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層低低的,灰濛濛的,怎麼看,今天都不是一個適合出門的好日子。而海面上海鳥那令人不舒服的鳴叫聲,更預示了這是一場災難性的旅程。
不過,比起天氣來,更令我悶心的是眼前的船隻,到現在我還很難接受我將乘坐著這樣的船隻進行一個星期的航海旅行這個事實。雖然,作為魔法學院為了獎勵魔武大賽勝利者而特地準備的船,可能與一般的載客船只有一些不同,但這船也未免太過於另類了吧!
嫩黃色的船體上用金線勾畫著形態不同的艷麗玫瑰,高大的瞭望台的的造型像是一般的樓房的小陽台,誇張的掛滿了各種眼色的假花,最離譜的是那七面巨大的粉紅色船帆,先不說這顏色的曖昧,上面那繪畫著的標誌就足以令這艘該死的船成為碼頭上所有人注目的焦點所在。至少,沒有人會用一叼著骨頭的黑眼圈小狗作為船標吧!
「可惡,一到蓬萊俺非把負責人痛罵一頓不可。」歐陽踏著重重的腳步從船艙裡走了出來:「什麼船啊!」
儘管作為冠軍隊的一員,但顯然這次旅行對歐陽來說,並不能算是什麼獎勵。身為炎龍族大將軍女兒的她,去對我們來說頗為神秘的蓬萊和回家沒有什麼差別。據說提供船隻的炎龍族人就是她父親的下屬之一,也因此她有足夠的資格修理挑選不當船隻的負責人。
「我覺得這船不錯啊!」路穆這只無恥的色狼是盯著水手的屁股說出這話來的,當然,那個水手的性別絕非男性。
這的確又是一個異常,在船上工作的水手全是男性已經是這一行業的規矩之一。但在這船上我們沒有看見一個男性水手,全船活蹦亂跳的都是十六歲左右的青春少女,更要命的是她們還清一色穿著超短裙設計的改良女僕服裝,一陣海風吹過,她們的內褲是什麼樣子簡直是一目瞭然。作為一個正常男性而言,關於這一點我倒是絕無意見。
事實上,即使我再有怨言,也決不能說出口。這蓬萊之行來之不易,先不說魔武大賽贏得辛苦,如果放棄這次機會,讓香菜想出另外的餿主意來的話,那才真叫生不如死。
「我們的世界也有一個蓬萊呢!」
劉微微挨著香菜坐在甲板上,不屈不撓的向對她愛理不理的香菜搭話。香菜則一杯接一杯的喝著蘇打檸檬水,一點回答的打算也沒有,看來她對魔武大賽上的被耍事件依然耿耿於懷。一直冷冰冰的戈麗倒是笑臉有加,和劉微微一起為討好香菜而努力。
「在加上在船艙裡的勞倫和格瑞斯,就是所有人員吧!」阿君說:「真奇怪,我的那個對手,叫什麼來的,他怎麼沒來?」
「這要問你自己吧!」被阿君那麼一擊,那野蠻人現在還可以從醫院爬出來才叫有鬼。我看了看鼓起的船帆,多餘的問:「阿君,你認為這種速度下,可以釣到魚嗎?」
「試試看吧!反正我沒事。」阿君晃了晃頭,他手上拿的正是細長的釣竿。被風吹著的栗色的頭髮從他雪白的額前劃過,十分之吸引人。可惜,他是公的。阿君對我的遺憾一無所知,依然對我微笑著:「安,你說這裡會不會有鯨或者鯊魚。」
「你不會想釣那種東西吧!」我驚恐的問。
「嗯!我從沒見到過它們,所以想看看。」
「是嗎?不過,我想應該沒有吧!」就算有,也千萬別讓我們碰上。
「呵呵,你們的感情真好。一直這麼形影不離嗎?」
歐陽!她那無聊的妄想能力不能休息一下嗎?我真想知道這女人是怎麼被教育出來的。阿君撇過頭,做無視狀,我則懶洋洋的揮了揮手,向船艙走去。
這船雖然惡趣味了點,但絕對是造價不菲的豪華客船。不僅舞廳,餐廳一應俱全,連每個房間都不輸陸地上最高級的旅館。不過,除了那依然噁心的小女生設計,我真好奇這船當初的建造目的。
暫且不理會滿是淡紫色——這已經是我可以選擇的房間色系當中最不令我起雞皮疙瘩的一種了——的蕾絲花邊的床以及小巧的如同小女孩過家家般的奇怪桌椅,我對幾乎佔了房間一半位置的洋娃娃們長歎了一口氣。開始辛苦的搬運工作。
「啊!安德先生?您這是……」
「格瑞斯嗎?叫我安德就好了,直接叫安也行。」我吃力的把娃娃丟在走廊上,回頭對這位姣小紅臉女孩微笑起來:「你怎麼不到甲板上去吹吹風?」
「這個……」格瑞斯有些不穩的端著一大盆熱水:「姐姐……姐姐有些暈船。」
姐姐?對了,是勞倫。除了同為淡藍色的頭髮,實在很難把那個倔強的幾近固執的女孩和眼前這位紅著眼的溫柔少女聯繫起來。我從格瑞斯的手中接過了臉盆:「我也去看看我們可憐的小姐吧!真想不到她也會暈船。」
格瑞斯輕輕笑了起來:「其實,姐姐的身體並不是很好。可她太好強了點。」
「是嗎?」
打開繪有天使圖案的門,就可以看見勞倫臉色蒼白的靠在天藍色的羽毛枕頭上,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長睡裙。令人驚奇的是,這種極為淑女服裝穿在一向男性化的勞倫身上竟意外的合適。她現在看起來就像是生活在古老城堡內,不食人間煙火的公主陛下,連平時燃燒著一般的火色眼眸也柔和了下來。硬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應該就是楚楚可憐吧!
「安德?」
「嗨!是我。」
我簡短的回答道。一邊把臉盆放在床邊,格瑞斯則開始用一條柔軟的帕巾輕拭勞倫的臉頰。這兩姐妹在賽場外的感情令人意外的不錯,並沒有想像中的針鋒相對。
「我是問,你,為什麼在這裡。」勞倫的聲音有些沙啞:「你不像是會乖乖的呆在船艙裡的人!」
「嗯!我看見安德先生的時候,您怎麼抱著一大堆的娃娃?」
「因為我討厭這些東西!」
「那不是和格瑞斯一樣嗎?」
勞倫的話令我一怔,這實在看不出來,有著淡藍色溫柔眼神的格瑞斯,看上去應該是喜歡洋娃娃的那一類啊!
「因為,因為鬼故事裡。那些娃娃……」格瑞斯低著頭辯解。
說到底,是怕鬼啊!和我哪裡一樣了?我站了起來:「那,格瑞斯的房間在哪裡?我幫你把娃娃也搬走好了。」
「啊……謝謝了。」
「不用。」
看看這兩姐妹,我忽然發現,可愛的女孩還是存在的。
半夜,我被奇異的呼吸聲從夢中驚醒。
因為是一個人一個房間,所以理應沒有其他的聲音。可我依然聽見了令人毛骨聳然的呼吸之聲,原想當做沒聽見處理的,但這聲音卻越來越大,而且好像還是對著我耳朵進行的。
最後,我終於煩躁的坐了起來,情況卻未有好轉。不多久,我甚至聽見了門外過道裡,也傳來了躡手躡腳走動的聲音。
什麼人?這麼晚了?我打開門走了出去。古怪的是,一到過道裡,呼吸聲就停止了,不過腳步聲還在。
過道裡暗暗的,是節省燃料嗎?想了想,我追上了那腳步聲。發出聲音的是一個姣小的女孩,幽暗的光線混亂了我的視覺,使我一時不能辨別那女孩的身份,不過應該是我認識的人。只見那女孩走走停停,左顧右盼的,像在尋找什麼,於是我伸手去抓住她的肩膀。
「嗚——」
那身體隨著我的手一僵,發出輕呼聲。幾個風刃馬上向我臉上襲了過來,我慌忙狼狽的躲開。
「……安德先生?」
「格瑞斯?」
我們彼此愣住了。
「那麼,你也聽見了那個聲音了?」
坐在明亮而溫暖的餐廳裡,我搖鈴叫來女僕為格瑞斯送上一杯熱可可,她剛剛明顯被我嚇到了。不過,這麼晚了,女僕依然快速的到來,可見這裡的服務質量真是還不錯。
格瑞斯輕抿了一口熱可可,隨即皺起了眉頭,放下。疑惑的看了眼女僕,問我:「這麼說,安德先生也……?」
我剛要回答,大驚小叫的咋呼聲卻響了起來,打斷了我要說的話。
「格瑞斯和小安,那麼晚了,你們在這裡幹什麼?開茶會嗎?俺要一杯茶。」吩咐完女僕,還穿著奇怪睡衣的歐陽轉頭問我們:「剛才的打鬥的聲音是你們吧!」
「誤會而已。對了,歐陽,你有沒有聽見奇怪的呼吸聲。」
「沒有,俺睡的好好的,是被你們吵醒的。哇!什麼味道啊!」歐陽丟開茶杯,一把搶過格瑞斯的可可,在對方還來不及阻止的情況下,一口吞下,再吐了出來:「嗚,惡~~好噁心——」
「你在做什麼啊!」我問。
「一杯甜得要命,一杯鹹死了!你在做什麼啊!」歐陽不客氣的一把拎住了女僕的領子:「太差勁了!要是不滿意俺們半夜三更叫你起來的話就直說啊!幹嘛在喝得東西上面做手腳!」
那種事只有你自己會做吧!當然,我並沒有說出來。
「尚響!」
看著歐陽把人家脖字越勒越緊,善良的格瑞斯連忙站起來,企圖拉開歐陽,但那女僕本人卻全無反抗的跡象。忽然「噗!」的一聲,那女僕竟這樣消失了,只留下那套女僕服裝。
「啊——」
格瑞斯嚇得倒退了兩三步,把椅子一絆,重心不穩的向後倒去。我慌忙一把拉住她,看看還傻愣在那裡的歐陽,我更擔心的是另外一個人。
如果這船真的不「乾淨」的話,那麼現在那個人……老天保佑,現在我們可是在船上啊!萬一他暴走的話——這種猜想通常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像是回應我的擔心似的,一個明顯是男性發出的尖叫聲響了起來:
「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