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來人,瑞琛雙眼微微一瞇。獻「允公子,已近子時,麼?」
允子羽薄唇一勾人與瑞公子不也是嗎?」
「這麼晚允公子在林中做什麼?」攏緊了外衫,汐顏仍有餘悸,心跳如鼓,不悅地問道。
「在天京的商舖出了些問題,正與下屬商討對策。」允子羽鳳眸微挑,坦然答道,轉而含笑看向汐顏濕潤的長髮。「已是晚夏,瑞公子還是要小心不要著涼了。」
「多謝允公子關心了,」汐顏橫了他一眼,轉身往馬車走去。瑞琛溫潤的目光淡淡地掃向允子羽,道。
「以後商談事宜,允公子可否在光天化日之下?」
「在下謹遵大人之命,」允子羽躬身作了個揖,面容似笑非笑。
深深地看了他一下,瑞琛亦抬步離開了。
待他走遠,一人隱在樹後,沉聲低問。「不知她聽見了多少,要不要……」
允子羽唇邊的笑容一斂,鳳眸閃過一絲冷凝。
那人一怔,垂首道。「小人……逾越了。」
「派人回去告訴他,我自有分寸,叫他別多此一舉,壞我大事!」俊美的面容猶如結著一層冰霜,冷冽的聲線讓那人心下一沉。
「……小人知道了。」
汐顏與瑞琛往回走,遠遠便見林伯、洛海和韓小落都立在車前,不由怔了怔。
韓小落快步上前,面色不愉。「大半夜的,你跑哪裡去了?我醒來見到身邊沒了人,嚇了一跳!」
汐顏歉意一笑。知她也是擔憂自己的安危,對韓小落無禮的話語也不惱。「見你睡熟了,就沒有吵醒你。」
「下次……不要單獨一個人出去了,」韓小落皺眉說道,「若出了什麼事,我怎麼和藍將軍交待。」
「好,我會注意地。」汐顏點點頭,藍宸佑一行人應該已經到達永東了。
「先換一身衣服吧。免得受了涼。」見汐顏忽然出神,瑞琛輕聲提醒道。
汐顏低頭看著凌亂的衣衫,急忙回到馬車上去了。
一夜無話,商隊繼續前行,只是速度加快了些許,畢竟先前耽擱了不少時間。
「表哥……太傅……」
汐顏連喚了好幾聲,瑞琛這才將投向窗外的目光收了回來,淡淡問道。「怎麼了?」
「要用些茶點嗎?早上到現在都沒見表哥吃東西……」墨眸擔憂地看著他。把點心往瑞琛方向推了推。
「不必了,在下還不餓。」瑞琛說著,又把視線轉向車外。
韓小落咬著點心,湊近汐顏。「外面有什麼好看的?太傅都看了一早上了。」
汐顏低著頭。沉思起來,沒有回應韓小落。韓小落摸摸鼻子,也不自討沒趣繼續追問了。睨了眼發呆的汐顏,和旁邊一動不動獨自出神的瑞琛,伸手把剩餘的點心都攬了過來。
既然他們不吃,也別浪費了啊。
楊冠衡剮了她一眼,快手搶回了好幾個甜點。這女人把點心都吃光了,待會皇上餓了怎麼辦?
童毅看著兩人不亦樂乎地搶著茶點,斜靠著軟墊。微微笑著。
允子羽隨後翻看著手邊的賬本,視線偶爾飄向汐顏與瑞琛兩人,若有所思。
一時間,車廂內除了韓小落和楊冠衡拌嘴地聲音,其餘四人安靜無話。
車隊忽然停了下來,鏢師房一山前來稟報道。「允公子。永東戒嚴,城門的守衛將我們攔下了。」
「戒嚴?」允子羽笑了笑,揮手讓貼身小童與守衛交涉去了。
不到片刻,守城的士兵便已打開城門,讓商隊通過,引來等候多時不得入內的百姓不滿。士兵攔著湧來的百姓,不耐地喝叱著他們。直到車隊完全進了去,快速地關上了城門。
「允公子好手段,」汐顏分明看見那玄衣童子手中托著包袱,內裡不外乎是金銀珠寶或銀子。永東戒嚴。應該是藍宸佑與龍攆到了。只是若果所有人給些好處就能進去,藍宸佑一行人的安全可真堪憂了。
「瑞公子過獎了,」允
賬本放在一旁,淡笑道。「百姓生活,柴米油鹽一而商賈雖然地位低微,士兵卻不敢貿然得罪的。收了好處,也就放行了。」
汐顏略略點頭,瞥見城內四處有重兵把守,看來藍宸佑一行並未離開。
「通往驛館的路都封了,客棧與商舖亦關了門,瑞小公子與大人到在下郊外地一處別院住下,如何?」
聞言,汐顏自是沒有選擇。想起瑞琛爹娘的墳也在郊外,便頷首應允了下來。
「不叨擾允公子了,在下待會便打算前往祖屋去。」瑞琛忽然轉過頭來,說道。
「大人是和瑞公子一起去嗎?」允子羽這一問,瑞琛半晌沒有開口。
「……當然。」
汐顏知瑞琛並不想讓她同去,便道。「我和洛海、韓姑娘到允公子的別院去就好,林伯就跟著表哥到祖屋去吧。」
溫潤的眼眸掠過一絲異色,瑞琛搖了搖頭。「不,你和我一道。」
見他堅持,汐顏沒有再多說了。
—
不知是否巧合,允家地別院就在瑞琛祖屋附近不遠。允子羽原本想讓人用馬車送他們過來,被瑞琛婉拒了。
汐顏與瑞琛並肩而行,一路沉默。楊冠衡瞅著兩人,難得與韓小落沒有吵鬧,安靜地跟著。洛海瞅見林伯越發拉長的臉,唯有歎氣。
片刻後,他們便已站在瑞琛的祖屋前。汐顏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破舊不堪的府邸,裂開的牌匾上隱約可見「瑞府」二字,這裡便是瑞琛以前的家嗎?
瑞琛用力推開大門,揚起陣陣塵埃。韓小落迅速捂著口鼻,楊冠衡躲避不及,猛地咳嗽起來。荒涼的前院,各處滿佈的蜘蛛網,一看便知許久未有人整理過。
清潤的眼眸流淌著一分懷念,細細地看著府裡地一切。自從爹娘去了後,瑞琛便再也沒有回來過,甚至從未讓人來打掃。他有一些私心,想讓這裡保持著那日的情景,想讓自己牢牢記住爹娘離開的那一刻。
前院的那棵樹幹上還留有不少印子,每回生辰時,他都會在這裡刻下自己的身高。歪歪扭扭的十多個刻印,眼前彷彿還能看見娘親溫柔地笑容,與爹爹慈祥的目光。
牆角的一處小洞,是他小時想到府外玩耍,用鏟子偷偷地一點一點挖出來的。爹爹發現後,用土填了。如今那新土較其他地方要淺色許多,尤為突出。
東廂為他娘親種下的白蘭樹早已枯萎,獨留一片殘枝枯葉。想當年,他花費多大的心血與精力,一棵一棵慢慢種活的。
這裡的每一處是如此熟悉,可惜,已是物是人非。
原本極力想要淡忘的事情漸漸浮現了出來,瑞琛不禁想著,若然他當時沒有因為好奇隨爹爹到皇宮去,若然他沒有參加那年的科舉……
抬著沉重地步伐,瑞琛緩緩往屋內走去。他不是沒有感覺到看見身後那雙墨眸中的憂心,不是沒有看見秀麗的面容上滿滿的關心,可是,直到房門關上的一刻,他都沒有回頭。
「……我們就讓太傅靜一靜,先到房間去吧。」洛海見汐顏呆站在門外,上前輕聲說道。
韓小落亦感到氣氛的壓抑,扯了個笑意間滿是塵,趕緊打掃好才能睡吧。」
「客房早已整理好了,上個月,主子就派人來宅子清掃了。只有主院沒有讓他們整理,保持了原狀。」.聲說道。「客房只有兩間,你們自便吧。」
洛海愣了一下,乖乖地隨著林伯走開了。
離得遠了,瞅著仍然立在原地的纖瘦身影,洛海不由歎道。「老林,何必為難女娃兒呢。上一輩的恩怨,不該歸咎在她身上的。」
林伯腳步一滯,走得遠了,洛海這才聽見幽幽傳來一聲輕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