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殿內,允子羽的俊臉覆上一層寒霜。小鵲子一早別處了,只留下小喜子一個服侍著,連續幾日戰戰兢兢的。
允子羽幾次前去華音殿都吃了閉門羹,心裡惱火不已。如果不能近身,就無法對汐顏使出術法。瑞琛對汐顏寸步不離,他難以下手,而瑞琛又每每對他出言不遜,次次都只能空手而回。
煩躁地在內殿來回踱步,小喜子心驚肉跳地看著他,似是看著猛獸一般。允子羽揮揮手,讓他退了出去,在軟榻上躺了下來。
近日宮內的侍從有了調動,皇宮每隔一段時日便會將宮人所處的職務調整,好讓他們不能結黨營私。此事原本稀疏平常,不過將人手稍作轉換,但是對於允子羽來說,卻是斷了信息與錢財的來源。
覺不可能常常進宮,又未能參與允家的事務,帶來的消息也僅僅隻字片語。因而消息幾乎都是由打點的宮人從外面帶進來的,調整了職務後,允子羽不得不再重新打賞一輪,只可惜剩餘的錢財雖然不少,卻不足以填飽一路過來的宮人。
最近方知鳴因汐顏性情大變之事,封鎖了皇宮,以防被人知曉,覺就更不可能無聲無息地避開重重禁軍潛進來了。信息斷了,又沒了財源,允子羽隱隱有些不安。似乎事情突然失了他的掌控,往未知的方向前進。
先前聽說了允家損失了幾筆大買賣,他雖然呵斥了覺,卻並未放在心上。畢竟相比允家的財勢。那區區幾萬兩白銀也不過爾爾。但是而今允子羽靜下心來,驟然覺得,這事很有可能只是個開始。
他相信自己眼中所見,汐顏確實與以往大為不同。那麼若不是她一手策劃,最有可能的人,就只有那個心思深沉地瑞琛了。思及此。檀黑的眼眸掠過一絲寒光,你不仁我不義,那麼,只好將這譚水攪得更混了……
「小喜子。去叫儀元殿才小李子過來見我。」
「是,主子。」
明瑟殿外,一人隱藏在樹影後,遠遠看著小喜子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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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皇上,允侍人的貼身宮人到儀元殿去了。」一人跪在下手,沉聲稟報道。
汐顏皺皺眉。「允子羽終於按耐不住了?」
果然,像他這樣的人,根本不會親自出手。這回是想利用楊冠衡的軟弱和對她的感情麼,真是卑鄙。
「皇上,還有一事。」清平從懷中掏出一幅畫,仔細展開,畫上赫然是一個嬌俏地女童。但是目光卻幽邃深沉,一點都不像是平常的稚兒。「有人在天京郊外曾見過畫上之人,但是屬下派了數人去查探。卻無一人回來。」
墨眸漸深,汐顏唇角一勾來她是藏匿在這裡不遠了,知道郊外的幾處宅子都屬於何人的?可有異常?」
「郊外共有十五處宅子,屬下仔細查閱了戶部地記錄,並未發現異常。大多數的宅子是商賈為方便出行而準備的。有些則是給小妾入住,更有是興趣所致購下的。主人多為商賈,亦有一兩位朝中大臣。」清平想了想,又道。「倒是屬下打聽到其中一處宅子原本是孔家的,後來孔家可能為籌措銀子,就把宅子賣給了他人。」
「那宅子曾搜查過嗎?」家所有的宅子都翻查了一遍。汐顏墨眸一瞇,隱約覺得這宅子或許值得細究。
清平一怔,沉吟了片刻,答道。「回皇上,此處宅子並未搜查過,戶部內記錄了這宅子在很久之前就賣掉了,既然轉賣了別人,屬下等人並未進去搜查……」
說到此,他顯然覺得是自己地失職,遺漏了此處,未有查明孔家所有的財產。「屬下罪該萬死……請皇上降罪。」
汐顏擺擺手,微微笑道。「這事罪不在你,若孔織刻意隱瞞這處宅子,定然會在戶部的記錄上作手腳,把時間改了。若不是清平親自到郊
,恐怕也不知還有這麼一處宅子。」
頓了頓,又道。「清平不必派人到郊外搜索了,讓他們監視這處宅子便可。照藍侍臣事後的描述,那個女童很可怕。如今我們在明,他們的暗,沒有必要增加犧牲。」
「屬下遵命,」清平原以為皇上會繼續派人再仔細搜查,想到那些沒有回來的侍衛可能屍骨無存,他便有些不忍。這會聽到汐顏的話,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那些失蹤地侍衛,發多些銀兩給他們的家人,算作補償吧。」汐顏輕歎了一聲,轉身往內殿走去。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後,清平這才站起身,緩步退了出去。皇上自從南巡迴來後改變了許多,但是對部屬地關愛這點,卻從來未變。這也是他們十名侍衛,拋開一切,願意為皇上賣命的理由。皇上將他們看做是人,而並非一般官宦對待家臣一樣,不過是一隻隻能利用到極致的棋子,甚至是毫無尊嚴的走狗。
走出華音殿,剛轉了個彎,卻撞到了一名宮人。來人被清平這一撞,一屁股跌在地上,卻仍舊小心地護著食盒。「你這人走路都不看前面的嗎?這是送去給皇上的吃食,灑了怎麼辦!」
那宮人怒喝著,扶著腰皺眉站了起身。清平對他地無禮不以為然,還好脾氣地伸手扶了他一把。宮人見他如此,更是囂張起來,瞪了清平一眼,冷哼一聲才越了過去。
也難免這宮人態度如此,清平身上這套衣衫,是宮中三等侍衛的服飾。皇宮裡由高到低,有一等到三等。為了避免旁人起疑,清平一直裝扮成三等侍衛在宮內走動。
遠遠地便看見布膳的宮人排成一列,往華音殿內走去,剛才跌倒的宮人急忙跑到最後頭,喘著氣一臉僥倖。安福早已在殿內,因而沒有看見他。清平看著隊伍一直排到殿外,微微搖頭,便繼續往前。
汐顏向來節儉,膳食不過十來種,即使遵從劉御醫的方子用了藥膳後,菜式也並不多。只是如今太傅住入了華音殿,後來汐顏又將允家送來的四個男子帶去了偏殿,因而菜餚大大得多了起來,才出現現在這長長的隊伍。
汐顏算是冷落了允子羽,若果又丟下塵微宮的四人,未免讓允家生疑。如是乎,只好把他們一併弄進寢宮了。
當然,偏殿裡也只有安福和清平能自由出入,四人亦鮮少在人前出現。畢竟而今他們都失了心智,看到人就會纏上去。若被人看到,還不知會出現什麼難聽的流言……
清平忽然頓住腳步,想起了剛才撞到的宮人。所有的御膳都是從御膳房端出,而後安公公會一盤一盤的驗毒,之後才會親手放入食盒,交由宮人。送到內殿後,也會由安公公親手將菜餚從食盒取出。
只是方纔那人為何會離了隊伍,從華音殿的另一面跑出來?那人跌倒後護住食盒時,一臉驚慌。當時清平以為是他擔心菜式灑了出來,會讓安公公怪罪,也就沒有留意。如今想來,那人驚慌得根本不是食盒被撞倒,而是看見了他!
思及此,黑眸中閃過一絲異色,轉過身迅速奔向華音殿。
雖然尚未清楚要對付的人是誰,但是,絕不能讓那人得逞!
遠遠地便看見安福將隊伍最後一個宮人的食盒打開,端出一碗參湯,放在太傅跟前。原來他們要對付的人,是太傅!
清平急忙衝了過去,一把奪下了瑞琛手中的瓷碗,喝道。「湯裡有毒——」
那宮人神色慌張,一看見清平便立馬跑出了內殿,卻被守候在暗處的其他近衛迅速制服,趴在地上直叩頭求皇上饒命。
汐顏瞬間抽出頭上的銀簪,放入湯中。看著銀簪瞬間變成灰黑,臉色驟然劇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