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徑直進入了走廊,頭頂的燈光很暗,照在一片揚起的灰塵上,感覺像是一團濃霧。我使勁揮手撥開霧團,大著膽子走進了旁邊一扇房門。
這個一個大約十幾個平米的房間,裡面還是空空蕩蕩的,受潮的牆壁大部分都脫落了。我緩緩走到窗戶前,窗沿爬滿了綠色的籐蔓葉子,幾乎要把半個窗口覆蓋住了。從綠夜掩映的窗戶向外看去,是一大片廢墟和拆遷工地,更遠處是已經造起來的高層建築。窗外的瓢潑
大雨繼續下著,一些雨點從破碎的窗玻璃濺進來,我深呼吸了一口,就連空氣都是濕濕的,這房子好像浸泡在水中似的。
我回過頭,看到小倩也站在門口,她的臉色異常蒼白,半濕的發綹沾在額頭,目光也顯得十分疲倦。我走到她身邊說:「是不是著涼了?」
「不,我只是覺得這房子的空氣有些怪。」
「老房子裡總有這麼一股怪味,這很正常。」
然後,我回到了走廊的樓梯口,向通往三樓的方向望了望。樓上露著幾絲微光,我扶著欄杆猶豫了好一會兒,心跳莫名其妙地加快了。
當我的腳步剛剛踏上樓板,小倩卻突然拉住了我,她幽幽地說:「別上去。」
「為什麼?」
她的眼睛怔怔地盯著我:「不知道,但你別上去。」
我和她對峙了幾秒鐘,但最後我還是放棄了:「好吧,我們離開這裡吧。」
走下旋轉樓梯,我們回到了底樓,前門似乎是被封死了,只能從進來的那條走廊出去。走廊邊堆著許多雜物,我發現其中有把舊傘,是八十年代那種鋼骨的黑傘,我試著把傘撐了開來,看起來還能使用。
於是,我和小倩合著一把傘,從後門走出了荒村公寓。
走出這壓抑的老房子,我們都貪婪地呼吸起了雨中的空氣,大雨不停地敲打著雨傘。幸好這把傘的覆蓋面很大,正好可以容納我們兩個人,而小倩似乎有意識地與我保持幾厘米的距離,盡量不碰到我的身上。
一路上全是瓦礫和廢墟,就好像走在某個古代遺址上。我不時地回頭望去,荒村公寓矗立在一堆廢墟中間,它渾身都被綠色的籐蔓捆綁著。我想像大雨使這些植物放肆地生長,綠葉伸展到老房子的每一個角落,這也許是它們最後的狂歡了。
我們艱難地在雨中穿行,好不容易才走出了這片廢墟,我忽然想起了什麼:「等一等,我還想去一個地方。」
大雨似乎使小倩有些心煩意亂:「哪裡?」
「物業公司,只有在那裡才能問出更多有關房子的情況。」
小倩猶豫了片刻說:「好吧,我們走。」
雨天實在碰不到幾個人,我們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了物業公司的地址,就在離此兩條馬路的地方。於是,我和小倩合著傘,趕緊找到了物業公司。
我謊稱自己是記者,要做一個關於老房子的新聞調查,向物業詢問安息路13號的房子。
「安息路13號?」物業公司的負責人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吃驚地問,「你們怎麼問起那棟房子來了?」
「有什麼不對嗎?」
「那棟房子再過十天就要拆了。」
突然,我像是心裡被打了一拳似的,急忙搖著頭說:「不可能,怎麼可能要拆了呢?」
「你們沒看到嗎?整條安息路上的房子全被拆光了,現在只剩下那一棟樓了。按照拆遷隊的施工計劃,安息路13號將是最後一棟被拆的房子。」
「為什麼要拆了它呢?」
「安息路兩邊地皮都批租了,準備要開發高檔樓盤。」
我一下子變得有些手足無措了:「那現在這房子屬於誰呢?」
「這房子本來就屬國家,也就是我們物業所有,前些年一直空關著,早就沒有人住了。」
「那麼大的房子,怎麼會沒人住呢?難道不能租掉嗎?」
「當然想租掉它啦,也有許多人來看過房子,準備出大價錢租下來。但人家一走到房子裡面,就感到陰氣太重,不吉利。現在租房子很講究風水的,尤其是那些有錢的大老闆,個個都很迷信,一看風水不好,就說什麼也不敢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