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濛濛亮,我和大頭就被武大郎喊了起來:「起來!起來!上工了!哪有這麼懶的長工,小心我扣你們工錢!」
聽到「工錢」二字,我趕緊一骨碌爬了起來,打開門,看到大頭已經睡眼迷離地站到了庭院裡。
我的嫁妝裡有兩件家常衣服,估計是小潘同學平日裡所穿的舊衣,我慌慌地穿上,挽了下頭髮就跑下樓。
武大見了我,就開始黑著臉訓斥:「你現在還是我武大的娘子,冠著我武大的名頭。街坊鄰居都看著呢,到底拿出個能見人的模樣出來,也是我武大的臉面!你怎的這樣衣衫不整、蓬頭散髮?!」
我睜大了眼睛:「衣衫不整?你哪只眼睛看我衣衫不整?!我還沒有起床,就聽到你在大呼小叫,這樣已經不錯啦……」
武大跳著腳說;「你沒有衣衫不整?那前襟的衣帶怎麼系到後面去了!」
我看看上衣帶子:「哦,原來它是系到前面的……」
我當庭把衣帶解開,重新繫好。
武大連忙摀住眼睛:「哎呀,你這婦人,整衣怎也不避人?」
我睜大眼睛:「武大,假正經也不用假成這樣吧!我裡面可是穿了三層衣服呢,只是個外衣而已,用得著這樣嘛?」
「哼,你這等不知羞恥婦人,還好不要嫁我武家,要你真嫁我武大,打也要打到你規矩起來!」
大頭在一旁喝一聲:「喂,武大這廝,說什麼呢!有種再說遍試試!」
武大看他氣勢洶洶的樣子,選擇望風而逃。
大頭看我,笑了笑:「早啊,水清靈!你這身打扮比你昨天的大紅嫁衣可漂亮多了!」
我一大早就被武大罵,心情變得很壞,同樣是一張如花的臉,兩世待遇相差怎麼這麼遠呢?!這萬惡的就社會啊!你說,我沒事去跳那樓幹什麼呢?
我悶悶地看大頭一眼:「水清靈?唉……我在這裡另有身份和名姓,你入鄉隨俗,也叫我潘金蓮吧!那個水清靈,已經是隔世了……唉……你就別刺激我了!」
石敢看看我的臉色:「怎麼?不開心了?武大那變態,你就當他是瘋狗亂叫好了!」
我臨著水缸照照影子,水缸裡的女子素色布衣,烏髮如雲,綰了一隻木釵,臉龐稚嫩,雖然跟我以前的五官一模一樣,形容卻尚小,大概只有十七八歲年紀,在這方面來說,我倒是賺到了,一下子年輕了六七歲,還是個無敵青春美少女!
我對著自己的影子不由一個莞而,抬頭,看到拎著一把砍柴斧頭望著我發呆的石敢,臉一紅:「看什麼看!」
大頭臉也紅了:「那個,我看到你的樣子,就想起了我們小時候……」
我的心蕩了蕩,白他一眼:「什麼小時候?!我現在的樣子很幼齒麼?」
石敢臉紅的像個大番茄:「小時候你就這個樣子,這個表情,呃,還有這個語氣……」
我正要罵他偷窺狂,地主老財武大不知從什麼地方又跳出來:「幹活了,幹活了!我付給你們錢,難道是讓你們打情罵俏的?」
武大給我塞了只苕帚:「給我打掃庭院先!」
又揮揮發石敢:「快去劈柴!今早劈不完這堆柴禾,你就別想吃早飯!」
石敢的獵戶大哥李進也起床了,看到我們一夜之間成了武大的小工,很是奇怪,不過,他很有涵養,向我一拱手:「新娘子這麼勤謹?」
又招呼石敢:「石弟,你起得好早啊!」
李進是個知趣的人,早看出武大的鐵公雞本性,他擔了昨日集市上未賣完的獸皮獸肉告辭:「石弟,你剛找到妹子,想來會團聚幾天,為兄要趕早到集市上去叫賣這些物什,就此告辭!過幾天我再來陽谷縣,必再登門拜訪!」
石敢很順口地留客:「李大哥,吃了早飯再去不遲!怎麼這麼急著走?」
武大耳朵尖得很,在堂屋就聽到了石敢的留客聲,他尖著嗓子大聲咳嗽:「大舅,灶間沒米啦,你去那對門王婆那裡討一碗好下鍋!」
李進連忙告辭,腳不沾地地挑了擔子出門,石敢遙望著他的背影無比惆悵:「同樣都是千年前的宋人,差別怎麼那麼大呢?」
武大見李進走了,又跳出來:「喂,我武大才是這家的炙!我給你們一碗吃的就不錯了,還給我往家裡添吃口!以後記得了,我不留人吃飯,你們誰也不許留客!」
我和石敢的回答,就是各自翻翻白眼。
武大逞完淫威,又把矛頭對向我:「潘小娘子,你掃個地也掃半天啊?!快些個,打掃完了去灶間做早飯出來!」
我拎著掃帚:「那個……做什麼早飯?」
我穿來前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21世紀的早飯還不會做,更何況這大宋的呢?!
武大望著天沉吟半響:「昨日喜宴酒席還剩了些湯水,我們今早就吃這個吧,你去熱一下就好!」
我掃完了庭院,來到灶間,烏七八糟的,只見一個大澡盆似的鍋灶,我站在灶前手足無措,只好又去請教武大:「那個……這火是怎麼升起來?這個鍋怎麼個用法?」
武大做暈倒狀:「張大戶娘子遣來的媒人還誇你心靈手巧,說你做一手好針線,燒一手好飯食,原來都是哄我的?!」
他鄙夷地看著我:「虧你找了副聰明樣兒,卻原是個繡花枕頭!女子不事針砭,不精廚藝,你還能做什麼?莫不是學了那勾欄女子賣笑不成?哼,賣笑也得有賣笑的本事,你唱得小曲還是彈得琵琶?!」
武大一頓搶白讓我紅了眼圈,自己來這裡果然是米蟲一個,連武大都可以看不起我……
武大示範著,又是燒柴,又是拉風箱,又是添水熱菜飯,罷了拍拍手:「你可記下了?謎再不會,我可要扣你工錢了!哼!」他拂袖而去。
早飯是那些爛糟糟剩飯,我在鍋裡撈了三碗,擺上堂屋八仙桌,不禁皺著眉頭:這東西真能吃麼?
武大晃晃地又過來:「咦,你怎麼擺了三碗飯?」
「呃,我們不是三個人麼?」
武大的眼光很鄙夷:「啊?你也把自己算進去了?哼,女人怎麼能上飯桌呢?!虧張大戶還是大戶人家,這點規矩都沒有教給你?!把你的碗拿回去,到灶間吃去!」
我氣急:「你當我是什麼?驢子麼?」
武大撇撇嘴:「驢?!你會拉磨麼?別抬舉自個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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