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在長城前線一帶最近沒有大的戰役發生,但小規模衝突依然存在,雙方的偵察兵、突擊隊和狙擊手幾乎每天都給對方造成傷亡和損失,天天都有血淋淋的屍首和陣亡通知書轉到後方。但是這一切卻不能租住後方的享樂,畢竟在有些人眼裡,戰火還離得遠著呢。因此古人寫下「直把杭州作汴州」的詩句可謂高瞻遠矚,意味深遠啊。
首都石頭城是一座歷史名城,自古以來就繁華無比,每當入夜的時候出租車的生意大抵來往於酒吧到酒店賓館之間,生意甚好。
有個出租司機接了一單生意,送一對男女去石頭城最大的雨花酒店,到了正門卻改主意不進去了,而是讓司機把車開到後巷,哪裡人煙稀少。
到了後巷,男人付給司機的車錢不應付的多出好幾倍,司機知道這是「洗車費」。於是很自覺地下了車,走出十幾步去抽煙,才不管那對狗男女在車內幹什麼呢。
……
……
過了一陣,司機忽然聽見匡噹一聲,不知道什麼東西砸到了車頂。
「怎麼回事?」狗男女做賊心虛,那難得從車窗探出頭來看。
司機心疼自己的車,趕忙跑過來查看:周圍依然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剛才砸在車頂上的是一隻挺不錯的高跟鞋。
司機撿起鞋,四下查看鞋的來處,偶爾一抬頭「我的媽啊」二十多層高的樓頂廣告牌下,坐著一個穿夜禮服的女人,她的兩隻腳身在樓外面踢踏著,藉著廣告牌的燈光,司機看的很清楚。
「有人要自殺!快報警。」這個司機的車還算高級,有車載無線電,一把抓下來正要報告,卻被男人一把攔住:「不能啊……」
司機一看這對衣衫不整的狗男女,說道:「先生,人命關天啊。」
「等……等我們穿好衣服。」說著兩人飛快地把衣服穿好,又塞給司機幾張鈔票說:「你今晚沒見過我們哈。」然後飛也似地跑掉了。
程子強正在酒店客廳裡研究幾份計劃書,門鈴響了。小豆子開門一看,又是鳳大小姐上門了。自從程子強搬進酒店後,總有寫熟人有事沒事的前來探望,末了總要洗個熱水澡才回去,誰讓辦事處的條件那麼差呢?這個鳳大小姐也是每天必到的,有時候洗過澡還要稍帶著洗點女人的小東小西的,就掛在衛生間裡,和李燕春的小東小西遙相呼應著。
既然來了,當然不能一來就直接進衛生間,好歹也要假模假式地談上幾句,一般會談談當下有關「聯勤」合作的事情,或者又救助了多少東四省的難民,程子強也是假以敷衍幾句,最後鳳大小姐會伸個懶腰說:「急匆匆忙著趕來,弄了一身汗。」
然後程子強就說:「那就洗個澡再回去吧。」
鳳大小姐會說:「那就不好意思啦,辦事處的浴室,一周才開兩次。」
接著鳳大小姐去洗澡,程子強接著研究文件。今天應該也免不了是這樣吧。
因為幾乎天天都能看到這一幕,因此小豆子一開門就說:「鳳姐姐,又來洗澡啊。」
「洗你媽個頭啊。」鳳大小姐一把推開小豆子,看見坐在沙發上的程子強就大聲喊道:「你還在這裡穩如泰山啊,你的私家護士都要跳樓了,警察都來了。」
「?」程子強尚未明白過來,跟在鳳大小姐身後又進來一位警察,看警銜還不低,警察身後還跟著酒店的保安經理。
程子強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聽鳳大小姐說私家護士,就聯想到可能是李燕春出什麼事情了。李燕春一大早就起來化妝,說是有個什麼活動,中午就出去了,一直沒回來。
但根據酒店方面說,李燕春已經回來快兩個小時了,也有人證明現在坐在樓頂上的人就是李燕春。於是警方想通過程子強去勸解一下。
這種事情程子強自然別無旁帶,當即和眾人一起上了樓頂,別人自然不敢接近,程子強卻好像滿不在乎地徑直走了過去,別人都替他捏了一把汗,因為如果這個時候李燕春出了什麼意外的話,責任就全在程子強身上了。
李燕春聽到身後腳步聲,回頭道:「你來做什麼?」
程子強停下笑道:「天天看文件頭疼了,上來吹吹風。」
李燕春沒有回答什麼,又把頭扭回去了。
程子強見她沒答話,也就繼續向前走,走到她身邊坐下,也把兩隻腳懸向樓外,先把兩隻皮鞋踢出去了,然後故意蹭著腳說:「你不會嫌我腳丑吧。」
「嗤……」李燕春掩嘴一笑說:「你也不怕砸著人,下面人可不少呢。」
程子強變本加厲地把襪子也脫了,扔向樓下說:「當年我一有空也喜歡爬到樓頂去吹風,最愛去的地方是帝國大廈,不過不敢往下扔鞋子,別說砸著人,就是被人發現也不得了。」
李燕春問:「帝國大廈?哪裡的帝國大廈?」
程子強道:「哪裡的帝國大廈?還能是哪裡?丑基尼唄。」
李燕春驚奇地說:「你去過丑基尼?」
程子強笑道:「不是去過,我以前根本就在那兒住。」
李燕春惋惜地說:「那你還回來幹啥,要是我就不回來。」
程子強拍著腦袋說:「也許是腦子進水了吧。」
李燕春說:「說的也是啊,向我,一門心思往上流社會裡擠,可人家根本就沒把我當回事兒。」
程子強說:「為什麼非要在乎別人的看法呢?」
李燕春苦笑一下說:「不在乎不行啊,我今天晚上有點頭暈,靠在沙發上閉了一會兒眼睛,結果等會兒一睜眼,最少有五六隻手都放在我的胸口上,都是他媽的上流人物……」
程子強聽了笑了一下,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
李燕春問:「你要幹嘛?」
程子強說:「哦,我過去一下,跟他們說你只是上來吹風,根本不是跳樓的,免得他們在這裡妨礙我們說話。」
「那你快點。」李燕春說。
程子強回到眾人那裡說:「都散了吧,她才捨不得死呢。」
以警察局長為首的一夥人,自然不肯這樣算了,畢竟身上還擔著責任呢,於是程子強費盡口舌,又兼得鳳大小姐和王龍的幫忙,那個警察局長還是留下了兩個手下監視著,才撤走了。
程子強知道這第二天又免不得為了今天的這事,生出一大堆麻煩來。但是他這個人向來是不怕麻煩的。
復又回到李燕春身邊坐下,李燕春說:「我剛才一直等著你英雄救美一把把我拖回樓裡面呢。」
程子強笑道:「你又不是要自殺,我幹嘛那麼大驚小怪呢。」
李燕春說:「你怎麼知道我不是要自殺,萬一我真的跳下去了呢?」
程子強道:「那我也只好跳了……」
李燕春笑道:「你想殉情啊。」
程子強苦著臉說:「殉什麼情啊,外界一直傳說我和你怎麼怎麼,你要是自殺了,人家不得說是因為我怎麼怎麼了你,你才這麼這麼了啊。」
「嘻嘻……」李燕春又給逗笑了,笑後又故意正色說:「你老實告訴我,以一個男人的角度,我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實話實說?」
「實話實說!」
「挺風騷的。」程子強說。
李燕春聽了歎了一口氣說:「你可真夠直接的……也就是說看上去像個壞女人了……可以隨便玩不負責任的……」
程子強說:「那只是別人的看法。」
「那你想過玩我嗎?」李燕春問。
程子強說:「想過,你真的很勾人。」
李燕春又問:「那你怎麼沒動手?你不是沒機會。」
程子強說:「我們都是人吶。」
李燕春聽了,鼻子一酸,開始嗚嗚咽咽的捂著臉哭了起來,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程子強也不勸她,只是靜靜的坐在一旁陪著她。
鳳大小姐雖說下了樓頂,卻一直沒敢走,就在酒店房間裡等著,這一等就是三個多小時。最後終於忍不住了,想上樓去看看,小豆子一把攔住她說:「你去幹嘛啊。」
鳳大小姐說:「去看看啊。我好歹也是東四省辦事處的主任,我有責任的啊。」
小豆子說:「你放心吧,王賀上校這人本事大的很,就沒他解決不了的問題。」
鳳大小姐說了聲「吹牛!」一把把小豆子給撥到一邊,逕自出了門。
小豆子原本還想追上去,王龍攔住他說:「讓她去吧,不然清淨不了。」
鳳大小姐上了樓頂,那兩個忠於職守的警察還在那兒守著呢,鳳大小姐問道:「情況怎樣?」
警察沒說話,只是一努嘴兒,鳳大小姐一看,李燕春的頭已經靠在了程子強的肩膀上,而程子強的一隻手很溫柔地攬在李燕春的纖腰上,好一派溫馨的景象,卻把鳳大小姐氣了個半死。「我在這裡為你們擔心,你們倒好,卿卿我我起來了。」於是怒向膽邊生,拔腿就向前走,兩個警察想攔也沒來的及,只得由她去。
鳳大小姐走到兩人身邊,才要說話,卻見程子強用食指在嘴邊一噓,鳳大小姐定睛一看,原來李燕春已經在程子強的懷裡睡著了,接著廣告牌的燈光,不得不承認李燕春真的是一位撩人的美人兒。
「你難道還打算在這裡抱著她一夜不成!」鳳大小姐壓低了嗓子惡狠狠地說。
「當然不是。」程子強小心地抱著李燕春站起來說:「現在可以回去了。」
鳳大小姐跟在後面嘟囔著:「現在可以回去了……我要不來,夠知道你們要抱到什麼時候。」
回到酒店房間,警報算是解除了,但是盡忠職守的警察們還是要求程子強等人第二天要去警局做份筆錄,畢竟引起了這麼大騷亂,總要有個解釋才行。
雖然解除了「跳樓」危機。但是此時已經快凌晨四點了,鳳大小姐借口晚了,便留宿酒店,甚至企圖霸佔程子強的房間,但被程子強一陣義正詞嚴的理論駁回了,大抵是軍銜高低的問題。最後鳳大小姐氣呼呼地說了句:「你給我記著!」然後就在客廳沙發上安營紮寨了。
第二天眾人又免不得去警察局說明情況,才把警察局處理好了,憲兵司令部又派人通知了去,緊接著又是酒店也綿裡藏針的說了一大通。李燕春知道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這幾天也格外的老實,除了程子強和凱內爾姆安排的正常的外事活動之外,其他的雜七雜八的聚會也不去了,確實讓人省了不少的心,不過如此一來,直至他們離開石頭城,李燕春的公子哥兒垂釣計劃也沒有實現。
回到晉西,已經是初夏時分了,眾人在車站話別,各自回各自的部門述職。
此番重逢,郎亦文對程子強不如以往那麼親熱,這主要是因為他發現程子強不是個容易駕馭的人,但是程子強的計劃卻是也給獨立旅帶來了不少好處,只要他郎亦文咬緊牙關,保持住獨立旅的獨立性就不會被別人吞掉,因此對程子強的種種行為他也只有暫時咬牙忍讓了。
袁世江看到這一切,急在心裡。他這輩子讀的最多的書就是《三國演義》總把郎亦文程子強和自己三人與劉關張想必,眼見郎亦文對程子強漸漸生出不滿來,也常常兩頭說和,可他畢竟受的教育有限,於是聽了郎亦文的便覺得程子強不對,聽了程子強的又覺得程子強的有理,到最後糊里糊塗也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由於郎亦文對程子強漸漸不滿了,所以在程子強出院後也一直沒有正式給程子強任命。甚至有次看見程子強只帶了上尉軍銜,卻故意酸溜溜地說:「子強啊,朱長官不是任命了你做上校了嗎?看來我這池小水是養不了你這條真龍嘍。」
其實程子強又不是傻瓜,哪能不知道其中的原由?原本郎亦文派程子強去找凱內爾姆,不過是為了能從凱內爾姆哪裡弄些裝備回來,哪裡想得到程子強一下搞了個「全省聯勤計劃」?而且這聯勤計劃不光是後勤支援,還包括部分戰鬥勤務,偏偏朱漢之對這個計劃又頗有興趣,怎麼不叫郎亦文生氣?
但是程子強也有程子強的苦衷。倭國依然佔領了東四省全部,雙方此次在長城前線也衝突不斷,同時都在為下一次戰役坐著積極的準備。晉西地處戰略要地,一旦新的戰役爆發,晉西很可能成為新的前線,在如此大敵當前之際,不把眼界看高一點怎麼行?一個獨立旅就能抵擋住整個倭軍的攻勢嗎?郎亦文畢竟實在一個舊式的環境下長大,雖然年輕,但心靈深處早已經買下了爭權奪利的種子,可怕的是,這種種子幾乎在每一個官員的心中都有。朱漢之也不能例外。
朱漢之是全省聯勤計劃的,因為這有助於他收攏權利,降低各地將領擁兵自重的可能性,隨著凱內爾姆公司駐晉西分公司的成立,各類緊俏戰略物資開始在晉西省境內流通,朱漢之趁勢成立了晉西聯勤協調辦公室,推行程子強撰寫的聯勤條例,為了敦促聯勤條例順利實施,聯勤辦公室還下屬執法隊,朱漢之親自主持編寫了聯勤執法條例,被成為軍法高壓線,意思就是誰違反誰倒霉。通過幾次聯勤演習,聯勤辦公室下屬的執法隊被人稱之為「超級憲兵」組建執法力度之強。不過值得欣慰的是,經過這一番整肅,晉西部隊整體的戰鬥力果真得到了加強。
朱漢之見自己的改革產生了效果,非常的高興。因為改革的效果顯著,平日裡反對聯勤的聲音也漸漸平息了下去,畢竟對軍隊有好處的事情,大家身為軍人,還是願意做的。於是朱漢之決定進一步深化部隊改革,一是加強航空兵建設,儘管現在已經不能從國外進口飛機了,但是人才貯備也很重要,一批年輕了優秀陸軍軍官被調入航空隊。同時也按比例講調入航空隊的名額分給了鳳三集團軍和郎亦文獨立旅,畢竟是聯勤嘛。這兩個東四省集團對此倒是沒有意見,畢竟是個人情社會,有部下在其他軍種工作不是什麼壞事,於是一批原本東四省航空隊的軍官終於又有機會翱翔藍天了,小豆子因為在航空隊幹過,也被調入晉西航空隊。雖然他那時只是勤務兵,但是他年輕,又讀過高中,因此也算是人才了。
另一項是新的步兵編製和戰術的改革,這一改革思想來自郎亦文的獨立旅。很多半吊子軍官在看軍演的時候,喜歡看大炮齊鳴,步兵排山倒海的衝鋒。可是郎亦文的獨立旅無論進攻還是防禦,看上去都是慢吞吞攻來擋去,除了大規模的炮火準備,炮也打的稀稀拉拉的,簡直不過癮。但是並不是所有的軍官都是廢物,裡面也有懂行的,知道這些戰術的厲害:獨立所有的參加戰鬥的士兵隨時都可以得到準確的炮火支援,而且彼此之間總能相互掩護後背和側翼,每一個戰鬥動作都中規中距,找不出一絲破綻。於是有好事者提出來一次對抗演習,於是上方各出一個連進行對抗,獨立旅的隨便挑出了一個連,至少有三分之二是新兵,而晉西軍則百里挑一第臨時組成了一個由老兵油子組成的連,但結果簡直就是一邊倒,連比了四次,獨立旅都大獲全勝,全殲對手,只有少數人逃脫。當這些老兵油子被長官痛罵為廢物的時候委屈地說:「俺們也不知道咋的,平時跟獨立旅的人打架也沒吃虧啊,可人家一結成團兒就成了刺蝟,俺們總那個方向也下不得手去啊,他們的炮和狙擊槍也可惡的很,一冒頭就呯的一聲的打過來了……」
事實勝於雄辯,有不少部隊已經開始悄悄的向獨立旅所求戰術條例樣本和教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