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少年 第十五卷 第三章 千里之外
    世界的異動不僅讓蘇雲感覺到了,也讓各地的強者們心中都多少有些觸動。

    世界最高峰上,一直靜坐瞑想的中年人忽然站起來,仰頭看向似乎遙不可及的穹頂,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語道:「你可不要死啊……」

    在他說話的時候,房間外的風雪忽然停下,溫暖的陽光出現在這世界之顛上。

    與此同時,海中孤島上的監獄裡,一直筆直站在角落之中等待日落的另一個中年人忽然走到了欄杆旁,睜開久已不睜的雙眼。

    「你要來找我了嗎?」

    海浪被一股強烈的氣流吹得一分為二,一條人影踏著一道白光,從海洋的一邊朝著孤島筆直飛射而來。

    黑色的身影,黑色的雙眸,黑色一般的安靜和堅忍。

    阿瑟蘭的長袍和長在風中飛揚,他的臉上尚帶著一絲傷痕,傷口的血液已經凝結成暗紅色的結晶,臉色有些蒼白,握著武器的雙手依然堅定。

    此時阿瑟蘭的雙眸緊緊鎖定一個方向,在他的視野盡頭,就是那孤零零的海島,海島上一座高聳入雲的巨塔,彷彿不是這人間應有的建築。

    此刻阿瑟蘭的內心並不像他的表情那樣堅定。

    這些年來,為了理想阿瑟蘭親手殺死的敵人遠遠過他自己的估計,他從未後悔過。自從知道生命也應有輪迴之後,阿瑟蘭對於改變這個世界有了更大的信心,他堅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跳出現有生命的規則,為了整個世界的最終方向。

    為了創造新的世界,死亡和毀滅不可避免。這些在後來都會被世人漸漸忘記。

    只有成功,偉大的成功,唯一的成功,才會被人銘記!

    想到這些,阿瑟蘭的雙手有些熱了起來,他未必要親自創造歷史,但他更希望歷史在自己手中誕生新的章節。

    所有的這一切,大概都要在最近結事了吧?

    島轉瞬即至。

    海面上的浪已消失,恢復了如初的平靜。阿瑟蘭站在海島邊緣的空中,雙目所到之處。看到了許多退魔師的身影。

    十幾年前,這些退魔師們被請到這裡看押一個世界上最可怕的犯人,現在他們的使命終於到了交卸的時刻。

    切的一切,都該在這裡結束了。

    帶著這樣的想法,阿瑟蘭舉起自己手中的武器,朝海島上緩緩飄去。

    阿瑟蘭的出現沒有一絲隱蔽性,他的身影出現在高空中,已被島上的退魔師現。

    根據聯合政府和退魔師總公會的最高協議規定。這座島嶼的統治權完全屬於聯合政府,退魔師公會沒有權力直接進出島嶼。因此十幾年來這裡從未有人不經過政府通知久踏足這片土地,阿瑟蘭的到來無疑給退魔師們帶來了一絲疑惑。

    疑惑僅僅殘存了片刻。

    阿瑟蘭揮動手中的長刀,從空中緩緩落下,完全無視退魔師們打出的警告手語。

    環顧小島,阿瑟蘭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絲笑容,配上他臉上的傷痕,顯得格外有些猙獰。

    「世界上……最好的守衛麼?」

    彷彿是為了探求這個問題的答案,阿瑟蘭手中的長刀瞬間化成一道光暈。掠過他面前的兩名退魔師。

    片血光當空灑下。

    阿瑟蘭用行動告訴了這些退魔師,自己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來吧,讓你們的血肉成為你們捍衛忠誠的最好見證!」揮動手中的武器。阿瑟蘭沒有使用任何大範圍的能,只是一味朝著離自己最的退魔師衝去。

    每一刀收割一條生命,這些生命都是全世界耗費財富培養出來的人才。

    阿瑟蘭此時的心情卻無比平靜。

    如果歷史上必須留下一個臭名昭著的人來完成這些工作,那就是我好了。這個時代沒有給我們任何自己想要的東西,我們只能自己爭取……現在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更要加油努力!

    完全是單方面的殺戮。

    沒有人能抵擋阿瑟蘭的強大攻勢,甚至也沒有人能夠及時在阿瑟蘭殺到自己面前,動島嶼周圍的退魔大陣,讓巨塔內部的古老陣法來對付阿瑟蘭。

    切的抵抗都顯得徒勞無用。阿瑟蘭用實際行動告訴了這些人,真正經歷過退魔戰爭時代的強者到底是什麼樣子

    短短幾十分鐘。阿瑟蘭已經殺掉了大多數退魔師,只餘下幾名逃到巨塔內部。

    回頭看了一眼被血色覆蓋的土地和樹木,阿瑟蘭步履堅定地走近巨大的遺跡。

    不出阿瑟蘭的所料,那些退魔師沒有向上跑,全都朝著地下室的方向跑去。

    阿瑟蘭並不著急,剩下的幾名退魔將對自己的計劃沒有任何阻礙,就算戰鬥之中也不用考慮這種程度的蒼蠅,他步履堅定地走進地下室,巨大的靴子在石階上出讓人悚然的響聲。

    樓梯並不長,阿瑟蘭很快走到了地下一層,也是地下唯一的一層。

    長長的,充滿了黑暗的走廊。走廊盡頭是一排不知什麼金屬製成的欄杆,攔桿已扭曲,露出足夠一個人走出來的大洞。

    到這樣的場面,阿瑟蘭居然沒有一絲吃驚的表情。

    「十幾年前我就知道,這裡根本關不住你。」

    起來異常落拓的中年男子站在幾名退魔師前面,談淡笑道:「十幾年前我也知道,這個世界的成就已經不能滿足你了。」

    「總要找些事做。」阿瑟蘭無所謂地聳肩,這種年輕人的動作,他已經很少做了,「一個人一生之中不希望挑戰,也不希望前進,和死了沒有什麼區別。」

    「這真不是老朋友見面應該說的話。」真正身份是十二退魔師之中最接近神的倫勃朗·切金的中年男人依然保持了笑容,「這個時代經不需要文青了。」

    阿瑟蘭點點頭,歎息道:「是啊,現在這個時代,不是需要革命家,就是需要走狗。」

    「所以你先當走狗,再當革命家?」真正的倫勃朗看著阿瑟蘭,「老朋友,你來告訴我,究竟是什麼才讓你如此執著?人類永生不滅的夢想,還是挑戰安露蒂瑪女神的偉大構思?」

    「我說都不是,你信麼?」阿瑟蘭面對自己的老朋友,終於不再裝腔作勢,「我心中有一個更自私,也更偉大的目標。」

    「說來聽聽。」

    阿瑟蘭舔了舔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實我就是想找到天路,讓將來的人們有可能去安露蒂瑪樂園之外的空間。」

    「重回宗教混沌年代嗎?」倫勃朗有些無奈地搖搖頭。「當年我也是因為反對安露蒂瑪女神獨大才被送進來的,不過那個時候世界已經和平了,我人在哪裡都無所謂。現在十幾年過去了,朋友我告訴你,我對你的這些偉大構想一點興趣都沒有。」

    「我知道你沒有興趣。」阿瑟蘭低頭用手指撫模自己的長刀,「否則我也不用來了。」

    「你是怕我去幫助那位小朋友吧?」倫勃朗洞悉一切地笑笑,「不好意思,我以已經通過別人幫助過他了。」

    「什麼?你……」聽到這個消息,阿瑟蘭溫文儒雅的態度立刻沒了。「你為什麼要……」

    倫勃朗像阿瑟蘭一樣,聳聳肩道:「無聊嘛……你看這裡的人又打不過我,能打得過我的人又都當了大官。我只好自己在這裡修煉了十幾年。現在終於有了這樣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我能不高興嗎?能不幫他嗎?」

    阿瑟蘭為之氣結:「真的是因為無聊?」

    「我從不騙人。」倫勃朗露出自己「忠厚老實」的一面,咧嘴笑道,「連不是人的都不騙。」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也該動手了。

    再不動手大家都沒面子。畢竟倫勃朗身後還站了幾個退魔師,這些退魔師看不懂兩人誰強誰弱,只能像一些外觀上來判斷。看兩人都自信無比的模樣,他們也不知道到底誰更強大一些。眼看著阿瑟蘭一刀一刀切死無數同僚。他們現在的所有希望也只能放在倫勃朗身上。

    阿瑟蘭輕輕揮動手中的長刀,若無其事地忽然問道:「還記得當年的口號嗎?」

    倫勃朗低頭從自己的手中慢慢拔出一條軟鞭。句地回應道:「你要戰,便來戰!」

    下一刻,兩人的氣勁已在地下室內瀰漫!

    在這種時刻,倫勃朗居然還有閒暇回頭看了一眼這些看守他的退魔師,對阿瑟蘭淡淡說道:「你的目的無非是來殺我這個老朋友,跟他們無關,還是放手吧。」

    直喜怒不形於色的阿瑟蘭頓時哈哈大笑起來:「世界第一退魔師給他們說情,我怎麼能不賣你這個人情?讓他們走吧,反正對計劃也沒有什麼阻礙。」

    倫勃朗隨手揮動金屬軟鞭,身旁的牆壁上立時出現一條裂縫。那幾個退魔師怎能不明白倫勃朗的意思,當即朝著裂縫的方向拚命鑽去,瞬間消失在地下室裡。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那麼寬容。」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那麼激進。」

    兩個互相瞭解的老朋友站在一起,誰也不願意先動手,畢竟在這種時候,先動手的很容易露出破綻。兩人又都是越了當今常識的頂級強看,誰也不願意先動手,失了自己的身份。儘管退魔戰爭過去二十年了,大家的尊嚴還都在。

    無許他現在是劊子手還是階下囚。

    沒有空氣流動的地下室,此時有無數微風吹過。一名衣衫檻樓的中年漢子,面對一個面容整潔的政府官員,兩人就站在這陰暗的地下室裡互相望著,誰也不輕易動手。

    只有兩人自己知道,他們的距離正在一點一點地增加。

    兩人雖然都沒有動彈一分一毫,強烈的氣勁卻吹得兩人不斷後退。

    這樣的蓄勢待之中,兩人只有更加謹慎。

    退魔戰爭的殘酷,造就了真正退魔師強者的堅忍。阿瑟蘭手中握著長刀,刀鋒遙指倫勃朗,似在防備著什麼,倫勃朗手中的軟鞭也豎立成線,護在自己身體周圍。

    對峙之下,整個地下室都因兩人的能量波動搖晃起來。

    兩人的特點在此時格外分明。

    個善攻,一個善守。

    這樣的人遙遙相對而立,注定只有時間的流逝,沒有任何動作。

    阿瑟蘭比起倫勃朗始終欠了一些心性修養,兩人僵持良久之後,阿瑟蘭終於再度開口。

    「你在這裡修煉?」

    「哪裡不能修煉了?」倫勃朗面帶微笑,「這裡很好啊,比你四處奔波輕鬆很多,就是吃得差了點。」頓了頓,倫勃朗有些同情地看了看自己多年前的朋友,輕聲問道:「這麼多年,千里奔波,也很辛苦吧?」

    心一直堅忍如完美破魔石一般的阿瑟蘭面對這種微笑和淡定,心中竟也有了些許波動。阿瑟蘭驚覺自己的不對勁,收斂心神,朝著倫勃朗大聲喝道:「不要用你的那些道理來蠱惑我。我和你一樣堅定,一樣有夢想!」

    「是麼?」倫勃朗依舊是淡淡的口氣,沒有因為阿瑟蘭的陡然激動而改變什麼,「好吧,我還是不問了。你最近的新造型很不錯,年輕人應該會很喜歡。」

    毫無徵兆的閒聊中,倫勃朗手中的軟鞭忽然筆直刺出。

    藏匿在這監牢之中過十五年,倫勃朗無處隱藏自己的武器,只能重新尋求適合自己的武器。沒有修行過東方體系的他自行參悟了一種方法,終於錘煉得這條軟鞭輕盈無比,也鋒利無比,無形之中竟也暗合了東方修行者「煉器」的至理,因此這武器比起當年他所擅長的那些退魔師神強大了幾分。

    軟鞭在空中旋轉前進,變化出無數花樣,剎那間彷彿蓮花在空中盛開又敗落,又如春夏秋冬之中,綠葉勃又枯落。

    點點珠光在花開花敗之中顯現,猶如一個完整的夜空被展現,又似大片流星劃過。

    風雷光華,瞬間掠過。

    不動如大地,迅猛如疾風,光華如日月,變化如自在。

    這就是當年當世第一退魔師的真正實力。

    異像陡現的同時,阿瑟蘭心中幾乎被震驚填滿。

    臨行之前,阿瑟蘭已經充分估計了倫勃朗的強大。自身實力已站在退魔師界最高頂峰的他,已經很能明白退魔師的極限在什麼程度。當如今徹底面對退魔師界曾經最強者之後,他才明白,人的極限自己也許真的從未仔細考慮過。

    倫勃朗的強大,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獨立封閉空間裂縫的程度而已。

    僅僅是輕描淡寫的一擊,已有了扭曲空間的力量,這等手段就算是阿瑟蘭自己也不曾想過。

    如果沒有充分準備,阿瑟蘭覺得自己恐怕都無法離開這個狹窄的地下室。

    幸好,他早有準備。

    反手抽出之有阿克交代給自己的道具,阿瑟蘭迎著軟鞭造出的萬千異像陡手輕輕一拋,隨著他的手臂在空中擦過一道弧線,倫勃朗造出的一切變化就在這瞬間寂寥下來。

    直到此刻,倫勃朗一直波瀾不驚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變化。

    那是一條赤金色的金屬棍,在空中徐徐旋轉。金棍上道道流光緩緩遊走,在這事物之上彷彿有某種威嚴和壓力,好似它不是這世間的物件一般。

    如果蘇雲在場,一定會覺得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倫勃朗雙眉緊鎖:「翻天棍?」

    阿瑟蘭凌空躍起,伸手抄起金光燦燦的棍子,暴喝一聲:「不錯!就是翻天棍!」

    「到頭來你還是東方弟子罷了。」

    倫勃朗雖然開口諷刺阿瑟蘭,心中卻明白得很,這翻天棍一旦祭出,自己的勝算立刻小了很多——心如果自己現在能夠立刻轉身逃走,或許機會要更大一些。

    但是他不能。

    正如當年,倫勃朗為何不曾反抗退魔師公會的安排,要在這狹窄陰冷的監獄裡一呆就是十幾年一樣。有些事,非做不可,有些事,不做也許會更好一些。

    倫勃朗在自己的人生苦旅之中,曾經做過無數選擇。

    他從未後悔過任何一次選擇。

    現在也一樣。

    持上古神器翻天棍的阿瑟蘭輕輕落在了倫勃朗的面前,手中金光燦燦的兵器當頭壓下。在阿克那裡磨練了無數次的簡單動作。在他手中一氣呵成,成為一道金色的風景。

    真正的強者,必要擁有更強的凶器握在手中。

    這是阿瑟蘭從阿克那裡學來的箴言。

    倫勃朗抬頭,看見一片天空朝自己呼嘯壓來,沒有絲毫躲閃的餘地。

    這才是真正的上古神器,沒有異像,沒有風聲,沒有能量的流逝和波動。也沒有任何多餘的光和影。

    所有的力量和破壞。都集中在倫勃朗身上。

    倫勃朗的臉色只是瞬間變化了一絲,隨即恢復成正常神色。手中的軟鞭在頃刻間化成無數樹葉一般的碎片,飄散空中。倫勃朗本人則空手朝著翻天棍裊裊而來的一記壓殺應了上去。

    空手的倫勃朗雙掌之間閃耀過一陣神采,風火水土四大元素,光明與黑暗,紛紛一一出現在他的手掌中央。一切變化在瞬間生出,又寂在瞬間寂滅。這就是所謂的指尖世界。

    倫勃朗的雙手,就這樣摸在了翻天棍上。

    屹立數百年的高塔,陡然振動了一下。

    由下而上。這股震動直傳天際。

    倫勃朗手中緊緊握住當頭砸下的翻天棍,目光緊緊盯著一臉不可思議的阿瑟蘭,半天沒有說話。這個時候,說話對他來說已是極困難的事了。

    阿瑟蘭心中驚詫。這倫勃朗當年就算有獨力封閉空間裂縫的能力,現在空手能將翻天棍接住,卻也是讓人難以接受的事。

    用阿克的話說,這世間別說能接住翻天棍了。就算只是棍風,能承受得住的人已經沒有幾個。

    倫勃朗卻做出了人所不能做到的事!還僅僅是憑**!

    就在阿瑟蘭驚詫的同時。散置空中的落葉開始緩緩飛動,朝阿瑟蘭集中過來。

    阿瑟蘭忽然覺得這種情形非常熟悉。

    某個自己所知道的女殺手,好似也是用這種方法殺人的吧?

    再深深看了仰頭凝視自己的倫勃朗一眼,阿瑟蘭忽然心中頓悟。

    「石榴是你的弟子?!」

    倫勃朗抓著翻天棍的雙手已經開始冒出陣陣白煙,落魄的中年男子雙眸之中沒有一點痛苦和退縮。

    「沒錯,是我的弟子。讓她成為殺手,也是我的意思!」

    驚覺周圍殺機重重的阿瑟蘭終於明白了,自己算計這麼久,始終還是差了倫勃朗一招。想到這一點,他立時奮力要將翻天棍從倫勃朗已經燒焦的雙手中抽出。

    倫勃朗神情依舊,手中力量絲毫未減,緊緊抓住翻天輥,讓那無可匹敵的能量無法壓在自己身上。雙手緊緊抓住翻天棍,對於任何一個普通人來說已經是致命的打擊,他卻始終堅守,毫不動搖。

    這就是信念的力量。

    兩股力量終於迸,經勃朗和阿瑟蘭蓄意隱藏的力量此時正面相對,霎時間周圍的大地都為之顫動,高聳入雲的白色巨塔開始微微顫抖。

    甚至連整個小島也彷彿遭受末日浩劫一般,出悲哀的鳴叫。

    這種情況下,阿瑟蘭依然不慌不忙,手腕微抖,翻天棍上的金色字符頓時放大了無數倍,將兩人籠罩其中。一股渾然無當的力量自翻天棍中緩緩釋放出來,繼續壓在強壓之下的倫勃朗手上。

    古神靈留下的強大力量被阿瑟蘭引出來,終於在不堪負重的倫勃朗身上壓下了最後一棵稻草。當年曾經是世界第一退魔師的中年男子怒吼一聲,雙手在金光之中化為了粉末!

    連那空中的片片落葉,也隨著絕對力量的壓制,轟然化為灰燼。

    切寂滅,都只在瞬間。這就是阿瑟蘭敢於挑戰當年世界第一強者的原因。

    翻天棍在空中舞出幾個根花,被阿瑟蘭斜斜掛在肩頭。一端指著雙手盡失的倫勃朗,似要隨時動致命的一擊。

    「我們之間的戰鬥,不可能長久的。」阿瑟蘭的聲音依然堅定,只是神色之間似乎有了一絲猶豫,沒有痛下殺手。「生死勝敗,都不過是一瞬間的事。你——敗了。」

    失去雙手的倫勃朗低頭看了看自己焦糊的雙臂,白花花的骨髓和血肉都因為高溫成為黑色的焦炭。只是倫勃朗看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表情彷彿在看一件毫無相關的事物一樣。

    「翻天棍是阿克給你的?」

    「沒錯。」

    「那是不是意味著,當年他能夠成為退魔師中的傳說人物,也是因為東方體系?」

    阿瑟蘭臉色沉下來:「來源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不要說這些沒用的話。」倫勃朗雖然失去了雙手,依然怒目喝斥阿瑟蘭。「你們自己的結果罷了!你關心的東西。別人不見得也關心!」

    「是又怎樣?」阿瑟蘭手中的翻天棍輕輕一挑,就要落下,「我們不過是隱藏在世間的一些可憐蟲罷了,可憐蟲也可以有夢想,你難道不這麼認為嗎?」

    翻天棍轟然落下,砸在倫勃朗身上。世界第一的退魔師沒有任何反抗的動作,只是在身體化為灰燼之前,淡淡說了一句話。

    「阻止你夢想的人已經出現,不要太得意。」

    阿瑟蘭有些愕然地看著翻天棍的強大力量將這個自己曾經認為當世第一的退魔師轟成粉末。心中不知該想些什麼。

    翻天棍帶來的強大力量引了強烈的罡風,瞬間吹散了倫勃朗化成的灰燼。手持翻天棍有些錯愕的阿瑟蘭看著自己曾經心目中最大的敵人消失在風中,呆呆地站在原地良久,有些不知所措。

    過了很久。阿瑟蘭忽然丟下翻天棍,忘記自己身份一樣一**坐在地上,渾身充滿了無力感。

    被深深的無力感包圍的阿瑟蘭看著散落在空中的塵埃,這些塵埃有萬古不變的舞蹈。在空中久久迴盪,兀自歡快。

    終阿瑟蘭歎息一聲。拾起上古神器仰頭喃喃自語道。

    「看來我這一生,注定無法贏你。」

    日,無名小島上的退魔師被阿瑟蘭全部擊殺,通天白色巨塔無故坍塌,世間知道這些事的人,並沒有幾個。

    ※※※

    光芒之城外的機場,一個老者木然看著蘇雲,臉帶一絲不屑。

    飛行器降落的巨大氣流吹動眾人的頭,三名少女的頭上彷彿頂著絲絲縷縷的流雲。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老者身上。

    老者的打扮很普通,身穿一套不知什麼地方的工作服,手上拿著一本有些年頭的舊書,氣流吹過,他手中的書頁嘩嘩翻動,露出一頁又一頁古怪的正方形的碩大文字符號。

    蘇雲此時的脾氣比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只是很誠懇地面對老者詢問:「請您告訴我,您到底是誰?」

    當日與詹青兒在書店裡交談過的老者翻翻白眼,沒有好氣地道:「我是誰現在還很重要嗎?仔細想想,你好像不應該來這裡。」

    「我來這裡沒錯。」蘇雲對這種事還算有自信,「就算是出去殺人放火,也要有個好的交通工具才行。」

    老者回頭看了一下已經悄然無聲的飛行器起落台,臉上木然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眼神中似乎多了一絲讚許。

    「倒也算乾脆,不過你有把握對付阿瑟蘭嗎?」

    這是第二個問這種問題的人了。蘇雲習慣性地搖搖頭:「沒有,不過總得試試。沒做過就放棄,不是我性格。」

    「說得好!」老者忽然笑了,「如果你祖父還能記得當年的守夜人的話,你應該知道我是誰。」

    守夜人是一種已經消失的職業,據說是為了保護戰死的英靈而設,曾經在聯合政府的退魔師墓場裡擔任過重要職能。蘇雲對守夜人也算是略有耳聞,此時被老者提起,他一下子想起自己祖父曾經說過的種種是非前緣,忽然醒悟。

    「最後的守夜人!」蘇雲心中有些激動,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不是說你已經死了嗎?」

    「該死的人很多,都沒死。」老者臉上掠過一絲滄桑,「不該死的,現在也都死的差不多了。」

    蘇雲沒有再說什麼,轉身欲走。

    「我已經知道您的身份了,現在我去找阿瑟蘭。」

    老者忽然一個閃身到了蘇雲面前,度之快連安妮都沒有反應過來。

    「等等,拿走這個。」

    「這是什麼?」蘇雲看了看老者手中的事物,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提問的同時,他已經知道了老者手中的東西是什麼。

    「這是我活到現在唯一的理由。」老者把手中的事物遞給蘇雲,鄭重其事地說道,「現在把它交給你,我已經滿足了。」

    蘇雲笑著接過老者遞來的事物:「我怎麼覺得千萬重擔都壓在我一個人身上了?」

    「有時候,我們最痛恨的東西就叫命運。」老者看著蘇雲接過自己手中的事物,彷彿卸下了成千上萬的重擔一樣,輕輕呼出一口氣,仰頭看向遙遠的天邊。

    到老者忽然這個樣子,蘇雲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他拿著手中的東西,忽然覺得時光和人的心情在這星空下如此渺小。

    這樣渺小的自己,能不能承下那麼多的重擔?

    蘇雲知道自己現在肯定不會知道答案,他揚起頭,朝著少女們高聲問道:「我們現在出好不好?」

    這樣的詢問。得到了三聲清亮的回答。

    「那麼我走了。」蘇雲對蒼老的守夜人說,「你把責任給了我,我接受。不為別的,為了你付出的青春和忍耐。」

    到頭來蘇雲終於還是嘲諷了守夜人一把,不過這並不代表他討厭這個看起來神神秘秘的老頭,相反蘇雲的心中充滿了歡喜。以前的傳說一個一個被印證。自己正朝著一個完全無法理解的方向走去,蘇雲都不敢想像自己還會遇到什麼。

    老守夜人沒有說什麼,只是揮揮手,表情依舊淡然,甚至有些木然。

    尤其是捏著手中的東西,少年的心更是抑止不住地跳動。

    那是一條金光燦爛的繩索,長達數米,上鑲無數鋸齒滾邊,似有無數小節。又像渾然一體,看似堅如鋼鐵。放在手中又輕柔無比。怎看也不似這個世界事物,也不是普通人所能想像的物件。

    只有蘇雲知道,這才是真正上古流傳下來的神器,曾經捆綁和鞭笞傳說中神族的工具。

    能夠留下這種東西的人很多,能把這件東西留給蘇雲的人卻只有一個。

    蘇雲捏緊了手中地繩索,有些無奈地笑罵了一聲。

    「老傢伙,一直都被你耍著玩。」

    飛行器冉冉升起,正待要跨越地平線上的許多山巒。忽然一股力量竟牽扯住了飛行器的前進。

    蘇雲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猛然回頭,卻什麼都沒看見。

    片宏大的晶藍色光幕在他眼有一閃而過,無窮湧動的力量從四面八方朝著蘇雲的體內湧來。蘇雲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忽然吸收到這麼多的能量。他只是出於本能,在力量的橫衝直撞中緊守自己的心神,回憶自己曾經在黑光之中沐浴的經歷。

    這股突然出現的能量實在太過巨大,以至於整個飛行器的動力都熄火之後。依舊停留在空中,估佛世間和空間都暫時靜止了一般。

    三名少女也已經感覺到了古怪。紛紛入定保護自己的**。偏偏這些能量又絲毫沒有攻擊她們的意思,只是在猛烈衝擊之中似乎要尋找什麼入口進入。

    四人之中,蘇雲的身體承受能力最強,也最早接納了這股強大的力量。等到這些能量開始絲絲滲入身體之後,蘇雲終於明白了這是什麼。可惜此時他不能睜開眼睛看一眼,也不能回頭隨便扭動身體,利用自己的神識在空中回頭凝望一下,卻依舊只能看見漫天飛舞的藍色光幕。

    蘇雲知道,自己的心中什麼都沒有,還有自己,還有少女們的安危。

    可有的人就比他更偉大,心中什麼都沒有,只有完成承諾的信念。

    浩瀚的力量如星空中緩緩移動的星辰,雖是大起大落,卻讓人不易察覺。蘇雲感受體內的力量充盈,整個人在飛行器的中央慢慢浮起來,頭完全頂在飛行器的船蓋之上,隨即有一股巨大的能量把他頂得整個人都貼在飛行器船蓋上,隨時要飄出去一般。

    強烈的能量風暴維持了大約十分鐘,被能量氣流吹得漸漸遠去的飛行器很快恢復了正常,蘇雲也跌落回自己的椅子上。恢復行動自由的蘇雲立刻迫不及待地回頭看向遠方,卻只看到蒼茫之中,一個小小的黑點正慢慢頹然倒下。

    不管自己是否目力驚人,蘇雲也能看到那倒下的黑衣老者臉上,依舊掛著木然的表情。

    ※※※

    就在蘇雲出尋找秘境的同時,隱藏在退世界魔師總公會密室裡的男人轉於緩緩從座位上站起來,他的這個舉動嚇壞了不少人。也就是在二十年前,很多人已經從各種渠道目睹了他和宛如神一般的強大妖魔的戰鬥,在那一次之後,他就一直坐在輪椅和各種機械化的專用座椅上,從未站起來過。

    儘管這樣,這個人也號施令了近二十年,無數退魔師曾經為他賣命效力,也有無數退魔師因他的授意而死。

    世界都掌握在他手中,他就是退魔師中的傳說,以上古時代神器的名字為名的退魔師——阿克。

    阿克一站起來,所有看得到他和感應得到他的退魔師們也都站起來,他們內心深處都有一種無端的恐懼,對這位退魔師的恐懼。這種恐懼包含在敬畏之中,是對他偉大計劃的敬畏和崇拜。

    阿克站起來,絲毫沒有殘廢應有的遲緩和呆滯。他的動作很小,卻能讓人看出每個動作中都蘊涵著極大的能量和威勢。

    緩步走到大廳中央,阿克環視周圍的退魔師。

    「給我準備交通工具,我要去找阿瑟蘭。」

    沒有疑問,也沒有回答。阿克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被嚴格執行,命令在退魔師之間以一種符號的方式傳遞過去,層層疊疊,又層層疊疊傳回,約兩分鐘之後傳回。

    「準備完畢,請阿克先生登機。」

    阿克和其他熱衷於神棍的同輩們不同,他不喜歡用多餘的稱呼,先知大賢一類的稱呼他完全迴避,旁人對他的稱呼和其他人一樣,都是隨隨便便的某某先生。

    阿克堅信,簡單到了極限就會成為一種力量。

    身為人類,想要挑戰安露蒂瑪女神和這個她所制定的世界規則,想要挑戰越人類存在的妖魔和任何存在,都要付出相當慘烈的代價。

    正因如此,阿克更加堅持自己的簡單原則,他相信古代傳說中成為絕頂人物的那些人拋棄男女**,都是為了讓自己專心修煉和事業。

    在眾多退魔師狂熱的眼神中,阿克獨自登上了飛行器。

    獨來獨往也是阿克的作風。這些知道他依然活著的退魔師也堅信,如果有阿克解決不了的問題,他們去多少人也無法解決。

    對於這些認定了能夠開創一個新世界的退魔師來說,阿克就等於是他們的神,正在帶領他們前往一個全新的世界。

    沒有了神,沒有了必要的秩序,也沒有了任何壓力和能量的流逝的世界。

    那樣的世界沒有多少普通人會去想像,經歷了一次退魔戰爭之後,對於妖魔歲間再次入侵後怕得要死的老退魔師們卻無比嚮往。這些老傢伙們心中都明白,如果沒有了任何能量的流逝,即使開啟了妖魔空間的裂縫,也不會有任何妖魔能從那個裂縫裡進到這個世界來。

    這樣整個世界都清淨了。

    這也是阿克要擺脫安露蒂瑪女神束縛的另一個重要原因。

    阿克獨自駕駛飛行器離開了艾普拉大6最大的一處宮殿,宮殿的廣場上無數人仰望飛行器離去。其中幾個看起來並不是遙魔師的人臉上帶著一絲猶豫,手指動了幾下,又慢慢縮回原狀。

    剛才只要他們一揮手,就會有無數已經宣稱被廢棄的熱能武器朝飛行器打過去。

    阿克駕駛飛行器離開地面的瞬間,他們是想動手。但很快他們就放棄了這種想法。

    飛翔中的飛行器忽然冒出一團火焰,火焰在空中形成一道厚厚的護盾,也變成飛行器的推進裝置。飛行器忽然以任何武器也無法企及的度,消失在眾人視野之中。

    這幾個曾經在泛亞稿起內亂的政治家們看著火焰在空中消失無蹤,都長呼出一口氣。

    個能夠指揮自己拿政治生涯開玩笑的男人,果然並非只有力量那麼簡單。

    雖然他擁有的力量就叫簡單。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