工作帶來了不少麻煩啊……」艾瑞克歎了口氣,話語中有些無奈。

    趙總和江雁落想像中的形象相去不遠,他是個四十多歲、高高胖胖、滿面紅光的中年人,說話甕聲甕氣的,中氣十足。趙總很熱情地與艾瑞克和江雁落打了招呼。跟隨趙總進入倉庫時,江雁落看到一輛大卡車停在門口,工人們正忙著把車上的貨物搬下來,往倉庫裡送。江雁落看了一眼,是曼潔利的產品。門口站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工人們經過時,他會在手裡拿的單子上做個記錄,像是在查收貨物。

    倉庫面積不小,在裡面的一個角落裡擺放著兩張桌子,其中一張桌子後面坐著一個年輕女孩,正在敲擊鍵盤往電腦裡打字。艾瑞克和趙總走到一邊講話。江雁落踱到女孩身邊,低頭現她正在的一疊單子是到貨單。江雁落上大學時,讀的是管理信息系統專業,看著女孩輸入單據,就禁不住想:看來趙總他們是在用電腦系統管理進銷存,數據輸入系統後還可以進行銷售分析,這明顯會比早上見過的另外兩家經銷商的記賬本容易方便多了。

    於是,江雁落問身邊的女孩:「請問,這個系統都可以做哪些分析呢?」

    女孩抬起頭,疑惑地看著江雁落問:「什麼系統?」

    「你不是正在用進銷存管理系統錄入數據嗎?」看到女孩臉上的疑問,江雁落覺得有點奇怪。

    「我沒用什麼系統,只是把這些數兒輸入exceL表呀。」女孩一邊說,一邊側過身,好讓江雁落看到自己正在做的exnetbsp;「你們只是把進貨和出貨記錄下來,不作銷售和利潤分析嗎?」江雁落在到exnetbsp;「有時候,趙總也會讓我幫他拉些數。不過,沒你說的這麼複雜。」女孩回答。

    「哦,謝謝。」江雁落道了謝,沒再打擾女孩工作,走向仍在一邊交談的艾瑞克和趙總。

    又忙了一會兒,晚飯時間到了,趙總盛情地邀請艾瑞克和江雁落一起晚餐。餐桌上,江雁落認真聽取了趙總關於推廣活動的建議後,再次忍不住提出了關於數據記錄和分析的問題。

    「是呀,我一直有個想法,想搞個系統,可以記錄和分析我的進貨、銷售的數據,再看看不同產品帶來的利潤什麼的。只是我實在太忙,又對這類系統不瞭解。現在能做的只是讓倉庫的小姑娘用exceL表把進銷存做個記錄,每個月拉幾個數兒給我看看。」

    「您知道批商裡有人在用這種系統嗎?」江雁落問。

    「哎呀,有沒有人用我不好說。不過,我接觸到的行業裡的人,目前還真沒有人用。」趙總想了想回答。

    「趙總算得上是接受新事物最快的人了,如果趙總都沒有用,其他人用的可能性就更小了。我負責的客戶裡趙總是最注重分析數據的老闆了。」艾瑞克接口道。

    「這樣的數據分析對您有幫助嗎?在您看來,其他人也會需要嗎?」江雁落覺得有一束靈光在頭腦中閃過,於是繼續追問。

    「那可是,當然有幫助了!只要不複雜,容易用,我想應該每個批商都會想要一個吧。不但管理貨品容易了,而且能隨時幫助自己決定進哪些貨,進多少可以賺更多的錢。江小姐知道市面上什麼軟件能做這個工作嗎?貴不貴?」趙總看著江雁落問。

    「哦,我不知道,只是看到您在用電腦記錄數據,順便問問。」聽了趙總的回答,江雁落開始認真地考慮自己剛剛一閃而過的想法有多大可行性。她覺得自己剛剛才接觸了三個分銷商,在這個想法被正式提出來前,她需要作些更細緻的調查和確認。

    但今天的現還是令江雁落很高興,所以不擅喝酒的江雁落舉起面前的啤酒杯,說:「謝謝趙總的盛情招待,還有艾瑞克的幫助。我敬你們!」然後將杯裡不多的酒一飲而盡。

    離開北京的當天上午,艾瑞克還特意把在北京的其他銷售經理聚集起來,給江雁落出了出主意。到會議結束時,下個月的推廣活動的方案已經在江雁落的頭腦中基本成形,只等待回到上海後向賈梅作匯報了。

    聽取了江雁落的匯報後,賈梅、瑞貝卡和江雁落又花了幾個小時討論,活動的方案最終確定下來。其實整個活動很簡單:聘請了在北方地區有些名氣的電台主持人,活動期間貫穿了幾場熱舞表演,加上抽獎活動和力度較大的訂貨促銷。整個活動不僅俗艷,而且實在。就連抽獎的獎品都是實實在在的純金項鏈和白金項鏈。江雁落覺得如果自己沒有去接觸這些一線的銷售經理,沒有去拜訪批商,恐怕坐在辦公室裡想破了頭都不會選擇這些用賈梅的話說屬於低級趣味的活動。這樣的經歷再次證實了雷翰的至理名言:沒有調查研究就沒有正確的決策!

    推廣活動的方案被批准下來。雖然活動看起來不複雜,但還是有不少準備工作要做。從選定舞蹈隊和主持人,到製作會場的道具,以及活動綵排,這些任務加起來要花不少時間和精力。雖然賈梅說工作由三個人一起完成,但其實大部分工作都是江雁落承擔的,特別是麻煩又受累的工作。不過江雁落沒有抱怨,她覺得這是自己第一次組織如此大型的活動,多做就是多學,算不上吃虧。

    與江雁落的想法相反,瑞貝卡覺得聰明人就要懂得躲開那些受累不討好的工作,比如今天是週末還要跑遠路,到設計公司看道具就屬於這類工作。

    「小江呀,我今天拉肚子,很不舒服,出不了門,能麻煩你幫我到景洪設計去看看他們做好的會場道具嗎?」瑞貝卡裝出虛弱的聲音,對江雁落說。

    為了籌備這個推廣活動,江雁落這些天一直加班。原本打算今天在家休息,卻接到瑞貝卡的求助電話。江雁落明白瑞貝卡沒生病,不過是找個借口把不願做的事情推給別人。但因為自己對幾樣道具正好有些修改意見,想當面與設計人員討論,於是就答應下來。

    「好的。除了檢查質量外,你有什麼事要我代為轉告嗎?」

    「沒有,謝謝。」瑞貝卡很快收了線。

    從設計公司回來,江雁落再次接到瑞貝卡的電話。她一五一十地回答完瑞貝卡的問題,又解釋了自己和設計師討論的修改意見。瑞貝卡聽後,掛上了電話。

    週一,江雁落與賈梅和瑞貝卡一起開會時,現賈梅已經瞭解道具的情況了,馬上明白瑞貝卡搶在她前面作了匯報。

    推廣活動安排在北京和瀋陽各舉辦一場:先在北京舉行一場,另一場轉天在瀋陽舉辦。活動開始前兩天,江雁落把需要的絕大部分道具都運達了北京和瀋陽,剩下少部分準備由賈梅、瑞貝卡和自己分開隨身攜帶。但賈梅說她和瑞貝卡還有些工作要處理,將搭乘下午的班機前往北京。為了不耽誤會場佈置,賈梅要求江雁落乘最早的航班,獨自把所有道具帶到北京。想到道具的數量和體積,江雁落覺得一個人帶實在挺難拿的,想請賈梅安排瑞貝卡改簽機票和自己一起走,卻看到瑞貝卡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就閉上了嘴。

    一到達預定的酒店,顧不上喝口水,江雁落馬上和酒店的工作人員以及景洪設計的客戶經理一起投入了佈置工作。馬不停蹄地忙了一上午後,中午匆忙吃了桶泡麵,又立即開工。景洪設計的客戶經理看著江雁落有條不紊地指揮酒店工作人員佈置會場,心裡想:這個女孩還真能幹,做起事情來也拚命,自己中午叫她去吃飯,她都沒去。別人是輪流工作,她從頭跟到底,竟然一會兒都沒休息!

    下午四點左右,當江雁落已經累得筋疲力盡的時候,賈梅與瑞貝卡神采奕奕地邁著輕快的腳步走進了會場。她們兩個身上光鮮亮麗的衣服與一身灰頭土臉的江雁落形成了對比。賈梅走上主席台,拿起話筒試了試音,環顧四周,對整個會場的佈置挺滿意。

    「小江,把會場門口的展示板靠牆挪一挪。」賈梅手裡拿著話筒開始指揮已經累得邁不開腿的江雁落滿場跑著按照自己的想法作調整。瑞貝卡也走到賈梅身邊,指手畫腳。景洪設計的客戶經理實在看不下去,走過來幫助江雁落挪動笨重的展示台。

    就在活動馬上要開始的時候,賈梅跑到江雁落的面前,帶著責備的語氣質問:「三台電視有一台不能播放,你知道嗎?」

    「怎麼連這都不知道查一下?」站在旁邊的瑞貝卡抓住機會,煽風點火。

    「已經檢查過了。」江雁落顧不上與瑞貝卡爭執,目前趕快解決問題才是最重要的。「我去看看。」江雁落說完就朝擺放電視的檯子前走過去。賈梅和瑞貝卡跟在後面。電視好像確實忽然出了問題。

    「如果拿下來,這個位置空蕩蕩的太難看了!」瑞貝卡添油加醋地評論說。

    江雁落想了一下,轉過頭問站在身邊的酒店經理:「請問你們有大號的電子鐘嗎?」

    「有,我派人給你拿來。」酒店經理馬上反應過來。

    在江雁落的指揮下,工作人員掉換了另外兩台電視的位置,保證人們可以從會場的各個角度看到畫面。電子鐘被放在空出來的位子上,由兩名漂亮的禮儀小姐扶著,給晚會上的兩個遊戲計時。處理好這個突事件,晚會開始的時間差不多到了。賈梅和瑞貝卡迅從江雁落的面前消失,跑到外面去迎接出席活動的領導們。

    晚會開始前,江雁落覺得身體虛,極不舒服,她找了個角落坐下來。會場在精心的佈置下不僅主題突出,而且很別緻。活動開始時,透過人群,江雁落看到雷翰挺拔的身影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走進會場。

    「啊,雷總也來了,走,我們也過去看看。」坐在江雁落身邊的一個北京公司的小姑娘興奮地對同伴說。

    「好呀,聽說雷總長得可帥了,又年輕!」同伴滿心歡喜地附和。

    兩個人站起來,擠向門口。江雁落做總經理助理的時候,每天都能見到雷翰,那時候,並沒有想過作為一名小職員要見到雷翰這樣的大老闆其實是件挺困難的事。而此時,江雁落再一次深切地體會到身為小職員的渺小了!

    此次策劃的活動和安排的節目顯然迎合了經銷商們的口味。由衣著清涼、青春靚麗的女孩們組成的舞蹈隊穿插表演的熱舞一次次將經銷商們的興致推向**。競購活動開始時,經銷商們手裡高舉著江雁落為他們訂製的競購牌,喊出自己訂購海潔洗衣粉的箱數。

    喧囂的音樂聲和經銷商的叫喊聲震耳欲聾,江雁落感到一陣陣頭暈噁心,喉嚨痛,身上冒出一層層冷汗來,她覺得連日的勞累後,自己恐怕是真的生病了!費力地擠到門口,江雁落打開門走出會場。一眼看到剛剛結束電話,準備回到會場的艾瑞克。

    「哎,小江。我正找你呢,活動組織得不錯呀。」艾瑞克對江雁落說。

    「要感謝你們上次提供的建議。而且,經銷商這麼踴躍地下單,你們也一定事先做了很多工作。」江雁落誠懇地說。

    「哎,我們也是沒辦法呀,指標壓得重,大老闆又過來,就是為了撐門面,也不能在這時候掉鏈子。」艾瑞克略顯無奈地搖搖頭,繼續說,「我剛和東北市場那邊的同事通了個電話,那邊出了點狀況,寶絲雅上個星期在那邊搞了個促銷活動,不少經銷商都進了很多他們的貨。我們的同事打電話叫他們明天在活動上多下單時,遇到了不少阻力。我擔心,在瀋陽搞的這次活動恐怕訂貨總量統計出來不好看。」

    「艾瑞克。」會場的門被推開,有人叫艾瑞克。

    「我先進去了。」艾瑞克對江雁落說。江雁落點了點頭。

    活動持續了兩個小時,到七點鐘結束。會場和宴會區之間的活動隔板被拉開,等人們都轉到宴會區後,活動隔板再次被拉上,冷菜已經上了桌,晚宴即將開始。江雁落一點胃口都沒有,於是留在會場收尾。一邊和酒店工作人員收拾東西,江雁落一邊擔心艾瑞克剛剛提到的問題。

    透過敞開的大門,江雁落瞥見正在同雷翰講話的賈梅。賈梅雙眼專注地盯著雷翰,臉漲得通紅,表情興奮,嘴一張一合地正對雷翰說著什麼。瑞貝卡站在她的身邊,也一臉堆笑,滿面春風。雷翰背對著江雁落,江雁落看不到他的表情。江雁落轉過身,繼續收拾扔在桌上、地上的競購牌。

    「小江,大家對我們這次組織的活動非常滿意。連雷總都表揚了我們!你這次幹得好!」因為剛剛受到雷翰的表揚,心裡非常激動,賈梅特意找到江雁落。江雁落緩緩起身,第一眼看到的卻是瑞貝卡向上翻的眼睛和撇到一邊的嘴。

    「謝謝。我覺得有點兒不舒服,等這裡收拾好了,想先去休息,可以嗎?」江雁落看著不知什麼時候和瑞貝卡一同來到自己身邊的賈梅說。

    「好,沒問題。你好好休息,明天一早還要飛瀋陽呢。」賈梅覺得此時只要工作做好,什麼都能商量。

    「我好像燒了,如果明天高燒起來,也許不能飛瀋陽。」江雁落有氣無力地說,她覺得渾身都是痛的。

    「這……」聽了江雁落的話,賈梅有些擔心。

    「沒關係,如果小江不舒服,就回上海好了。瀋陽我明天一早過去。反正我的機票本來就是明天一早的。」瑞貝卡聽說江雁落生病不能飛瀋陽,心裡很高興。她不想把所有表現的機會都留給江雁落。何況這個活動已經被證明是非常成功的,而且瀋陽的一切江雁落都基本準備好了,相同的流程,相同的會場佈置,自己照貓畫虎還怕什麼呢。

    「小江你先快去買點藥吧。明天早上爭取能按計劃出。」對於瑞貝卡的能力,賈梅還是有點不放心,於是催促江雁落去買藥。

    到外面買了體溫計、感冒藥、消炎藥和退燒藥後,江雁落回到酒店。一試表,三十八度。江雁落覺得喉嚨變得更痛,每次吞嚥口水,嗓子裡都火辣辣的。江雁落想,自己一定是有炎症了。把退燒藥和消炎藥倒在手心裡,一個念頭忽然閃過,想了想,江雁落把手裡的藥又倒回藥瓶,蓋上蓋,沒有吃,和衣躺下。躺了會兒,重新坐起來,擰亮床頭燈,拿起桌上的藥瓶。握著瓶蓋左右旋轉,打開又關上,關上再打開,猶豫著。了陣呆後,最終還是把藥瓶放回到桌上,暈暈沉沉地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如江雁落所料,她的體溫升到了三十九度。面對這樣的情況,賈梅變得無可奈何,只能讓江雁落休息一下直接回上海,自己則親自帶著瑞貝卡飛去瀋陽。看著瑞貝卡得意地轉身離開,江雁落忽然覺得昨夜的思想鬥爭未免自作多情了,她還記起一句老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既然瑞貝卡這麼想要表現,就把這個機會留給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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