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月底的百花宴已經準備妥當了。」華音殿內,禮部尚書沈榕勳恭謹地稟報道。
汐顏略略點頭,看向下首的孔織。「這次的花費有多少?」
「謹遵皇上的旨意,一切從簡,花費不足十萬兩白銀。」
十萬兩白銀?
見汐顏秀眉一蹙,孔織垂首補充道。「此次百花宴是皇上登基以來的第一次,為免有失皇家體面,有些地方確實省不得。」
一旁的沈榕勳連聲附和,招待的都是官宦子弟,太寒酸的話他這禮部尚書的面子往哪裡放?
汐顏勉強接受了,孔織忽然遞上一本折子,表情頗為得意。
「這是連夜微臣整理好的,請皇上過目。」
接過安福奉上的折子,翻開一掃,汐顏挑了挑眉。「這是什麼?」
「回皇上,這是出席百花宴的官宦子弟的名單。」孔織微微一笑,答道。「微臣相信,這冊子比選秀之時的更為詳盡。」
「確實如此。」生辰八字、家世出身、才藝特長,甚至於身高與三圍……
汐顏愣了一下,哭笑不得。「這般私隱的事,孔尚書是如何打探回來的?」
「稟皇上,是天京最大的一間成衣鋪上交給微臣的。幾乎所有的官宦子弟都曾到這間成衣鋪量身裁衣,因而手頭上有詳細的衣衫尺寸。」
「這成衣鋪的名字?」汐顏放下折子,漫不經心地問道。
「是天京百年老店,錦衣坊。」孔織恭恭敬敬地躬身應道。
墨眸一轉,汐顏淡淡問道。「此等隱秘的事,錦衣坊不怕人到處宣揚,而惹怒了客人?」
「聽聞錦衣坊已經徵得客人的同意……」孔織支支吾吾,汐顏微微搖頭。
「是徵得了同意,還是這些客人授意的?」汐顏目光一凝,用力將折子扔在地上。「孔大人究竟收了多少好處,才費盡心思把這折子遞到朕的手上?」
「皇上息怒,微臣冤枉啊。」
瞥向跪在地上的孔織,汐顏淡聲問道。「冤枉?」
「微臣……微臣不該揣測聖意,但是微臣確實沒有收下任何好處,只想為皇上分憂啊,請皇上明察。」孔織苦著臉,急忙辯解道。
沉默了半晌,汐顏才開口。「朕相信孔卿確是為朕著想,只是……下不為例。」
「多謝皇上!多謝皇上!」孔織吁了口氣,叩首謝恩。抬頭見汐顏半闔著眼,似是在小憩,立馬與沈榕勳恭聲告辭。
瞥見孔織偷偷將地上的折子收進袖中,汐顏抬了抬眼,粉唇一張。「那折子留下吧,畢竟也費了孔卿的一番心思。」
孔織聞言,眉開眼笑地把折子交給了安福。
待兩人走遠,汐顏坐起身,向安福招了招手。安福會意,恭敬地把折子遞了上去。
汐顏饒有興致地翻了翻,朝安福笑瞇瞇地說道。「看來,這些人下了不少功夫啊。」
「回皇上,奴才不明白。」安福疑惑地看向她,說道。
隨手又翻了兩頁,汐顏笑道。「按道理。他們理應高矮肥瘦盡不相同,如今這衣衫的尺寸卻相差無異……朕選下的三名侍臣與侍才,碰巧皆是瘦削的類型,可真是難為這些官宦子弟了。」
安福怔了怔,頓時瞭然。
汐顏瞥到一處,忍不住笑出聲來。「朕記得,陳浩明的侄子何向坤是個胖子,這尺寸竟然跟其他人沒有差別……可真苦了他啊……」
好一會,笑聲才停了下來。汐顏一手托著下巴,墨眸微瞇。「安福,朕相當期待那日的百花宴呢。」
「皇上,楊侍才在殿外求見。」
躺在軟榻上昏昏欲睡的汐顏睜開眼,疑惑地問道。「他來做什麼?」
「楊侍才新作了一首曲子,想第一個讓皇上鑒賞。」安福躬著身,一字不漏地轉述道。
「……也好,宣他進殿吧。」
自從那日去錦瑟殿回來後,她就再未翻任何人的玉牌了。不想去打擾周海寧,又不敢到藍宸佑那裡呼呼大睡,至於儀元殿,去的次數過多,引來後宮的不平衡就不好了。於是,汐顏只好在華音殿蒙頭大睡,不想再去其他宮殿了。
先前連去了幾日儀元殿,而後突然又冷落了楊冠衡,不難想像他今日前來的目的。畢竟之前是為了掩飾眾人對周海寧反常的注意,才頻頻到儀元殿。如今巨大的落差想必讓楊冠衡不好受,反正這會空閒,汐顏便爽快地應了他的面見要求。
「小臣拜見皇上,」楊冠衡抱著古琴秋籟,躬身施禮。
「起來吧……聽說楊侍才作了新曲?」墨眸睨向他,汐顏溫和地問道。
「是的,小臣想讓皇上第一個聽此曲,便貿然來華音殿了。」
楊冠衡低下頭,耳根微微泛紅。眼前的皇上與往日不同,隨意仰躺在榻上,少了幾分莊重與冷冽的氣勢。綢緞般的墨發散落在肩側,黑眸半張,眉梢間平添了絲絲嫵媚與慵懶。白皙優美的脖頸在微鬆的衣衫下,若隱若現。楊冠衡只覺面上漸漸發燙,頭垂得快貼上胸前了。
抬手整了整衣衫,又擺好了古琴,掩去他的慌張與窘態。洗手焚香,楊冠衡深吸了口氣,雙手置於琴上,神情一整,低婉悠揚的琴聲漸起。
汐顏闔上雙眸,靜心聆聽,粉唇噙著愉悅的淡笑。楊冠衡的琴藝確實進步神速,指法被琴師糾正了一段時日,這琴曲便一日千里。許是心境也變了,曲子裡少了一些急躁與浮華,多了一些踏實與平和。雖然與頂級的琴師仍有一段距離,但是他認真努力的態度,倒是讓人打心裡佩服。
夏日的午後,帶著絲絲涼風,伴著幽遠的琴聲,汐顏只覺困意緩緩襲來。想到安福就在不遠處,殿門又大開,便放心地放鬆了身子,睡了過去。
一曲已盡,楊冠衡指尖收了最後一個音,臉色這才緩了下來。抬首見汐顏閉上了眼,呼吸平緩,便知她在琴聲中已然入了夢。幾縷陽光照在她秀麗的臉上,睡容恬靜無暇,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汐顏,楊冠衡不禁看得有些癡了。略略移開視線,卻落在她水潤的粉唇上。不自覺地吞了口唾沫,他輕聲喚道。
「皇上?」
汐顏略微皺起眉,沒有回應。
楊冠衡又走近了幾步,低喚了一聲。確認汐顏睡得沉了,這才壯著膽子上前。心虛地左右張望了一周,四下無人,才想起安福剛剛被一個小太監叫了出去。
顫著手撫上汐顏的臉頰,感受到掌下的細膩柔嫩,讓人捨不得鬆開。慢慢俯下身,鼻息嗅到少女特有的幽香與殿內淡淡的龍涎,彷彿有些醉了。指尖滑向汐顏柔軟的唇瓣,細細摩挲起來。
大婚數月,楊冠衡連她的手都沒有牽過。在汐顏心裡,他究竟算是什麼呢?
每次駕臨,只是聽琴、談天,而後離開。前段時日,更是夜夜到儀元殿,宮人都向他祝賀與諂媚。在楊冠衡聽起來,卻更像是對他的諷刺。
心內長久以來積壓的不滿與忿然,在這一瞬間爆發了出來。撇下心底的猶豫,楊冠衡雙手撐在汐顏的兩側,傾身俯向那引誘他多時的粉色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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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說他親到了米呢?呵呵∼∼^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