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樂 第四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黍離
    「田隊長,您可以選擇任務了。」李玨遞過一張任務清單,裡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

    田越望接過清單,淡淡地掃了兩眼,說:「晉王。」然後就把清單交給了葉子。

    葉子拿著清單翻來覆去地看,嘴來還喃喃自語:「晉王……啊,在這裡,青瞬州啊,什麼?絕子?」童齡聽到以後也愣了一下。

    絕子,也就是要求他斷後,所有晉王的後代都必須殺絕,下這種任務的人往往和對方有著深仇大恨。既不是要他的命,也不是要他的財,而是把他最珍愛的親人殺死,死者已矣,當然沒什麼感覺,但是活人卻是最痛苦的。

    關於晉王,童齡知道的也不多,屬於無功無過的一個王爺,連這個王爺的爵位也是世襲的。繼承以來也沒有什麼作為,但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什麼人對這樣子的王爺會有這麼深的仇恨呢?童齡倒是更好奇委託人的身份。不過,殺殿只負責完成任務,關於委託人的身份連李玨都是不知道的。

    「已經選好是晉王的任務了嗎?」李玨問道,田越望點點頭。李玨低頭在本子上記著什麼。

    「任務目標是幾個人?」田越望問道。

    「兒子三人,兒媳七人,孫子女十一人。女兒五人,女婿五人,外孫子女六人。一共是三十七人。」李玨利落地回答,似乎這裡面所有的資料她都已經瞭如指掌。

    「沒有其他了?」田越望再次問道。

    「根據靈殿的情報沒有了。」李玨答道。

    「那他的旁系還有妻妾不需要殺嗎?」葉子也跳出來問。

    「那些人並不再委託的範圍內,所以這次的任務目標只有三十七個人。」李玨耐心地說。

    「人數不怎麼多呀,平均起來一人是六個人,隊長算七個吧……」葉子扳著手指低聲說,童齡和郁歌只能無奈地笑。

    李玨從後面遞過一疊資料,說「這是關於晉王的資料,和靈殿的情報,當然任務目標的資料也在裡面了。」

    拓冰接過資料,微笑說:「謝謝。」李玨臉上一紅,馬上說:「不用,希望你們早點完成任務。」

    拓冰似乎有點不解李玨的臉紅,想說句什麼,但是眼角一瞥看見隊長已經開始往外走了,也顧不上了,馬上跟了上去。

    清風徐徐吹動紗賬,從掀開的紗賬空隙中可以窺見裡面是個女子,女子正對著鏡子仔細地描眉。深紅色的裹胸,外面只披了件薄如蟬翼的橘紅紗外衣。剛好呈現出女子凹凸有致的玲瓏身材,藕般潔白的手臂微舉著,一筆一筆地把眉毛的顏色加深。

    「師父,有人接了晉王的任務了。」一個女子的聲音在賬外響起。

    「哦?誰呀?」描眉的女子口氣很淡,似乎這個消息對她而言不是什麼意外的事情。

    「御樂府殺殿三六九隊。」女子恭敬地回答。

    「三六九?這個隊不怎麼樣吧?他提醒我注意的只有一一七隊而已。這個三六九隊應該沒什麼厲害的人物吧。」女子懶懶地應到,「不過既然晉王讓我們保他和家人平安,你們也要做好萬全的準備,事情準備得怎麼樣了?」

    「是的,師父,廉斯已經帶了冷月他們過去了。」外面的女子答道。

    「菍兒啊,你看廉斯的能力對上御樂師如何?」賬內的女子已經描好了眉,正拿著胭脂勻勻地往兩腮拍著。

    「師父,菍兒以為區區初成御樂師絕不是廉斯的對手。」張菍毫不猶豫地回答。

    「是麼?廉斯的能力強倒確實是真的,那如果我問你,你認為你和廉斯對上了又如何呢?」女子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張菍顯然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問,遲疑了一下才回答:「徒兒有失師父顏面,恐怕徒兒也並非廉斯的對手。」

    女子輕輕地笑了起來,「這有何失顏面?女子本就不該舞槍弄棍,打打殺殺,而是應該坐賞百花,刺繡撫琴……不過,話說回來,菍兒是否見到了殺父的仇人?」

    「是的。」張菍乖乖地答道,在她的面前張菍無由來地感到壓力,讓人不自覺地臣服。

    「需要師父幫你的忙嗎?」女子這時已經上妝完畢,隨手拿起桌面上的一支金步搖往頭上插去。

    「不,不必勞煩師父,菍兒想自己報仇。」張菍很快地說道。

    那女子沉默了一會,似乎正對這鏡子仔細地觀看自己的妝容,手輕輕地按了按頭髮,氣氛有點怪異,停了一會她才慢慢地說:「既然這樣,菍兒自己小心吧。」

    「自己小心」這四個字打在張菍的心上,師父似乎暗示著什麼,但是她又不是十分清楚,只知道聽了師父的話以後,心裡彆扭得緊。

    「菍兒明白。」張菍回答。

    賬內的女子站了起來,走到旁邊的古琴旁邊坐下,女子素手劃過,一串華麗的音調流淌出來。女子一邊彈琴,一邊唱了起來:「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黍離》一向被認為是抒亡國之悲的歌曲,但是由這女子唱來卻是不同得很,聲音空靈跳躍,似不食人間煙火,但是又被人間的種種所羈絆,曲調悲傷歌聲卻不悲傷,反而透著點淡淡的無奈。張菍不明白她為何要唱這歌,聽起來並沒有憂國之感。對,那是一種背井離鄉、漂泊天涯的無奈,她的唱歌的技巧很好。在張菍看來,幾乎沒有人比她唱得好了。

    忽然琴聲與歌聲嘎然而止,張菍抬頭,賬內出現了一個男人,紗帳自動又放下一重,賬內的景象都變得模糊起來。看不清那男人的樣貌,只能勉強分辨出這個男人很高大,而且給人一種壓迫感。男人在女子前面低下頭去不知道做了什麼。

    「菍兒,你先退下吧。」女子有些氣喘地說道。

    張菍不敢再往裡面看,低著頭說:後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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