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女人點的道,男人上得都不慢
不知道是哪位二大爺上的高招,畢業改制,期末考試放在冬季。這樣,北京的七九屆和八】旄咧斜弦瞪並屆畢業。好嘛,這一下子,京城出現了為數不少的特殊群體——待業青年(這是叫得好聽,說白了就是無業遊民)。
這幫子人要是集體閒站在馬路上,絕對是一大景,動靜不小不說,他們給社會帶來的負擔,仔細想一想,非同小可,相當可怕。人就怕閒著,一閒著就會胡思亂想,亂想就會作事兒,十七八歲的半大丫頭、半大老爺們兒,照以前的老話兒和老理兒,早都支撐起這個家來了。他們四肢健全,風華正茂,精力旺盛。把他們抬高了說,是英雄無用武之地;把他們推到現實中,無所事事,爹媽在混,社會在混,自己是不是混自己也說不清楚,反正三飽一倒,跟豬沒什麼兩樣。
雖然家裡不富裕,老家兒(老家兒——北京土話,父母長一輩的意思。)供養著自己吃飽飯還是沒問題,工作提都不要提,既沒門路,也沒官路,比考狀元還難,比男人生小孩還困難,他們絕大多數人,社會根本無法接納他們。
誰叫他們趕上這撥了。
板爺過易生開始有些想法了,盼星星,盼月亮,好容易折騰到現在,把三個公子一個公主擱淺觸礁,上,上不去,下,下不來,自己的小九九不知怎麼轉,心裡一急一上火,愣是趴下了,小病一場。
好在天公作美,空軍地勤招兵,過勇、過奇應徵入伍,老爺子才小去一塊心病,支楞著爬了起來,好在有一半可以自主自助,倒是相當大的安慰。
走的那一天,范大媽眼淚汪汪的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還沒戴上領章紅五星的兒子們,思卿也陪著嘩啦啦地淌著小淚花。
過勇的眼珠子瞪得溜圓:「二位,咱二老可就拜託你們,替我們多孝敬,有個閃失,別怪我們哥兒倆回來埋怨你們。」
過智冷言相對:「得,得,一百二十個明白和保證。你們呢,少來花的沒用的,動動腦子,下點功夫,長點機靈,弄回個四個兜來,那才叫沒白去。混不出個樣,別回來,自己消失。」本來只想敲敲鑼邊,倒招來了一片責難。
過奇指著他的鼻子:「你小子在家注意,還真沒譜,機靈過頭,當心跌跟頭,還有那個涼粉老……」直奔主題揭老底。
完蛋,天機不可洩露,過四趕緊抹稀泥:「老什麼呀老?歇,歇,歇,少來吧,什麼都沒把門的,走了走了還不留個好印象,給我添堵是吧?我心裡有數,哎,常寫信。」說完,動情地與兩個哥哥抱了抱。說實在的,長這麼大,他們兄弟第一次分離這麼久,真是無奈的道別。
小哥兒倆鄭重其事地給二老鞠躬,又一左一右親切地摸了摸思卿的臉頰:「小妹,保重。」扭頭就走,家裡的人從遠去的背影看到他們都抹了一下臉的上部,那是別離的親情,又揮了一下手,那是長大成人的堅定,走上該走的社會之路。
耿小草最近發現新大陸:耿小青經常白天出去,晚上回來。一走就是一整天,而且竟然抽上小煙。當然,絕對不能讓二位人民教師發現。回過頭跟思卿一念道,還不相信:「不會吧?跟我也講故事玩兒?」
「你瞧,騙你我是天下第一混蛋,有拿這事方自己的親姐姐的嗎?千真萬確,蒙你也當不了飯吃。」
「那是你姐,也不問問她?」
「我敢嗎?長這麼大,我就怕她,看她平時挺和氣,說話都慢條斯理(慢條斯理——北京口語,不慌不忙,穩穩當當。)的,說的有些邪乎,咱們都長大了,誰沒有個小秘密呀?」
「你有,老實交代,從實招來。」
「我有?天哪!我有什麼事你不知道?別看不是一姓兒,但比親姐妹還親。鬼丫頭,別拿我開心,有本事跟過智較勁去。」
「拿他當根蔥,那個涼粉一找他,就不知道他自己吃幾碗乾飯的,好像這胡同裡就他能,能得要上天。」
「好,好,不提他,傷咱姐們兒和氣,去百貨大樓。」
「這還差不多姐兒倆挽著手走出家門。
過老爺子求爺爺告奶奶,終於求來了一個臨時工名額,糊紙盒的工作每天一塊錢,思量來思量去,加上過智死活一個勁地說,最終將難得的工作讓給惟一的女孩思卿。到底是親情所在,搞得她激動不已,高興得直尥蹦兒。
這思卿一上班,倒把耿小草落了單兒,沒著沒落的,一天到晚耷著個腦瓜子無精打采。她這副尊容,可讓也沒勁的過四逮住不放:「哎!這是哪出對哪出呀?敢摸母老虎的頭,敢招咱京城第一美女不高興,真是活膩味了。」
這純是過智給自己找事兒玩兒,耿小草開口就噴:「陰天下雨不知道,誰煩誰不知道?跟誰這兒起膩呢?找涼粉去。」
「喲呵,這是哪茬兒對哪茬兒呀?」發話的還正是說誰誰來,真夠寸的,「小丫頭片子,哪根筋不舒服呀?姑奶奶給你梳理梳理,找過智是正當防衛,吃醋,是不是?你也上呀。」
這話說得真給勁,也該著耿小草嘬雷子(嘬雷子——北京土語,自找禍害的意思。),碰上了相當不簡單的碴錛,但這小草也是嘴不饒人的主兒:「這話,還真得兩說著,真要是有那心呀,別人還真沒戲,沒時間跟你們逗咳嗽(逗咳嗽——北京土語,尋開心,取樂,逗氣。),誰好誰帶著。」拔腿就走。
涼粉哪受過這份擠對呀,剛要衝上去,被過智拉了一把:「跟她不值,今兒我想喝酒,你得請我。」簡單的三言兩語讓涼粉聽了如同聖旨一樣,雲開霧散,丹鳳眼忽閃忽閃地跳個不停,臉上開著花兒,架起過智的胳膊就往外顛兒。
小酒館裡,四個涼菜,啤酒端過來,酒還沒喝,涼粉倒是開心地大樂,樂得過智一頭霧水,直犯毛,心裡沒底,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哎,你省省吧,弄得我心直發慌。」
「行,哈哈,冷一瞧你小子老實巴交,想不到艷福多多,今兒是真給我長了見識,小丫頭確實漂亮,老實交代,小東西,到底有沒有一腿子?」涼粉三分之一是玩笑,三分之二是認真。
「什麼一腿子?莫名其妙。」過智不以為然。
「我是女人,眼裡不揉沙子,那小丫頭可是帶著滿身的醋勁,沒有一往情深哪來的醋性。蒙不了我,看錯了,你把我眼珠子摳出來當泡踩去。」涼粉音量漸長。
「你也是犯一根筋,沒發燒吧你?」過智有心想看看涼粉在醋海情波下的真實反應。
涼粉一把將過智伸向自己額頭的手抓住,死死地按著放在自己修長的腿上,邊輕輕撫摸,邊上下划動,嘴裡也不閒著:「不許動,聽我講,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女人的心都是相通的,假如沒有仨瓜倆棗,憑什麼吃我的醋?啊,今兒也是給你一面。否則,非得給小丫挺的好好治治。敢搶我涼粉的人。哼,作死呢。」肚子裡肯定都是氣兒。
過智一邊感受著女人的激情,一邊覺得很無奈、無助,不帶修飾的委屈地解釋道:「那是我多年的死對頭,從小學一年級,我們倆就一直叫板,那時候,還沒有你呢?」說完,調皮一樂。
「放你大爺的屁,我還沒出生呢?」涼粉邊罵邊狠狠地擰了過智一大把,當然不是全力。
「哎喲,輕點,多大的仇呀?疼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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