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身,青衣只覺微微頭暈,扶著頭定了定神,昨夜的情境似乎只是一個夢境,可是那清雅悠揚的簫聲,卻似乎仍在耳邊依戀不去,那一聲「衣兒」也似乎在遠古的塵封中躍出,一旦想到,便不由得心跳。
搖了搖頭,起來淨面整衣,剛剛跨出房門,便見雲漠在迴廊盡頭負手而立,一見到她,便舉步走了過來,微笑道:「衣兒,早。」
青衣怔了一怔,心中微歎,轉首笑回道:「雲大哥,早。」
雲漠的眸中滑過一絲異彩,青衣慌忙轉開目光,輕聲道:「不知齋主和師兄他們,幾時能回來?」雲漠溫言道:「聽說齋主已經到了。」
「啊?」青衣頓時又驚又喜,轉回身忘形的拉住雲漠的手,「真的啊,在哪兒?卓師兄有沒有回來?」
雲漠望著青衣,目光是水一般極致的溫柔,卻又帶著一絲清洌洌的傷感,青衣微愕了一下,趕緊收回手來,雲漠並不轉開目光,只是從從容容的道:「在他的書房,已經回來一會兒了……卓兄沒有回來,司夢齋主回來時實在太早,所以沒有叫你。」
青衣轉身就往書房跑,雲漠在後面急道:「衣兒,慢慢走,你的傷還沒有完全好。」青衣回眸一笑,嗯了一聲,仍是腳步不停的跑進了書房。
司夢正神采飛揚的跟一個青年公子說著什麼,一眼看到青衣,便招手笑道:「快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榮靖榮公子。」
榮靖趕緊起身,向青衣拱手,青衣含笑抱拳回禮,抬頭看時,這位公子膚如淡金,濃眉大眼,眉直口方,生的甚為端正,可卻微有靦腆之色,目光一片澄澈,顯見的甚為憨厚。司夢一向結交的,都不是這種人,不知為何,居然像揀到寶一樣,樂的合不攏嘴。
青衣滿腹疑惑,又不便動問,見榮靖腰懸長劍,便微笑道:「榮公子也是習武之人?」
榮靖微微面紅道:「只約略學了幾手武功……」看青衣的目光望向自己的長劍,趕緊續道:「帶劍只是為了防身,我沒學過劍法。」
青衣見他答的甚是誠懇,不像是謙遜,不由訝然,忍不住看了司夢一樣,司夢正瞇著眼睛,笑的像一隻老狐狸,青衣便笑道:「榮公子太謙了,我家齋主既然對公子如此推崇,那公子必有過人之處。」
榮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抓了抓頭髮:「我實在不知要來我做什麼,不過,既是為了斬妖除怪,那我雖然武藝低微,也必定竭盡全力。」
青衣啞然,細細打量了榮靖一眼,見他眸正神清,倒真是一個稟性正直,慷慨俠義之人,可是,要一個這樣的人來,就能對付修為高深的萬年狐妖?青衣猶豫著瞥了他的長劍一眼,也是毫不出奇,絕不是可以辟邪的寶物,一時之間,當真參詳不透司夢的用意。
三人泛泛的談了幾句,司夢便讓童子帶榮靖下去休息,青衣滿腹疑惑,正要動問,司夢已是眉飛色舞的笑道:「這人怎麼樣?」
「老實頭一個……齋主為什麼招他來?哦……難道他竟是深藏不露的法術高人?看著也不像啊。」
司夢捏著鬍子,瞇著眼睛,笑嘻嘻的點頭:「這小子肯定不會法術,武功也差勁的很,不過人品倒的確憨厚,呵呵,也幸好人品憨厚,要不然,還真不容易說動他來幫忙。」青衣愕然,司夢瞥眼看到青衣的表情,更是笑不可抑,笑的夠了,才解釋道:「這是那個映雪的愛人……也不是,呵呵,是她的愛人的轉世,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啊,有他在,也許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呵呵。」
青衣訝然道:「這榮靖是她愛人的轉世?可是,你不是說那映雪姑娘很歷害嗎,你不是說那映雪姑娘不像眸兒姑娘那麼癡情嗎?你不是說映雪姑娘只喜歡卓師兄這麼俊美瀟灑的人物嗎?既然這樣,那映雪會喜歡這麼憨厚的人嗎?萬一他轉世轉來轉去,轉的性情大變,那,只怕連映雪也認不出了。再說,她這麼神通廣大,如果想找那人的轉世,難道不會自己去找麼,只怕不怎麼愛,也說不定……而且這榮靖,雖然也還算英俊,但是也不見得多麼少見,只怕映雪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這些我也想過,不過,我查了許久,這映雪雖然修行萬年,卻極少在人間逗留,有過些微情事的,也只有這一個人,假如不在這人身上做文章,實在也想不出別的辦法。死馬當活馬醫吧。何況這些狐族行事,也自有法則,既然有情緣在,就絕對不會出手傷他。那麼,咱們把這個榮靖弄來,至多沒有幫助,卻也不會連累到他。」
「哦!原來齋主您是去找映雪姑娘的情人了,怪不得這麼久,想來不太好找。」青衣說著抿嘴一笑。
司夢哼道:「不是,我本來是想查查,這映雪到底為什麼和我過不去,可是這個沒查出什麼來,倒是有了這麼個意外收穫。那下次映雪來時,我們就是有備而戰了。」
青衣笑道:「拿幾百幾千年前的舊情來對付女人,齋主不覺得勝之不武?」
司夢哼了一聲,只裝做聽不到,挑眉道:「嗯……那個…不凡去借法器,借到了沒?「
青衣搖頭道:「師兄還沒回來啊!「
司夢怔了一下,訝然道:「什麼,不凡還沒回來?他應該最多三天就回來了啊。」
青衣再搖搖頭,輕聲道:「不會有凶險吧?」
「應該不會,就算有危險,也是我比較危險,我都活生生的回來了……不凡大概是被什麼事情纏住了手,他有那個眸兒的小狐狸保護,半點事兒也不會有的,放心吧。」
「可是,師兄不會不知道,這兒早回來一天,就多一份勝算…………」青衣微微心驚,仰頭望著司夢,司夢咳了一聲,拍拍青衣的肩,「放心,不凡絕對不會有事!」
二人正談之間,忽然門口的下人走了進來,低頭稟道:「齋主,門口有鏢局的人,送來了……送來了一具棺木,說是別人托的鏢,要人送到這兒來。」
「棺木?」司夢微微皺眉,青衣卻已花容失色,扶著椅背站起身來,急道:「棺中是誰?」
「這……尚未開棺驗看……」
司夢略一沉吟,便揮手道:「我們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