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地方有人會鑄劍嗎?我才不要相信呢!連半個人眸兒收回了東張西望的眼睛,回頭抱怨道。
此時,兩人正在一個荒涼的山頭,這山雖然不高,可是絕少人跡,休說樹木,連草都很少,已經十一月份,天已經有幾分涼意,可是,一進這山頭,卻像是進了冰天雪地一般,讓人冷的直發抖。黃泉搖頭道:「我不是帶你來鑄劍的……」
眸兒總是不耐煩等他把話說完,立刻就嚷道:「你明明說帶我來鑄劍的,你明明說的,你現在又說不是,你騙人!」
黃泉的臉隱隱泛紅,可是仍是耐心的等眸兒說完,才慢慢的道:「不是……」大概他也想到眸兒會立刻說,就是就是,所以,他盡量加快速度的說:「我是說,要鑄劍,得先來找塊好鐵,然後才去找鑄劍大師。」
眸兒眨了眨眼睛,道:「這兒有好鐵嗎?你怎麼知道?」
「我可以感覺的到……跟我來……」黃泉說著,就慢慢的向前走去,一直走到了一個光滑的山壁,他一直足不停步的走進去,居然一直走入了石壁之中,他的身子沒入堅硬的石面,沒有碰到絲毫的阻礙,就像是魚兒沒入水中一般自然而輕鬆。
眸兒訝然的吐了吐舌頭,試著走了一下,邁了半步便碰疼了腳趾,然後一低頭間又碰疼了額頭,在原地狼狽的手扒腳踢了一番,仍是徒勞,只好大叫道「黃泉,黃泉,我進不去啦!」
黃泉在石壁上回過半個身子,那半個身子像是從石頭中長出一般,石面與他的身體嚴絲合縫,他微微訝然的道:「你不能進來?為什麼?你不是神仙嗎?」
「嗯……啊……我不喜歡進石頭,我在這兒等你好啦!你一定要快些啊!」
黃泉愣了一下,點頭道:邊回過頭去。他的身子沒入石面,石面便恢復了平整,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眸兒好奇的摸了又摸,石塊又光又硬,真難想像剛剛黃泉就這麼走了進去。能走進石頭也不錯啊,表演給卓不凡看,他一定很喜歡,眸兒有點拿不定主意,不知是想辦法跟他學學還是繼續裝做自己什麼都會。
黃泉只不過盞茶時分便出來了。眸兒正趴在石面上亂摸,差點沒順手摸到黃泉的臉上,黃泉也被她嚇了一跳,急忙側臉避開,臉上還是一無表情,他手中托著一塊圓圓的大石頭,眸兒一把搶了過來。費力的捧住,一邊打量。一邊好奇的道:「這就是好鐵嗎?哦……原來天下的好鐵長地都像石頭一樣。」
黃泉直線條的臉上微微帶起一絲漣漪,極淺。近似於無,他慢慢的道:「這是萬年玄鐵,比玉還要珍貴,玄鐵在石頭裡面裹著。只有一點點,怎可能這麼大塊呢。外面的樣子像石頭的,那,就是石頭……」
「哦!」眸兒頗沒面子的眨了眨眼睛。橫了他一眼,把石頭丟還給他,一邊甩手,一邊鼓著腮道:「喂,你在笑我嗎?」
黃泉雖然遲鈍,也覺風色不對,急忙搖頭道:「沒有。」
眸兒翹起嘴巴仰頭看天,不去看他,哼道:「我們現在去哪兒啊?」
黃泉道:「我們去找鑄劍的師傅……」他回頭看了石壁一眼,很好心的道:「你不會進石頭是不是?你要不要學進石頭的辦法?」
「不要!石頭又臭又硬,我才不要進!」
「哦!」黃泉只好搖了搖頭,捧著石塊騰身入雲,一邊道:「很快就到了!」說完了,卻不聽眸兒回應,轉身居然不見了眸兒,微微吃驚,慌忙跳回地面,轉著圈找尋,叫道:「你在哪兒?你在哪兒?」叫了數聲,不聽應答,再跳到雲中,繼續叫嚷,反覆了幾次,忽然雲間格格一笑,抬頭看到眸兒眉花眼笑地站在雲間,笑盈盈的向他招手道:「你在找誰啊?」
黃泉愣了一下,湧身跳上,心裡也知眸兒是有意逗他,卻仍是老老實實的道:「找你。」
眸兒自覺佔到上風,得意洋洋的笑道:「找我幹嘛啊?」
「帶你去鑄劍……」
「那還不快走?」一邊說一邊當先而行,桃花一般的背影飄飄的沒入白雲之間,黃泉只好加快腳步跟了上去。他在雲間不假思索的穿行,然後忽然落下,眸兒也來不及看地面是什麼情形,便跟他一起落下。
落下之後才發現,這是一個小村莊地莊頭,兩人落下的所在,是一個破敗地鐵匠鋪子,鋪子前,還站著一個肥胖的婦人,手裡拉著一個拖鼻涕地小孩。那鐵匠是一個中年漢子,瞧那模樣,正在為這位婦人修補菜刀。
兩人就這麼從天而降,那婦人頓時嚇了一大跳,待到看清了兩人,更是連眼睛都直了,黃泉的頭髮一直沒有聽從眸兒的話,用頭巾包住,而膚色雖變,樣貌仍是奇特,眸兒偏又明眸皓齒,美若天人。
那婦人愣了半天,才忽然反應過來,張開大口,哇的一聲大叫起來,一邊道:「妖怪!妖怪!」一把搶起那孩子,便連滾帶爬地向村中狂奔而去。
眸兒有點傻眼,她長日在人間嬉游,當然知道收斂行跡的重要,可是,一時失察,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落下地面,眼見那婦人越跑越遠,連嚎帶喊,所過之處,立刻伸出了不少探頭探腦的腦袋,而遠處更是聚集起了一堆人群,聽著那婦人氣喘吁吁的講述,眸兒一把拉起黃泉,嗔道:「都是你啦,現在怎麼辦啊?」
黃泉顯然不以為這有什麼不妥,他根本就不在乎那婦人做些什麼,他正靜靜地看著那鐵匠的動作。相比於此刻滿街湧動的人群,這鐵匠顯得太冷靜了一些,他雖然不年輕,但是也不老,黑紅的臉,壯碩的身材,看起來與任何尋常的鐵匠沒有什麼區別,只是,很冷靜,很平靜,似乎根本沒有聽到那婦人的嘶吼,也根本沒有看到面前的兩人,只是專心的一下一下,敲著那把菜刀,好似這把破菜刀,就是整個世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