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所眼看到現場即將失控,急的腦門直冒冷汗,這個時候他手裡的電話響了,低頭一看是劉建設打進來的電話,趕緊如同抓住了救星一樣立刻接通:「喂,劉局,現在場面很糟糕,現場隨時都有可能失控。」
陳所把手機摁了免提,然後放在耳朵邊上,才能夠聽清楚劉建設從裡面吼出來的聲音:「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付出什麼代價,你一定要把現場給我控制住最少20分鐘。記住,一不許和群眾發生衝突,二不許發生流血受傷事件,三必須保證現場紀委工作人員和陸書記的人身安全。明白嗎?」
陳所苦澀的笑了笑,聽到劉建設從電話裡面吼出來的聲音,這位老所長只說了句:「明白,堅決執行命令!」
劉建設聽了在電話那邊停頓了一下,然後著急的說:「是保證完成任務!還有你們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把幹警全給我好好的帶回來。」
陳所掛了電話,他把手機關了機。然後走到陸書記面前,對陸之軍說:「陸書記,你和紀委的同志站到我們後面去,現在把喇叭給我!」說著就把陸之軍手上的喇叭拿了過來,沒有再看陸之軍一眼。
他快步走到前面正在被推的節節後退的幹警身後,把喇叭打開,大聲地喊道:「下許莊的鄉親們,你們應該認識我們,我們是高江派出所的幹警,是天天和你們見面,天天幫你們辦事的派出所的警察,我們有沒有向你們開過槍?動過手啊?
以前我們不會向你們開槍,今天我們照樣不會。但我們身後是國法,是政府,我們不能夠讓,不能夠退啊!如果我們讓你們過去,那麼就是把鄉親們陷入不忠不義!我們古川人可從來不幹不忠不義之事啊!」
人群前進的速度放慢了點,但他們的腳步還是慢慢的朝前挪動著。他們也不吭聲,沉默的下許莊的群眾,就像放在火上的火藥桶一樣可怕。
在這個位於莊子口附近的空地旁邊,有很多的房子圍著。在靠近西側的一間民房,只見不斷有人跑進跑出,似乎在傳遞著什麼。而現場的人群也是隨著那不斷跑進跑出,行動似乎也變的有組織一般的整齊和協調。
這個位置恰恰是陸之軍和何主任他們兩撥人看不到的死角。
沒錯,那個房子就是現場人群的指揮中樞,房子中央坐著的全是下許莊最有威望的人。在房子堂屋中央坐著的是已經七十八歲的許姓老族長,只見他穿著一件普通的藍布褂,頭髮與鬍子有點花白,卻臉色紅潤,精神爍爍。
老族長正在那裡說:「告訴他們,我們許姓沒有怕死的孬種,用把槍就可以嚇住我們?就可以讓我們不敢動不敢反抗了?做夢!」
一個人答應了一聲就跑了出去。外面又進來了一個人把陳所的話,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屋子裡所有的人,屋子裡的人議論了一下,就又都看向老族長。
老族長說:「這個陳所我見過,是個不錯的官。但如果我們今天不趕快把艷子救出來轉移掉,只怕我們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救艷子了。告訴外面的人心狠一點,艷子可是為了我們才遭此牢獄之災的,我們可不能不管啊!要抓緊時間,趕快衝開他們,估計他們增援的人很快就要到了,我們沒有時間不能夠再拖了!」
那個報告的人『哎』的答應著就往外面跑,門口坐著的一個戴眼睛的比較年輕,也比較斯文的人馬上又叫住他:「告訴外面的人,只管齊著步伐往前走,不要出聲,也不要一個人走到前面,大家要一起往前面走,要注意安全不要亂。明白嗎?」那人點點頭就出去了。
外面的人群短暫的停頓後,又重新向陳所他們壓了過來,比剛才更整齊和更堅決了。幹警們本來就已經筋疲力盡,都是在咬牙堅持,現在突然被猛的一衝,頓時連連後退了好幾步,眼看就要被衝破。
陳所一看,知道只要幹警們用身體圍成的警戒線被衝破,那麼現場馬上就會失控,失控後會發生什麼樣的後果誰都不知道。當下心一橫,快步走到警戒線後的約三步遠的距離,橫身躺了下來,用喇叭對著人群說:「鄉親們,我是警察,是人民警察,我不能夠對你們動手,但也不能夠眼睜睜的看著你們去觸犯國法。我現在只有用自己的身體,用我平時對鄉親的情意,來勸阻大家了!要過去大家就踩著我過去吧!」說完,陳所把喇叭往旁邊一放,眼睛一閉,就那麼躺在那裡。
前面的幹警急了,發了瘋似的死死頂住前進的人群,一邊大聲喊著:「所長,你快起來啊!快起來啊!」有的聲音都已經帶著哭腔了。突然有幹警跪在了人群面前,說:「別再走了,求求你們別再走了!」也有幹警開始失控,手準備摸警械,想使用武力了。
前面的人群也被眼前這一幕給驚呆了,有的人趕緊停住腳步,對著後面趕緊喊:「別擠了,別擠了,前面有人躺在地上了,會踩死人的。」
但後面的人剛剛開始發力往前面擠,一時又看不見前面的情況,也聽不清楚前面在喊什麼,他們還是在往前面一波一波的用力推,人群還是被慢慢推向前面,離陳所長三步、兩步……
眼見流血和犧牲不可避免就要發生。
站在遠處的何主任也急了,他站在高處看的清清楚楚,也聽到了陳所用喇叭喊出來的話。急的他往下面一跳,就拚命去拉後面的人,一邊拉一邊說:「不要再擠啊!不要再擠啦,前面會死人的!」李縣長他們也趕緊跟在何主任後面,都在攔阻周圍的群眾。但畢竟人太少又沒有喇叭,基本上對人群沒有產生什麼太大作用。
就在場面即將失控的時候,一個紅衣服的女子從陸書記他們那群人中飛快的跑了出來,是許艷,只見她飛快的拉起陳所往後面退了兩步,交給紀委的同志,然後又馬上揀起地上的喇叭,高聲喊道:「鄉親們,我是許艷,你們不要再往前擠了,再擠我們下許莊就真的完了,求你們啦!五爺爺!你快出來說句話呀,你真要看到下許莊就這樣毀了嗎?」
人群在一陣騷動之後,漸漸地停下來了。
陸之軍偷偷的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慶幸自己剛剛聽到了工作人員的提醒,把許艷放了出去,要不就真完了。這班野蠻的山民,真是無法無天,不可理喻。
何主任也鬆了口氣,他感覺自己現在的腳和手還在不受控制的發抖,剛剛真的太緊張了,想想都後怕。
那間民房裡的人聽到許艷被放開了,頓時高興起來,那位老族長下巴上的鬍子一抖一抖的,說:「叫艷子快過來啊,安排她趕快走。」
有人把話傳給許艷的時候,許艷搖了搖頭說:「我不走,我不能夠走,一人做事一人當,如果是我犯了國法,我一人承擔了,絕不能夠連累了全莊的鄉親一起受苦。」又轉頭對陳所說:「陳所,你幫我打個電話給縣委的何主任,只要何主任答應一句話,我就馬上跟你們走!」
房子裡的老族長聽到外面人回報,氣的一跺腳,說:「這個傻丫頭,我們下許莊離開那個什麼旅遊就還活不了了啊!不管她,你們幫我把她抓過來,先給我送走再說,他們要抓抓我這個老頭子,我不怕!」
在老族長的話傳出去之後,本來已經安靜的場面又開始動了起來,人群又在往前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