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或不愛沒關係 正文 今天食堂吃丸子!
    翻著手邊的解字》,我嘗了兩顆系裡同事送的話梅。還是喜歡不起來酸酸的零食,一大盒每次打開吃兩顆就夠了,又放回抽屜裡,繼續埋頭在筆記本上列註釋。

    退一步果然豁然開朗,想想可能都要歸功於陳家棋的大肚子。咬著鉛筆頭,我在草稿上畫了個大圓球,模擬驚鴻一瞥的一幕。那麼大的肚子,應該不久就會生吧?

    原來以為她不會生,現在知道其實是不願意生而已。她和楊憲奕的婚姻維繫不下去,可能也跟這個有直接關係。我想知道為什麼,不過又怕自己繞回糾結裡去,拍拍腦袋打消念頭繼續看書。

    最近實在是忙,下午還要帶著幾個研究生分揀部,和幾部字典做比較分析。項目做的很大很細,石教授分配的任務很重,我像個臨危上陣的戰馬,其實不過是匹小毛驢,我對說文解字不熟,一切都要從頭學。最近晚上做夢都解字,幾萬個漢字在腦子裡晃成個小宇宙,什麼小篆,什麼隸變,哪個後代簡化,哪個沒有,為什麼這個前代消失了,為什麼後來又出現了。

    由此,睡得都不如以前香了,夢裡總說楊憲奕聽不懂的夢話。提到楊憲奕,我很想他,今天已經是出差的第四天,他明天晚上回來。他最近老不在家,剩我自己帶著元帥將軍,好在爸爸媽媽分擔了楊老虎,否則不知道日子要忙成什麼樣。

    十一之後他們接了一個世博會項目,從此變身空中飛人,在我身邊停留的時間不如在機場長,可能就短短一個晚上回來看看我,第二天早上又飛走了。有幾次早上睜眼的時候,只剩下枕頭上的紙條,或是餐桌上的早飯。

    我開始嫉妒飛機,嫉妒空姐,我想趴他身邊好好做個夢都奢望了。有時候到家他已經靠在沙上睡著,鬍子拉碴,像個剛剛從工地忙碌回來的工頭。膩膩我,說句好聽話都有限,我不捨得吵,就趴在沙邊會兒,繼續忙碌結婚的事。

    登記和儀式分開給足了做準備的時間,但也累了我一個人,他忙起來什麼都顧不上,常常我一個徵求意見的短信,第二天早上才有回復。

    我不怨他,反正是娶到手了,自然和談戀愛不一樣,又是公事拖累著,他每次都努力參與,聽我作主,實在是天不遂人願。

    生活哪都是愜意和情調呢?

    打開抽屜,我想看看記事簿裡和裁縫師傅訂的見面時間,聽見有人叫我。

    「戴老師,您要的資料。」

    是陳賡,十一假期他在學校沒少用功,在項目上花了不少心思。現在儼然成了我的助手,時不時幫我跑趟圖書館找資料。

    他一叫,坐遠處的馮綸也抬起頭,我們目光相遇,帶著不言而喻的暗潮。他老是一副伺機而動的樣子,我知道《文心雕龍》不好搞,但當初也是他自己選的,與我何干?

    我搬了椅子讓陳賡坐下,看見他給我抱回來的厚厚一沓子學報,對這個長我一歲的人又生了分好感。幹事效率真是高,對我也敬重,不是被埋沒在這個冷僻的專業角落裡,他本該有更好的展前途。

    「手頭能找到的資料都找出來了,有幾篇關於許慎研究的論文,不知道有沒有用,反正都把後搬來了。您還需要什麼?」

    他在我列出的材料名錄裡一一標注了是否查實,很體貼周到。我對研究文字也算新手,只能摸石頭過河,如果是搞《爾雅》就好了,那個我可背得滾瓜亂熟。

    「目前沒想到其他,論文差不多了,原本和注本疏本都找齊,下午一起弄。挺不容易了,這麼快找這麼多東西,辛苦了。一會兒先去吃飯吧,今天食堂有丸子。」

    我不算個正式老師,也不跟他們擺架子,常常討論完正題就說兩句輕鬆話題,一組人相處融洽。

    今天不是星期一,但我知道今天食堂有丸子。舊食堂週末拆除,大師傅為了安撫民心,這星期天天的丸子。可惜我胃口不好,否則該是多好的美事。在學校轉眼快十年了,唯一的丸子周還錯過了。不爭氣,我的胃很不爭氣。

    陳賡出去了,我看著手裡的學報,又捏了顆話梅吃。把下午兩個小組的具體任務列清楚。馮綸從桌邊走過,我裝作沒看見,聽見辦公室大門砰的一下關上,心裡也冷冷哼他。做老師就是老師,萬萬不可和學生搞什麼曖昧,陳賡和大胸女且不說,他現在來往過密的大四女孩絕對是禁忌話題。幾次回到辦公室看他們坐在一起研究課題,我都躲了出去。我和馮綸現在算是半公開的敵對關係,除了當著石教授平日不說話。其他助教似乎看出低氣壓,也很少在辦公室討論問題,大家各自忙各自的,圖個清閒。

    列好工作提綱,起身時捶捶後背,把手機放口袋裡,我決定趁午休出去走走。

    楊憲奕出差之後,我很少准點吃飯,總是中午等著有機會跟他通個電話,趕在下午上課前去食堂隨便吃點什麼就好。

    上週末回家吃飯的時候,婆婆拉著臉說我瘦了,橫眉冷目囑咐我不要減肥。爸爸媽媽覺得瘦點也沒什麼,他們知道我自己籌劃婚事多辛苦。回家一趟都是往外帶東西,爸爸送我下樓從來都是攬著肩膀傷心一下。

    留不住的終歸留不住,哪個女兒能在父母身邊一輩子呢。我在林蔭道上走著,轉到圖書館一直上了頂樓。

    跟關浩糾纏不休的時候我常常來這裡洩情緒,現在只是覺得沒人打擾,可以好好跟楊憲奕說說體己話。

    准點,電話響了,聲音有些嘈雜,好像在外面,不是昨天的辦公室。

    「吃飯沒?」

    他聲音聽起來那麼近,人卻遠在另一個城市,我向來是會撒謊的,堂而皇之的告訴他吃了丸子,兩個大丸子和二兩米飯,很飽。

    「今天忙嗎?明天回來嗎?」

    我急切想知道他回來的消息,每次剛剛離開打電話就傷心,總要倒數著過日子,終於盼到要回來了,就等也等不及。

    「今天很忙,剛從工地出來,現在回公司。明天不回去了!」

    我一聽就開始踢空調的換氣扇,我暴力的想念因子又冉冉升起來。可下一句楊憲奕馬上換了戲謔口氣:「明天不回酒店了,直接回家。想我沒?」

    我一向不說特膩人的話,我到現在也很少把愛掛嘴邊。他知道我說想就是愛了才這麼問。我不正面回答,就支吾個:「還行。」

    「還行?好吧,我掛電話了。」楊憲奕總是逗弄我,好像這是他人生最大的樂趣,最遠的志願。明明看不見,他也願意把我惹到叉腰跳腳。

    「想!想!想了!想好幾天了!」我咬著指甲嚷完,又想給排風扇一腳,正碰上物業的師傅檢查設備,灰溜溜的夾著電話跑到露台角落。

    「這麼想?好吧,明天我早點回去。」

    他聽滿意了,囑咐我晚上好好吃飯,早點休息。每次都是一兩分鐘,來不及說太親密的話,聽見他那邊人聲嘈雜,我想八成又要掛電話了。

    「你注意身體。」

    「知道了。快去吃飯吧,想你了,小騙子!」

    他最後一句很小聲,我聽的真真切切。後面是嘟嘟的忙音。

    我心裡也嘟囔著,每次撒謊他都能拆穿,不管了,領了楊老虎聖旨,我得趕緊去食堂買丸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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