濛濛的小雨紛紛灑灑的落了下來,趕走了夏的燥熱,在被落葉染成金色的小鎮上激起了一層淺淡的薄霧,帶來了屬於秋的涼意。不起眼的馬車從清晨濕潤的石磚上駛過,輪子濺起細小的水花,消失在秋晨的盡頭,徒留下暗色的花朵。
等一下,請各位別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上面的話當成我的夢話好了。雖然自認為一向和秋天的傷感沒有關係——我只知道秋天是各種美食上市的季節,但偶爾抒發一下心中的感慨也無傷大雅。
不過上文也有不是夢話的部分,比如那暗色的花朵,那是一團黑色的火焰,或明或暗的懸浮在我的手中。在嘴裡念叨著「寶石金子財寶」之類類似於魔法師集中精神用的咒語(哪裡類似了?),我把注意力集中於一處,於是火焰開始旋轉起來,變化成一個比較規範的火球。
這,應該算成功了吧?我對著火球滿意的點了點頭。
「你最近會有桃花運喲!」
忽然的,一個童聲傳了過來。有著討好所有年長女性的正太臉孔,卻年齡老到足以使他自己的棺材連骨頭一起腐爛掉的鬼魂冷雨無聲無息的冒了出來,懶洋洋的望住了我。
「真的嗎?」
我忙興奮的抬起頭,難得這自稱偉大預言家的無照神官會用他那張烏鴉嘴說出好話來,我興奮的忘記了一切包括了手中的火焰。但那該死的火焰並不會因為我的忘卻不復存在,它停止了旋轉,貪婪的火舌再次冒了出來,舔上了它的主人我的手臂。
「好疼!!」
我立刻尖叫著跳了起來,不愧是我製造的火焰啊!這熾熱的感覺比平常的燒傷還要疼痛好幾倍,我揮舞著手卻無法擺脫這可怕的折磨。
「嘩——」
「翡翠,都一個星期了你還沒有什麼進展嗎?」
微笑著澆滅我手上的火焰,卻順便把我也弄成落湯雞的,是我久未見面最近才得以重逢的童年好友藍斯,他拎著巨大的水桶,把水色的眼睛笑成了月牙:
「你們的香小姐不是說你因為魔王化過,現在已經可以隨意使用體內的魔法力了嗎?那麼久連基本的火球術還沒有學會,難道是因為你太笨了?」
「你才笨,誰說我什麼都沒有學會的?」
「是啊!學會了蠻多的。」一旁的冷雨宛如冷冬新雪的臉上出現了一抹嘲笑:「不僅掌握了風之離影,火之混迷,土之速矢,水之避急等高等級魔法,風翔術,風騰術,大地屏障等等的中低等法術更是熟練無比啊!」
「好像風,土類的比較多……耶,好像都是防禦逃脫魔法吧?!」藍斯摸著他瘦削的下巴看著我:「小翡翠,你不會又像以前學武技的時候一樣,只要是攻擊類的都學不會吧!」
「才,才不是學不會,我是不想學!我,我是一個人畜無害的和平主義者!」被藍斯一語道破的我狼狽的自我辯解著。
冷雨卻一點面子都不給的冷哼起來:「好徹底的和平主義啊!無論是什麼元素的非攻擊類魔法——尤其是和速度有關的——只要看,不,聽一遍就可以精確的掌握,但攻擊類的,學徒都會的火球術,不,連單純的火元素都無法提取掌握。要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世界就真的和平了。」
哼,這叫什麼話!這裝成小孩子的老頭,以為我喜歡跟他學啊!我不以為然的說:「學不會又怎麼樣?反正香菜又不見得會那麼快回來,搞不好她都不回來了呢!」
沒錯,在黎焉把我們匆匆送到薩國的這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城鎮,香菜一臉假腥腥的剛和那錢鬼告別過,馬上要笑不笑的宣佈自己有要事要辦。把路穆和冷雨丟給我當所謂的「魔法老師」後,就帶著隊伍中所有女性成員——甚至包括她最忌諱的夜塵,和阿君如同泡沫一般的消失了。一個星期內沒有任何的聯繫,怎麼看也不像「暫時離開」,倒像是女王拋棄了所有的廢物。
不過我的話卻造成了奇怪的誤解,冷雨一臉厭惡的問道:「你的意思是,你希望香…主人來教你?還是她回來,你才肯認真的學習?」
「怎麼會!我是說阿君不在,我怪不習慣的!」為了使像勞倫格瑞斯那樣的誤會不再產生,我慌忙另外找了一條理由。也的確是這樣,自從開始冒險後,我還第一次和阿君離開那麼久。
但解決一個誤會的結果是另外一個誤會的產生,聽了我的話後,藍斯滿臉悲痛的勾住了我的肩膀:「翡翠,我知道你一定因為找不到喜歡你的女人心情鬱悶了些,但也沒有看上那個假女人啊!想清楚,他脫光了可是和我們一樣,沒什麼好玩吧!所以,還是我幫你介紹幾個真正的好女人吧!我可認識幾個不錯的。」
「誰,誰會對阿君……而且你會知道什麼叫好女人嗎?就憑你找上歐陽尚響那種眼光……」
「啊,這不是藍斯先生嗎?」
悅耳輕柔的聲音打斷了我的吼叫,我憤怒的扭過頭去,卻愣在了那裡。一個身穿深紅色獵裝的美人娉娉婷婷的俏立在了我們的面前,使我的舌頭像被貓叼走了一般,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來人長著一頭在秋日陽光下發出淺金色光芒的濃密的褐色長髮,與微翹的長而且卷的睫毛,臉頰有如玫瑰一般的顏色,肩膀嬌小圓滑,使有著高挑個頭的她顯得楚楚可憐,足以激起所有男人的保護慾望。
原本我對這種嬌弱型美女是有絕對的抵抗能力的,但不知道為什麼看見她的時候,我失去了一切行動能力,彷彿中了定身術一般,連常規的求婚行為也無法作出,只能以最呆的表情傻望著對方(如果你作出「常規」性的求婚才是真呆吧)。
但美人明顯也沒有把我放在眼裡,她徑直走到藍斯的面前微笑了起來:「藍斯先生,我有一個委託想拜託您。」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藍斯的表情可堪稱所有殺手的樣板,冰冷沒有任何情緒的流露。他的品位果然絕對的有問題,否則怎麼會對這樣的美人無動於衷,卻對歐陽那種的有興趣呢?
「不,我並不是特地找您的。本來想委託這附近的殺手,卻遇見了您,我當然希望委託比較厲害的了?」美人微笑的解釋道,並且遞出了寫有委託的紅色信箋:「你能幫忙嗎?我會照習慣預付百分之三十的定金的。」
「謝謝你的信任。請你另外找人吧!我現在休假中。」藍斯卻看也沒看信箋便冷淡拒絕道。
美人卻不以為忤的把信箋放在了依然傻愣著的我的手上:「我還是希望藍斯先生考慮一下呢。如果您改變主意再聯繫我吧!」
藍斯見到美人的舉動古怪的皺起了眉頭,冷冷的望著美人走遠後再次恢復了嘻笑的臉,面對著我:
「我剛剛說到哪裡了?對了,幫你介紹好女人。翡翠你為什麼每次都拒絕呢?還是你真的對男的比較感興趣?這樣的話,我情願犧牲我自己啊!反正尚響也不會反對……」
「好啊……」
「別生氣,我是說真的……你剛剛說什麼?!」
「我是說我同意你幫我介紹女人。」我瞪了藍斯一眼,終於從美人的迷幻狀態中解放了出來:「我不要其他的,我就要剛剛那一個。告訴我她的名字。」
「名字……可她是我的老主顧哎!而且你們才見了一面。」我真的說了,藍斯卻奇怪的猶豫了起來。
我則不滿的叫了起來:「就是因為不認識才要你介紹吧!而且你所謂的好女人我連一面也沒有見過。再說了,我才不是第一次見到她,今天早上我還見過一次!那個時候隔著一條街的距離,她透過馬車的窗戶,憂鬱的望著秋雨……我還以為我是在做夢呢!」
「那麼你就繼續以為你在做夢好了。」藍斯無情的抽過了我手中的信箋,冷淡的看著:「我和那個女人接觸的不多,通常是她部下來和我聯繫的,我只知道他們叫她『公主』。雖然不知道是真的公主還是代號什麼的,但她背後勢力絕對不小,決不是你這種人可以招惹的。」
「地位?多迂腐的問題啊!藍斯你怎麼也在乎這種俗事呢?她是公主,我可是魔王啊!魔王搶佔公主不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嗎?」我模仿路穆的口氣說道:「而且冷雨也預言了我最近會走桃花吧!?難得我喜歡上的不是男人呢!」
「天知道,我又沒有拔下她衣服看過,搞不好真是人妖。」藍斯不冷不熱的回答:「而且所有打公主主意的魔王最後全被勇者滅了吧!」
「我的水晶沒了,只可以看見粉紅色。我倒覺得桃花災的可能性比較大。」冷雨也在一旁澆我冷水:「你的魔法沒有練習好,香…主人會生氣的。」
「那隻鬼女我才不管……說起來,我這樣是不是對不起夜塵呢!」我不由苦惱起來。
「放心好了。她們倆都沒有把你放在心上。」冷雨冷笑道。
「我還是覺得夜塵比較好。」藍斯則苦口婆心的勸道:「那個女人真的太複雜了,我也很難和她聯繫,除非我真的完成委託……」
「那就完成啊!」我興奮道。
「……翡翠,你還記得我是做什麼的嗎?」
「當然,殺手嗎!不就是一兩個人嗎?他們想必很高興被那樣的美人委託的殺手殺死的,你也可以賺到錢。我可以再見到小姐。不是皆大歡喜嗎?」
「……」
「藍斯,你那麼不想接這個委託嗎?」見藍斯臉色不善,我拉住他的手做可憐小狗狀,希望可以「感化」他。
「她並不想殺人吧!這一帶據我所知,根本沒有厲害的殺手,所以大概只是打算干饒對方。這種委託一般是送幾個菜鳥殺手去找死而已。當然,遇見我純屬偶然的話,大概認為我可以殺了對方更好。不過既然找上我,說明對方一定相當的強,即使是我也頂多對對方造成一定的麻煩而已。」藍斯冷冷的說:「而且,這種委託,僱主如果和被殺者利益一致的話,可能反過來殺了我。」
「那麼,我們先看看情況再接如何。」我建議道,運氣好的話也許可以再見面。
「你還真是不死心啊!」已經沒有拒絕理由的藍斯難為的看了眼冷雨,示意他說話。
但在我的目光下,冷雨也難為了起來:「我沒問題,但那個精靈……他也一定不希望香…主人生氣吧!」
「我怎麼了?」說鬼鬼到。路穆帶著滿臉疲憊不堪的表情冒了出來。這只色狼竟然從昨天傍晚混到現在才回來,不累才怪。
「有一個美人,委託了藍斯,我們正在討論……」
「美人?」我的話成功的拉住了他的腳步,但路穆望著我的臉卻泛上了狐疑的神色:「你確定她是女人?」
「被稱為公主,而且藍斯也覺得他是女的?」那種懷疑算什麼?不過為了我的春秋大計,我依然耐著性子解釋。
「那商量什麼,接……等一下,藍斯是殺手吧!殺人總是……」
「那位委託人小姐比阿君和蒙沙……不,我父親還要漂亮。」雖然這比較有點荒唐,不過卻是最恰當的。
「比卡西還……我們當然要義不容辭的去完成那個委託,會令那樣的小姐恨不得殺掉的人怎麼可能有存在價值!你們等一下,我收拾一下馬上出發!」
看著路穆興奮的向旅館方向衝去,我對藍斯和冷雨擺了個勝利的手勢,冷雨冷笑著消失在空氣中,藍斯則搖著頭看著我:
「翡翠,我真擔心你的的將來……知道嗎?你和那只變態精靈越來越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