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洗,將大地照得滿片銀白。
佘郎漂浮在九天學院上空,靜靜盤坐,俯覽著這片大地。自從頓悟小無相劍心之後,每天他都會在四下無人的時候,凌空靜思,感受著天地悠悠之氣,領悟著自然元氣的奧妙。不過,今天他卻感受到心底異樣的情素洶湧,無法像往常那般如水空明。
納蘭月,這個名字喚起了他太多的記憶。天地戰魂,嘯傲群星,自從失落後奮起,他一心只在取得現實成就上努力,幾乎快忘掉那些豪情歲月。曾經讓他碰然心動的女孩,如今卻成為水火不容的宿命敵人,要在數小時後展開激戰。
現在,佘郎已經不是那個只能在虛擬世界中逞強,而在現實中無比軟弱的廢物。而且,身邊也有著一位深愛著的未婚妻,但最初的心動總是讓人難以忘卻。
「沒想到再次見面,會是這樣的情況。」佘郎苦笑著搖了搖頭,還是不相認好了,免得彼此尷尬。何況,萬一惹得百紫櫻吃醋,那就虧大了。
白天和維爾雷龍細細交流,加上從學院長那裡弄來的秘密資料,納蘭月的一切,對佘郎已經不陌生了,那個活力四射的辣妹,在腦海中的模擬之戰中也是活色生香。雖然信息中對納蘭月取勝的關鍵,那柄奇異的兵器非常模糊,但佘郎卻完全肯定,那就是他在天地戰魂中見到的神兵。
無影鞭,用奇異的隱形材料製造,只要灌注精神力,就可以隨人心意幻化。按照維爾的說法,這種材料除了極為隱蔽能扭曲光線外,還可以隨著注入的精神力和真氣增幅強度,如果持有者長期使用,甚至能夠把自己的真氣屬性附在上面,增添種種變化。對於八品以上的高手,這種東西只是小兒科,但六品以下用起來卻可以讓實力立刻提升一個台階。
真正的高手並不喜歡使用這種邪道,免得心中產生依賴性,影響到未來的修為進展。可有上這麼一件,特殊情況下往往會有意想不到的功效。至少,雙方功力彼此相差不大,力量也都在六品這個不上不下的境界時,納蘭月的這件武器就讓人傷腦筋了。
軍部傳過來的資料中提及,這種隱形材料是鳳凰星研製合成人的基礎,不但造價高昂還是管製品,直到前幾年才被應用到兵器製造上。當前黑市中,這種材料一公斤就要兩千多萬聯邦幣,除了用來製造聯邦特殊部隊的裝備,也只有大家子弟才會拿來淬練兵器。
維爾知道這個情報後,硬是說服院長大力贊助,專程從軍部的朋友那裡弄到了幾公斤這種絕密材料。雖說要比市價便宜了快一半,還是花掉五千多萬,讓院長心痛難當。雖然臨時做的武器,要少了一些附加屬性,但維爾信誓旦旦給大家保證,只要用這種兵器和納蘭月交手,冷不丁用出來,肯定能讓她也大吃苦頭。
只可惜院長雖然肯花錢,要等武器做好,至少也是半個月後的事。納蘭月的挑戰,卻迫在眉睫了。如果被納蘭月的兵器正面擊中,即便是最高擋的河馬牌戰鬥服,恐怕也抵擋不住。如果不能正面對抗,近身戰中被鋒利的兵器緊逼,遲早會陷在受傷還是露出空隙的兩難抉擇中。純粹打遠程戰,很多精妙的武功又用不上,能量的消耗還有戰術習慣,都是老大問題。
商議來商議去,最後還是維爾有辦法,從軍部的科研部那裡以實戰測驗的名義,弄出一套用這種材料製造的特殊護臂來。唯一可惜的是,由於還是實驗品,這套護臂還無法自由變化,只能讓佘郎在比試的時候可以多出一點點兒防護力。
能準備的都已經準備,至於有沒有效果,就要等接下來的戰鬥來證明了。
遠處一陣獵獵的破空之聲,打斷了佘郎的思緒。
猛然展身,佘郎從打坐狀態變為戰鬥狀態。目光所及處,一道紅色淡影迅速接近,不過幾秒種就從幾公里外飛了過來。
「彫蟲小技,真愛賣弄。」佘郎右手牽出一道柔勁,將來物接住。就著月光,他早已看出這是一封書柬,能從幾公里外御氣送來,足見對方的功力已經控制由心。口中雖然不屑,心裡佘郎卻是佩服的,這種凝氣送柬的功夫,他最多只能控制在一公里左右,再遠就後力難繼了。對方只這一手功夫,就足夠先聲奪人的效果。還好事先清楚這個納蘭空的底細,也有百紫櫻可以對付,不然難免會對心理產生負面影響。
「聞聖人堂子弟佘郎、百紫櫻武功精妙,甚憾未能一會。今晚天公做美,月色空明當可一戰。現於聖島院長樓東南向五十公里處恭候,敬請諸君速來。天龍院生納蘭月、納蘭空頓首。」打開書柬,佘郎邊讀邊冷笑:「呵呵,真的夠拽。你說要我現在過去我就過去,不是很沒面子。紫櫻,你說要不要讓他們先等個幾個小時,我們再過去?」
「還是別遲去了,不然倒顯得我們聖人堂子弟怕了他們。」維爾從下方飄了上來,望向來柬的方向,點了點,道:「這個納蘭空果然有一手,佘郎你好好打,我向軍部匯報了天龍星派遣高手在刺探地球武學水準,上級現在讓我調動衛星進行監測戰鬥。這對表兄妹號稱是天龍學院的雙壁,如果一會兒打贏了,我們聖人堂前段時間丟的威風就全回來了。」
維爾沒說的是,如果佘郎和百紫櫻打輸了,他會想辦法證明納蘭兄妹對聯邦確有不軌企圖,讓軍部調更厲害的八品學長過來助陣。雖然這樣有些勝之不武,但也要好過讓天龍學院就這麼贏了走人。
「沒關係,我相信阿郎你一定會贏。」百紫櫻也從下面飄了上來,她換了身紫色勁裝,頭髮也束成平時的馬尾狀,少了幾許嬌嗔可愛,卻多了幾分颯爽英氣。
「雷龍那個武癡還在下面看帶子,不用理他了。還是院長的關係廣,居然弄到十幾盤納蘭兄妹在各個星際公開比武的錄像。當初真的太大意了,要是有這些資料,怎麼也不會和那丫頭打近身戰。」維爾一臉惋惜的說道:「只可惜關鍵的隱形兵器還是看不清,對佘郎幫助不大,不過紫櫻打起來就應該輕鬆多了。」
百紫櫻搖了搖頭,說道:「那些錄像做不得準,雖然露過一些精妙武功,但都限制在六品層面,看得出他在隱藏實力,很難說這些是不是做出的假象。」百家大會比武鬥志鬥勇,露假信息給對方,然後利用判斷錯誤取勝的例子非常多,百紫櫻耳濡目染也就多了個心眼。
「那紫櫻你也要小心,千萬注意別受傷了。」佘郎有些擔心起來,他相信聖人做出的評價,並不真的擔心百紫櫻會輸。可納蘭空也不是泛泛之輩,還可能有奇怪的武器助陣,即使打贏了兩敗俱傷的幾率也很高。
「放心好了,我絕對不會輸的。」百紫櫻淺淺一笑答道。此時的百紫櫻充滿自信溫和有禮,讓平時習慣了被她依戀的佘郎,覺得突然有些陌生。
「我們走吧!」佘郎並不喜歡這種感覺,盡快結束戰鬥,百紫櫻就會回復原狀吧。
「願聖人光輝與汝等同在!」維爾珍重行了一個軍禮。
「必受此榮耀而奮進!」佘郎和百紫櫻也回敬一禮,然後御氣而去。
目送兩人的身影冉冉消失,維爾摸了摸頭上的帽子,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用小到無法聽清的聲音默默說道:「百紫櫻,就讓我看看傳說中的百家禁忌之力,究竟是何等強大吧。你知不知道,這才是讓軍部恐慌忌憚,真正想要弄清楚的秘密。」
以六品實力飛行,五十公里不過是幾分鐘的路程。在離目的地還有十多公里的時候,百紫櫻突然傳音給佘郎。「阿郎,接下來的比試會很艱苦,我可能需要動用真正的力量,到時候我的樣子也會變,你不要太吃驚。」
「哇!紫櫻用真正的力量會變身啊,我一定要看看,不過紫櫻這麼漂亮,變什麼都肯定越變越好看。」聽到百紫櫻聲音裡帶點兒不安,佘郎的心情又好了起來。真正的力量,那麼以前看到的實力,果然只是表面現象,能改變人的摸樣,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力量。
平常對練中,佘郎利用地形出奇招也好,利用規則漏洞耍無賴也好,都從來沒有見過百紫櫻施展出真正的力量。本來也沒什麼,畢竟只是普通的打鬧,但自從清楚知道彼此的功力差距後,佘郎就不免常常會懷疑百紫櫻是不是在對練中故意放水。
女朋友的實力要高過自己,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心裡多少會有一點兒疙瘩。如果是被故意相讓,即使知道是好意,大多數人也會覺得是對自己的侮辱。但若是這種力量平時不方便施展,那麼就很正常了,起碼佘郎就完全可以接受。畢竟,傲龍訣中也有一些特殊功夫,不到生死關頭,他是絕對不會用出來的。
「唉,談不上好看不好看,反正到時候阿郎你別吃驚就好了。」百紫櫻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說完這句話後就一聲不吭了,任佘郎怎麼恭維提問,都只裝做沒聽見。
剩下的路程並不長,兩股強大的氣勢躍然騰起,激得佘郎渾身血脈沸騰。很快,一紅一青兩道身影翕然出現,擋在了兩人面前。
「在下納蘭空!」
「我是納蘭月!」
納蘭空和納蘭月氣勢外放,含有內力的聲音帶著衝擊過來,迫得佘郎和百紫櫻止住身形,凝神對抗。天龍神音,天龍學院的特種武技,戰鬥前施展出來可以奪敵心志。
「我是佘郎,她是百紫櫻,兩位估計也看過影像了。周圍沒其他人,大家說話不用太大聲。你們看,天這麼晚了,那些睡覺的小動物們被剛才的聲音嚇壞了,正在下面亂飛。已經有三隻野雞、兩頭野兔因為撞樹昏了過去,殘忍罪過啊。」佘郎暗運小無相妙音,一股大慈大悲的滄桑感油然而發,話語柔和卻直入心耳,讓聞者不由會受到感染。
看著帶著笑意滔滔不絕的佘郎,百紫櫻感受到的是輕鬆愉快,納蘭空和納蘭月卻感受心中如若被重錘一下下敲擊,配合明顯口是心非的神態,這慈悲之力更是別有攻擊效果。兩人苦心營造的氣勢,被這麼一衝,立刻消融瓦解掉了。
沒等兩人回話,佘郎長歎一聲,苦口婆心的說道:「久聞天龍學院大名,但兩位如此持強好勇,可不是武學正道啊。我們聖人堂講究天人合一,與萬物自然相融,以不強勝而勝萬物,無有敵而成無敵,匡扶正義濟弱除暴。看兩位英氣勃勃,當是棟樑之材,只要改掉這驕縱之氣,未來也當大有可為。」
這番大放撅詞,讓納蘭空是張口結舌不知應對,納蘭月氣得咬牙切齒。
「喂,這位帥哥,別一副色咪咪的樣子說大道理,色狼口裡說出的話,可沒什麼說服力。」納蘭月不甘示弱的回譏。
仔細的用色咪咪的眼光掃瞄著納蘭月,佘郎繼續搖頭晃腦的說教:「非也非也,此佘非彼色,此狼也非彼狼,況且你若不看我,又怎知我在看你。正所謂大道無形,運行萬物,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天地乾坤,陰陽相吸,人看人是很正常的行為,何況是男人看女人。所謂言正則心正,言不正則心不正,又所謂相由心生。從納蘭小姐的話語中,就可以看到色狼在小姐心目中的優先地位,心所好之,是以舉目所見皆色狼耳。」
上乘武學心要夾雜著戲言謔語,讓納蘭月聽得頭皮直發麻,納蘭空本來緊繃的臉都忍不住露出笑意。至於百紫櫻,早就咯咯笑開了。
「哼,滿口胡言亂語,不知道聖人堂出來的人,是不是都伶牙利齒的厲害,只希望你的功夫別和前面那兩個傻瓜一樣差。呵呵,他們和你一樣也是囉哩囉嗦,可惜動手沒幾下就完蛋了。聖人堂的功夫,不會是只煉在嘴上了吧?」納蘭月身材火辣,人生得絕美,還是出身名門的美少女高手,平時可說是萬人追捧呵護,被佘郎這麼奚落,氣得她額頭都冒起青筋了。
納蘭月的反應,自然落在了佘郎眼中,本來還想繼續調笑,但看到她眼角似乎都要泛出淚花,不由就心軟起來了。這時心態一冷靜,立刻發現百紫櫻雖然笑著,眼神卻微帶不滿,不由得暗呼糟糕。當著未婚妻調笑漂亮的小姑娘,這事可大可小。反正起到了擾亂對方心緒的目的,再鬧下去也沒有必要,還是趕快進入正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