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Wap,16k,更新最快)。
鳳凰是百鳥之王,和龍一樣,在凡間是最為凡人所喜愛的神獸。百鳥朝鳳,龍鳳呈祥,無一不代表著凡人對富足美好生活的嚮往依戀。
不過對妖來說,感覺完全不一樣。百鳥朝鳳,他們這些金翅鳥也是百鳥中的一隻,如何能例外?身體中從魂魄到血液,從骨頭到頭髮梢,都本能地存在著畏懼。鳳凰在他們來說完全不是什麼吉祥富足的標誌,見到鳳凰,就等於見到了死亡。
禹司鳳還能勉強支撐著,一旁的柳意歡早已跪倒在地,匍匐蜷縮,滿頭冷汗,渾身被無形的壓力壓得動彈不得。「大哥!」他叫了一聲,伸手想扶起他,誰知自己膝蓋也是一軟,到了極限,不由自主跪在地上,連手指都無法動彈。
璇璣急道:「不過是一隻大鳥!你們怕什麼啊!」
柳意歡勉強道:「小、小璇璣,對你來說……它當然只是一隻大鳥,你願意想成大烤雞都沒問題……對我們來說……那就是天敵剋星……」
璇璣這才想起他們是金翅鳥,世上的鳥無論有沒有修煉成妖類,修成妖類無論有多麼厲害,看到鳳凰都會手足無措。那感覺,大概就是老鼠見到貓,不知怎麼才好。
她微微咬牙,閃身擋在兩人身前,崩玉在空中結出一道火網,熊熊燃燒。柳意歡歎道:「沒用,你沒聽過鳳凰浴火涅嗎?它怎麼會怕火!」
說話間,鳳凰已經飛到近前。對那道火網顯然是不屑一顧,仰首清啼一聲,那一瞬間。猶如仙樂在瞬間奏響,青銅編鐘、笙、簫、笛、琴……無數種美妙聲音混合在一起。竟讓人有心曠神怡的感覺。難怪人說鳳凰啼鳴,猶如天籟,果然是天籟!
璇璣把腳狠狠一跺,叫道:「燒不死它,我就砍死它!」
她將崩玉一揮。火網頓時落下,罩在禹司鳳和柳意歡周圍——原來她還是心細了一次,生怕那神巫又趁機回頭來對付他倆,於是用火網將他們保護起來。禹司鳳見她殺氣騰騰地就要跳起來,當即急道:「璇璣!不要見了一個就殺一個!不要忘記我們來這裡的初衷!不是來屠殺的!」
司鳳的意思她當然明白,但她不殺它,就要被它殺了呀!難不成還乖乖等著它來殺自己?璇璣御劍飛起,繞著那只巨大地鳳凰打轉,它的身形如夢似幻。真的再也不會有比它更美地鳥了。
她突然有些鬱悶,為什麼她就必須得不停殺殺殺?從前世殺到今生,誰攔著她和她作對她就毫不猶豫。第一念頭就是殺掉對方。難道不能有別的法子嗎?這樣殺來殺去,她就是殺到了天帝面前。又有什麼意義?
禹司鳳地話她終於明白了。她一定得學會殺戮之外的方式。譬如面對著如此美麗的奇妙神獸。她為什麼就不能試著與它和平相處呢?用殺戮換來的臣服永遠不會是真心的,她可以為了禹司鳳袒露真心。又何必吝嗇這片真實地凡人的心意給其他人。
璇璣收起了崩玉,也將心底的殺意收拾起來,努力用平和甚至欣賞的態度繞著鳳凰打轉,委婉地阻斷它試圖朝禹司鳳他們飛去的意圖。這樣繞了快有小半個時辰,鳳凰似乎終於被她的耐心打動,回頭關注這個一直圍著自己轉的姑娘。
璇璣見它身後拖著長長的翎羽,忍不住用手去摸。翎羽上包裹著一層色澤變幻的火焰,所以才能如夢似幻。除了璇璣,大約也沒人敢徒手去摸鳳凰地翎羽了。鳳凰也幾乎從未被人這樣摸過,當下全身一震,昂首盯著她看,有些警戒,有些動容。
璇璣傻兮兮地朝它露出一個笑容,聳了聳肩膀,說道:「手感……很好。你真是漂亮,所以忍不住就摸了……」
鳳凰低低發出一聲啼鳴,似是珠玉輕輕落在琉璃盤裡,分外好聽。璇璣笑道:「別生氣,我沒惡意。我來這裡,只是想見天帝而已。」
她也不管鳳凰聽不聽得懂,絮絮叨叨和它說了一串,無非是沒有謀反,想在人間好好享受生活,重新做一次真正的人之類的小女兒廢話。說到後來,鳳凰都有點不耐煩了,嘰咕一聲,掉頭想飛回去,懶得和這奇怪地姑娘再呆一起。
璇璣大喜過望,忍不住跳到它身上,用力一抱,使勁蹭。鳳凰被她這個舉動嚇得渾身的羽毛倒豎,晶瑩澄澈地眼睛圓溜溜地瞪著她。瞪了半天,終於還是有些軟化,仰首高高地啼叫起來,翅膀一震,打了三個旋,輕輕把璇璣抖落下去,回頭看著她,微微點頭,最後遠遠地飛走了。
璇璣回到地上地時候,還激動得兩腳發軟,撤了火網就死死抱住禹司鳳,叫道:「司鳳!你看你看!我沒殺它!我把它說服了!」
她終於明白不用殺戮說服對方的感覺是什麼了,平和地,認真地,坦誠地,平等地……沒有誰高誰低,誰強誰弱,也不需要分出個你死我活。是地,坦誠,只有坦誠相處,才是真正的相處真理。
像她和身邊所有的親人,和柳意歡,和無支祁,和騰蛇,和紫狐……她居然沒有一早發現!戰神將軍的力量縱然恐怖,可是她想做的卻再也不是那個冷酷無情的將軍。她想做褚璇璣,一個真真正正的人。只要她一天還在使用戰神的恐怖力量,她就永遠無法甩脫前世的陰影,她終於明白了。
禹司鳳拍著她的脊背,緩緩撫摸,終於理順這隻貓的毛。兩人兩兩相望,都是笑吟吟的。柳意歡在旁邊重重咳嗽一聲,道:「光天化日啊!我是木頭人嗎?」
這回璇璣居然沒有臉紅。轉過去又抱住他,柳意歡又慌又喜地扶住她的肩頭,失笑:「多大地孩子了。還這樣撒嬌!」
璇璣笑吟吟地將兩人從地上拉起,笑道:「走!咱們進門去!我知道要和天帝說什麼啦!詞全都想好了!」
柳意歡奇道:「什麼詞?你見到他老人家打算怎麼說?」
璇璣正要說話。忽聽半空中又傳來一陣輕輕的笑聲,和方纔那老頭子的聲音不同,是清朗地,柔和的。三人都是一愣,緊跟著頭頂突然罩下一道白光。將禹司鳳攏在其中。那光和先前帶走紫狐地白光完全不同,看上去竟像是從天頂落下的日光,禹司鳳身處其中,神色詫異,還沒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璇璣趕緊抬手去抓他,誰知那道光竟比銅牆鐵壁還結實,無論她怎麼拍打都無法打破,禹司鳳仰頭望天,眉間漸漸舒展開。帶著一絲訝異,一點驚奇,整個身體緩緩化成煙霧。就在兩人眼前消散開,再無一點痕跡。
這下把璇璣和柳意歡都嚇得肝膽俱裂。兩人沒頭蒼蠅似的在大門前找了很久很久。可半點痕跡也找不到。璇璣顫聲道:「是……是那個神巫?!他把司鳳帶走了!」
柳意歡見她神色有異,只怕是先前的欣喜。遭遇突變,會有點失常,趕緊說道:「不是那個神巫!我聽先前有笑聲,好像沒什麼敵意,估計是天上哪個神仙看司鳳順眼把他請過去喝茶來著。你別急!那孩子聰明著吶,絕對沒事!他自己都不敢肯定,也擔心的要死,但他更怕璇璣出什麼異常。她要是再發作起來,殺到天帝面前,那先前地努力豈不是白做了?
璇璣怔了半天,心頭突突亂跳,殺氣也是時隱時現。一會忍不住想爆發出來,不顧一切殺上去,一會又強行抑制,憋得雙手微微發抖,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不知過了多久,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臉色漸漸平靜下來。半晌,才道:「柳大哥,咱們去找天帝。司鳳一定是被他帶走了,咱們找他好好說清楚。」
柳意歡鬆了一口氣,喜道:「你能這樣想,那再好不過了!璇璣,不要忘記司鳳和你說的話。」冷靜,坦誠,平和——她必須學會這三點,如果她想真正的成長,做一個真正的人,而不再是一個殺戮的工具。
璇璣默默點頭,走了幾步,突然道:「柳大哥,你們說得我都明白。可是很多時候,我並不知道那些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譬如遇到司鳳前,我永遠也不明白什麼叫鍾情。很多感覺都是模模糊糊……騰蛇說過,我是個沒有心的人,難道真的是這樣嗎?」
柳意歡歎道:「他的氣話,你何必當真。就算沒有心,你難道不能再造一顆嗎?」
再造一顆?璇璣茫然回頭看著他,柳意歡對她擠眉弄眼,齜牙咧嘴,就是不說話。見她還是不明白,便搖頭道:「傻孩子,你從只會殺戮,到明白冷靜處世,不正是造就一顆心嗎?」
她似懂非懂,想了很久,終於長長出了一口氣,輕道:「我會努力地,學習怎麼做個人。」
柳意歡拍了拍她的肩膀,兩人終於繞過睡在門前的開明獸,走進了那扇巨大地開明門。進去之後,開明門轟然合上,緩緩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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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我找了你兩千多年,終於找到你了!」他深情款款地對她道。
「我才二百二十歲,你騙我地吧?」她懷疑看著眼前的人問。
「難道你真地忘了我們前世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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