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盜賊自傳 第十三部 第八章 因緣+擔心
    「……細雪……」

    在我準備嘗試第二次回到身體裡去的時候,卻聽見我身邊傳出了香菜的聲音。怎麼回事?那傢伙應該在我冥界的同一刻,已經回去了啊!難道她還在,如果這次再因為她偏離了回去的道路的話,我真的會玩完啊!

    奇怪的是,靈界使者卻因為香菜的愣住了,看著她驚訝的臉,再看看一旁沉默著的亡靈擺渡者,我腦子裡忽然閃過了這位擺渡者牽著一個紅臉少女離開的景象。緊接著,關於那個少女更多的回憶浮現了出來。而。在這我始終看不透的冥河的黑暗的另一邊,傳來了划水的聲音。記憶中的少女羞澀的低著頭劃著木筏向這邊過來,對了,她就是細雪,在迷失森林的黎焉的鬼屋裡,那個極易害騷的女孩,和冷雨做了很長時間鄰居的小幽靈。她就是我夢境中出現的人啊!

    真奇怪,時間又不長,我怎麼會忘記她……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我和冥界的「因緣」?

    「這是作弊!」

    靈界使者忿忿的大叫起來,一邊伸出長有長長恐怖指甲的手指迅速的向我的腦袋襲來。我當然也沒有興趣就這樣承受她的攻擊,慌忙的向後方一避,總算免去了破相的危險,但還是有幾根頭髮被削了下來——實在不知道這女人是怎樣把指甲保養到這種程度的——伴隨著頭髮的落下,我同時感覺到額頭一輕,而她的手裡多了一隻顏色比冥河更暗的鳳尾蝴蝶。

    「這算什麼作弊。」最可怕的是,那蝴蝶竟然說起話來了,而且還是香菜的聲音。我這才發現蝴蝶的身體部分竟然是香菜!說起來,這女鬼原來一直躲在我額頭的水晶裡嗎?香菜並不理會我疑惑的眼神,只是對靈界使者淡淡的說道:「又沒有規定說不能這麼做。」

    「胡說,你有什麼資格代替他說話,你連來這裡的資格都沒有!」

    「不,無是,你忘記了嗎?活著的人只要不做夢,就會化成夢蝶來到這裡。不過,沒有人會記得夢境中看到的,」亡靈擺渡者伸出手,讓另一隻在空中飛舞的蝴蝶停留在他的掌心裡。理所當然的,那只蝴蝶的軀體也是人類的樣子。這麼說,這裡的蝴蝶全是靈魂?真令人反胃。擺渡者明顯不這麼認為,他溫柔的看著蝴蝶飛走,然後望向香菜:「不過,可以清楚到化成夢蝶後,還可以思考,甚至說話的,也只有這位小姐吧!相當的了不起。而且,因為是在附著在安德先生的靈魂裡說的,也不算違反規定。」

    「這只能說是鑽了空子啊!所以,我才說作弊!」

    靈界使者卻很不滿擺渡者的說法,繼續大叫起來,身為當事人的我則緊緊的瞪著她捏住香菜的翅膀的那隻手,再抓緊一點!再一點!雖然不知道蝴蝶的翅膀上面有沒有痛感神經,但這無論如何是香菜的靈魂所變化的,即使是翅膀,只要是傷害到的話,缺失了一部分靈魂的香菜搞不好會改變一下她糟糕的個性也說不定。

    「……那個,無是姐姐……你真的想……她們死去嗎……」

    打斷了對方的嚎叫的,是低著頭含著眼淚的細雪。終於在女孩的可憐攻勢下,那個竭裡斯底裡的女人像看垃圾一般看了我一眼,嘀咕道:「什麼啊!這樣的笨蛋,細雪老是念叨著也就算了,還有那麼可愛的姐妹倆在意著……本來人家還以為會再多兩個可愛的同事的說……」

    「姐妹!?」

    難道是……我緊張的看向細雪。她依然羞澀的低著頭,不敢看我,低低的說道:

    「嗯……因為……安德先生你們……是可以說是我的……恩人……所以……所以注意了一下……」

    「不是因為對同一人有同樣的心情才幫忙的嗎?」香菜冷淡的插嘴道。

    「不……我們怎麼敢……和香小姐你……」

    「哼!」

    香菜明顯沒有忍受細雪結結巴巴的說話方式的耐心,她從靈界使者的手中掙脫了出來,晃悠著有些損壞的翅膀,飛到了細雪的木筏上。那裡,承載著一紅一藍兩個美麗的光珠,勞倫和格瑞斯正蜷縮在裡面,處於沉睡狀態。

    「沒辦法,這是盡量保證靈體不沾染上死亡氣息的唯一方法,但還是有微量的變化,你能保證把她們還原到身體裡麼。」

    擺渡者口氣嚴肅向我問道。

    「當然!」

    我肯定的回答。否則蒙沙是幹嘛來的,所謂的朋友就是這種時候拿來利用的。再說他自己也說,只要有靈魂,他絕對可以令勞倫她們復活。要是這做不到他的藥師資格算白混了。

    「那好。就解決另外一個問題吧!」靈界使者說:「因為要從這裡帶走兩個靈魂,可能會導致靈魂混雜在一起。所以,不能按照常規方法回去。」

    「那麼非常規的方法是什麼?」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這種情況通常意味著我要倒霉!

    「因為是你的靈魂和身體融合的時候會容易產生靈魂混雜,所以,先把你的魂魄送到你身體附近與你本身靈魂並不相和的生物體中,然後你將這姐妹倆的靈魂分離出來,再由你的同伴將你本身的靈魂送回身體。」擺渡者輕描淡寫的說道:「當然,雖然說因為是和你靈魂不相符的身體,不會產生融合,但如果同時沒有盡快的回到身體,或你附身的生物死亡,你也會魂飛魄散!」

    魂飛魄散?聽起來相當嚴重的樣子,而且:「我的同伴怎麼把我靈魂送回去?」

    「不知道。」

    「不知道!?」

    這是什麼回答!?她們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

    我剛想提出抗議,通往人世的黑色道路卻已經再次打開,香菜迫不及待的牽引著我離開這裡,我發誓那變成飛蛾的女鬼邊飛還邊發出了奇怪的笑聲,但是,她的本體是在睡眠狀態,所以無論她打什麼鬼主意,只要我在她醒來並趕到我那裡之前恢復原狀,她就什麼也做不成吧!我如此計算著,而在冥界的空間消失的最後一瞬間,細雪卻丟給我了一顆細小的光珠:

    「……那個……方便你和君先生……溝通……但要……放到他……耳朵裡……」

    什麼溝通?直接和阿君他說話不就好了?

    我疑惑的想著,下一刻,眼前一黑,再次睜開眼睛時,眼前正是茂密的熱帶雨林。看樣子,香菜這次是成功的把我帶回來了。終於舒了一口氣的我,卻聽見旁邊草從傳來奇怪的聲響,然後,蒙沙鑽了出來,看見我興奮的大叫起來:

    「啊啊,終於找到了。」

    他在找我嗎?不愧是好朋友……耶,等一下,先不說蒙沙知不知道我的靈魂離體這件事情,按照靈界使者的說法,我應該附身在其他生物的身體之上,那麼,即使再怎麼瞭解我的蒙沙也不可能在第一時間認出我吧!

    那麼,他找到了什麼?還有,是錯覺嗎?蒙沙好像變大了感覺。

    在奇怪之餘,我小心的移動了一下身體,卻發現和平常的感覺不同。那是一種怎麼樣也很難站穩的感覺。是這身體的腳出了什麼問題嗎?我低下頭看去,可看見的怎麼也無法歸結於人類的身體構造裡面去。我看見的是鼓鼓的粉紅色肚皮,還有碰著細小光球的肥胖肉掌!

    「吱吱——(怎麼回事)?」

    我驚叫了起來,更為恐怖的是,吼嚨裡發出的卻是類似老鼠一般的叫喚聲。然後,我痛苦的聽見蒙沙證明了我的恐懼:

    「我終於找到了養在這裡的虎斑單角老鼠……呵,可愛的小東西,雖然對不起你,但為了讓那個笨蛋醒來,只好讓你犧牲了。」

    什麼!?我在那一刻,終於明白了細雪所說的『方便和阿君溝通』的意思——那兩個混蛋,竟然把我的靈魂指定送到了這只所謂的虎斑單角老鼠身體裡,這簡直是故意整我啊!

    而我的磨難還只是槓桿開始,按照蒙沙的說法,我現在這倒霉的身體還要為了救「活」我自己而被處理掉的樣子。開什麼玩笑,要是這麼死了,可是會魂飛魄散。連靈魂都徹底毀滅的啊!

    於是我連熟悉一下現在這愚蠢的身體的機會都沒有,就捧著——以這身體的手,不,爪子根本不能抓住東西——光珠,開始張惶的逃跑。

    好在蒙沙從來就沒有抓住過我的記錄,而經過將近十年的「鍛煉」,我對於如何擺脫這個白癡伯爵,有著最深刻的研究。我跑!我跳!我躲!在繞這個倒霉雨林的某片樹叢的第二圈的時候,我終於成功的讓他纏在了亂七八糟的蔓籐之間。

    「可惡,看我不把你做成老鼠餡餅!」

    最後那個傻瓜由火冒三丈的鬼叫著,一如既往。而我則看了看粉紅色肉掌中的光珠,雖然現在要把這種東西送進蒙沙的耳朵裡是易如反掌,但按照我對這脾氣暴躁的朋友的瞭解。要是他知道眼前的老鼠是一向以偷他東西作弄他為樂的盜賊的化身的話,不要說幫我復活,他不把我解剖製成標本已經算上仁慈了。

    所以,眼下可以依靠的,只有另外一個傢伙了,儘管,同樣的不可靠。

    於是,隨後,我歷盡千辛萬苦——要知道用那麼小的身體,用很難站穩的一雙肥爪子,直立著穿過這麼麻煩的房間是多麼不簡單的一件事——我終於在雨林教室的邊緣找到了阿君和我的身體。

    很顯然,牆上的痕跡說明了這裡是我當時的「著陸點」,不同於蒙沙打著救活我的名義到處殘害動物,阿君滿臉疲倦的坐在我的身體旁邊,噬咬著他玫瑰花瓣一般柔軟的嘴唇。

    第一次看他那麼失魂落魄的樣子,這樣子是在為他那暴力的行為懺悔吧!不過,看看我腫腫的臉頰,軟綿綿的手臂——骨頭好像斷了,還有青一塊紫一塊的皮膚。嘖嘖,只讓這小子這樣子反省一下,實在是太便宜他了。於是,我現在反而並不急著去恢復「回魂」,而決定讓阿君這個暴力狂好好的多被他自己的良心所折磨一下。

    「安,醒醒——」

    而不知道我就在他身邊的阿君憂鬱的把手放在了我的小腹上,憂鬱的望著我緊閉著的眼睛,明亮的栗色眼睛暗淡得令人不忍……停,停!這小子是男的,所以絕對不能被他的臉騙了,不能就此心軟!我反覆的艱難的告誡著自己。阿君在下一刻卻大叫了起來:

    「你這個笨蛋,不會那麼容易就死掉的,對吧?!」

    「卡——」

    剛剛……剛剛的聲音是什麼?我恐懼的看著阿君擱在我腹部的手由於他的情緒起伏變成了抓的狀態,並深深的插入我的身體裡!難道,剛剛,那個聲音是,我的肋骨……斷掉的聲音!?

    可阿君卻似乎沒有一點覺察到這一點的樣子,相反的,他因為我昏迷不醒產生的恐懼與焦躁不安通通的奇怪的轉化為了憤怒這種不詳的情緒。他忽然的掐住我的脖子,拚命的搖晃著:

    「安,上次香菜給你的教訓還不夠嗎?你要是給我裝死看看!」

    聽著我的骨頭因為阿君的粗暴舉動發出的「噶噶」聲,看著阿君猙獰的表情。我忽然想起,我被阿君踹飛後,似乎是背部撞在牆上,昏迷過去的。那,為什麼,我的脊樑沒有撞斷,手臂卻骨折?為什麼我的皮膚上的青紫色傷痕不是大片的,而是零零星星的?還有,我的臉,我沒有裝上牆的臉會腫成那樣?而且越看越像是巴掌印!?

    難道……不,可能就是,這些傷痕就是阿君這個沒有神經的笨蛋造成的!

    幸好我不在身體裡……啊啊,只有白癡才會如此慶幸的這樣想吧!再這樣下去,不要等我回到身體了,現在我的身體就會在我眼前被阿君處理掉!

    我慌忙的向阿君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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