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翌日,楊明遠還在睡夢中,被妻子怒氣沖沖地踢門進來吵醒的,
「你還有心思在這裡睡?」
睜開朦朧的睡眼,他對妻子的行為感到有點莫名其妙,昨夜想了一夜,還是很勉強說服自己保全這個家。孰料這個女人是沒完沒了!
「又怎麼啦?你還想不想我回這個家?」
「女兒被你氣得要去加拿大了!」
「去加拿大?什麼時候的事?」他完全醒了,霍地坐起身來,急急地問。
「剛才他同學打電話給頻頻,頻頻告訴我的,說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他是瞞著繁繁偷偷地打的電話。」
「那還不快走!」他披上衣服就往外衝。
「等等我!頻頻已經去機場了。」梅英緊跟著丈夫,「告訴你楊明遠你不把女兒叫回來,就休想有好日子過。」
杜頻是在去醫院的路上接到楊繁同學的電話的,因為他們曾有過一面之緣。因此互留了電話。聽到這個消息,他立即把車子調轉頭,直奔機場。
他以最快的車速開到機場,還好飛機還沒有起飛。很快就在侯機廳裡看到了楊繁,就奔了過去,
「怎麼突然想到要去加拿大?」
「你怎麼來了?不如也和我一起去吧!離開這個使我們傷透心的城市!」
「怎麼好端端地說這種話?舅舅和舅媽都很愛你呀!他們一聽說你要走,馬上就急得來找你。」
「別安慰我了!他們的心中只有他們自己,我根本就是個多餘的人。」
「現在是他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卻離開他們,他們一定會傷心的。跟我回去吧!」
「我已決定了,誰也別想說服了。既然你不想和我一起去,那麼我就走了。」
「既然我說服不了你,那好吧!你總得跟你爸爸媽媽告個別吧!」
「我不想見到他們!」她回答的十分堅決,果斷。
「但你一定要答應我,到了那裡一定要和我們聯繫,告訴我們你在那裡的情況。最好每天告訴我你一天的行程。」
這次她點點頭,答應了表哥的要求。目送著飛機起飛後,杜頻感到一陣悵然所失,這些日子發生了那麼多的事,真讓他感到疲憊。他很想到一個無人地方好好清醒清醒自己的頭腦,但他清楚現在還不是時候。人在脆弱時最需要的就是親人在一旁的安慰和陪伴!
楊明遠和妻子急匆匆趕來了,當聽說女兒已乘載的飛機已穿雲駕霧地離開了,梅英再也不能控制自己,急得落下了眼淚。
「別哭了,她只是去散散心,等心情好了就會回來。」他扶著妻子的肩膀安慰道。
「不需要你來假心假意!你巴不得我們母女都在你面前消失!以前你從來沒有這麼大聲地呵斥過繁繁。這一切都是那個女人造成了,我要找她算帳!要她還我的女兒。」她說著就衝動地奔了出去。
「你瘋了!去哪?」楊明遠一把把她給拽了回來。
「舅媽,繁繁去玩幾天就回來了。」杜頻在寬對方的心。
「可是這孩子從未一個人出過遠門,而且還是出國。」梅英停止的了哭泣,但說話時還有點抽搐聲。她還是不太放心女兒一個人在外。
「放心吧!她那邊有同學接應她。而且她答應我,每天給我們電話。」杜頻盡量使舅母放心。
「我一定要把這個帳算在那個女人身上。」
「你別在給我添亂子了,回去吧!」楊明遠強行把她拉進車子,直接把她送回家。心裡卻被對方的話搞的忐忑不安,沒個底!總之防著她一點比較好,他這樣想,就叫人密切注意妻子的一言一行。
杜頻與舅舅分手後,就直接開車去。醫院看望外婆,一路上他就想著這件事能否先不告訴外婆?但是對方遲早會知道,萬一事態搞大,老人家會更受不了。
推門進去,媽媽正坐在外婆的床頭邊一邊幫她削蘋果,一邊和她談笑風聲,外婆的氣色比以前好多了。尤其是當知道梅英答應不在追究明遠的事,心情就更加開朗起來。
「外婆,你的氣色是一天比一天好了。」他溫存地微笑為外婆的康復由衷感到高興。
「可不是嗎?暴雨後太陽的微笑是最迷人、最燦爛的。」媽媽接了兒子的一句。
「繁繁好久沒來看我了,她在忙什麼?頻頻幫我打電話問她何時有空來看我?」外婆突然提起了楊繁,老人似乎感覺到什麼似的。這使杜頻一時愣在那。但他很快意識到,必須想個辦法跟外婆說這件事。這時媽媽幫他解了圍。
「媽!你也不是不瞭解你這個孫女,特別貪玩。平時連她的父母都見不著她的影子。這會兒你身體恢復了,她就更放心去玩了。」
「說得也是,他們這些年輕人哪比誰都忙。」老人邊接女兒的話邊下床。
「媽!你下來幹嘛?」
「這裡悶得慌,我們到草坪上去了。呼吸呼吸大自然清新的空氣。」
「好,我們走!」阿惠的興致被母親吊了起來杜頻也跟著出去。
一路上,楊明遠未理睬妻子的無理取鬧、喋喋不休。只是專心開著車,回到家,他才忍無可忍道:
「能不能讓我清靜點,別在囉嗦了。」
「怎麼?這會兒又歉我煩了?告訴你,怕煩也得受著,我要你煩我一輩子!」
「你不要得寸進尺,我怎麼感覺你越來越不能和從前比!」
「是啊!我老了,不能和老處女比,人家本來長得就俊俏。再濃裝艷抹肯定比我妖媚多了。」
「叭」一個響亮的耳光重重地落在她的臉上,楊明遠忍無可忍,「不許你侮辱她!」這次她侮辱夏瑩,使他完全失去的理智。
「你打我?你從來沒有打過我現在竟然為了那個女人打我?」她捂著被打痛的臉委屈的淚水漣漣,「我一定要會會她,看她到底使用了什麼法招,讓你至今都對她念念不忘!」
「你再侮辱她就別怪我無情!更不許你去找她!」
「我偏要會會她,老秦,送我去機場!」她說著就衝動地往外衝。
「站住!」他一個箭步,上前拖住她,「你敢去!你去了我們就離婚!」
「放手!」她轉過頭輕蔑地望著丈夫,「離婚?那得看看你媽答不答應?你不是孝子嗎?為了父母才放棄了那個女人,去呀,現在去告訴你媽,你要和我離婚,找那個女人。看你媽有什麼反應!」
「你……」他這一次真正被氣倒了,坐在沙發上,久久都說不出話,手機鈴聲響了。他不想去接,老秦幫他接了最後走到他面前,輕聲道:
「秘書來電話說北京有位客戶帶來了你最想要的東西,要求馬上見到你!」
這麼一說才使他回過神,從記憶裡搜索起哪件事跟這句話吻合。最後,終於想起確有此事。就緩緩站起來,對著王嫂道:
「把門看好!看著她在我未回來之前,不要讓她出這個大門。否則,唯你示問。」
「你瘋了你?為什麼軟禁我?」
「怎麼是軟禁?你現在最需要的是冷靜,我是要給你一個清靜的環境讓你好好冷靜下來。」說著,就「砰」地關上門。
媽媽攙扶著外婆緩緩地走在前面,嚴冬的申城讓人感到刺骨寒冷,杜頻不禁打了個哆嗦,裹緊了外套。發生這麼多的事真讓他感到應接不暇,心似乎也被這接踵而來的煩心的事攪得不剩一絲的溫暖,這時媽媽回過頭對他道:
「頻頻,幫外婆去把那條圍巾拿過來。」
他點頭答應媽媽後,扭頭就朝病房走去。
推開房門,裡面的電話鈴聲響著,他快步衝過去。拿起話筒,對方卻掛了。電話會是誰打來的?他疑惑地想著一邊去找外婆的圍巾。當他拿著圍巾返回草坪時,他的手機又響了,
「杜頻嗎?我是舅舅。你現在在哪?」
「在醫院!」
「那好,你馬上回去幫我到書房把一份藍色的文件夾拿來,就在我書房的檯子上。要快,我在公司等你!」
接到舅舅電話後,他就告辭直奔舅舅家,王嫂馬上迎上前打招呼。寒暄幾句,他就直接去書房。經過臥室時,突然聽到裡面傳來舅媽的謾罵聲。他馬上疑惑地問明來由,王嫂簡單地向他敘說了情況。
「是頻頻嗎?」這時敏感的梅英聽到了他的聲音,急切地問。
「是我!舅媽。」
「頻頻,你快放我出去。」
「不行啊!舅媽,你還是忍忍吧!我再想辦法。」
「你們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都是喜歡欺負女人!你也和你舅舅一樣!」離開舅舅家時,他的腦中還在盤旋著身後舅媽的那番話,自己也是那種男人嗎?他反反覆覆地不斷地問自己。
他的思想完全被舅媽的話佔據著,根本沒有心思在開車上。因此,在一個十字路口時竟然連紅燈都不注意就一直往前開。差點和一輛出租車撞上,對方司機一直驚魂未定地罵他不長眼睛。對面的警察走了過來,向他敬了一個禮後,開始對他進行盤問。這才使他徹底回到現實中,交了罰單,警察又教育了幾句。這才放行!
剎那間,他幡然醒悟,其實人生就像那紅綠燈。有些路是不能走,就像前面的紅燈。若一味地走下去,會把自己推向萬怯不復的深淵。有些路也不能走,不聽勸阻及時剎車,會傷害到別人。是不是白澄她早就領悟到這個道理?覺得跟自己在一起今後會不斷地亮紅燈?那麼操縱這個紅綠燈的人是誰?是命運嗎?還是……無論如何他都要找到真正的答案!
由於他的遲到使楊明遠又推遲了回家的時間,被關在臥室裡的梅英心情惡化到無法控制的地步,更加深對丈夫的仇恨。她敢肯定若對方站在她面前,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上前把他撕得粉身碎骨,這才解恨。她開始摔她視線所及裡所有能摔的東西。那些辟里啪啦的聲響,使門口的王嫂聽得心驚肉跳,
「我的好太太,你就忍一忍別摔了,等一會兒先生就會回來了。」
「想我不摔可以,給我打電話給他,叫他馬上回來!」
「早打過了,手機關機,他正在會一個重要的客戶,連秘書都關照不能進去打擾。」
「那也好,幫我打給老太太,告訴她她兒子怎麼非人虐待我!」
「快點去打電話呀!」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跺著腳催促王嫂,「楊明遠這王八蛋把電話機藏到哪裡去了?」
原來,臥室裡的電話機是手提式的。那天被楊明遠接電話後給丟在書房裡去了。管家只得跑到大廳裡打電話。
病房裡電話依然沒人接,阿惠的手機也丟在床前的包裡王嫂急得團團轉。最後他還是想到一個人。就是剛才來的杜頻,叫他去向老太太反應一下情況不就行了。
這一次杜頻真得不敢怠慢,對方說若再這樣把梅英關在裡面就不能保證她再有什麼過激的行為,他生怕舅母會想不開,決定馬上去醫院。
到了那時,媽媽已經攙扶著外婆回到病房,當聽了他的敘說後,媽媽驚得不敢相信是事實,而外婆卻是一臉的冷靜,什麼話也不說,
「媽!你到是說一句話呀!怎麼辦?」
過了半晌,老人才冒出一句,
「幫我辦出院手續。」
「不行媽,醫院說你還得再觀察幾天才能出院!」
「叫你去就去了,我一時半會死不了,你也不想你哥他們再什麼亂子吧!」
母親臉上的冷靜使阿惠無法抗拒唯有無條件地服從命令,怕院方會有什麼事節外生枝。因此,女兒一走,她就叫外孫開車先走一步,直奔兒子家。
一見到婆婆,梅英就像是黑暗裡看到一縷陽光一樣,興奮地撲上前,
「媽!」喚了一聲,淚水就嘩嘩地往下流,「明遠欺侮我!他把我軟禁起來,不讓我出去!」
「不讓你出去?那你準備去哪?」婆婆早就預料到媳婦的言行,因此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問。
「我要去找那個女人,我要看看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把我丈夫迷的神魂顛倒!」
「不用費神了,讓我告訴你吧!她無論相貌、才學、家境、氣質,樣樣都令你望塵莫及,可是我們為什麼還是選擇你,這阿惠已經告訴你了,明遠為什麼對她念念不忘?不僅因為她優秀更因為我的兒子癡情!但是我還是維護你,幫你保全這個家。那是因為你對這個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更因為我的孫女!我不想她因為你們心靈上受創傷。倘若你還在乎這個家,把夫妻之情維繫下去的話,就得改變自己,把你從俗氣變成一個不俗的女人,這樣才能拴住明遠的心!聽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聽明白了,可是媽……」婆婆的言外之音就是要梅英不要再跟丈夫鬧下去,而且還要哄好他,可這對她太不公平了。想到這她十分不服氣,還想說些什麼。
「別再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現在要做的就是乖乖呆在家裡,不要再和他爭吵了。一個合格的妻子就是要關心體貼理解丈夫,這件事我來處理。」她說完深深又不滿地望了媳婦一眼,緩緩地走到門口,對著客廳大聲道:「頻頻我們回家!」
老人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回到家。阿惠已先她一步在家等她,杜頻送好外婆就回公司了。
「你去幫媽買兩張去深圳的飛機票!」
「去深圳?」阿惠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去那幹什麼?」
「找夏瑩談談。」
「找她談?她還是不能領會母親的意思,像是墜入一團霧雲裡。」你想啊他們夫妻吵架的根源是什麼?是夏瑩!就像治病一樣,不找病源無從下手。如若夏瑩不在成為他們夫妻吵架的源頭,一切不就迎刃而解,恢復正常的軌道了。
「因此你是要掐滅這個源頭?」
「對!」
「可是他們都是三十年的感情了,能斷得了嗎?」
「或許心裡永遠都斷不了,但他們可以永不相見!」老人默默地看著女兒,自信地說著。
「永不相見?」她更不能理解母親的意思。
「若夏瑩去了一個明遠找不到的地方,那麼一切不都風平浪靜了嗎?」
「可是,這麼多年她都甘心什麼都不要地和哥哥在一起,她會答應嗎?」阿惠對母親的話還是沒有信心。
「那就要找她談,相信她會答應的。」
「不行!」
「不行?你不相信你媽媽有這個能力?」
「不是,我是說你不能去深圳,出院時,醫生關照了又關照!你的病還沒有完全癒合,不能多活動。再說你本來就暈機暈船。」
「那我們坐火車。」
「坐火車時間更長,就更不能長途跋涉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麼辦?事情一天不解決,我這心就平靜不下來。」
媽媽的話使阿惠進入了思考中,母親說得句句在理還是趁早解決此事讓哥哥徹底死心。但是也不能讓他知道是母親的主意,那會記恨母親。」
「不如這樣吧!媽,我一個人去。」
「你一個人去?」
「對呀!你想我一個人去目標小,這樣明遠也不會起疑心。萬一我們一走他也跟著去。那豈不前功盡棄?我走後他們若問起來。就說回家一趟不放心阿傑一人在家,這樣誰也不會懷疑!」
母親想了想,覺得女兒的話有道理,也就點頭答應了。並關照女兒見到夏瑩後要求和對方通一次電話。
本來阿惠不想回自己的家,怕兒子問起來麻煩。可是吃過晚飯整理東西時,才發現自己的身份證證件不在母親家,這才想起丟在家中了,現在看來不得不回去一趟了。
開門進去時,發現兒子早早地就回來,正坐在沙發上邊看電視節目邊吃著東西。
「咦!媽媽你今天怎麼想起回來啦?不用陪外婆了?」
「我回來有點事,馬上還要趕過去,你看你的吧!」說著,她就急匆匆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身份證件就在行李箱的夾層裡。確定後,她才放下心來,覺得這會沒事應該把箱子整理一下。這時,外面敲了兩下門,不等她回應,兒子就進來了。
「你在整理行李?是不是要回家?怎麼?想爸爸了?」他笑嘻嘻地打趣母親。
「媽媽問你一句心裡話!」她沒有答兒子的話,而是轉頭定定地凝視著兒子,認真道:「你是不是嫌媽媽在這裡礙手礙腳的,因此希望我早點回去!」
「你想多了,我只是擔心爸爸。他雖然是個大男人,可還不如我一個大男孩會照顧自己。這些年都是你把他寵壞了。」
「你爸爸雖然不會做事,但我更擔心你。因為你這個大男孩不如你爸爸這個大男人成熟,總會被人家騙,所以你一天不結婚,媽這心就一天安定不下來!」
「媽!怎麼扯來扯去又扯到我頭上了。」杜頻對母親的這些話很反感,不想和她再繼續談下去,「什麼時候走?」
「明天早上。」
「幾點?」
「九點。」
「那我明天送你去車站。」
「有你這句話媽真開心。你終於開始知道關心媽了!不用了,你忙你的,我一個人坐出租去。」說心裡話,阿惠對兒子此次主動要求送她十分感動,要不是這次騙兒子,她真得會一口應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