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各位乘客注意,本飛船即將進入道化星中繼點,將在此停留四個小時,補充給養。五分鐘後,將進入減速階段,請各位乘客繫好安全帶,預防受到壓力衝擊。」
女機務人員的聲音,將佘郎從沉思中驚醒,轉頭看去老頭子依舊在闔目養神,似乎對周圍一切變化都無動於衷。身處於頭等艙中,可以從兩側的高強化壁窗中,領略到宇宙綺麗的景象,只是看了幾個小時後,也沒什麼新鮮感了。
比起前些日子的驚心動魄,這種乾等時間流逝的無聊情況,還真是不習慣。佘郎無奈的搖了搖頭,還好再過六個小時,就可以到達第一個目的地了,不用再這樣乏味下去。大量了下周圍,雖然艙中人數沒有滿額,但十幾個人委實難斷身份。
老頭子也真是,幹嘛非要堅持要坐民航,直接包一架專機多省事,像現在這樣想練功消磨時間,都怕被人偷襲不能入定,何苦來哉。不過事已如此,只好繼續干坐下去了,佘郎學著老頭子的樣子閉目養神,在腦海中慢慢回想著幾天來的變故……
和周爾雅離別那天,佘郎請那位周文廣榮譽中將——鬍子大叔——又海吃一頓,感謝這幾天的教導之餘,就是請托他照顧周爾雅了。以榮譽中將的身份,只要周爾雅不闖下什麼驚天大禍,是不用擔心受到欺負了。
只可惜在軍部系統中,鬍子大叔的名聲壞的厲害,在前途上恐怕是幫不了周爾雅太多了。不過他知道佘郎是誰,也清楚怎麼和這位佘家少主聯繫,真要有什麼佘郎出面的事情,只要把消息傳到,也就算盡到責任了。
幫襯情人安頓好未來,佘郎就算安了一半心。踏上回家旅程時,一路御氣狂飛雖然能量耗損巨大,但比起做飛艇留下詳細記錄,被查出這段需要遮掩的痕跡,還是要好的多了。經過幾個小時到達九天市,和百紫櫻老頭子會過面後,疲累之下自然是好好睡了一覺。
第二天給百紫櫻展現了變身技能,證明了這番特訓是實實在在,並非是故意拖延。佘郎把中間插的趣事大說一氣,讓未來的老婆大人笑個不停,總算是應付過去。不過,老頭子那裡就沒那麼好混了,只有老老實實的把所有情況合盤托出,懇請指教。
聽完之後,老頭子直說佘郎糊塗,還好運氣足不然真是自尋死路。至於佘郎本來只當輔助功效的變身和天龍真氣,卻被老頭子大為讚賞,認為妙用無窮。除了他這樣機緣巧合,想要擁有兩種可為補益上乘的武學,簡直是百年難見。
「有了這個化身,你以後要做事情,可就方便多了。現在知情的只有四個人,在你功力大成前,只要守住這秘密,就等於有了第二條性命,可千萬不要不當回事。」老頭子的話還在耳中迴盪,只是如果擔心這些麻煩,何必又把他的身份公開,唉……
接下來,就是突然被提出來的這次旅程了——家族長老臨時決定召開密會,身為一家之主的老頭子要趕去匯報情況,而佘郎這個少主,自然也少不了被觀摩的義務被強拉而去,要和百紫櫻分開一個月左右。
而到達佘家密會地點,則需要經宇航轉經兩個中繼站,然後經由佘家私人艦隊護航,前往本部才行。佘家私人勢力雖然龐大,但大型武裝艦隊不能隨意進入聯邦領宇,只能從邊界範圍接應。老頭子自己能隻身縱橫宇宙,可帶上他也只好按步就搬了。
以聯邦的立場來說,給兩人派一艘軍航護航也非難事,不過老頭子認為如今關係未定,不適合乘坐軍航。而民航比專機,更能最大限度降低被敵人用空間武器打下飛船的可能性,導致搭上了一架專機做幌子,他和老頭子出現在這架民航之中。
只不過,這種簡單伎倆,頂多也就能瞞瞞新聞記者,佘郎可以斷定,這個頭等艙內,至少有五個人有密探的嫌疑。比如三排上那對看起來很幸福的母女,雖然一幅弱不禁風的樣子,但老頭子卻明確傳音說那兩人是聯邦密探,身手頗高讓自己沒事不要去惹她們。
好奇追問,才知道這兩人看似母女,實際卻是姐妹。只因為妹妹從小習練秘術,所以相貌和體形都保持在幼小狀態,別看她顯得幼稚活潑,實際卻是修為到七品的難得高手。姐姐雖然沒有妹妹那麼古怪,可卻是隱息宗的拔萃高手,尤為擅長隱藏實力。就連老頭子,也只能大致判斷其實力當在七-八品左右,難下定論。
這兩人擅長變化潛行,不過在老頭子這種頂級高手面前,自然無所遁形,相信聯邦也不會蠢到派這兩人過來行刺暗算,倒是暗中保護監視的可能性極大。不過比起另外三人,這姐妹倆就只是小角色了。
一排坐的那個中年禿頭,雖然一身西裝革履生意人打扮,卻是個地道的和尚。這個古老的宗教到現在日漸凋零,不過還是有著一些跺跺腳星球就要晃幾晃的強人,這位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人稱大勇金剛的激進派和尚首領。
大勇金剛一身金剛伏魔神通已經修到登峰造極程度,進入九品境界已經至少有一百多年,連老頭子都沒把握能夠勝過他。不過他和老頭子曾經有過幾次交道,也算老相識。彼此認出來後,他傳音間自稱有要事待辦,卻也不再多話。
這種可以到處橫著走的高手,為何喬裝打扮讓人好奇,佘郎倒是有心探察,卻被老頭子給喝了回去。細想也是,大勇金剛喬裝打扮必有因由,萬一打探出他什麼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弄不好就樹了個大敵,大大的不妙。
五排和七排,那兩個氣宇軒昂的老頭,分別是大公報和星航報的特邀記者兼董事,憑著一身驚人的九品功夫,分別被譽為北天聽和南地視。有這兩個人在的地方,基本就沒什麼秘密可言,好在這兩個老油條知道適可而止的道理,雖然讓人煩還不至於撕破臉皮剿殺。
大公報直接在北宇宙二十七個星域發行,星航報則是南宇宙二十五個星域的官方報紙,天聽地視在新聞界有著神一般的地位。這兩人一上機,老頭子就知道換乘的伎倆瞞不過去,只是不清楚這兩人齊齊出現,是為大勇金剛還是他爺孫兩人。
這五人以外,其他乘客雖然也有值得可疑者,不過就都功夫平平,充其量也就是三四品程度,讓人難以留意了。只是在一架普通民航上,竟然窩了四個九品高手,要說路途中不會出事,委實讓人難以想像。
佘郎有一種預感,雖說這裡高手聚集,碰上任何意外狀況理論上都能應付,但麻煩可能也隨之而來。而這一預感在兩個小時後,終於應驗了。
猛烈的能量衝擊不知在何處爆發,震盪的整個大地景象都晃動起來,佘郎頓時從神遊中恢復過來。不待反應,老頭子已經傳聲過來:「是金剛伏魔神通,對手不知道是哪方勢力,不過至少有六名八品武者參戰,現在雙方正在平流層開戰。」
「平流層?我怎麼感應不到?」像這種強烈的能量衝擊,別說是平流層,就算是離散層,只要未出星球界域,以佘郎的修為都不可能察覺不到。
「大勇金剛布下了金剛伏魔域,否則這種強度的能量戰,星球是保不住的。」老頭子皺眉道:「天聽地視兩人也悄悄出去了,如果他們兩個出手,大勇金剛這次恐怕討不了好。論道義和交情我得助他一把,不過那兩姐妹萬一發難,你恐怕不好應付。」
「爺爺你不是說她們兩個可能是過來……」
話未說完,就被老頭子打斷了:「此一時,彼一時。剛才收到秘訊,大勇金剛這次好像從聯邦盜走一樣要緊事物,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天聽地視兩人受政府過來攔截是肯定了。萬一我出手相助,難保這兩姐妹不生出異心,對你下手。」
如今聯邦能支動的九品高手寥寥無幾,五大神將各有重任不能輕離,但只要有這兩人在,沒人可以輕鬆混過去。老頭子再三思量,還是決定帶著佘郎前去戰團,只要藉機給大勇金剛創造脫身機會即可,卻也不用直接和聯邦硬對。
雖然帶著佘郎難免縛手縛腳,但九品之戰也是難得經驗,讓這個武學突然猛進的孫子,見識下真正的頂尖高手的力量,收斂下狂傲之心也不錯。算算時間,離這次航班啟動,還有兩個小時,應該能及時趕回來。
「切記,不要隨便出手,距離我不要超過五尺。」老頭子不放心的再次傳音強調。
「放心,爺爺我沒那麼笨。」佘郎乾脆的答道。
外面如此熱鬧,自然瞞不過那對密探姐妹,她們見老頭子和佘郎起身,互相看了看也跟著動身了。只是一出船艙,老頭子就用氣勁裹住佘郎,超加速離去讓她們撲了個空。這也是意料中事,簡單匯報情況後兩人依令回歸原位。
另一邊,老頭子以氣御形,速度之快已經超過了肉眼極限,即便每秒捕捉影像在百禎的高能監視儀,也只能發現人突然消失掉了。一瞬間出現在雲端上的佘郎,幾乎被蒙住了,幾乎沒有加速過程,剎那間轉移三千米以上,比瞬間移動毫不遜色!
「大勇金剛離這裡只有二十公里左右,要切入他布下的結界才能看到影像,接下來我要……」說到這裡,老頭子臉色突變,急道:「快運功護體。」
幾乎話音方落,一陣是之前百十倍般強烈的衝擊就猛然襲來,佘郎已經運起七成功力護身,仍然被震的渾身劇顫。要知道,他還在老頭子的氣勁保護下,如果一個普通人碰上這種場面,豈不是只有死路一條!
「糟糕,金剛伏魔域眼看要被破了,天聽地視怎麼如此鹵莽,地面要遭劫了。」老頭子歎息道。彷彿印證這話一般,遠方虛空漸漸浮現出一個巨大淡金色光球,隱約其中光華閃爍,幾個身影在飛快的高速移動。
佘郎只向下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太慘了!剛才的空爆能壓,短短三公里根本減弱不了多少威力。朝下看去,幾棟摩天大樓正在緩緩倒下,地面上仆倒很多黑點,當轟隆的倒塌聲傳來時,雲層都為之震顫。方圓十公里內,修為在三品以下的,恐怕連痛覺都來不及感觸就會沒命。
老頭子也是露出憐憫神色,輕拍孫子後背表示安慰。
「九品力量,實在天地難容,只有略盡道義了。」慨然一歎,身上力量緩緩釋出,金色的羽翼浮現在老頭子身上,明亮但不刺眼的光環懸浮在頭頂,老頭子神色莊嚴,宛如神使一般啟示浩然不可侵犯。
隨著老頭子右手輕揮,斑斑金光應手而聚,幻化成一道數百丈之長的巨大光劍,朝遠方的光球劈了過去。完全感不到強勁的能量,巨劍如若幻影一般劃過金色光球,沒有任何的能量衝擊,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淡然而逝。
佘郎完全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光球內的反應卻完全不同,那幾道人影突然停了下來,隨即就看到金色光球顏色漸漸轉暗,直到消失。老頭子光翼輕晃,景象交錯,佘郎就發現已經身在二十公里外的戰團中了。
「斬空劍,哈哈,十多年沒見,你這色龍剛見面就給我件大禮。」一陣豪爽的笑聲傳來,只見一個身材魁梧的光頭大漢,渾身閃爍著強烈的金色光焰,威風凜凜立於虛空。「不過這兩個老匹夫,可不是好惹的,不要把自己也陷進來。」
「多年不見,金剛兄還是這股脾氣,破除結界多有得罪,下界當不起大能之力,只好以此請諸位暫且住手。」目光掃過一下場中諸人,老頭子對神色陰情不定的另幾人拱手為禮:「地面的死傷狀況,也不用我多說,雖不知道幾位為何衝突,但禍及無辜總是不當。天地二老名震寰宇,想來不忍看到慘劇再演。」
「呵呵,佘族長說的有理,這賊人犯下屠殺平民的滔天罪行,實在人神共憤,要是放跑了他對不起恰才死難的無辜者。我和吳老弟自當協助聯邦,盡公民之責,拿下這個濫用武力的妖僧,免得人間再出慘劇。」
說話的是個高個老者,雖然一副昏懨懨的樣子,但遍體透出凝如實質的青芒,還在六七十丈外,就能感受到森森銳氣。他天聽的稱號,就是因為眼睛平常總是半瞇著,卻能洞察周圍一切情況而得。
「嘿嘿,劉老哥說的好,我們哥倆收拾這個妖僧本是小事一樁,奈何顧慮動手會傷及無辜,打起來就束手束腳。還好有這幾位朋友幫忙,把他逼到空中動手,只是沒料到這斯竟然如此殘忍,眼見不敵就攻擊地面,幾千條人命就被這妖僧毀了!佘族長仁名遠播,出了名的急功好義,想必不會做視此獠胡作非為」
另一位老者精神矍鑠,聲音如若炸雷一般,週身濃密的紫霧散發透骨陰寒,讓人近則生畏。被那雙凌厲的眼睛盯上,就好像被重錘敲胸一樣難受,他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地視。傳說此老擁有異能,只要看人一眼,就能知道該人的過去往事。不過這種說法只能濛濛外行,要真這麼牛還要情況機關做什麼。
這兩人一唱一合,臉不紅心不跳就把剛才的事故責任,全推到了大勇金剛身上。這種鬼話連佘郎都聽不過耳,老頭子自然更不用說,眉頭直皺道:「二老此言差矣,金剛伏魔界本為大勇上人所布,焉有自破結界之理。若是上人刻意灌能一擊,恐怕死傷就不是數萬而是數十萬了。」
大勇金剛嘿嘿接道:「這兩個老匹夫就是喜歡沽名釣譽,整日裡顛倒黑白的話還少,大家心裡都清楚,手上見真章,何必說廢話。色龍你旁邊帶的是孫子吧,不用幫手,就這兩個老眼昏花的傢伙,加上幾個雜碎還奈何不了本金剛。」
被大勇金剛稱做雜碎的那幾人,都是聯邦供奉院的高手,修為更是八品武者中的翹楚,即便對上九品高手也能支撐一時半刻。可以說一個個平日裡都是被人捧上天的主,被這麼小看侮辱臉上自然不好看。雖說修煉到這種境界,不會因為幾句話就亂心,心中狠狠的記上了一筆是免不了了,尋思著著待會給這和尚好看。
地視絲毫不以為意,哈哈笑道:「佘族長可不被這個妖僧蒙蔽,他出手怎會留有餘力,剛才可是我和劉老哥擋了大半氣勁,不然這妖僧哪有那好心腸。佘族長,你雖然和這妖僧有舊,但也有十多年沒見了吧。這妖僧現在已入魔道,從聯邦盜走了猛犸圖,那是幹什麼的佘族長應該心知肚明。大義面前,可要審慎考慮了。」
猛犸圖?!傳說中記載著魔王白起邪功秘法的猛犸圖?!那裡面的功夫可都是要靠血祭才能修煉的真正邪術!雖說霸道無比,可比起當世神功卻也不見得強到哪裡,要這東西幹什麼?老頭子吃驚的望向大勇金剛。
「東西是我拿的,不過我別有用途,詳情以後再說。」大勇金剛表面對天地二老的話不置可否,暗中傳聲過來:「剛才被這兩個老東西算計了,如今說什麼也白搭,你也幫手不得。不過只要讓戰團拉到太空,我自有脫困法門。」
「這兩人陰險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麼還會被他們困住?」老頭子信得過大勇金剛的人品,只可惜恰才下方死傷慘重,天地二老掌握輿論大權,一口咬死是大勇金剛所為,還真難說清楚。一族之長要顧慮到家族利益,實在不好出手相助。「讓戰團拉到太空好說,但那裡有誅神炮封鎖,你要脫身不是更困難?」
「色龍你不用問,一會兒就知道了。」
老頭子直想搖頭,十多年沒見,怎麼這個老朋友變得吞吞吐吐。天地二老神念搜索能力超強,那四個八品高手也不是等閒之輩,再加上太空軌道的大型能量炮,就算借助法器自己對脫困都不敢打包票,真不知道大勇金剛哪來的信心。也好,就看看他有什麼本事脫困。
「這樣,諸位各執一詞,一時間也難說清楚,但繼續交手難保地面不受波及。如果爭執難免,幾位到太空解決如何?上人若是顧慮誅神炮威力,在下願為擔保,想來二老以蒼生為念,不會拒絕才是。」老頭子思量再三,還是幫大勇金剛去掉誅神炮的威脅為好。
天地二老對視一眼,就算捨了誅神炮的封鎖,在太空中也方便全力出手,要是地面死的人太多,想要撇清也是不容易,不過就是要小心在轉移陣地中被人跑掉。
使了個眼色,天聽故做猶豫道:「這妖僧是聯邦S級通緝重犯,我雖然能和本地駐防人員做些通融,但並不能保證誅神炮停止運做。這個妖僧在這裡犯下滔天罪行,緊要關頭要是駐防人員激於大義攻擊實在難免,答應倒是小事,只怕到時候出了意外佘族長誤會。」
看到老頭子要發話,地視搶先說道:「劉老哥,佘族長的面子不能不給,何況這個妖僧再落入下風,完全可能又出手屠殺平民,逼大家解圍放他一馬。這樣,就請佘族長當個中人,即便出了意外,以族長的功力抵擋滅神炮也並非難事。只是若移往太空,這個妖僧借攻擊地面逃遁,也望族長出力阻擋。」說道這裡,地視突然哎呀一聲:「差點忘了,如此一來這個妖僧未必肯答應。」
「哈哈,笑話,大爺我要來便來,要走就走,哪個能攔住,還怕你們不成。」
「爽快,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