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道四十七,幽明斷獄斬!」
「黃泉道四十五,暗氣傀儡炮!」
「黃泉道四十四,芒刺針棘獄!」
……
鬼塚五十六氣喘吁吁,黃泉道法威力因數遞增,即便他法力雄厚回力迅捷,連放八九個高階術法也是不小的負擔。只是這些威力絕倫的招數,碰到了佘郎卻是白做工,被精純的龍武能量和精神力克得淋漓盡致,完全沒有效果。
這位八品高手氣得鼻子都要冒煙,心底卻不得不承認,他還真拿這個囂張的七品小子沒辦法。身為聖堂祭祀,他精研魔法奇功,相對武技就稍顯薄弱,不過六品程度。遇上拿著足以輕鬆擊破他護身法壁利劍的佘郎,處處束手束腳。
論起距離戰,大天龍掌號稱第二,恐怕沒人敢號稱第一。天地元氣浩瀚無窮,隨掌運用變化無方,除非對手功力強過十倍,否則只有近身破體一途。然而,儘管幽明斷獄斬力可破山,暗氣傀儡炮屍爆威力奇大,芒刺針棘獄能絞碎空間,也要碰得到人才能發揮效果。
佘郎吃一虧長一智,遠以氣龍絞殺,近以利劍斬擊,在精純細緻的精神感應下,鬼塚的大招往往只出到一半,就被氣龍引爆絞破。雖說他要拿下鬼塚的人頭,以眼下的狀態肯定是辦不到,但鬼塚也拿他沒轍,只能任由奚落。
「我說小甜啊,你看這老頭吹鬍子瞪眼的,多有趣,拿來當球踢肯定很好玩,你怎麼就不要呢?什麼,你說太醜,很噁心?唉,老頭,你看你,幹嗎不生得好看點。真是,連當球都當不好,長在脖子上實在是浪費宇宙資源啊!」
輕鬆一招斜劈破掉鬼塚的氣勁,佘郎還有餘力開玩笑,不過相比他的得意,藍甜兒可就哭喪著臉了。天啊,那妖怪的眼神死死盯著她不放,一幅要吃人的樣子,真是太可怕了!全是乾爹自言自語,她可沒說過那些話啊!
只可惜怒火中燒的鬼塚,可沒心思分辨這些有的沒的,連續攻擊佘郎無效後,終於忍不住狂吼一聲,朝藍甜兒撲了過去。感受到悍猛陰邪的能量撲來,藍甜兒嚇得不住抱頭尖叫,還好佘郎早有防備,連發道道氣龍,硬生生將鬼塚阻在半路。
看著鬼塚撲來閃去,就是近不了她的身,藍甜兒終於靜了下來。真是嚇糊塗了,乾爹什麼人啊,堂堂的九品天極強者天龍大師,真要捏死這黑袍妖怪,還不跟捏死螞蟻差不多?乾爹玩的這麼悠閒,說不定是在考驗她,試驗她的膽量呢。
有了底氣,藍甜兒決定表現一番,挽回剛才的形象。整了整衣服,理齊頭髮,雙手捂成喇叭狀,擺出一臉燦爛無比的笑容,藍大明星邊蹦蹦跳跳邊吶喊,給佘郎助起了威。
「乾爹,加油!加油!打死這個臭妖怪!臭妖怪,臭妖怪,還不快趴下!」
藍甜兒的聲音甜美動人,佘郎聽了倍有精神,大天龍掌施展更長氣勢。一時間場中氣龍呼嘯衝撞,越發顯得東閃西躲的鬼塚狼狽不堪。藍甜兒信心大增之下吶喊得更加起勁,讓這位暗黑祭祀鬱悶的要命,滿口牙齒咯吱咯吱響個不停。
只是儘管藍甜兒在鬼塚心裡已經被膛破肚,做成大餐供人大快朵飴,可這對現實沒什麼幫助,他還是得邊上竄下跳,邊忍受小屁孩嫩丫頭的奚落。這麼鬧騰不停,就算是泥菩薩也要動火,何況是暗黑聖堂的狠角色,鬼塚終於施展出了壓箱底絕活。
怒嘯聲中,一道五彩光環突然騰起,把佘郎給圈在裡面。好巧不巧的是,藍甜兒竟恰好給隔在光環外頭。道道氣龍撞向光環,帶得光環不住漲縮,但就是破不開環場。看著嘿嘿冷笑慢慢逼近的鬼塚,小丫頭一下給愣住了。
「混帳,八格牙鹿,竟逼得老夫動用乾坤圈。小鬼你別白費力氣了,這個能量壁能擋得住九品強者全力一擊,你絕對破不掉。」得意的瞥了佘郎一眼,鬼塚目光轉向藍甜兒,臉色突然猙獰無比。「嘿嘿,臭丫頭,乾坤圈三個時辰後才失效,這段時間怎麼處置你好呢?」
「哼,就憑這破圈子也想困住乾爹,你這妖怪做夢!乾爹,你說是吧?」
雖然口氣強硬,藍甜兒心中可沒底,不由望向佘郎。這回輪到佘郎摸著鼻子哈哈乾笑了,鬼塚這次倒沒說大話,乾坤圈和百家的七彩護壁差不多,靠著燒錢的能量晶石,還真能擋住九品級的勁力衝擊。哎,這下子可溴大了,得想個辦法才行。
「哈哈,你叫這小鬼乾爹,有趣有趣!只不過,除非裡面待的是天龍老匹夫,不然你這丫頭是失望定了。竟敢嘲弄老夫,既然你知道血壺,也該知道什麼是暗黑大餐。嘿嘿,烤炸煎炒蒸煮燒,不讓你受盡七吃酷刑,難洩老夫心頭之恨!」
鬼塚隨手輕彈,兩道黑氣扣住藍甜兒的雙腕,她還不及反應,已經被吊到空中。噌裡匡啷,鬼塚衣袖急抖,掉出一堆零碎金屬器械。粗略看去,竟是些刀叉鉤鉗家什,若不是上面透著陰森邪氣,幾乎讓人懷疑是在扮家家酒。
鬼塚嘿嘿邪笑,望著臉色變白的藍甜兒說道:「說起來,天天吃這大餐,老夫也有些膩了,看來這想省點事兒也不行。你那舌頭叫得歡實,想必做成丁香肉片,一定別有妙味。嘖嘖,還有這對眼珠子,一看就是熬湯好料,至少要挖個幾分鐘,才能不損邊料。」
「乾爹,救……」剛喊出半聲,一道黑氣勒住了藍甜兒的喉嚨。
「叫得太響,舌頭發干影響咬勁,還是安靜點兒好。」藍甜兒的嗚咽掙扎,聽在鬼塚耳中分外動聽,啟動乾坤圈的八十億聯邦幣花得肉疼,但該花的錢就得花。當然,一會動手宰剝這丫頭時,那小鬼能配合發出點兒大義凜然的斥責怒聲,就更是美妙了。
「呵呵,想不到你這老頭,竟然對食道有點研究,不過只有區區七吃,就敢號稱是大餐,也真是鄉下見識。就算小甜這麼好的材料,到了你這老頭手上,也只有被糟蹋浪費的份。哎,可惜可惜,人長得醜,這見識就是差。」
被說是好材料,藍甜兒差點暈了過去,怎麼忘了乾爹這個毛病。嗚,這下慘了,乾爹待在圈子裡不肯出來,不會是相信了那妖怪的話吧!天哪,本小姐一點也不好吃!不好吃!不好吃!真的不好吃!乾爹您可千萬別聽那妖怪的胡說八道啊!
「哼哼,暗黑大餐七吃各有七變,七七四十九吃冠絕宇內,暗合陰煞鬼道,豈是你這無知小鬼所能知曉。既然你會大天龍掌,和那天龍老匹夫大概有點關係,老夫就先做道烤脆皮讓你開開眼。哼,沒嘗過聖堂大餐的老耄,滑天下之大稽的無知匹夫罷了。」
鬼塚揮繪勁如刀,撲哧連響,撕下了藍甜兒的袖子和褲腿。四道深紅色氣勁緊緊勒在少女的右小腿和右前臂上,幾乎一瞬間,白皙的皮膚就充滿血色,隱隱漲粗了一小圈。把弄著一把小剪刀,鬼塚觀察著血色狀況,開始解說。
「取小臂小腿之膚,疊成四層烘烤,這是烤脆皮的基礎。其中之要,就是取常態皮和血煞扣聚血皮膚各兩層,以柔合剛以剛應柔,並濟口感。就算是妙齡處子,右肢勞做也是較多,皮膚稍厚更適聚血之用。當然,若是左撇子,就要換一換了。」
「而且,白赤相間層疊分明,這色澤上也亮眼許多。」佘郎輕笑著做出補充。
「沒錯,正是如此。不過,這丫頭馬上就要被老夫零碎剝皮,你一點也不難受擔心?」
「哎,這個輪不到老頭你操心,還是繼續解說烤脆皮吧。」
佘郎的連續反應出人意料,讓鬼塚五十六有些狐疑,這小鬼總不會也是暗黑中人吧?難道說除他之外,還有人躲在暗處?不可能!乾坤圈附帶破除隱形,就算天龍老匹夫真在這裡,也不可能躲過探測。那丫頭的精神波動中的惶恐勁兒,也不是裝的。
「哼哼,無論你想激怒老夫,或是想故弄玄虛拖延時間,都是妄想。」鬼塚很不喜歡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這丫頭的皮膚聚血已經到了火候,就當是你真心請教,老夫先剝個一層下來,讓你見識下地道的皮肉分離之術。」
剪刀鑷子喀嚓連響,鬼塚剎那間就移到藍甜兒身前,揮手開剝!冰涼的器械碰到肌膚,藍甜兒再也忍不心中的恐慌,厲聲連連尖叫!好像是魔音貫腦,又好像是核彈爆炸,近在咫尺的鬼塚在全無防備下,狠狠的照單吃下了這記堪比八品魔法的音波攻擊。
聲聲尖叫傳入耳中,炸起無數金星火花,鬼塚不愧是專煉精神力的八品祭祀,在這種狀態下還能迷糊得想著,明明制住了這丫頭的喉嚨,她是怎麼發聲的呢?也許只是一恍惚,也許是盞茶工夫,心口的劇烈刺痛,猛然將鬼塚拉回現實。
望著胸口的劍尖,鬼塚先是一愣,然後猛然大喝揮掌急劈。劍不留情朝外一劃,如切豆腐一樣,從心臟朝外側裂開胸肋,順勢切下了鬼塚一條胳膊。勁力揮空又受重創,鬼塚如野獸般嘶聲慘號,化成一團黑霧,驀然出現在三丈之外。
「嘖嘖,小甜的腹語真夠強,一聲就把那老頭給叫傻了,比大天龍掌還管用啊。」
佘郎一把震斷束縛藍甜兒的黑煙紅氣,乙太合金劍尖微微顫動,遙遙用神念鎖住鬼塚。這老頭確實有點門道,心臟被切成兩半,胸部開了道大裂口,一隻胳膊掉地,竟然一點血都沒流出來,傷口迅速閉合恢復。還好可以肯定他受了重創,不然還真見鬼了。
「嗷!風林火山四衛,速來聽令!給我拿下這兩個小畜生!」
鬼塚這時候再也顧不得面子,急招殿堂外的屬下趕來救援,只是他連喊三聲,卻連耗子也沒出來一隻。憤怒夾雜著恐慌,在如流星般劃來的利劍前,猶如撕裂沙堤的縫隙,讓他的自信驟然崩潰。那小鬼怎能脫出乾坤圈,難道他就是天龍老匹夫?
嘶嘶嘶,三道深達寸許的傷口,讓鬼塚稍微清醒,又一次化為黑霧,閃過佘郎攔腰斬擊的致命一劍。只是劍氣鎖魂,旋即折向追斬,避得他連連閃躲,身上又添了幾道傷口。看著驚慌失措的鬼塚,佘郎劍法愈發犀利,力求將之斬於劍下。
叮嘶,退無可退的鬼塚,不及化霧挪移,用只剩半截的百鬼丸隔擋劍斬,卻被佘郎使出披風勁,在劍刃交接的時候二度加速,又砍下一截刀刃的同時,也砍下了鬼塚僅剩的那只胳膊,徹底摧毀了這名八品高手的保命希望。
「風林火山四衛若在,老夫不可能敗給你這小鬼,啊!」鬼塚的口舌之利沒使對時候,佘郎順手一劍,齊膝砍掉他兩條腿,讓這名往日裡高高在上的祭祀大人變成滾地葫蘆。啪,細腿踏上鬼塚胸口,佘郎矮小的身體,竟生出高山仰止般的氣概。
「那狗屁四衛在和不在一個樣,吳爺爺你說是不是?」
劍尖停在鬼塚咽喉,佘郎笑咪咪的看殿堂門口。撲通,一團黑呼呼的事物扔了過來,在地上蹦達了兩下定在了鬼塚旁邊,卻是四個面容有些模糊的頭顱。看清頭顱模樣,即便鬼塚已慘成人棍,還是禁不住瞳孔猛然收縮。
「呵呵,小郎說得不錯,連半成直搗黃龍都接不下的肉腳,再多十個八個也一樣。」
一襲略微發白的樸素衣著,如同普通退休工人摸樣的老吳,慢慢度著步現出身影。望著死魚一般的鬼塚,老吳頗有些感慨的歎息道:「暗黑聖堂的妖人嗜好食人練功,這個據點只怕經營了五十年以上,若不是碰上小郎你,不知還要增添多少冤魂。」
「您……您是吳爺爺?」藍甜兒怯生生的走了過來,望向佘郎的目光充滿疑惑。
「呵呵,是小甜吧,十年沒見,你長成大姑娘了。小郎這孩子也真是……」老吳搖了搖頭,對佘郎笑道:「雖說仗了利器之效,但你用這幅模樣就擊敗此妖,還是大出爺爺預料。這種妖人留之無益,問完話就送他上路吧。」
這番話說完,傻子也知道這個天龍大師有問題,藍甜兒的眼睛眨來眨去,望得佘郎渾身不自在。就算他臉皮功夫深厚,畢竟閱歷尚淺,被當場拆台抓個現行,多少有些不知所措。無奈的摸摸鼻子,乾脆裝做沒事人一樣,佘郎開始拷問鬼塚。
既然是拷問,那就少不了酷刑辣手,暗黑心法果然夠邪,佘郎用盡渾身解數,只差把鬼塚卸成拼盤,也沒橇出一條有用消息。更讓他惱火的是,整個過程藍甜兒看得津津有味道,竟然一點也不害怕,連帶殺雞嚇猴的心思也落了空。
「嘿嘿,小鬼,老夫手上不知卸過多少活人,豈會怕你那些小把戲。」鬼塚五十六沙啞的聲音,襯著白骨嶙露的殘軀,直若鬼魅現世。佘郎冷哼一聲,劍尖刺挑抖了個花,剜出一個眼珠做為回應。鬼塚身體硬直了一下,卻照樣談笑風生。
「嘿嘿,你這是在剜眼珠子,還是在幫老夫撓癢癢?聖堂裡打雜的學徒,也沒這麼膚淺的手法,想要從老夫口中談到消息,門都沒有。」
「是嗎?那就當我這學徒在學手藝好了。」
剖肉聲連響,鬼塚的體重又減輕幾兩,對這種凶魔,佘郎可是一點都不手軟。這老頭說得不錯,論卸人手段他的確生嫩,沒有那種細刀軟切聽慘叫的定力。那些被做成暗黑大餐的人,受到的痛苦傷害,至少是現下的幾十倍,簡直讓人無法想像。
別看先前討論烤脆皮時,他神情自若津津樂道,實際心裡緊張擔心的要命,全靠小無相心法才混過關。乾坤圈真的很強,強到就算他恢復原形也打不破。幸好這技術有紕漏,稀釋後的神念體可以通過,得以破掉陣法機關,帥氣的一舉扭轉局面。
要是吳爺爺沒有暗中跟來,要是這個結界是無縫罩壁……
儘管現實不存在「要是」,佘郎還是感到陣陣後怕,腦海中不時浮現藍甜兒被支解的畫面,忍不住靠凌虐來發洩不安。劍起劍落,骨肉橫飛,唯一遺憾的是,無論怎麼切,鬼塚就是不流血,讓本應血腥的場面,竟似在破壞玩偶一般。
「吳爺爺,那個,那個……他是誰啊?」
看鬼塚切片很解氣,但接連看了十幾分鐘,藍甜兒漸漸覺得沒了意思,於是扭捏的磨起老吳,詢問冒牌乾爹是何許人也。
「呵呵,小甜你說的他,是說誰啊?」
「討厭啦,吳爺爺,你知道我說誰啦,他好壞,騙我叫他乾爹!」
老吳正待細話,就在他念力稍有懈怠的剎那,鬼塚突然大聲怒吼,整個人炸成滾滾血霧,直朝佘郎罩而去。變生肘肋,血霧所及空間紊亂,神念感應離體即潰。就算老吳有通天之能,這一刻也無從施展,只堪堪來得及護住身旁的藍甜兒。
霧起風動,不斷變化的空間漣漪,讓人頭暈目眩不辯上下南北。慘烈的陰風呼鳴厲嘯,彷彿無數鬼影憧憧疊疊,在大殿中嬉笑盤旋。一聲爆響,地板轟然崩塌,露出泛著紅光無底深坑,強大的吸扯之力席捲而出,肆意吞噬著大殿內的種種事物。
「忍辱報冤業,真鬼修羅道……忍辱報冤業,真鬼修羅道……」
不知何時,厲嘯的陰風裡,隱隱傳來陣陣滄桑吟唱。每一聲吟唱落下,向下的吸扯勁力就增加一分,以老吳之能也抗不過這股大力,漸漸被拉了下去。
就在此時,深坑處突然炸起萬道金光,朵朵銀花飄飄灑灑自天而降,金銀交輝光芒大做,馨香浮動沁人心脾,將滾滾血霧一驅而散。一個天人般俊美的青年,手拈銀花踏空而立,如若龍吟的長嘯聲中,滄桑吟唱漸漸隱沒。無底深坑,闔然而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