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追不追?」黃頭髮男孩問。
譚月:「你願意追,你去。」
沒人動。
譚月:「莫名其妙,大姐,對不起,女人都這樣。」他說出這話,馬上後悔,「你,大姐,除外,我喜歡。」
這麼直爽,這麼外露,這麼大膽,令耿小草始料不及,她沒有想到,效果竟然出奇地好,今天的收穫,非常理想,自己得加把火。
「譚月。」
「叫兄弟吧,聽著順口,叫著也親。」
「兄弟,你挺有福氣,更有女人緣。」
「大姐,您敲我?我們這些人,都無所事事,幹嘛嘛不成,吃嘛嘛香,打個小架還湊合;干大的,既沒經驗,又沒閱歷,更沒有能力,不過,真要是招上我們,甭管他是誰,也敢跟他招呼,對不對,兄弟們?」
真挺齊的回答。
「大姐,您還真不是凡人,敢跟我們交往。」
耿小草:「你們又不是老虎,其實,跟你們在一起特舒服,不用去想複雜的事情,越簡單越好,越直越好,對不對?」
譚月:「沒錯,您說,我們要那好的腦子幹什麼?家裡也不指著我們,哥兒幾個姐兒幾個在一起玩兒玩兒,自由自在,多好。」
耿小草頗有感歎:「你們是趕上好時候,大姐真正是苦難多多,磨難多多,活得可不輕鬆,真是夠累。」
紫頭髮孩子:「大姐,就您往這兒一坐,那幫混的小姐整個沒人樣了。」
黃頭髮孩子:「就是,您跟我們一喝小酒,那些雞根本就不存在。」
耿小草樂著:「人不大,知道得可不少。」
紅頭髮小孩:「大姐,不說別處,就這迪廳我們玩兒了四年您信不信?往這兒沒少扔錢。」
耿小草:「信,不信就要死了。」
譚月:「大姐,直言相告,您今天這麼張揚,是不是有人招您,心裡不痛快,跑這兒發洩發洩,還是到這兒充充大頭?」
耿小草故意用美白的手摸了一下譚月的耳朵:「小弟,懂得真不少,你看姐姐像受人欺負的人嗎?」
譚月還真有自己的見解:「大姐,什麼話別封死,留點餘地,迪廳泡久了,多少也有點見識,純玩兒的人少之甚少,一般老百姓也不會涉足這個地方。別看我們歲數小,心可不小,看看這裡的人,弄女人來的佔絕大多數,有錢了,就得玩兒點花活。現在女人也賤,別在意,您除外。」
耿小草趕緊說:「我不在意。」
「這錢真是好東西,差不多快成萬能啦,這錢也是王八蛋,沒有它,你寸步難行,有多少人毀在這錢上,又有多少人死在這錢上,為錢,人,什麼都敢幹。」
耿小草追問他:「你呢?」
「現在可有可無,等到真得非它不可,我會為它奔命的,並非這兒有魔力,只不過,來這兒體現我們的存在、我們生活的價值。雖然,瘋還不夠格,但,我們敢來,更敢坐這兒。現在歲數小,嫩點,早晚有成熟的那一天,早晚有輝煌的那一天。不敢說世界是我們的,可我們敢做世界的事,至於現在的小鬧,很正常,玩兒嗎,大家玩兒什麼,我們絲毫不差。」
耿小草非常驚訝他的這番說道,如此看待社會,如此面對現實,如此正視自己,這個孩子就不一般,看來,自己今天此行,很有收穫,趁熱打鐵,進行收編,為自己所用:「兄弟,真夠意思,自古英雄出少年,我老了,真趕不上你們的青春活力。」
譚月又發表高論:「大姐,欺負我們,就您今天的舉動,夠令人費思的,要知道,現如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事。」
耿小草:「你是說我有什麼所圖和所求?」
譚月:「這可是您說的,我可沒說。」
「小滑頭,你們思想這麼複雜?」
「老一輩都變味了,我們也好不了哪去。」
「心理夠灰的,看破紅塵?」
「不敢,怎麼合我適,怎麼來。」
「好吧,交個朋友,不知是否可以。」
「求之不得,有您,給我們添色不少,那些人看到您,還真不能小瞧我們。」
「那,咱們繼續?」
「天亮見。」
又是昏天昏地的狂飲濫喝。
大文點著錢,喜笑顏開。
旁邊有捧臭腳的:「大哥,又一個冤大頭。」
大文自我感覺特好:「嘿兒,人家有錢,又好這口兒,咱得陪得起呀,是不是?」
大蝦米:「大哥,您說,這孫子輸了兩千多,還會玩兒嗎?咱們是不是也放放血?」
大文:「大可不必,這小子我頭一眼就瞧上了,就是個十足的賭坯子,不撞到南牆不回頭,外面又有傍家供替,肯定就是咱們的菜。」
豹禿:「大哥,有人看見他跟過智一起聊過,得防著點。」
大文:「淨長別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哦,在圈兒裡,人就不能說句話,侃幾句,你也太神經了。對了,你不提還好點,以後,別老噴崽,出了事,誰都給你擋不住。」
豹禿是好意,反而碰了一鼻子灰,挨了一頓狗屁呲,心裡徹底踏實。
「青火鳥」雖然被抽走了一定的客源,但由於打下的基礎很好,仍然有相當數量呲活的送來挨宰的大頭。
青虎告訴過奇:「裡邊倆老外,滿不在乎的,口特正,估計是使館裡面的,這婁子捅不捅?」
過奇不假思索:「放棄,涉及外事,搞不好,連咱們一起拍,收個千八百的,齊活。」
青虎:「就這麼辦。」
單子順利結完,一千一百元,毛毛雨。
也就半個小時,警察密密麻麻把「青火鳥」圍住,如鐵桶一般,只要是歌廳裡的人,全部帶走,一個不留。
警車上,過奇問青虎:「怎麼回事?」
青虎無可奈何:「等警察衝出來,我才知道,范黑子跟門底聊幾句,心裡不痛快,拿那倆孫子解氣,打得捂眼青,也怪我,今兒他媽的太忙,顧不上管。」
過奇冷冷地說:「您真好。」
青虎:「你什麼意思,兄弟?也不是成心的,跟老哥講這話,有點……」剛想鬥鬥嘴,看看場合不對,忍了,不過他也挺自責,自己多把事,不會有這事發生,連鍋端。
分局。
人逐漸排除,陸續放人,只留下當事人范黑子,過奇、青虎兩個主事的正在分別訊問。
「青虎,你丫真行,開黑歌廳開吧,給你面,你不要面,好日子不得好過,是不是?」
「瞧您說的,誰願意惹事呀?」
「得,得,得,今兒的陣勢你也看見了,解釋不通,你,不可能走出這門。」
「這事不複雜,他仗著有外交護照,撐霸道,喝多了鬧酒炸,還不給錢,天下沒有這道理,反而倒打一耙。」
「沒錯,人家的耙都在臉上掛著呢,驗傷,夠標準,就構成輕傷害,而且,會打你的『性質』,怎麼解釋?」
「這樣吧,假如我們的人有一位,包括別的客人,指證是我們的人,我扛了。沒有,那就是他自己跌的跤,你們總不能因為是使館的,有特效,憑他們的證言,欺負中國老百姓吧?」
「你說話客氣點,行嗎?」
「是,我是氣瘋了,實在對不起。」
「這還說句人話,你們玩兒不好賴誰?害得我們如臨大敵,跟真的似的。他們丫也真行,愣是有人襲擊外交人員,夠壞的。」
「大哥。」
「這詞在這兒就免了吧,不合適。」
「是,警察同志,不,外事警官。」
「你小子,嘴真好使,那麼機靈,還出事?真笨還是假笨,還是真裝大個的?」
「沒有,不管怎麼弄怎麼整,我的人絕對口徑一致,哦,說錯了,這話別寫,事實上,就是喝瘋了,自己摔的。」
「你那麼自信?沒有軟骨頭?」
「不打磕巴,絕對。」
「那好,但願如此,簽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