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猛地一驚,把容兒塞到藍宸佑懷裡,催促道。「帶他上山,朕隨後就到。」
藍宸佑咬了咬牙,摟著微微顫抖的容兒急忙往山上衝去。只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孩子交給他娘親,再返回去找汐顏應該來得及。
眼見著遠處洶湧而來的洪水,所到之處一片汪洋,汐顏急忙往高處跑,墨眸到處瞅著四周有沒能攀爬的地方。
可惜人的兩條腿又怎能賽過兇猛的洪水?汐顏這才奔至半山腰,洪水卻已經到了跟前。
「皇上——」藍宸佑匆忙返回,未有半分遲疑,一個箭步撲了過來,抓著汐顏的手臂往上一拋,讓她落在數丈之外,自己卻被洪水捲了開去!
「宸佑!」汐顏看著他在水中撲騰,浮浮沉沉似是漸漸遠去,不由心驚。想了想,她往前跳入水中,拚命朝他游去。
「別……別來……」藍宸佑常年生活在邊關,又怎會梟水。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期間還灌下了幾口水,嗆得厲害。
汐顏喘著氣游到他身前,伸手托起他的臉,讓藍宸佑能夠順暢的呼吸。「先別說話,回去再慢慢教訓我吧。」
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汐顏勉強扯了個笑容,調侃了一句。
藍宸佑無奈地睨了她一眼,這時候她還有心情開玩笑的?
手臂從他的腋窩下穿過,汐顏藉著浮力,慢慢往山那邊游去。當年她學水也不過是一時興起,並不怎麼高明,如果還帶上藍宸佑。明顯相當吃力。
藍宸佑顯然也看出來了,瞥見汐顏愈發蒼白的臉色,他皺起眉。「皇上。這樣下去我們兩個人都會……」
「閉嘴!」汐顏原本累得夠嗆,誰知藍宸佑還要來說些喪氣話,語氣不禁沖了起來。藍宸佑見她惱了,一副決不放手的神情,暗自歎了口氣。
禁軍在山那邊遠遠看著,卻沒有人下水去助汐顏一臂之力。不是他們不想,而是禁軍從小生活在天京,身處內陸,根本沒有會梟水的。如今也只能眼白白地看著,無能為力。
韓小落與一干村民都躲在山頭地另一面地勢更高的地方。見一名婦人抱著男童回來,滿臉失而復得的喜悅,才知道汐顏與藍宸佑回去城內救回了男童,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跟何茂說了一聲,她來了這邊。不想卻見到兩人困在水中,而禁軍正束手無策地在一旁乾著急。狠狠地剮了一眼那些中看不中用地禁軍,韓小落匆匆跑向水邊就要跳下去。
誰知有人比她更快。「撲通」一聲便跳入水裡,靈巧碩長的身姿一會兒便游至汐顏與藍宸佑兩人面前。
汐顏拖著藍宸佑已然有些堅持不住了,雙腿猶如鉛般重,仍緊緊半抱著藍宸佑,不敢放開半分。忽見一人從附近的水中冒了出來,不由大吃一驚。「允公子?」
「瑞公子,讓在下來吧。」允子羽白皙俊美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自信安定的神色,使汐顏不自覺地安下心來。允子羽托起藍宸佑的另一條手臂,率先往岸上游去。
雙手撐在地上。汐顏任由水珠從墨發中滴落,喘著大氣,偶爾輕咳了幾聲。好在。他們終於脫險了。
「……多謝允公子相救了,」汐顏略略抬起頭。感激地說道。
「舉手之勞,瑞公子言重了……」允子羽檀黑的眼眸忽然一縮,汐顏的衣衫完全濕透了,上好的綢緞貼在她身上,原本寬大地衣裳掩飾的玲瓏身材一覽無遺,他一時不禁有些愣神。
一件淺藍的外衫突然罩了下來,汐顏一怔,已經被藍宸佑包了個嚴實,攬在懷中。「方纔允公子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盡……山中風涼,允公子快去換下這一身吧。」說罷,自顧自地抱起汐顏,藍宸佑快步往外走去。
「……他看見了?」汐顏埋首在他頸側,低問道。
「看到了,」藍宸佑淡淡答道,「還目不轉睛地看得很清楚,幸
落難得聰穎,把禁軍都趕得老遠。」
「嗯,」汐顏悶悶地應了一聲,全身放鬆下來,陣陣冷意卻從脊背緩緩延了上來,身子不由顫了顫。
原本還想念叨她幾句的藍宸佑感覺到汐顏的不適,不由加快了腳步。前面不遠有間草屋,是以前余治在山中建地簡陋居室,偶爾會來這裡住上一段日子。裡面柴米油鹽、床褥跟換洗的衣服倒是齊全,甚至有幾味常用的草藥供不時之用。
「她怎麼樣了?」韓小落早早跑在草屋收拾,見汐顏昏昏欲睡地模樣,擔憂地問道。
「先幫她換衣服,」藍宸佑把汐顏放在床邊,掩門走了出去。
韓小落快手快腳地給汐顏褪下濕透的衣衫,套上余治的一件半新的灰袍,小心地將汐顏移到床褥上,掖好被子,這才又拿出另一套衣裳,推門而出。
「藍將軍也快些把濕衣裳脫了吧,著涼了可就不好了。」見藍宸佑沒有理會她,低頭在隔壁的小草棚裡面翻找著,疑惑地問。「藍將軍在找什麼?」
「草藥,」藍宸佑簡短地答了一句,先前汐顏受了傷,氣血受損,如今受涼極有可能會染上風寒,還是早些尋藥給她服下為好。
「我已經讓禁軍的人去煮薑湯,應該一會就送來,至於這些草藥……」韓小落遲疑地掃了一眼,說道。「還是我去喚余爺爺過來看看?」
「不用了,」藍宸佑從一堆草藥中挑出幾棵,仔細查看了一下,才站起身來。他常年征戰,一些簡單的藥草倒是十分熟悉。
「我來吧,」韓小落伸手接過他手中的草藥,往屋內指了指。「藍將軍道裡面去照看著皇上吧。」
說罷,麻利地用清水簡單地洗了洗藥草,煮了起來。
藍宸佑在旁邊看了幾眼,便往屋內走去了。迅速地換下了濕衣,藍宸佑瞥見床榻上的汐顏滿臉紅暈,不由探手覆在她的額上。
火熱地觸感讓他略略一驚,歎息到。果然,汐顏還是病了……
去隔壁將手帕沾濕,輕輕擦拭著她的雙手與頸側,最後敷在汐顏的額頭。藍宸佑坐在床沿,憂心地看著汐顏通紅地面容,她的狀況比自己想像中似乎要嚴重得多。
話說汐顏這一倒下,三天三夜這高燒才退了下去。余治也匆忙趕了過來,換了好幾種治風寒地草藥讓汐顏煎服,何茂在一旁急得頭髮都白了許多。藍宸佑與韓小落連續幾日都沒敢闔眼,見高燒終於下了去,這才鬆了口氣,誰知汐顏卻一直沒有醒來,放下的心又提了上來。
「為什麼她還不醒?」藍宸佑藥理知曉得不深,如今看著汐顏日漸消瘦,不由拉著余治焦急地問道。
余治搖搖頭,也甚為不解。照理說高燒退了,看起來神色平和,應該醒過來了,怎會一直昏睡?
「可能……是他太累了,」沉吟了半日,余治只能說出這麼一個理由。「待洪水退去,便帶瑞公子下山尋醫吧,畢竟老夫只略同雌黃。」
「洪水還有多久才退走?」藍宸佑睨了床上的人一眼,淡聲問道。
「以老夫之見,多則五日,少則兩三日便可。」余治歎了一聲,又道。「山上的飛禽走獸都快被那些百姓吃光了,這洪水再不退,大家可就要挖樹根、啃樹皮了。」
門外的百姓聞言,皆是面色一窘。
原本聽說救了他們的大恩人是床上這位叫瑞安的公子,卻為了尋回那個失蹤的小孩,差點葬身在洪水之中。他們為表謝意,特地前來探望,不料喚作瑞安的公子遲遲未曾醒來。如今又聽到余治的話,不由有些赧然。
城內雖然偶爾會有人去後山打獵,但是農活較多,幾個月能去上一次算不錯了。而今難得有機會讓他們天天吃野味,又怎能不食髓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