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月山莊江南武林的泰山北斗,整個江南,莫不仰踏月山莊鼻息行事。可這一切,卻不是因為踏月山莊的莊主月天影,而是因為他年方弱冠的獨子,踏月摘星月無缺。
一年之前,踏月山莊還是一個介於江湖與世俗之間,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山莊,莊主月天影雖然輕功卓絕,但是其它的武功卻似不值一提,只是樂善好施,仗義疏財,因此,附近的鄉民都敬仰有加,而江湖人物,也一般不去招惹。
誰料飛來橫禍,有個桀驁不馴的梟雄,江湖人稱血手無常的孫召熊,路過此處,看上了這諾大家業,藉故強要與莊主月天影賭賽輕功,強逼月天影讓出山莊。想那月天影家大業大,怎肯拱手讓人,自是委曲求全,苦苦求懇,無奈血手無常執意相邀。江湖中人,哪個不是各家自掃門前雪,只求獨善其身的人物,有誰會枉自出頭,與這惡名昭著的血手無常放對?眼見這踏月山主,轉眼間便要易主。
方當其時,這踏月山莊的少莊主,未及弱冠的俊美少年月無缺仗劍而出,挺身邀戰,居然只用了三招,劍未出鞘,便將這血手無常擊的重傷嘔血而去,自此月無缺小小年紀,一鳴驚人,一夜之間名動江湖。而他長衫飄揚,踏月旋身的翩翩風采也為自己博得了踏月摘星的美名。
自此月無缺單人獨劍,投帖拜見整個江南的武林勢力,恭恭敬敬,上門邀戰,但不管是享譽一方的江湖大俠,還是稱雄一世的武林霸主,居然從來沒有人能在他的手下走過十招,更無一人能逼得他長劍出鞘。由此短短數日,踏月山莊搖身一變,坐上了江南武林頭把交椅。
對月無缺的武功,眾說紛壇,有的說是家傳深藏不露,也有的說是邂逅武林高人,甚至有人說有神仙夢中傳藝。但無論傳言有多麼玄之又玄,踏月山莊卻從未出面呈清,這月無缺一身鬼神莫測的武功,便愈顯神秘之極。
前話休提,只說這月無缺,雖已名滿江湖,但人既俊美,又是言辭謙和,卻也向來極博人的好感,而他一身白衫,腰束金帶的俊美身影,也成為江南武林另一道瑰麗的風景。同時,也不可避免的成為黑白兩道,眾多女子心中的頭號如意郎君。自成名以來,月老莊主每天都要接待大把的媒婆,而諸多會幾手武功的俠女,也常常遊蕩在踏月山莊左近,等著與這位名滿江湖的翩翩美少年來一場精彩的邂逅。
但這月無缺自成名之後,便極少離開山莊,自不免讓眾多的懷春少女相思欲狂,而踏月山莊並不甚大,繞莊遊蕩常常狹路相逢,諸美會面,舞刀弄劍之聲更是日日響起。此般境況持續數日之後,月無缺忽然出面調處,同時,也宣佈了一個讓諸美傷心淚流的消息,月無缺心中早有佳人,只待這佳人年滿十八,便要迎娶她過門。
眾美傷心離去之後,這踏月山莊終於得到了幾日的消停,雖也有人懷疑這只不過是月無缺的說詞,但是卻畢竟沒有人拍胸口證明月無缺說的是假的,諸多懷春少女為免蹉跎青春,辜負美貌,只得四處尋找另外的如意郎君托附終身了。
這日,無缺練劍方罷,看看天時尚早,便換了衣裳,自後門悄悄而出,想一個人隨意走走。前段時間在家避了數日,早有些微的煩悶,此番一來,終於可以偶爾離開山莊了。誰知,剛出門沒多久,就碰到一個洗衣而回的村姑,兩人對面之下,那清秀的村姑立刻滿臉羞紅,洗衣籃咚的一聲落在地上。無缺俯身上前,揀起洗衣藍,微微一笑,還入那村姑手中,那村姑仍是雙眼癡癡相望,渾忘記要接回藍子。
無缺心中苦笑,只得把藍子放在村姑面前的地面上,微微躬身,轉身離開,雖是已經習慣了這般情形,心中仍是微覺無奈。信步而行,索性盡揀些荒僻之地,走不多時,天色已慢慢黑了下來,無缺興致一來,索性把袍角掖入腰帶,施展開驚世駭俗的絕頂輕功,在山中樹巔電射而行,唯見衣衫飄飄,丰神如玉,映月而行,渾不似塵世中人。
一口氣奔了大半個時辰,已是深入山中,無缺停了下來,微微一笑,月光下只見他俊面如玉,竟無絲毫疲憊。已是入夜,月華高照,靜謐如水,這兒正處於兩峰之間一小小平地,諸般野花差次盛放,靜夜中搖曳生香,無缺信步轉了幾圈,隨手從樹上折下一枝樹枝,把一端用掌緣削平,然後脫下外袍,拋向樹幹,旋身躍起,已施展開一套落英繽紛的劍法。
這套劍法世間早已失傳,而月老莊主以輕功著稱,對於劍法上的造詣也只是泛泛。卻不料這神秘的美少年,居然在這無人的山巔,忽然施展出了這套美倫美奐的劍法。這套劍法,仿樹梢落花紛落之態,練至巔峰之時,滿樹繁花,繽紛下落,但劍尖舞動處,每片花瓣都會串在劍尖之上,縱是紛落如雨,也絕不會落入泥土半枚。
無缺此時掌中所執,乃是一根樹枝,枝上尤留綠葉,襯著丰神如玉,身影飛旋,甚是雅致,而縱躍間飄渺如風,更是賞心悅目。樹枝無尖,但是無缺卻用內力,把地上花瓣激起,又吸附在枝上,樹枝轉眼間已是五色繽紛。無缺八十一路劍法堪堪使完,忽然清嘯一聲,掌中樹枝顫動,花瓣激射而出,居然在身前的樹幹上打出了「月無缺」三個大字。
無缺隨即朗聲一笑,將樹枝輕輕的放在地上,甚是滿意的看了看自己打出的字跡,然後拿起外袍,想要回返山莊。他的外袍本是搭在樹上的,他的手伸出之間,眼睛仍是在注視著自己打出的花瓣,但一抓之下,居然抓了個空,無缺微吃一驚,轉頭看時,樹幹上空空如也,哪有自己的外袍和金帶?
無缺腳尖輕點,已躍開數步,額角上不由冒出了冷汗。自己在施展劍法之前,已經靜心凝神,確認身週一裡之內絕無人跡,否則也不會施展這套驚世駭俗的劍法了。但是此時居然有人將自己的外袍偷去,自己卻半點不知,倘若這人心懷不軌,趁自己不備……
無缺輕咳一聲,隨朗聲道:「不知哪位高人在此,月無缺執禮了。」
月華如水,靜夜渺渺,哪有人聲?無缺又說了兩次,仍是無人回答,無缺不由凜然,這人倘若有惡意,為何只取了外袍,卻並未對自己不利?可是倘若並無惡意,又為何避而不見?他猶豫了一下,腳尖輕踢,抓起了剛剛用來做劍的樹枝,然後慢慢的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