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誰?」
「這重要嗎?」她迴避著我的目光。
「好吧,既然你不肯說,那我就換一個問題你真的知道荒村的事?還是根本就是你自己的幻想?」
「當然不是。」她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我發誓,我所說的關於荒村的每一句話,全都是真的。荒村,可不是誰都能開玩笑的。」
她的最後一句話我倒是承認,於是,我也變得嚴肅了起來:「那麼,就請說說荒村的那口井吧,倒底是你看了小說後的幻想,還是人云亦云道聽途說?」
「你真的看到那口井了?」
「當然看到的,就在進士第老宅的後院裡。只不過,我感覺到那口井有股特別的味道,我不敢把它寫進小說裡。」
「特別的味道?」
「是的,當我面對這口井的時候,我立刻感到了一陣噁心,除了聞到那特別的味道以外,似乎還能聽到某種奇怪的聲音」
突然,我想到了什麼,立刻打住話語,這種話怎麼能在她面前說出來呢?
她盯著我的眼睛,似乎在期待我接下來的話,但我並沒有說下去。僵持了片刻後,她終於緩緩地說道:「我知道那是什麼特別的味道死人的味道。」
立刻,她的話像冰一樣扎進了我的心裡,讓我的心頭莫名其妙地狂跳起來。我搖著頭說:「你又在故意嚇唬我吧?」
她搖搖頭,異常冷靜地說:「現在,讓我來告訴你這口井的秘密吧。」
「古井的秘密?」
聶小倩微微頷首呡了口茶,便娓娓道來:「清末民初的時候,雖然荒村依然是不毛之地,但歐陽家族卻做起了海上走私的生意,成為荒村最富有的家族。歐陽家族住在古老的進士第裡,過著鐘鳴鼎食的生活,前後三進院子裝飾地富麗堂皇,在荒村這種地方簡直就是宮殿了。進士第古宅的後院,在當時是一個小花園,裡面植滿了各種珍貴的樹木和花草,地上鋪著鵝卵石的小徑,花草間有幾塊太湖假山石,每年最冷的時候,那樹梅花就會悄然綻放」
「梅花?」隨著她柔聲的敘述,我眼前似乎浮現起了那古宅後院的景象。
「你看見梅花開了?」
「是的。我見到的古宅後院,根本就不是你描述的小花園,就是一個淒慘荒蕪的小院子。那口古井就在院子中央,在井邊開著一樹梅花,還有一些花瓣散落在井台邊上。也許是巧合吧,我到荒村正好是最冷的時候,那樹梅花就好像是等著我來一樣。那種感覺很奇怪,在古宅荒涼的小院子裡,只有一口古井和一樹梅花,就好像是另一個時空的景象。」
「另一個時空?」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這個比喻非常好,那就再說說另一個時空的荒村吧。民國初年,歐陽家的老爺已經四十多歲了,卻一直都沒有子嗣。當時歐陽家是一脈單傳,老爺並沒有其他兄弟子侄,這個古老的家族眼看要斷香火了。雖然,歐陽家的生意紅紅火火,儼然是荒村的土皇帝,但歐陽老爺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結婚數年都沒有懷孕的太太也終日以淚洗面。為了延續歐陽家族的血脈,太太終於想出了一個辦法典妻。」
「我想起來了我很早就看過柔石的小說《為奴隸的母親》。」
瞬間,書中那些文字又浮現了出來,我擰著眉毛想起那部悲慘的小說民國初年,浙江東部的農村有個不幸的少婦,丈夫賭博酗酒,兒子春寶久病不愈,丈夫以100塊大洋的價格,將妻子「租」給了一個渴望得子的老秀才。少婦為老秀才生下了一個兒子,取名為秋寶,老秀才也很喜歡這少婦,但老秀才的大老婆卻不容許她留下。少婦只能獨自回到窩囊的丈夫身邊,擁抱著病中的兒子春寶度過漫漫長夜
但我還是搖了搖頭:「可是,這和荒村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冷冷地吐出了兩個字:「典妻。」
「你說什麼?」
「《為奴隸的母親》說的就是『典妻』的風俗,按照一定的價格把妻子『租』給別人,租期結束後再把她還給原來的丈夫。柔石是浙江東部沿海一帶的人,『典妻』就是當時浙東沿海流行的習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