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噶喲,噶喲『的行駛著,車內,小倩幾次試圖叫喚我,好似都沒有聽到一般,只是不斷的回想著那句『笨蛋,你的好心只會害人!』我知曉他八皇子,只是意外,他竟然早就看出我和八皇子的不同尋常的關係。若是八皇子告知於他,那還甚好,但若是他自行猜測的,這就說明此人非比一般!那他是否亦是知曉我根本是女身呢?
「先生?」小倩上前拉了拉我的手臂,看到我疑惑的抬起了頭,無奈的說了句,「到了!」
我點了點頭,機械的下了馬車,邁進了北廂房,一直多未吱聲,只是腦海中不停的思索著,彷彿越來越多的困惑,讓自己掙脫不開,越想越是覺得複雜,甚至帶著未知的恐怖。
「先先生?」小倩的叫喊聲被我關掩在了門外,好好像一副靈魂出竅,繞到了床榻之上,合服而睡。十三皇子知曉了我的秘密,會不會告於我?不,不會的,若是揭,定是很早以前就說了。只是,他為何又要替我保守這個秘密?難道是想要握住這一把柄,作為自己爭奪皇位的一個勝算?可他當是曉得,八皇子是一心要頂他而上,有了他的助力,根本無需自行費心。
我翻來覆去,百思不得其解,努力回想著每一個見他的畫面,面無表情,抑或是愁容滿面。猛然間,恍然大悟,難道難道他根本早就曉得八皇子與顎妃偷情的事實?自己的同父異母哥哥與自己的母親做出了如此有違道德倫理之事,怎會還尊重八皇子呢?即使會有,亦不過是個假象,一個敷衍。十五歲的他,該是一個叛逆的時期,或許他早就不想依靠八皇子的勢力生存,不想成為一個傀儡皇帝!
「先生睡了嗎?」小倩再次叫道。
我輕歎了口氣,皺緊的眉頭稍稍鬆了松,向門口處瞟了眼,「這就睡下!」起身,將燭盞吹滅,剎那,屋子暗黑了下來
第二日一早,待下朝後,李公公叫住我,特意相告,皇上密見。誰知,到了皇上御書房,才知,三皇子、七皇子和李狀元皆是在此,幾人看似相談甚歡。
「臣,平凡叩見皇上!」說著,就要下跪。
「免了!」皇上叫住道,嘴角始終洋溢著和藹的笑容,一旁的三皇子三人皆向我投來目光,帶著笑意。
「謝皇上!」我不忘向三人點頭。
「今日叫你幾個來,是有一事相商。誰人皆知,皇上屬於最高層級的領導,一級一級上傳,總要有個時日,且每級必須有所變動,到了朕手上,這奏折亦是不知變成了何樣?是好是壞,朕都不知。要做個好皇帝,就要會懂得體察民情,現下,朕不僅要體察,還要去切身感受一番!」向我們四人看來,「朕想,過了這個大年兒,待選秀後,咱們就來一次微服私訪!」
「父皇好提議!」三皇子讚歎道,「只有真正去體會,才能瞭解百姓的疾苦,不如就找個村落,住上個把月,這樣一來,不僅與民打好了交道,還能更多的得到底層信息,也好我除除一些奸人!」
李狀元和七皇子亦是頻頻點頭。
「平大夫呢?」皇上看向我。
「臣無異議!」我拱手相拜。
「哦?」皇上大笑道,「朕以為平大夫又會來一句『臣以為不妥』,哈哈那好,朕倒是要問了,為何會無異議?」將手臂向自己的胸前一抱。
我俯身,態度依然的恭敬,「上下交而其志同,上下不交而天下無邦,蓋上之情達於下,下之情達於上,上下一體,所以國泰,下之情壅瘀而不得上聞,上下間隔,所有國而無國矣!」
「嗯!真不愧是平大夫,語出驚人不說,偏偏還總是切中重點,讓所有人眼前一亮!」皇上拍掌道,「你小小年齡,卻如此博學,實是我帝都的奇跡啊!」
「不僅如此,依兒臣看,平大夫還是個氣量海宏之人,」三皇子笑看向我,「不像一般才子,有了如此高的常識,只是懂得博取功名,亦不會假意清高,相反,他卻是如此的平和待人,不論是乞丐,抑或是高高在上的父皇,是奸人,還是好人,全部都一視同仁,讓兒臣佩服!」
「的確啊,平大夫就連對待如此殘虐的八皇子都是這般的耐心輔導,可見不是一般!」李狀元的膽言沒有讓皇上盛怒,所有人聽到後,只是接連笑著,似乎是早已習慣,或是在帝都,面對於八皇子,即使他們是不同的派別,也會同仇敵愾。畢竟如此強敵,只有雙壁聯合,才能有所勝算。
「哈哈」皇上大笑道,「過了這個年,平大夫就要過十五了,該是怎樣一個人值得你去傾心呢?」一番話語,登時讓在場的每一個人好奇不已。
「父皇,兒臣斗膽提出,不如就從這次的秀女中選出一名,賜予平大夫吧!畢竟這樣聰明博學之人,配個普通的民女實是可惜了!」七皇子側目瞟了我一眼。
我的心一顫,「這」
皇上抬了下手臂,「哈哈,平大夫不必著急,你不是皇家之人,自有婚姻的主張,但考慮到你年齡,又是沒有親戚依靠,朕會酌情考慮,到時再說,若是真有合適的女子,朕就當你的媒人,將她推薦於你,畢竟好女人還是不要錯過!朕是天下的父母,亦是你的父母!」
「!」我眉頭擰起。怎這話聽起來,就像是在控制了我的婚姻。
「父皇,兒臣還有一事要與您商議!」三皇子說道。
「說!」皇去,心情甚佳。
「這剩下不到十日就到了大年,今年是不是可以添加一些個民間玩意兒?」
「回去寫到奏折中,明日交與我來!」皇上喊道。
「報」隨著一聲尖聲傳叫,所有人皆向外看去,只見一個太監形色匆匆的跑了進來,「皇上,平妃娘娘突然昏厥了過去!」
「什什麼?」皇上猛地坐起,將雙眼瞪大,「那現下可有好些?」
「直昏迷不醒,口吐白沫,好似中了邪一般!」
皇上的身子顫了下,手揚起,「帶朕到雲暖閣!」聲音鏗鏘有力。
「是!」太監趕忙起身,向身側扶住皇上,小心翼翼的,不敢有所差池,然而皇上卻根本慢不下腳步,滿心想得怕是自己的妃子的安危。
「平大夫?」三皇子碰了碰還處於呆愣的我,「看你臉色甚是不好,嘴唇白,若是不舒服,就先行回去吧!」
「不,我去看看,平妃一向是待我很好!」我的心有些個慌。
三皇子再無吱聲,再瞟了我一眼,向前而去。
雲暖閣外,圍滿了人,眾人的皇子和妃子,甚至皇后都在此等候,臉上表情不一,有擔憂,有事不關已的湊熱鬧,亦有幸災樂禍,這就是皇,沒有真性情的朋友的場所。
「怎樣樣?御醫說什麼?」皇上抓住皇后的手問道。
皇后表情凝重,但依然的鎮定冷靜,「回皇上,御醫現在還在裡面,剛剛出來了一次,說道,查不出病根子,倒像是中了邪氣。」
「邪氣?」皇上提聲道,「好端端的哪裡來的邪氣?昨夜不是還如此歡快嗎?」使勁一甩袖子,「庸醫,再換人來看!」
正在此時,一直緊閉的雲暖閣朱紅大門打開,隨著一聲『嘎吱』,御醫走了出來,裡面清晰的傳來了女子痛苦的喊叫聲。
「皇上!」御醫三步並兩步的向這邊邁來,「臣無能,看不出平妃身子的怪壼,若是說夜裡著風,偏身子不熱,舌苔又正常,但又不似中風,瘋言瘋語,一直說道『妖神鬼怪』。」
「遂,你就說她是中邪?」皇上臉色陰沉。
「!」御醫身上打著寒顫,「臣無能!」跪倒在地。
皇上冷瞥了一眼,沒有理睬,繞過他向屋內走去。
我定在院子中,沒有探望,生怕平妃所說的妖神鬼怪就是我,難道這就是心虛的表現/?我的心臟不停的擂打著,彷彿即刻就要脫口而出。
「這才是他開始的第一步!」一個冷聲從背後傳來。
我轉過身,眼神閃過驚訝,「十三皇子?」
他嘴角閃過一絲的冷嘲,眼睛一瞟,轉身就要越我而過,進入雲暖閣。
「等等!」我及時叫住,望著他的背影,「你知道他的一切,對不對?」他沒有吱聲,我當然默認,繼續問道,「那你為什麼不阻止?你明明有感覺,他會有所舉動,為何要放任他的惡行?」
他冷哼了下,「若是沒有你,這一日早該來的!」推開朱紅大門,背影消失在了虛掩的門縫間。
我身子越的顫了下,他說得沒有錯,若是沒有我的存在,八皇子早就展開了報復,甚至要比這殘忍一百倍亦是說不定。是我打亂了八皇子的步伐,亦是我攪亂了宮內的一切。緣由是我,結果還是我。
幾次進入了御花園,幾次感到了過節的氣氛,是那樣歡騰與溫馨,然而,再走進八皇子府上,是截然不同的感覺,面積雖大,卻冷清得要命,好像是被人扼殺了歡樂,一片死寂。小廝們見到我後,登時變得激動不已,口中問道著,平主子是不是回來了?要不要去搬個東西,彷彿大家皆期盼已久。
我擺著手,只是面無表情的直奔泰安殿,推開門扉,穿過偌大的廳堂,一個人寂靜的腳步聲在空間中來回傳送著,最裡端的書房內,八皇子坐在桌前,認真的閱讀著古書籍。聽我進一後,未抬頭,只是說道,「來了!」似是就料想到一般。
我頓下身子,待平穩的心情,「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誰?」他合上書,站起身來,「凡兒她,還是它?」繞到了我面前,推開了手心,裡面是一塊碎了的血玉,上面的光澤不再,黯淡得如同一塊普通的石頭。
我瞪大了眼眸,「你」
他冷笑了下,「本皇子的專屬物品,除了內傳,不可有外傳之說!」打開手掌,將碎片灑落在地上,出了清脆的響聲,「若你執意要送,只能怪那個人天生命短矣!」
「可玉總是要戴的,既是能救人,有何不可?」我爭辯道,「何況這玉並不是平妃要的!」是顎妃!她應是知曉的吧?
八皇子眼睛一瞟,嘴角一端翹起,「凡兒要撇開責任嗎?」他轉向了我,慢慢靠近,「這些事無需你說,本皇子亦是知曉。但若你可以強行推拒,不是照樣可以保護到此玉和那短命的平妃嗎?」眼神帶著一股邪魅的笑容。
哪裡有這樣子的?即使要懲戒,也該是我和顎妃啊!偏偏牽到無辜人的身上,是何用意?難道只是想給我和顎妃同樣的警告?
似是看到我的秋收深鎖,八皇子淺笑了下,「才見不到三回,無需這樣掛心吧!倒是皇上,該是他憂心的時候了!」
瞬間,我恍然大悟,「你難道你現下所做的,就是要給皇上一個沉重的打擊?」
他搖了搖頭,「這才是開始,一個妃子當然不會讓他感到沉重,但若是兩個,三個,甚至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身邊的親人們相繼離去,」看向我,嘴角笑得鬼魅,「你說,他會怎樣?」
「不要!」我情不自禁的後退著,只是覺得昨日才剛有好感的人,如今搖身一變,又成了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我不敢置信的倒退著,面露征容,直到自已的身子抵住了後面的朱紅大門,「不要讓我再恨你,不要」我才剛剛以為事情有轉機,才剛剛對他有了重新的認識,不要再讓我洗刷自己的所有腦記憶,如此的反覆,根本混亂得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他眼睛一瞇,將笑容收斂,腳步繼續向我邁動著,直到雙手撫摸住了我的蒼白臉龐,「凡兒該是站在我這邊的,他們才是惡人!」
「冤冤相報何時了?」我的眼淚禁不住流淌了下來,「此時你解了心頭之恨,可他們的下一代怎麼辦?就會以同樣的手段來折磨於你!你的後代要怎樣去安樂的生活,你的妃子難道要終日活在擔驚受怕中嗎?這些你有想過嗎?」
他沉默了下來,雙眸變得深邃,修長而冰涼的手指不斷的在我的下巴處迴盪,「若事情生在你身上,你會做得如此寬容嗎?不」他搖著頭,「不可以,我要讓他們一個個的嘗試著失去一切的滋味,讓他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我要看著他們趴在我的腳下,對我跪地求饒,要讓自己身邊的人踐踏著他們的軀體而過,清晰的看到他們死時的掙扎過程!」隨著他說,面容變得越的猙獰。
我的淚水像是苦幹了一般,臉頰處仍是掛著未干的淚珠,就如同自己現下驚恐的表情,「不要讓我恨你,不要讓我對你徹底的失望!」
他的手指輕輕的撫摸到我的耳際,俯,慢慢的壓下自己的頭顱,唇輕輕的將我臉上猶存的淚珠吻掉,眼神帶著專注,「若是我執意,你會怎樣?」
我嘴角僵直的露出了一股嫣然的笑容,「八皇子知曉我是敵不過你,若是如此,那我只能離開,就如同我來時,你查不到我的身份,現下走後,你同樣是找不到!」
明顯感到他的身子一僵,就連臉上的笑容都變得凝固一般。
我瞟了他一眼,抽身,向外走出,淚水再次決堤而下。
「平主子,平主子?」院子中的奴才們尾隨其後,根本未現我的異樣,「這大年兒要不要到府上來啊?八皇子前兩日還有說呢,今年兒,咱們會熱鬧一些個了!」
我頓住腳步,向四周望了一眼,如此這般的冷清,怎個熱鬧呢?嘴角禁不住露出冷嘲的笑容。
「哎,平主子不會是改變心意了吧!」一個奴才哀歎道,「這樣恐怕又是要跟隨著八皇子去守城門了!」
「守城門?」我疑惑的轉過了頭,「八皇子去?」
「嗯!」似是看到我的淚容,有些個遲疑,「每年皇宮中總要找人看守的,維護城內百姓治,防止外敵入侵。八皇子連續好幾個年頭皆是如此!」
「是他主動向皇上請示的?」
「嗯!」奴才們點頭如搗蒜。
我再次放眼望去,怪不得會是這樣的冷寂,心頭再一次一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