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不久會死的感受是什麼?就我目前而言,覺得挺難描述的。大概是因為身上沒癢沒痛,所以缺乏真實感,自從面對著香菜那張臉後,偶深刻意識到地獄也不過如此(你到底把香菜當什麼?)。
何況無論是解說者香菜還是阿君,對於我即將死亡的態度稀鬆平常的緊,連帶我更加的沒有緊張感。阿君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會兒,然後向香菜問道:「對了,你之前說左右為難是因為什麼?」
「唔,」香菜沒有直接回答阿君的問題,而是一臉認真的問我們:「你們覺得是安德的命重要還是阿君的臉重要。」
「這種問題有什麼好左右為難的!當然是……」我和阿君同時對女鬼叫了起來——
「阿君的臉!」
「安的命。」
面對我們的回答,香菜聳了聳肩膀,擺出一副『你們看吧!』的樣子。在短暫的沉默後,阿君說道:「安,就常識而論,是生命比較重要吧!不管是誰都會那麼回答的。何況你不是最怕死了嗎?」
「我不是馬上會死吧?!但阿君你的臉不馬上治療的話,一定會留下很難看的疤痕的。什麼常識?最沒有常識的你有什麼資格討論常識的問題,而且和常識比較起來,當然是你的臉重要。阿君你怎麼總不明白呢?你生存的價值就只有你那張臉,臉!力氣啊,勇者啊,什麼都是沒有意義,甚至可以是禍害的事情,但臉例外。要是你的臉就此毀滅的話,你連生存的價值都沒有了,作為夥伴我怎麼可以眼睜睜的看著悲劇就這麼……哇!」
那個死阿君竟然一拳打在了我的腦袋上(他不打你才奇怪),然後在我眼前冒出很多星星的時候,一把拖住我的衣服,對香菜說道:「先處理好這傢伙,我的臉以後再說。香你不會說安那麼愚蠢的話吧!」
「我是沒有什麼意見啦!身為女人對你那張臉很難發表什麼正面的言論,本來說受傷似乎好一些,但現在看來也沒用的樣子……要怎樣才能長出這種破相都沒有用的臉來呢?太狡猾了。」香菜啊,你嫉妒阿君沒關係,為什麼要踩我的腦袋?
「香菜你這是在奚落我……?」
「沒有,只是,你們不覺得忘記什麼重要的事情了嗎?」
「重要的……」
這種問題已經沒有解答的必要,因為只要我們往旁邊看看,就會發現我們站在『孤島』上,周圍的土地竟然全部消失,露出還算結實的岩石,發出被火烘烤後的嘶嘶聲響,一點水下去就足以使他們龜裂開來,而我們所站立的位置大概是附近所剩下的唯一的肥沃泥土的遺跡,但我們腳下的泥土也有一部分沙化,再加上空間只夠我們三人站立的,隨時有崩塌的危險。
很顯然,在我們進行關於生命和臉的重要性的嚴肅討論(哪裡嚴肅)的關頭,紅龍並沒有停止發揮它的威力,竟然只是用火就焚燒出這種效果,未免太恐怖了吧!(相比之下,在這種環境還有心情討論如此『嚴肅』的問題的你們也顯得恐怖)
「我們不該在這裡說話的。」在環顧四周後,阿君很冷靜的說出了這句廢話。
「我覺得更重要的是我們怎麼離開。」香菜用和阿君同樣冷靜的語氣說道,雖然似乎更有常識性,但這同樣是一句廢話,只要長了眼睛的都會知道我們根本無法離開。不過在眼前的處境下,我很難想出除了廢話我們還可以說什麼。
就在我思考要不要補充一句聽起來很有意義的廢話的什麼,猶如夏天的火爐般(用這種比喻的傢伙還想說有意義的話)的熱氣忽然籠罩了我們,那個紅燦燦金閃閃的龍形噴火器不知道什麼時候盤旋在了我們的頭頂,恐怖的腦袋昂到我們幾乎看不見的地步,然後是轟轟的聲音,那巨大的聲音與其說像雷聲不如說更像創師實驗失敗時發出的爆炸聲,因為太過於響亮,以至於我幾乎聽不太清楚的地步:
「汝等終於注意到吾的存在了麼?」
聽清它說什麼後,我終於很順利的把剛剛沒有想出來的『很有意義』的廢話說了出來:「你以為稱呼用了汝和吾,就是炎龍古文了麼?」(果然是廢話……)
「汝等找死!」紅色噴火筒很有威嚴的繼續用被我指責的古怪說法說道,然後頭昂得更高,一副準備噴火的樣子。
「激怒它了……這次我們怎麼逃走?」阿君昂著頭看著紅龍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用和阿君香菜一樣的非常冷靜的態度回答道。
但下一刻阿君的手很習慣的掐在了我的脖子上:「既然不知道怎麼逃跑,你好好的去激怒它做什麼?」
「你自己不也總做同樣的事情№△▲←◇○★☆@(被阿君掐到發聲不能狀態)。」
「那是因為我相信你總有辦法可以逃走。」
啊啊,原來阿君一直是抱著這種想法為所欲為的嗎?我真不知道該為這份信任感動好還是悲哀好,不過,如果不是阿君把我掐到大腦缺氧,不能說話的話,我還真想那麼回答這個混蛋人妖:「我之所以會放心的激怒它,是因為相信阿君你總有辦法打倒這條紅色的蟲子啊!」
儘管我和阿君隨時隨地的起內哄,但香菜的存在是就是為了這種時候準備的,在紅龍的腦袋昂到了最高點,準備一口火噴出的時候,香菜女王要笑不笑的抬起頭,對還可以安穩坐在炙熱的龍背上的歐陽說道:「你鬧夠了吧!歐陽,真的想殺了我們?你以為你殺得了我們?」
這種時候還使用那麼傲慢的語氣,這女人的自信從哪裡來的啊!
歐陽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竟然真的很聽話的一夾腿——就像對待馬匹一樣,那條紅龍就很聽話的閉上了嘴,我清楚的看見它長長的喉嚨裡有什麼嚥了下去,大概是火焰吧!接著那條龍很委屈的問:「小歐陽,為什麼不懲罰他們,神龍族的吾可以消滅一切敵人,包括是神。」
聽起來口氣真大啊!不過既然你那麼厲害,為什麼還要那麼聽那變態女的話……剛剛硬把火焰吞下去應該不好受吧?看看你嘴裡一邊說話一邊還在冒黑煙。
基於暫時沒有想出逃跑的辦法,我只是在肚子裡腹誹道。
歐陽呆呆的摸了摸那紅龍:「小火,你真是好孩子,真聽話。不過鬧成這樣我也算發洩完畢了吧!香老大,我真的只有回去繼承家業才算有價值麼……」她竟然問揭她傷疤的香菜這種問題,歐陽大小姐果然過分的坦率,這從她平時對自己的『愛好』和『妄想』從不掩飾就可見一斑吧——儘管我一直覺得這位大小姐實在坦率到足以被稱為厚臉皮了。
「你問我?」面對歐陽的提問,香菜更奇怪的反問,在不坦率彆扭不可愛的鬼女王眼裡,直接表達出自己的想法可能是比世界毀滅還要恐怖的事情,因此對於歐陽的問題,香菜難得的支吾了起來,這個歷史上最不合適的心理醫生用她奇怪的害羞態度說道:「那個,看你自己的想法了。」
「就是不知道啊,什麼自卑的,我只知道我不想回去。剛剛我有認真的思考過,我只可以肯定一點,」歐陽悶悶的說道,然後忽然很用力的一握拳頭,很大力的說道:「我的愛好才不是什麼擋箭牌!我是真的喜歡男人和男人之間的美好愛情。世界大『同』啊,那是我可以為之奮鬥一生的事業,所以香老大你不能侮辱我的理想。」
那種理想還是放棄的好吧!還有,在自卑自尊之類的嚴肅心理問題之前,歐陽大小姐你想通的就只有堅持你的愛好?你的腦袋難道是裝飾?連問題的主次都分不清楚嗎?那麼快就恢復了平時的狀態,歐陽尚響這傢伙簡直可以和阿巴米斯原蟲相媲美?(那是什麼蟲子)
可聽著歐陽一如既往慷慨激昂的發表奇談怪論,因為歐陽的過分坦率而不好意思,甚至不能準確表達想法的香菜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在我和阿君不安的眼神中,我們的女鬼呵呵笑著問道:「既然有理想的存在,你還在猶豫什麼呢?比起將軍什麼的來,還是理想比較重要吧!」
「那是當然。」
「但你的理想和你的一切都沒有衝突吧(怎麼會沒有)!因為男人這種生物比蟑螂還要普遍,所以你到哪裡都可以實現你的理想啊!不要管過去的牽掛還有自卑什麼的,為了理想你必須克服一切困難,你覺得,哪邊比較有利於實現你的理想就選擇哪邊吧!不要被一時的情緒所迷惑。」
唔,香菜的發言很正常,如果忽視歐陽大小姐的理想是什麼的話,我們簡直可以找一個旗子做熱血姿態了,但裡面的蘊涵的東西還是讓我不知道為什麼覺得不寒而慄。
女鬼來開導變態女,這種組合本身就很奇怪,得出再可怕的結論也不奇怪吧!果然,歐陽大小姐在短暫的思考後,得出了結論:「香老大,我實在太淺薄了。我決定還是回炎龍繼承家業,阿君和安雖然讓人放心不下,但實現理想還是要群眾基礎的(啊?),穿著制服的部隊,我未來的部下們,就這樣放棄了他們實在是淺薄了,我決定,至少在我統領的部隊實現我的理想。」
多麼可憐的部下啊!不過只要不禍害我和阿君,我管她去禍害誰。
哪知道香菜還加上一句:「敵人的立場也不錯啊,阿君和安德之間現在明顯少點催化劑,以至於一點進展都沒有呢!」
「對啊,香老大你果然厲害,我立刻回炎龍!」歐陽眼睛閃閃發光的說道。
我微笑著把手放在香菜的肩膀上,咬牙切齒的說道:
「喂,香菜,你難道覺得有光明教會的金羽聖騎士這種BOSS還不夠,你還想做什麼?!」
「哎呀,我以為你覺得阿君比我好的說,他臉不過是破了你就緊張成這樣。我幫你的忙促進你們的『友誼』,你有什麼不滿的。」香菜冷冰冰的說道。
「你……」這是在吃哪門子的醋啊!
我幾乎要對這該死的女鬼咆哮的時候,阿君卻按住我的肩膀,對香菜說:「對了,香,有一件事情我忘記告訴你。」
「嗯?」
「我發現安的眼睛可以讓我擺脫北晴家世代被光明教會控制的咒語,只要一次,只要有一次我們不是按照赫爾彌那混蛋的安排和西雪家的女人結婚,整個北晴家就可以四方中擺脫出來,我們也不再受光明教會的影響。」
「是嗎?原來魔性之瞳還有這種作用啊,不愧是那位魔神給魔王一族的禮物呢!災難的禮物。」香菜暗色的眼瞳不懷好意的掃過我,微笑著問:「但就算你擺脫了光明教會的控制,也會被那眼睛所控制吧!」
「不,因為血誓的關係,只要習慣幾次就足夠我有免疫力,也就是說,只要有安的『魔性之瞳』的保護,我就是自由狀態。」
「聽起來真不錯。」香菜的眉頭微微的抿了起來,笑容有點勉強:「但是阿君,我怎麼聽著覺得你好像……」
「嗯,我要說的事情是,我想要安。我知道你不會同意,但我要他。就像我跟你解釋的,如果把安變成女人,我和他結婚。整個北晴一族,不,只要北晴脫離控制,其他四方也一樣,四方的詛咒會變成歷史。」
為什麼我要變成女人?!要變也是你吧!
我知道按照道理我似乎應該那麼說,但事情荒謬到讓我已經接受不能的狀況,沒有理會在龍背上叫嚷著什麼「拘泥於女性實在是太愚蠢了,真正的愛情應該是無視性別的」歐陽大小姐,我因為阿君的宣言震驚到進入了石化狀態,以至於失去我這一生中唯一一次可以嘲笑香菜的機會。那一刻她的表情實在是——那種自食苦果,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的尷尬會出現在鬼女王的臉上是第一次也是絕無僅有的一次。
打破這種奇怪的局面的,是藍斯略帶苦笑意味的聲音:
「我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