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篇題為《淺談經濟建設中的體制與人才的關係與影響》的內部參考文章被省委以常規的渠道下發了。
這篇文章沒有顯目的標題,也沒有顯赫的來歷,它就很不起眼的夾在了省委的一大堆文件和報告中間到了全省每個縣市一二把手的案頭手邊。
郝方方自然也收到了這份內參,但他只粗略地掃了一眼,就把它放到了待處理文件欄以內,跳過去看其他文件去了,這種文章他當秘書時就看過甚至也參與寫了很多,看到標題他就已經沒有仔細閱讀的興趣了,對這類的文件他向來是放到一邊,等到閒下來的時候才翻翻,給自己瞭解一下新的口號或精神,在開會作報告或寫材料找素材時還有那麼點用。
但第二天他又看到了一份內參,同樣是省委辦公廳下發的,上面也有一篇《新的環境和目標下,我們幹部應如何加強自身的思想教育和價值觀?》,還有一篇《幹部制度中幾點建議》,這樣他有點奇怪了。
他順手拿了出來,放到了自己面前快速地看了起來,不堪不要緊,一看他心裡就跳了一下,趕緊從頭再次仔細逐字逐句的又再次讀了一遍。
他心裡跳了一下的原因不是說這兩篇文章有多麼觸及他的心靈,讓他有震撼,而是這兩篇文章裡的話自己有不少熟悉的感覺,這讓他心裡比較驚訝,當他再次仔細看了一遍以後,他皺緊的眉頭突然抖了一下。他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有這種感覺了,那是因為這兩篇文章裡的很多話他聽過有人和他說過,而且不止一次的說過,那就是尹揚。
有了這個記憶之後,他就越看越像,不僅和尹揚說話地語氣像,就連裡面說的一些問題以及處理的情形來看。都和古川非常相似,聯想到尹揚現在所在的地點,郝方方不僅有些緊張,如果這些真是尹揚發表的,那麼出現在省委辦公廳的內參上,這代表是什麼樣的意思?
郝方方趕緊按了一下桌角地一個呼喚器,他對聞聲進來的工作人員說:「幫我把這幾天省委下發的學習文件以及內部討論交流的所有資料整理出來。馬上送到我這裡來,另外還有這兩天省報、市報也給我找一份出來。」
不能夠不說,郝方方的政治嗅覺確實很敏感,在這方面他的智商他比很多幹部都要出色的多,也許這與他一直在權力中心工作有一定地關係,但不管怎樣,在這些方面他超越了尹揚很多。
鞏書記到了古川以後,他才發現這裡的情況遠比他想的要複雜和棘手的多,當初他帶領省委領導下來的時候。除了是想趁基層換屆選舉的機會到下面走走,瞭解一下我們村級黨組和領導班子在經過了三次民選嘗試以後,現在到底到了一個什麼樣的程度。這些改革的嘗試給我們農村基層帶來多大的影響?有沒有什麼問題?這是他最主要想瞭解地東西。
另一方面就是為了尹揚的問題而來的,現在省委對尹揚地意見也很多,各種看法和意見都有,那麼與其在省委長時間的討論,還不如到古川去實地看看,這樣反而可以更好促進大家對古川以及尹揚的瞭解,加深理解,有利於大家統一認識和意見。這對尹揚以後的工作也很有幫助。
此外,鞏書記也有自己個人說不清的原因在裡面,那就是北京那邊通過前省委書記,自己的老上級、老搭擋給自己在尹揚的問題上施加的壓力越來越大,連老上級都開始抱怨了,自己與其坐在省委還不如乾脆出去躲躲,等事情確定下來以後,那邊也就沒有好打招呼地了。
鞏書記可不是一個喜歡被人牽著走的人。他有自己的組織原則和工作態度。這些都關係到全省數億群眾的利益,他不會輕易妥協和退讓。
何況要想用好一個幹部。那就要多關心和幫助,要適時的去瞭解他,這樣才可以正確的認識這個幹部多方面的情況。像尹揚也不能夠說沒有缺點或不足,他處理問題時理想化和主觀化都是他工作經驗不足,鬥爭策略欠缺的具體表現。
他很講究工作效率,所以他就忽視了加強與同志間地溝通和交流,很多措施在實施之前他都沒有經過充分地宣傳和座談,給幹部們理解和學習的機會,就強制性地推動下去了,這必然就會加深彼此之間的隔閡和矛盾,造成諸多的問題被積壓下來,也使他與上下級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這是很不好的現象。比如他在雲龍水泥改制問題上,在縣裡主要領導都還沒有統一意見的情況下,就匆忙上馬了,直接越過了當地的政府部門和縣裡的主管政府單位,這些怎麼不可能讓下面的人產生情緒?
正確的事情必須要用正確的方法去做,尹揚必須補上這一課,他先前干的順那是有很多原因促成的,其中不乏一些負面的原因,比如隔岸觀火、強壓下抑、旁敲側擊等等因素包含在了裡面。
所以自己必須盡早出面幫助尹揚緩和一下這些隱患,調尹揚去省委黨校加強學習本來是一個很好的方法,讓他暫時迴避一下,通過在學習期間和自己,以及其他省委領導的交流,再加上他自己這段時間遠離具體的工作,空出時間和精力來對自己作一個全面的總結和思考,這將對他是一次質變的過程何況他也確實需要時間來處理一下自己家庭的問題了,周歆的事情他早就已經聽說,他很心疼啊!
到古川來,自己就是要幫助尹揚穩定局面,消除影響,但事情的發展卻讓他有點意外。
首先,是市委對尹揚的高調表揚和充分肯定,但話卻說的全部是一些放之四海皆准的,永遠不會犯錯誤的官話和公文,沒有一點具體的東西在裡面,好聽的背後是深深地空虛。但這些話卻又與古川基層鄉鎮對尹揚的強烈牴觸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給人一種非常直觀的印象那就是尹揚在喜歡喊口號,做事不顧實際情況,莽撞和貪功冒進。
到了古川以後,這些鄉鎮幹部緊緊地抱成了團,他們牢牢抓住了幹工作要不要吃飯和以前遺留問題現任要不要解決這兩點和省委哭訴。
這些鄉鎮幹部大造輿論,利用他們在古川龐大的人際關係和土生土長的複雜根系,每天都有大批的幹部或家屬手捧家裡的賬單或賬本守在縣委,見人就一哄而上或哭或鬧或喊冤。
而主要的一二把手則把這些年我們在發展的過程,因為沒有可以借鑒的經驗而做過的一些嘗試,走過的一些彎路造成了一些還沒有解決的遺留問題擺到了桌面上來,跟省委和縣委訴苦。
大量的問題肯定是會解決,但這需要有個時間和過程,現在這些人故意把這些搞亂,不管眉毛鬍子一把往上面捅,確實讓人很是棘手。
要知道,這部單單是一個鄉鎮,也不是古川一個縣,甚至不是一個省的問題,如果這個時候做出了不當的決定,那麼不但在全省,甚至還會給中央在處理一些問題上帶來被動,那樣的話整個局面就非同小可了,鞏書記不得不慎重對待啊!
也許正是這種敏感和特殊性,讓他更被動的是柬省長在這個問題上,此時也發生了變化,他和自己有了不同意見,而且柬省長的不同意見還得到了省委很多同志的贊同,那就是對古川縣委以前的工作要做嚴肅的認真的調查和處理。
這簡單的一句話,包含的可不是簡單的含義啊!
鞏書記已經非常的被動,尤其在柬省長去了東部地區以後,自己就更被動了,古川問題現在就緊緊的繫在了他一個人的身上,怎麼處理也變成了他必須要下的決定和承擔的責任。
在這個時候,鞏書記唯一能夠想到的,就是讓新的聲音出現,這個聲音要幫助他贏得全省領導幹部們的和幫助,讓他擺脫這種被動的局面,能夠主動的對這這件事情做出調整和調查,進而妥善的處理。
鞏書記不認為揮淚斬馬謖在此刻是處理問題的有效方法。斬馬謖那也是馬謖確實有斬的理由,而尹揚不是馬謖,自己也不是那個諸葛亮。現在在事情的逐步發展中,尹揚已經成了這個風波中一個影響微妙的因素了,內部參考也有了特別的含義。全省幹部們都通過古川,通過內部參考第一次緊緊地聯繫到了一起,這對這個內陸大省注定會產生深遠地影響,甚至會對……但究竟會是什麼樣的影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