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中人 正文 第四十章憂喜交加
    去那個被白澄視為世外綠源的地方是她感到充實、滿足、安全且又幸福。他倆幾乎把休息時間全都給了那裡,每次去那裡他們都一足食物,一呆就是一天。

    他們在草地上邊走邊海闊天空地聊著,聊有趣的童年、懵懂的少年和現在迷迷惑惑,緊緊張張的青年時代。走累了就席地而坐,繼續聊著不想中斷的話題。遠離紛雜的人群、遠離喧囂的都市。他們覺得那是他們人生享受的最高境界。若永遠生活在只有這個世界裡那該多幸福!可是他們萬萬沒想到這些美好的日子像個重病患者時日不多了。

    那天從杜頻離開楊明遠家後,他就被舅舅派人監視著。因此他和白澄在這裡的一切都已進入監視者的視線和照相機裡。見兩人見面的頻率越來越高,遠在深圳的楊明遠心急如焚,他要求不要驚動他們,繼續監視。再派人調查白澄的身份,一切等他回來再說。

    此刻白澄在前面輕快地走著,杜頻跟在後面看著她開心地蹦蹦跳跳笑著。他的手機卻響了,一聽聲音是楊明遠。

    「你在做什麼事?」

    「沒什麼事!」

    「那好!我已到機場,你馬上開車來接我,半小時能不能到?」

    「半小時?不行舅舅。你回來也不早點通知我,半小時恐怕到不了。」他一算從這裡到機場少說也得要一個鐘頭。

    「你不是說你沒什麼事嗎?因為在一個鐘頭內我要去參加一個國家商貿會。」

    「真對不起!我不能送你去,那這樣吧我打電話叫秦叔叔(楊明遠的司機)來接你。」他哪裡知道,此時此刻的他口中的秦叔叔正在不遠出受楊明遠的指派偷窺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那你現在到底在哪?」

    「正在外面!」

    「和誰?伶俐嗎?」

    「沒有!怎麼又把我和她牽扯在一起了?」他很反感舅舅這麼做。

    「我知道了,是和那個外地女孩吧!」

    杜頻沉默了,不知該怎樣回答對方。

    「既然這樣就算了,我還是考慮是否要參加這個會議吧!真遺憾本想帶你一起去見識見識,讓你多學點!只好以後再說了。」中止對話後,楊明遠在深圳另一幢別墅的房間裡踱步起來。

    「杜頻!杜頻!」走了很遠白澄才發現跟在後面的杜頻不見了。這時她無意中看到了一片青綠的草叢裡還開著一簇簇毛茸茸白色的野花,就喜出望外地採擷著,然後把它們放在鼻子旁貪婪地呼吸著花香,最後採了一大把才折身奔過去找杜頻。氣喘吁吁跑到剛剛和舅舅結束對話的杜頻面前問道:

    「誰的電話?有急事嗎?」

    「這花很好看!哪兒來的?」他想迴避這個話題,因此不回答她,而是對她手裡的花感興趣。

    「呶!」她噘了噘嘴巴,「前面還有很多哩!這世上美好的東西太多了,只是我們沒發現而已。原來蘭花芳香宜人,高貴典雅。鬱金香美麗動人,清香四溢。卻不曾料到這不知名的野花兒也是那麼清香誘人,更是無私地把美好帶到人間。」

    「是啊!蘭花、鬱金香固然美麗,但很嬌氣。我養的那幾盆尤其是蘭花,這些日子沒好好照顧它們馬上給你好顏色瞧,不像這曠野的野花無須人類回報。」

    「你也喜歡養花?」

    「養花也是我平時的業餘愛好,一個人在家裡悶的時候我會找花兒聊會天,看到它們什麼心煩的事都顯得不足掛齒了。」

    「這上蒼安排我們認識還真是有他一定的道理,他好像早就知道我們倆有著很多共同之處。我的花為何一直養不好?」

    「花和我們人一樣也要精心呵護!每種花的習性也不一樣,有些花兒喜陰有些喜陽;有些喜干也有些喜濕,就像蘆薈既不要太陽曬也不喜歡多喝水,而曇花就喜歡吃葷,常給它澆點骨頭湯進去開出來的花會更大。所以這裡面的學問很多,一時間說不完。我也是養一種植物瞭解一種特徵!」

    「其實我也沒太多的精力花在那上面,那天去菜場賣花人告訴我那盆鬱金香開白色的花。我一直對白由獨衷。凡是開白色的花我都喜歡,因此那天我就買了一盆開白色花的蘭花和鬱金香。」

    「其實白色的馬蹄蓮也很漂亮,哪天我家那盆開了你就可以看到了。每每看到那些美麗的花兒,我常常警告自己做人也要像它們一樣潔白無暇!」

    「謝謝了,杜老師!學生這廂有禮了!」說著她就拱手作揖,逗得他大笑起來。

    「鬼丫頭!拿我作現成的笑料!」他揚手去扭她的耳朵。

    「哪敢啊!你什麼都懂得比我多,確確實實是我的老師嘛!」她開始奔跑想躲避,還是被他逮著了,就索性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大叫道,「我不跑了,投降!」說著就舉起雙手。然後迅速躺下了。

    「怎麼累了嗎?」他跟著坐下問。

    「還用問嗎?上下眼皮都粘得快睜不開了。」

    「那就睡吧!」

    她睡下了,他就默默地坐在那兒呆望了一會,想著舅舅的話。接著就折身去車中到她的背包裡找書,每次她睡覺他都是這樣打發這些時光的。

    無意中他的手碰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拿出來一瞧是一本硬殼彩色的筆記本,出於好奇他翻開起來。這是一本比較新的筆記本,打開扉頁。原來裡面是記錄她這些日子生活的日記。

    這些日子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這些幸福誠然是因為他的出現才幸運地降臨的。他帶給我從未體驗過的快樂!上帝啊!感謝你把他帶到我身邊,我多麼想把這些內心的感受告訴他。因為對於我來說沒有什麼比這來得珍貴了。若這樣的日子永遠下去那麼我就幸福死了。他使我忘記那對男女給我帶來的傷害——那種沒有什麼也比不上人格、自尊上的傷害。但是紙是包不住火的,萬一哪一天他真正瞭解我了。那天就是他離開我,幸福也隨之消失的日子!我相信那天遲早會到來的,即便我是一千一萬個不希望它到來……

    他的理智還是清醒的,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再也不應該看下去。那樣就是等於窺探別人的隱私,侵犯他人的隱私權。可是她為什麼要說那些話?到底真正的她又是怎麼樣的一個人?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對她已夠瞭解了,難道她顧慮的是她的自身條件?他想應該是這樣。

    等到她醒來時,發現杜頻的那件西裝蓋在她身上一向陪在身邊的人卻不在了,抬眼一看,對方正在不遠處和誰通著話,順著風兒吹來他清晰的說話聲。

    「我清楚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這不是執迷不悟!好了,有什麼事我們以後再談,我掛了。」見她醒來默默地瞪著他,他馬上關了手機結束了談話,跑了過來,在她的身邊坐下,笑道:

    「你醒了!睡得還好嗎?」

    她回以燦爛的笑容點頭算是回答,心裡卻翻騰開了。他一連接了兩隻電話,肯定和她有關。就試探地問:

    「剛才是誰的電話?這麼匆忙就結束了?」

    「你聽到什麼沒有?」

    她只是凝望他,不想撒謊也不想回答!

    「為何不把你的心裡話說出來?告訴我聽到了什麼?」他生怕剛才與媽媽的對話被對方聽到。

    「你瞧夕陽!」她用手指著西邊那躺在天床上的火紅火紅的落日岔開話題,因為她隱隱感覺到那個話題會把他們弄得不開心,「總是那麼美!就連與人間暫時的告別也那麼淒美,就像這世間萬物一樣讓你心情舒適。可為什麼世間的人們卻活得不如它們瀟灑呢?時時處處都有那麼多煩心和亟待解決的事情等著去解決。」

    他默默地望著夕陽,聽著她帶著對人生無奈的話,不置一詞。忽然她又感慨起來,

    「唉!可惜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啊!想想這夕陽的美也只不過是短暫的,心裡就平衡了些。」

    「怎麼今天有這麼多的感慨?你的骨子裡還是擺脫不了那些多愁善感和憂傷!我們不是說好到了這裡就忘掉所有的不愉快嗎?」

    「古籐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她平靜地念完馬致遠的詞後,又繼續下去,「不是我有如此悲涼的感慨,幾百年,幾千年前的古人早就有這樣滿腹惆悵了。」

    「古人的時代是個什麼時代?他們是被可惡的封建制度、黑暗勢力逼迫的。而我們卻生活在美好的時代裡,可你還是有那麼多的憂傷!」

    「那是在你的世界你的王國裡!你應該是這個時代最驕傲的幸運兒了,學習、工作、生活都那麼一帆風順。正因為如此你才看不到這個世界還有不公平存在,還有人的身心在受著非人一般的痛苦折磨,而他卻無力抗爭,即使法律不容許那些毫無人性的人這麼做。」這一刻她想起每天累死累活地幹活還要被李非仁折磨的田樹平。

    「對不起!或許我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其實我擁有的通過努力你也能擁有啊!你是個有思想又肯上進的女孩,只要肯去做,一定會成功的。有件正要告訴你,在未徵得你的同意的情況下,我已擅自幫你報了名,你不會怪我吧!而且不久就要開課。」

    什麼他已經幫她做好的這一切,馬上就要上課了?這一切她感動嗎?那是毫無疑問的,可是她有時間去上課嗎?每天工作到午夜,就連一個星期休息一天也不固定。白澄啊白澄,你還撒謊嗎?看你怎麼跟對你一片赤誠的男孩自圓其說!

    「我相信只要努力你一定會讀好並順利拿到證書的。你只會一般性的計算機操作怎麼行?剛才在你睡覺的時候我已經決定以後手提電腦隨身帶,這樣你就可以學到更多的知識!有了更豐富的知識你也可以離開那個使你不快樂的公司,重新找份工作!」

    他是望著她一口氣說完的,,接下來便是一陣沉默,只聽到風兒的聲音。

    她感動的無言以對,也慌亂的不知所措。該怎麼辦?對他繼續撒謊下去還是告訴他實情?繼續活在謊言中她會很內疚,很痛苦。告訴他實情她又將失去他!

    他以為自己的擅自主張惹惱了她,就急著問:

    「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沒得到你同意就擅自作了主,你生氣了?「

    「沒有!沒有!「她連忙否決,」我不知說什麼,僅僅說謝謝是蒼白無力的。「她凝視著他,眸中有幾許感動,內疚的清淚。

    「那麼就用成績來謝我吧!「他說著拉著她的手,」走!我們要和這個綠源作個暫時的告別。」

    用麻木來形容伍伶俐一點也不過份,她的心確實是玩麻木了。這天中午和「瘦猴」到外面用餐,吃完到附近溜躂了一圈,竟忘了已超過上班時間,這才匆匆往公司趕。在大門口他倆與正拿著洗好的照片給剛回來不久的楊明遠看的秦師傅撞了個正著,頓時他手中的照片灑落在地。一見是他,「瘦猴」馬上打招呼,

    「秦師傅真對不起!撞痛沒有?」

    「你這個小冒失鬼!走路也不小心點!」秦師傅揉這著被撞痛的臉說著。伍伶俐則彎腰幫他撿地上的照片,突然拿在手中的照片把她的眸子訂在上面了,彷彿覺得自己不是在現實中一樣。照片上的一男一女不正是杜頻和那個在公園見過的女孩嗎?杜頻把手親熱地搭在女孩的肩膀上,另一隻手指著前方,他們似乎在看著什麼,笑容十分燦爛,那一刻他們肯定很開心。她妒忌地想。

    秦師傅似乎意識到什麼,忙著搶過照片,接著又去撿地上的。因為楊明遠關照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瘦猴」也發現伍伶俐難看的神色。

    「給我!」突然她一把奪過秦師傅手中的照片,一張張的翻看起來。有兩人互相喂對方吃食物的鏡頭,也有他們相偎在一起似乎是唱歌的鏡頭。那些個親熱鏡頭把她強烈的妒忌心全給吊了起來。臉色也由青發白,目光睚眥著照片不放。見此景秦師傅趁機奪走了照片,快速離開了。

    「你怎麼啦?臉色這麼難看!」「瘦猴」緊張地問。

    她什麼也不想說,噙著淚,奔出大門。這些日子她在心裡詛咒杜頻,一直和「瘦猴」在一起想借此忘記他。這一刻她才明明白白地告訴自己根本就做不到。對方也跟著奔過去。

    「伶俐,你去哪?」

    而這會兒,楊明遠反剪著手在辦公室裡踱著步子,不停地說著正站在一邊像個犯錯誤的學生的秦師傅,

    「怎麼這麼不小心呢!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算了,你不能全怪你,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她遲早會知道的。」說著他拿起掛在一邊的西服就往外跑。

    「你去哪?」

    「去找她,不先穩住她,事情不就越鬧越大。對了這事可千萬別讓杜頻知道!」

    「你看我這是辦得什麼事啊!」秦師傅不滿自己搖著頭,追悔莫及。

    最後他們在外灘找到伍伶俐。

    「伶俐,你先別急。老秦已經跟了他們很長時間,他們沒有什麼或許是你想像的更出軌的舉動,僅僅就是朋友間的接觸而已。」

    「還要什麼出軌的舉動?這些接觸難道還不能證明他們就是情侶關係嗎?」

    「那你怎麼解釋你這幾天的行為呢?」一句話問得她啞口無言。但還是不服氣地問,

    「他們晚上在家裡還幹了些什麼?你們知道嗎?」

    「舅舅向你保證,那個女孩從未踏進杜家一步。而且我已經調查過她,還是個善良、正派的女孩!」

    「善良?正派?連舅舅你都被同化了,我還能說什麼?」

    「放心,把這件事交給舅舅辦!我有辦法!」

    『你都對那個女孩有好感了,杜頻更不會離開她!「

    「你不相信舅舅?我答應你的事,哪一次失言過?只是你得答應我,這事先不要說出去,更不能讓杜頻知道,到那時就不好辦了。「這次伍伶俐望著江水沒有說話。她相信對方的話,但她更瞭解杜頻,認定的東西即便碰得頭破血流也不會放棄!

    這一刻楊明遠在策劃,他覺得必須要先支走杜頻,讓他去外地,才好和那個叫白澄的女孩談。他想沒有一個人不喜歡錢這玩意,他相信錢的魅力!尤其對一個靠打工謀生的外地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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