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麼事,藍小姐!」
門砰的一聲被大力撞開,兩個體格彪悍的保安一衝而入,幾乎是在同時,閃光燈喀嚓連閃,十幾個一看就是記者模樣的人,從好幾個方向奔了過來。
吳姨眼明手快,啪一聲順手關上禮盒,橫身擋在了藍甜兒前面。
「沒事沒事,只是剛才發現一隻老鼠,讓小姐嚇了一跳。」
這時候張趙兩位保鏢也緩過神來,大手一揮,一股無形氣牆立刻把酒店保安攔了下來。那兩人倒也知趣,見房中貴賓沒事,自動向後退開。不過這時記者們已經趕到,他們可沒那麼好打發,當下一個個堵在門口,就是不給關上門的機會。
這些記者個個身手矯健,其中一位戴著眼鏡的肥胖中年更是功力不俗,只稍微朝前一擠,就突破了兩位保鏢的防禦圈,竄進了門裡。一看到這人,吳姨臉色頓變,不禁暗呼糟糕,他怎麼會跑到這兒來,這下事情麻煩了。
「你好,鄙人大公報特邀記者王鵬舉。請問吳女士,您剛才說這裡有老鼠,讓藍小姐受到了驚嚇。您認為歐錦花園,也就是這家百年老字號酒店,應該對此承擔什麼責任?」
這個王鵬舉不愧是娛樂名記,著眼點和外面那些嚷嚷著發生什麼事的小記者就是不一樣,一句話就問得吳姨臉色大變,還沒等她回答,帶著氣喘吁吁的焦急聲就從門外響起:「誤會!一定是誤會!本店衛生系統是五星級標準,絕對不可能有老鼠鑽進來!」
外面的記者自動讓開一條通道,讓神色慌張的酒店經理擠了過去。同屬肥胖五短身材,這位經理卻沒王名記那般功力修養,一路小跑就領帶歪斜不住喘氣,顯得頗為狼狽。對一個酒店來說,聲譽極為重要,真要鬧出老鼠醜聞,他這經理也就別想再干了。
「劉經理,藍小姐的視力有12.0,能數得出50米外的螞蟻有幾條腿,您認為她會看錯嗎?如果沒有確實證據,相信藍小姐的眾多FANS,對此會非常不滿。」
王鵬舉義正言辭,話語咄咄逼人,直聽得劉經理額頭直冒汗,一個勁解釋說不可能。旁邊機靈點的記者,發現這件事大有嚼頭,也開始搭腔。
「就是就是,你說不可能,難道藍小姐還會賴你不成?」
「真沒想到,標稱百年老字號的酒店,衛生系統竟然這麼差!一定要報道給公眾知道!。」
「你這酒店到底怎麼開的,看看藍小姐臉色多蒼白,真是我見猶憐啊。你這麼推卸責任,要我是藍小姐的FANS,一定會砸了這家酒店。」
被眾多記者圍攻,劉經理幾乎都快要哭出來了。
「吳女士!藍小姐!你們倒是說句話啊,我這裡怎麼可能有老鼠!這麼多記者在這裡,可不好瞎白話的,不信可以用生物檢測儀搜索!我們一天搜三回的!」
吳姨頗為尷尬,她一時驚慌隨口掰了個理由,卻忘了犯著酒店大忌。可現在要是改口,那個虎視眈眈的王鵬舉,肯定會把矛頭轉過來。這個傢伙仗著八品功力,纏上人沒完沒了,趕也趕不走,著實不好對付。但不改口,儀器檢測結果出來,同樣是麻煩。
這些記者可不是饒人的主,無事也要掀起三尺浪,肯定會打著聲援藍甜兒的口號,逼酒店方面做出進一步行動。對酒店這是生死大事,寧可打官司也不會鬆口。真要鬧到這一步,恐怕藍甜兒會成為不受酒店歡迎的角色了。
吳姨左右為難的神色,讓王鵬舉頗為得意。身為資深記者,他很清楚從吳姨一行人口中問不出什麼新鮮東西,必須另找突破口。乾等新聞出現的記者,不會是一個好記者,所謂的名記者,就是能發掘創造新聞的人,也就是他這樣的人。
「哎?這是什麼東西?哎呀,好痛!」
正熱鬧間,劉經理突然一聲怪叫,胳膊甩動著揮出一團事物。嗖,王鵬舉眼疾手快,將那團事物抄到手裡。吱吱聲嘶嘶鳴叫,眾人眼中看得分明,王名記手中捏得正是一隻油光水亮的通黑老鼠。這下變故迭起,讓原本戲謔心情的記者們頓時一愣。
「真的有老鼠呀……」
過了好半晌,才有人低聲說話。
劉經理目瞪口呆,嘴張的能放進五個雞蛋,下巴都要掉到地下。完了,完了,全完了。想到現在就業艱難,以後找工作的艱辛,末日般悲慘的未來,在他腦海中滾滾翻騰。肥胖的身軀好像泥雕木塑般一動不動,似乎碰一下就會摔得粉碎。
這種小人物的死活,自然不會被眾記者放在心上,一個個開始籌劃起腹稿的標題。對這個結果,王鵬舉頗覺失望,事情就這麼完了,真是沒看頭。手裡的老鼠扭來扭去,讓他覺得煩心。輕輕發力微震,啵一聲輕響,立刻安靜下來。
「劉經理,這東西你收好,貴店的服務品質,是該好好提升一下了。」
隨手把骨骼成粉,軟成一攤肉餅的老鼠丟給劉經理,王鵬舉正準備另找話題,一個怯生生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吳姨,你看見我的小空了嗎?剛才小空突然不見了……」聲音驟停,只見一個大約八九歲模樣的可愛小孩,正露出驚訝不敢相信的神色,盯著劉經理的手看。雖然只是短短一瞬間,那小孩的表情,卻如同重錘一般,在每個人心上狠狠敲了一記。
「哇,小空!你怎麼這麼慘!壞蛋叔叔,把小空還給我,嗚!」
邊哭邊喊的小孩,撲到劉經理身上又踢又打,奪下變成肉餅的老鼠。
「你,你說這,這隻老鼠是你養的?」正要沉到海底的時候,突然抓到了一根木頭,劉經理激動的幾乎說不出話。踢打他的小孩,簡直就是小天使,不,比小天使還要可愛。
「嗚,我的小空……小空你怎麼不動了……把我的小空還給我……」
手捧老鼠的小孩,好像失去了最為珍惜的朋友,悲泣的聲音讓人聽得揪心。讓這樣天真可愛的孩子難過,實在是罪大惡極,人人得而怒之。不知道是誰眼尖,看到被撥來撥去的老鼠餅上,有個淺白色的空字,悄聲說了出來。
「看見沒,這老鼠不是酒店裡的,是這位小孩,啊不,這位小少爺的寵物,和我們酒店可沒半點關係!」劉經理幾乎是吶喊著申明,這時候他突然想起,似乎該被拳打腳踢的是一位人物。「小少爺,您的小空是那位先生丟過來的,哎,王記者你不要跑啊!」
棘手人物王鵬舉落荒而逃,剩下的記者失去了主心骨,立刻變得不成氣候。再加上一旁有哭鬧不停的小孩,也根本沒辦法繼續採訪,不一會兒,精明幹練的吳姨就用種種理由,把這些纏人的蒼蠅統統打發了。
輕輕閉上房門,確定無人監聽,吳姨長長出了口氣。
「小甜,怎麼搞的,沒用結界就叫那麼大聲,多虧了天龍大師解圍,不然就麻煩了。」
「可,可乾爹的禮物……」藍甜兒有些委屈。
「不就是那兩個混蛋的人頭,有什麼好大驚小怪。」吳姨有點恨鐵不成鋼的瞪了藍甜兒一眼,現在天龍大師在不好太過嚴厲,等一會要找個時間,好好教育下這個孩子。
「呵呵,小吳你別這麼說,是老夫一時考慮不周,本來是想讓乖女兒高興一下……」人既然走了,佘郎也就不再演戲,順手把老鼠餅扔到桌上。這只叫小空的老鼠還真短命,本來還想養著玩幾天的。呵呵,也罷,希望和它同名的傢伙也早點掛掉。
「大師別這麼說,是小甜還小,不太懂事。除了您誰會替她出這個頭。」吳姨見藍甜兒還呆立一邊,忙連使眼色道:「小甜,還不快給你幹爹道謝!」
「謝,謝謝乾爹。」
被吳姨刻意提點,藍甜兒臉色雖然難看,還是擠出了一絲笑容。
看著藍甜兒彎腰把佘郎抱在懷裡,吳姨點了點頭,這才像個當明星的樣兒。這丫頭啊,一直都以為她已經長大了,沒想到碰上點兒事就慌了神,真是不能讓人放心。
「小甜,你不知道這兩個混蛋有多麻煩,昨晚總部剛傳來消息,他們壞過你三個姐妹的貞潔,家族長老追他們兩年多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啊,難道他們就是馬氏兄弟?」一旁的趙哥不禁動容。
「這兄弟倆是A級黑名單上的角色,被大師做掉,總部一定很開心。」張哥笑著說道。
「唉,明丫頭兩年前只比小甜現在的人氣差一點,要不是落到他們手裡,還被拍了毛片,怎麼會落到拍三級片的地步。這兩個混蛋功夫一般,跑起路來倒挺快,要不是大師,還不知道要有多少丫頭倒霉。」吳姨頗為感慨。
張哥和趙哥兩個保鏢,深通為下之道,這種場合自然沉默是金。
「那,那個,乾爹,能不能把那隻老鼠弄走,放在桌上好噁心呢。」
望著桌子上的老鼠餅,藍甜兒終於忍不住發話了,只是吳姨的反應卻大出意外。
「你懂什麼,這隻老鼠一看就是地道的野鼠王,大師抓它肯定花了不少心思,怎麼能隨便扔掉。」站起身提起鼠尾,端詳了片刻,吳姨突然笑道:「還好只有骨頭碎了,其他部分沒傷到,都能用得上,一吃也不用減少。」
不顧藍甜兒的愕然,吳姨笑咪咪的轉身說道:「前輩,記得您對這東西情有獨鍾,正好晚輩從老小姐那裡學了一道菜,就請您嘗嘗看地道不地道。」說畢,輕施一禮,提著老鼠朝廚房走去。「小甜,還不快過來,跟吳姨學做這道野鼠三吃,以後好好孝敬你乾爹。」
對一個心智發育健全的青春少女來說,野老鼠絕對不是什麼有趣的存在,尤其是要親自捉刀,剝皮去毛,把老鼠做成一道道入口菜餚,更是對毅力的莫大考驗。有著吳姨在旁監督,藍甜兒想跑路也辦不到,從廚房裡出來後,她覺得整個人都要虛脫了。
「大師,這是您最愛的吃野鼠三吃,烤鼠肉,炸鼠尾,鼠骨湯,請您品嚐。」吳姨身著圍裙立在一旁,滿臉都是討好的笑容,想要從佘郎口中聽到滿意的誇獎。
「好,好,這幾道菜一看就色香味俱全,小吳你用了不少心思啊。乖女兒,別站在一邊,坐過來陪乾爹好好嘗嘗,這可是難得的美味,不是想吃就能吃得到。」
佘郎表現出一幅老耄的樣子,閉上眼用鼻子狂嗅,實則心裡對這個美食也挺發毛。不過為了把戲演下去,卻也只有硬著頭皮去吃了。正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無論是苦是樂,乾女兒藍甜兒自然別想溜掉,要陪著他這個乾爹共享大餐。
「干,乾爹,我胃口不好,還是不了!」
望了眼前的湯菜,藍甜兒腦海中竄出那只黑油亮的老鼠模樣,一陣噁心差點嘔吐。
「小甜,你胃口不好,就更該嘗嘗這幾道菜,鼠骨湯開胃大補,喝上一碗,一會兒你連覺也不用補了。」吳姨手腳輕快,三兩下就舀好一小碗湯,努嘴示意藍甜兒接下。
「大師,我也給您舀一碗吧?」
「吳姨,還是讓我來喂乾爹吧!」藍甜兒可不想喝這鬼東西,乾爹的品位也太古怪了,連忙慇勤的湊了過去,用小勺舀起鼠骨湯,小口輕吹後餵給佘郎。
佘郎幾乎是皺著眉頭嚥下了這勺湯,完了才想起這個表情不對,天龍老頭應該是享受的喝才是,不過也沒什麼大不了,找個理由就是。
「小甜,這湯好像有點燙,你先嘗嘗再給我喂。」
「啊?」看著乾爹和吳姨都盯著自己,藍甜兒無奈之下,只好舀了一勺喝下,還沒嚥下喉嚨,止不住的噁心嗆得她直咳嗽,二話不說就跑進衛生間,哇哇大吐起來。
「哈哈哈,好湯,味道真地道,小吳你的手藝還不錯嘛。」
藍甜兒的表現,讓佘郎胃口大開。如果別想這湯是什麼做的,純論味道確實不錯,一種野味獨有的特殊鹹味,更是綿綿悠長,讓人回味不絕。男子漢大丈夫,難道還會怕吃只小小的老鼠?心結消釋,佘郎開始大快朵飴,享受起眼前的美食來。
藍甜兒從洗手間出來時,正趕上佘郎閉上眼,美滋滋的品嚐那根炸鼠尾。輕輕叼著老鼠尾巴的末端,慢慢咀嚼品嚐著軟骨特有的韌感,他渾然不知露在嘴外的鼠尾,正隨著咀嚼來回擺動。在旁人眼中,那根尾巴就好像活了一樣。
藍甜兒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一隻活老鼠正含在佘郎口中,掙扎扭動著尾巴的景象。嘔,這次連胃酸都要泛上來了,她連忙用手摀住嘴,跑回洗手間繼續大吐特吐。看著藍甜兒的背影,吳姨不住搖頭,小甜這孩子,還是缺乏調教啊。
入夜時分,佘郎哼著小曲,懶洋洋的泡在浴池裡。
滾燙的熱水,好像滲透進骨骼百脈,讓身體說不出的舒服。神念自然而然散開,方圓800米內,都被稀薄卻又無所不在的精神力籠罩,所有人的對話,都清晰若在耳邊。佘郎滿意的點了點頭,最近對力量的運用,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將精神慢慢收攏,停留在藍甜兒周圍,吳姨正在語重心長的進行說教,內容讓他忍俊不住。那隻小空的滋味,論起來還真不錯。烤肉焦香,鼠尾輕脆,骨湯鮮美,三吃各有各的特色,合起來還有股混合妙味。只可惜要讓乖女兒領會到這一點,似乎還要點兒時間。
可憐的藍大明星,早上被折騰的一塌糊塗,幾乎連膽汁都要吐了出來。直到中午,臉色還蒼白的厲害,一幅有氣無力病怏怏的模樣。病美人或許看起來挺有別緻韻味,但做起來就不好受了,精神大受打擊的藍甜兒,差點連正常排練都沒法完成。
好不容易撐到晚上,又是驚天霹靂。吳姨竟又做了碗鼠骨湯,宣佈這就是以後的夜宵,讓大明星差點暈了過去。說服一位少女喝下這東東,可不是件容易事,吳姨不愧是金牌經濟人,引經據典結合實際,從分子營養學談到行為心理學,硬是忽悠的藍甜兒喝下一口。
防線一但開了缺口,再要堵住就不可能了,佘郎差不多可以肯定,鼠骨湯將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伴隨著藍大明星茁壯成長。當然,前提是自己這個周老前輩,身份沒有暴露。像這種大事,吳姨知道了不可能不報給藍家,好在那老頭正在閉關,暫時應該沒事了。
取下馬氏兄弟的人頭,倒不完全是為了藍甜兒,那兩人竟然侮辱到媽媽,真是罪該萬剮。正好他也想試試手中掌握的力量,這兩兄弟就成了上好的靶子。吳爺爺說的並不誇張,地字號特種戰隊果然實力不俗,幾個小時就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
就算是老頭子親自出馬,能不能做的這麼乾淨利索,都值得懷疑。
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真正動用佘家的力量,而不是空掛少主頭銜,當個擺設。輕輕拿起放在一旁的酒杯,啜了口30年份的龍舌蘭紅酒,感受著滑順香膩的液體流入喉中,帶起一波波濃郁葡萄香味,佘郎不禁露出滿足的笑容。
權力啊,這東西果然無比香醇,讓人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