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身體向門口處蹭了蹭,臉色稍有蒼白。「難不成八皇子懷疑我是那個婢女小晴不成?」
他居高臨下的審視著我,目光一瞬不瞬,變得複雜而熾熱,嘴角依然的上翹著。
盯得我竟是有些個不自在了。
咳嗽了下嗓子,「我想八皇子不會糊塗得連性別也會搞錯了吧!」
剛一出口,他隨即大笑了起來,「哈哈,平先生說得對啊,本皇子當然不會笨得連性別也會搞錯!」眼神變得深邃。
似乎在自打嘴巴子一般,耳邊響著他的笑聲,卻聽來有些諷刺。
很明顯,他已經知道了全部的一切。
那他現在又是在告訴著我什麼?難道只是為了讓我一心的服從?
因為我不僅窺探了他的秘密,更加被他抓住了把柄?兩樣算起來,只要一樣暴露,都是死罪!
他漸漸將笑容收斂,轉回到了寬大黑木座椅上,瞟了眼我依然處於深思的臉頰,「平先生可知我朝以什麼享譽盛名?」
突然變得正經的他,讓我一下子沒有轉變過來,緩了緩,才躬身道,「帝都有著地理優勢,中高,四周低,有兩大海洋,水路縱橫,香料,鹽,水果都已成為了海外運輸的產品。但如果真要是說非得是一樣的話,那就是鹽!」我說得肯定。
他打了個激賞的眼神,將手中的折子一合,笑了笑,「很好,」話鋒又,「如果有人現在大量的購進它,你說會是怎樣的情況?」
雖然搞不懂他現在到底又在玩什麼把戲,但是我有種預感,這次他絕對沒有戲耍。
所以我仍舊很恭敬的回答,「那就要看是怎樣的價格了!」我笑了下,「高價的話,不必擔心,我們是正常的出口;但是如果是不正當的競爭,以至於低價出售,那就要小心了……」
「難道這些也是你師傅傳授你的知識?」他眼神逐漸變得深邃,隱約帶著些探究。
我楞了下,竟開始時沒有反應過來,哪裡來的師傅?好半晌,才想起來,原來是不久前撒的一個謊。
哎,終於也想到了一句老話,要想說好謊,就一定要有個好記憶,否則不定哪天就要出紕漏。
我點了點頭,「是的。都屬於「心理」範圍!」但還帶著經濟學的知識。
他將折子向邊上一甩,站起身,「小凡,明晚你和我去見一些鹽商!」不是問句,而是典型的肯定句或者祈使句,帶著與生俱來的霸道與權威。
我嚇了一跳,卻不是因為他的氣勢,而是被那個他口中「小凡」二字,怎聽來就這樣的……不舒服!
我趕忙躬了個身,「恕我不能與八皇子同行,平某還想要盡快將巧兒姑娘找到!」
他的樣子,似乎很在意這有關鹽商的事情,現下,正好藉著機會,拿這點當要挾,應該是可以有勝算的。
「你在和我談條件?」他眼睛突地瞇起,週身佈滿了危險的氣息。
我躬了一身,淺笑了下,不慌不亂的回答道,「從我見到八皇子第一面開始,就已經注定了冒險,既然如此,多一回也無妨!」
他聽後沒有勃然大怒,緩了下,輕輕的歎了口氣,嘴角充滿了笑意,「小凡對巧兒的關心程度,還真是讓本王羨慕又嫉妒啊!」
天,我是不是燒了?怎大熱的天,我竟渾身有些冷?
只怕現在一抖動,可以看到滿地的雞皮疙瘩。
我嘴角出一抹嘲諷的笑容,「嫉妒?羨慕?」我故意挑高了音量,「真不知道,原來八皇子還有這等情緒!」
他眼睛一瞇,狀似受傷的樣子,「小凡的一番話語,還真是讓本皇子心寒!」嘴唇微上鉤,自然的形成了一副性感的模樣,加上高挺的鼻樑,削尖的下巴,白皙的皮膚,從遠處看去,還真有種我見猶憐的感覺。
我趕忙將頭轉過去,故意不再看他。
心裡暗罵著,這樣人定是省了許多的迷*魂*藥,天生長得就是一張迷惑世人的臉龐,藥根本就是多此一舉了!
我向門口邁動腳步,「平某已將話說得明白了,如若八皇子不同意,想定平某之罪,那悉聽尊便!」
「等等!」他叫喊住,聲音依舊帶著輕佻,「我又沒有說過,不會帶你去找巧兒姑娘,」看到我驚喜的轉過了身,笑了兩聲,繼續道,「事實上,明晚不僅是正事,也是你的私事!」
我眉頭一攏,「你是說,巧兒也在其中?」一心急,直接說了「你」。
他似乎也已不在乎,只當是沒有聽到,點了點頭,「但是,」他豎起修長的食指,直接指向了我,「你一定要先辦完本皇子所要求的事情!」
雖然我對他所說的事情,還不是完全的理解,也不明白為何巧兒會在其中,但是我知道,只有應了,才能去知道一切。
我鄭重的躬了個身,只是覺得從識他到現在,似乎就剛剛的表情最正經,也最讓我能放下戒心,索性,還是有個完美的收場的好。
「平某今日並無意冒犯,實屬無奈之舉,巧兒和平某交情甚好,平某不能對其袖手旁觀,旁人對她怎樣,平某或許無權去干涉,但平某對所認定的朋友一定要忠誠,要真摯。親情,愛情,亦如此,只有雙方充分信賴,才能找到彼此!總之,人無情,終有一天,會孤獨寂寞而亡!」故意將此話說得大聲,說得清晰,希望對他可以起到一些感染的作用。
他望著我,此時目不轉睛,似在思考,似在品味,絕美的面龐上閃現著一抹幻想的幸福笑容。
半晌,「聽小凡一席話,如讀萬卷聖賢書。」他將嘴角翹起,眼光一亮,「以後還須你多多來為本皇子耳提面命啊!」
我心裡一陣子暗喜,難道真有作用了?
如果這樣,那就是說,我的「心理研究」其實已經展開到最後一項了?
頓時喜上眉梢,卻仍然恭謙有禮,「耳提面命不敢,但凡說是聊天就可,呵呵!」笑了笑,「如若八皇子沒有其他事情,平某就先行離開。明晚會準時過來與您會和,一同前往!」
他坐回了寬椅上,點了點頭。
我鬆了口氣,快要走出門口時,停了下,「八皇子,平某覺得有一事不妥!」看他挑了下眉,並無阻攔之意,繼續道,「八皇子身邊的大夫,是個男子,『小凡』這個稱呼,是不是有些讓人產生歧義?」我試圖委婉的提醒著。
他一聽,竟是輕笑了起來,嘴角向兩端翹得更高,卻半天沒有回復。
我識趣的又是彎了彎身,「恕平某逾矩了!」又,欲勢向外走去。
心裡暗暗安慰著,算了,反正就是一個稱呼,只要他開心,讓我的計劃能夠順利進行,還怕什麼。
到時,我已離開,他喜歡叫什麼就叫什麼,哪怕罵我也無所謂。
後腳才一跨出,此時傳來了一句,「可本皇子喜歡,哈哈……」天籟的聲音在這個空曠的大殿內迴盪,依然的充滿了霸道,隱約的還帶著些孩子氣。
院子裡的奴才們和婢女們驚訝的站在了院子中,活似看見了殭屍一般。
怕是所有人都以為,憑我剛剛這樣的火氣進去,無禮冒犯不說,還打擾了八皇子的好事,縱使不是死罪,活罪也難逃。
可現在是怎樣的情況?
平先生不僅相安無事,竟然連八皇子都在朗聲大笑?這個笑聲裡第一次,沒有了譏諷,第一次,沒有了冷冽,第一次,是這樣的乾淨,爽朗。
從那日起,世間又是多了一條我的傳奇。
「可知平先生嗎?」一位淘糞的大叔邊工作,邊向旁邊的一位賣菜大娘說道。
「現在誰人不知!你當我是鄉下來的嗎?」大娘撇撇嘴,「當今無惡不做的八皇子可也是他的受教學生呢!」
「是啊!」大叔將淘糞的大勺放下,摘下口罩,仰頭望天,「哪天要是他也能替我說說,利用他的『心理學』,讓我的兒子繼承我的職業,也好將我家的技藝一脈相傳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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