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石敢做了武二郎,我每天都要他保證三遍:日後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許砍我頭!我在場的時候,不許動槍動刀動斧!免得一個失手,應了潘金蓮那個可怕的人生軌跡。
沒幾天功夫,鄰居街坊都知道了武大不僅娶了個美貌的妻子,還入贅了個兄弟武松,都讚歎他醜人有丑福。武大家一下子添丁兩口,以前愛欺負他、跟他搗鬼的潑皮們,都心存顧忌,不敢再上門來招惹他了。
武大志得意滿,走路帶風,精神百倍地指使得我跟大頭忙得雞飛狗跳。
武大為了標注他的所有權,對大頭的稱呼很在意,嚴令我再不可叫「大頭」或是「石敢」!他本要求我根據宋人叔嫂間的尊稱,稱大頭一聲「叔叔」,我不肯,我叫他「老二!」
武大同意了,大頭卻抗議。我瞪他一眼:「長嫂如母,不叫你老二叫什麼?誰讓你爭著搶著要做人家老二來著!」
我天天老大老二地叫著,好像是他們倆人的老媽。
辛苦勞作之餘,我偶爾也會跟大頭髮發感慨:「老二啊,你說,我們兩個讀了那麼多年書的現代人,穿越來了這裡,就是來給這個小矮子武大做長工的麼?!人家穿越了,都做公主的做公主,做王爺的做王爺,那不濟落到後宮做宮女的也會步步為營,總有出頭的一天……我們怎麼這麼倒霉……」
大頭挺挺胸:「一切會好起來的,按照歷史的發展方向,我很快就是打虎英雄了,到時名揚天下……」
「打虎英雄?我記的你說過,遇到那貓兒似的小老虎的時候,你腿都在打哆嗦……」
陰魂不散的武大總是在每個勞作停頓的時刻出現,照例又是一頓囉嗦:「哼!又給我磨洋工!要我說,你們這兩個人還真是不知足!」
他指指我:「潘小娘子,你以前不就是個丫環麼,不一樣地打掃煮飯,怎的來我武大這裡就嬌貴得像個小姐,灑掃煮飯你哪一樣在行?!」
又指指大頭:「武二,你以前不就是個遊民麼,一日三餐無著落,現在在我這裡吃飽穿暖,我當親兄弟待你,你怎不知道感恩,一味的磨嘰拖沓?!哼,我這不是請了兩個長工,倒是兩個大爺!」
於是,我拾起抹布,大頭開始擔起了水桶,老闆大人罵完了,搖搖頭,挺胸凸肚地走開,兩個長工繼續當牛做馬。
不服不行,武大確實是個做大老闆的材料,最具潛質的一點就是惜財如命!人家說吝嗇鬼的錢都是穿在了肋骨上,武大的錢卻是都穿在了心尖上!
武大雖也是小家小戶,不過,他有祖上傳下來的臨街的門面房子,又在陽谷縣城熱鬧處做炊餅買賣,日子相較貧寒的獵戶李進來說,應該是好了不知多少倍!可是,人家武大飲食起居的寒酸勁,可不亞於李進,來了這些天,我和大頭都沒有見過白面,頓頓高粱面窩頭和玉米粥。我這些天做夢都是在啃雞腿,醒了後,枕邊口水濕了一大片……
做了幾天家務,武大宣佈我們要開始做生意了,我提出來:「你算我們賠付銀兩的時候,不是說會在家修整一個月麼,這一個月,你可是每天都給我們算誤工費的,呃,整整三貫錢呢……」
武大振振有詞:「什麼生意不是要先學起來呢,你們兩個新手,不拿出一個月來做學徒怎麼行?哼,我不收你們學徒費就好了,這個月,是你們做學徒的時間,應該算到我的損失裡面……」
葵說得出口,賣炊餅也要先做學徒!
不過,還別說,做炊餅的確算個手藝活。武大手巧得很,他令我們這兩個學徒在面板前立定,拿出他珍藏的寶貝白面,和面、揉面、攤餅,動詛行雲廉、一氣呵成,頃刻間一個個小巧可愛的炊餅就造成了。
武大又讓大頭在灶間放上了大蒸籠,要我在鍋底燒火拉風箱,他一籠籠地把炊餅放進去。
半個時辰後,炊餅的香味傳了出來,縈繞灶間,我和大頭都忍不住嚥了口口水。武大也許是怕我們偷吃,一直在我們身邊監督著,小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看我們,又瞅瞅蒸籠。
炊餅熟了,武大要我將熱氣升騰的炊餅摞在一個大扁籃子裡,蓋上棉布。然後,他滿意地嘖嘖舌頭--大功告成!
武大安排我在家裡在家裡洗刷做飯,要大頭跟他一起去街上叫賣。我不樂意了,嘟著嘴:「憑什麼你們可以去街上玩,我就得在家裡洗衣做飯!」
武大跟我們學會了白眼,這時也白我一眼;「女人家不好生在家待著,也學男人出頭露面的,成何體統!」
我看到大頭忽然笑了一下,幸災樂禍麼?
我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狠狠地去踩了他一腳:「笑你個頭啊!」
大頭跳著腳直呼疼,委屈道:「我跟你道別呀,笑一下都不行?!」
「不行!不許笑!你跟武大一起欺負我麼?!」
「我哪裡有……」
武大已經步出門外,正不耐煩地等他:「武二,快些了,太陽都升得老高啦!」然後,再衝我搖搖頭,一臉不屑,很有種看不上我的樣子。
人家宋朝的女子,自然都是溫良恭順,低眉順眼,我這種笨手笨腳,脾氣暴躁,整天想雞腿吃的女人,長得美有什麼用?連武大都嫌惡……
我垮下了臉,轉身「噹!」地關了院門。
聽得院外武大喝一聲:「還看什麼看,沒見到院門都關了麼?快走啦!」
「知道了啦!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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