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森林之後,眾人才現森林的廣闊和封閉遠遠過自己的想像。
從外面看起來並不大的一片樹林,在眾人走進來之後忽然變得巨大茂密,從下向上看去,天上的明亮月光已經被完全遮住。
被蘇雲用靈劍指著脖子的庫克抬頭看著頭頂的樹葉喃喃自語道:「天,這一切居然是真的!」
蘇雲看了庫克一眼,沒有說話。
庫克仰頭繼續喃喃自語道:「聽說古代的東方有人能用一粒種子裝下一座大山,沒想到傳說竟然是真的……」
庫克的話讓對東方體系聞所未聞的安妮一下子有了好奇心,她用一雙充滿期待的眼睛看著蘇雲問道:「他說的是真的嗎?」
蘇雲低頭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手腕,在那上面就曾經有過一個充滿了神奇的空間,對著安妮充滿期待的眼神,蘇雲只能隨意地點點頭:「沒錯,是真的。」
「喂,你們打算在這裡研究傳說到天亮嗎?」
班尼煞風景的挪揄讓眾人驚然一驚,想到外面還有眾多的退魔師們在徘徊,四個人加快了腳步繼續穿行在看似無盡頭的森林之中。
就是走進森林這麼一會的功夫,蘇雲已經下手壓制住了庫克和班尼身體裡的力量,兩個人從比中階退魔師還強大許多的存在變成了兩個普通人。
對於蘇雲的行動,庫克的眼神顯得相當不榆快,「你這個舉動純粹是多餘。」
「安全第一。」蘇雲沒有理庫克的表情。下手頗狠,「我對承諾沒有興趣,對你們也沒有什麼好感,不要惹我。」
蘇雲別的本事都不怎麼樣,擺弄人倒是一把好手,幾下之後庫克和班尼都失去了一身的本事。只能乖乖走在前面。
對於蘇雲的手段,庫克和班尼都是聞所未聞,兩人老老實實走在前面。
班尼不斷對庫克抱怨:「嘿,看來這次出差會把命送掉了。」庫克對班尼的抱怨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兩人只能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地面詭異的落葉和雜草在眾人腳下出沙沙的響聲。
「這種氣氛的話,應該出現一隻怪叫的鳥才像一點樣子。」
走在蘇雲身邊的安妮用手中長矛瞄準前面的兩人,開著玩笑說道。她話音還沒落,一連串的黑影在四人頭頂稀里嘩啦地飛過,幾個人都從未見過的古怪黑鳥出「咕呱」的叫聲。從較低的樹枝上飛出沒有月光照耀的樹林。
班尼扭頭看了安妮一眼:「女人,知道什麼叫最讓人喪氣的語言嗎?你現在說的就是。」
安妮沒在意班尼的嘲諷,她只是抬頭看了一眼頭頂茂密的枝葉,很小心謹慎地把嘴閉上了。
蘇雲看安妮小心翼翼的模樣。心中暗笑,嘴上還要安慰她說:「別擔心,不過說一群鳥罷了,這裡有很多大家都沒見過的生物也很正常。
不知道為什麼,安妮聽到蘇雲的安慰之後真的就安下心來,表情慢慢歸於平靜,讓走在前面的庫克和班尼看得嘖嘖稱奇,不過現在兩人都是受制於人的狀態,自然也不敢表現得太過分,否則安妮的長矛一個不長眼睛,倆人也只能去考慮給自己身體某些部件尋找替代品了。
四個人前進的度不算快,期間安妮雖然扭捏了一下,不過中階退魔師的見識和反應總不是白來的,她很快恢復過來,對著蘇雲連連使眼色,用眼神詢問蘇雲是否要對付這兩個黑衣人。
安妮不知道,蘇雲現在心裡也很矛盾。
明明見到帕特裡克的死,也知道庫克和班尼身上的黑衣代表著什麼,身上也有了濃濃的恨意,蘇雲還是沒法說服自己下手對付這兩人。
畢竟他們跟帕特裡克的死沒有直接關係,用兩人自己話來說,他們不過是打工的而已。
蘇雲也感覺得到,庫克對自己顯然留了很多次情。如果不沒有正面衝突拖到現在,趕上靈劍忽然生出變化,蘇雲確信自己肯定無法戰勝這兩人。
別人對自己留情了,自己是否也要對別人留情?一個人的過錯,是否要許多人來承擔?
蘇雲的心中猶豫不決,一時間只有眾人腳下的沙沙聲不絕於耳。
正在猶豫之中的蘇雲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他快走幾步走到庫克身後,帶著萬分小心的戒備沉聲問道:「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你們是怎麼進入這裡的?其他退魔師根本無法進入這裡。」
對於蘇雲的問題,庫克回答得倒是很痛快:「我們帶了能指路的道具。」
「什麼?」
「是一種退魔道具之外的東西,」庫克對蘇雲好像知無不言一樣,「能自動尋找各種幻術和法陣的最薄弱點,方便我們強行突破。」
庫克的回答倒讓班尼有些不滿:「嘿,庫克你今天說的實話比以前加起來都多。」
「對他沒必要說謊。」庫克看了一眼班尼,繼續說道,「讓我沒想到的是你居然也能強行突破進來。」
蘇雲低頭看了一眼已經變成淡紅色半透明的靈劍,微微一笑:「我的運氣比較好罷了。」他並設有說出實情,其實剛才突入到結界的時候蘇雲已經察覺到了異常,現在印證庫克的話,蘇雲越覺得自己祖父留給自己的這把劍不簡單。
蘇雲肚子裡還時不時冒出那個白衣少女的身影,從種種跡象推斷,那個少女應該說靈劍之中蘊藏的神奇存在。從前只是聽祖父說起東方體系的種種好處,現在親自體驗到了。蘇雲才老老實實承認,某些神秘莫訓的東西確實不是自己能估計的。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許多個晚上都夢到一把劍,這事說起來就夠變態的……
行四人慢慢突入明顯是一個強大結界空間的樹森深處,地面上的苔蘚漸漸多起來,許多從未見過的昆蟲也開始在森林內部出沒。這些昆蟲色彩斑讕,體形碩大,一看都不是什麼善類。加上周圍的樹幹越來越黑,生物腐爛的氣味越來越濃。讓走在前面的庫克和班尼不斷地倒吸冷氣。
「這就是***人生啊,一次便宜的出差旅遊居然變成這樣……」班尼不管背後有美人用長矛頂著自己,出一聲感慨,「庫克,你見多識廣,你告訴我剛才出現的那些生物都是什麼?」
庫克慎重地看著時不時冒出頭來的巨大昆蟲,搖搖頭:「我不知道,這些生物我一樣都沒見過。」
蘇雲站在後面很自然地接了一句:「沒錯,人對未知的東西總會覺得恐懼。」
「恐懼?」班尼回頭看了蘇雲一眼,「有的人是沒有恐懼感的。」
蘇雲把靈劍橫在他脖子上。嘿然一笑:「是啊,不過肯定不是你。」
班尼老實地閉上了嘴。
央妮仔細觀察了這些色彩斑瀾的昆蟲很久,終於慎重地說出自己的結論:「別的我不知道,我可以肯定地一點是……在尼諾大6上,從未出現過這些生物。」
安妮的話讓幾個人心頭的陰影更沉重了,其餘三個人及時停止了討論,稍微加快自己的腳步繼續向前。
不知為什麼,現在的情形讓安妮想起了自己小的時候,從退魔師們的秘密研究基地逃出來之後的日子。那個時候的她也站在這樣的黑暗之中仰望天空,在她的生命裡可以忘記過去,也可以不想未來。
四人的沙沙腳步聲成為森林之中唯一的噪音,雖然時不時有樣貌恐怖的生物探出頭小心注視他們,並沒有哪種生物出一絲聲響。在這種寂靜之中,安妮體驗到了自己從未有過的新奇感覺,她從一個守護自己的孤獨少女變成了一個偉大世界的探索者,從一個一味考慮生存的寂寞者變成了一個旅程的通行者,這種感覺比她曾經想像過的還要好。
終於,四個人的腳步在一片草叢前停住了。
在草叢後面出現了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池水,這些水倒映的光芒來自天上,天上有一輪不知是什麼的光環正在不斷出光芒,照耀著周圍的一切。水池的的水彷彿有生命一樣在一個固定的範圍裡默默流動,好像天上每天變換的流雲。在流動的水中央有一座奇怪的建築,建築的每個部分都形狀尖銳,使建築看起來像是一叢怒向天空倒立的刀鋒或是劍鋒,在天上金環的熊耀下,建築本身的顏色已經看不清楚,反倒被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黃色,許多奇怪而圓潤的文字都寫在建築上,讓人看了一片眼暈。
在刀叢一樣的建築之中,一道金色光芒直指天空,突破了森林和烏雲的阻隔,甚至突破了建築周圍的結界,筆直射向天空。許多形狀奇怪的古代武器圍繞著建築緩緩飛行,仿亙魚古以來就一直這樣,光環照耀下的它們從各個角度折射出炫目的光芒,讓人不敢直視。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住了,尤其是圍繞巨大建築緩援飛行的許多武器,這些武器的巨大和鋒利只用肉眼也能看得到,整個建築散出來的巨大能量波動似乎都被抑制在了結界之中,沒有一絲散出來。如果從外面確認,大概只有天上的一道光柱能讓人看見,卻感覺不到一點的能量波動。
見神奇建築的一瞬間,庫克已經有些崩潰了,走在最前面的他一**坐到地上,喃喃自語道:「天……這,這是什麼?」
緊跟著庫克的班尼也嚇了一跳,天不怕地不怕的白少年晃了晃身子,停住腳步:「庫克……你,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是什麼……」
坐在地上的庫克回頭看了一眼同樣震驚的蘇雲和安妮,苦笑一聲。
「我真的很想知道,可惜這個世界上不如意的事總是佔多數。」
安妮仰頭仰望其實是浮在水面上空的華麗建築,心中充滿了被美麗事物征服的震撼,她輕輕靠近蘇雲,伸手緊緊握住蘇雲的手,沒有說一句話。
安妮的手能感覺到,蘇雲現在的心跳很快。
沉默了一小會,蘇雲也沒有開口說話,他只是默默看著前方華麗巨大的建築呆,從建築的風格上他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東方味道,偏偏保護整個建築所用的陣法又都是東方體系的,這之間到底有什麼微妙的關係,蘇雲完全不清楚。
靠近奇妙建築的同時,蘇雲手中的靈劍開始出所有人都能聽見的嗡鳴聲。蘇雲低頭看了一眼手中淡紅色的靈劍,心中沒有喜悅和沒有悲傷,竟然出奇地感到一陣平靜。
緩緩舉起手中的靈劍,蘇雲抬頭望向天空。所謂的天空不過是一片半封閉的空間,在巨大樹葉和不知是什麼的黑色霧氣籠罩下,一輪金黃色的圓暈高懸其中。那光環既不是晶石也不是退魔術,對於眾人來說它本身就是一個神奇的存在。
「我來了,不知你留給我什麼。」少年仰望光環背後的一片黑暗自言自語,「我只希望這裡是你曾經的足跡。」
在蘇雲的自言自語聲中,靈劍緩緩脫手而出,慢慢飛起到空中。
靈劍身上散出一股讓周圍空氣都為之不斷蕩漾的能量波動,這股波動像潮水一樣慢慢湧到鋒利的建築周圍,立即產生出一股強烈的振蕩,受到這股振蕩的影響,建築下的水面忽然就翻騰起來,許多水柱轟然一聲沖天而起,浪花一時間遮蔽了眾人的視野,巨大華麗的神秘建築被水浪掩蓋。
沖天的水浪雖然只遮住了神秘建築一瞬間,眾人眼有的景象卻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道華光從不知什麼地方擴散出來,瞬間照亮了眾人的現野,原本看起來彷彿刀叢一樣的神和建築在光芒之中漸漸露出新的模樣,許多晶瑩美麗的磚瓦和風格奇特的金屬漸漸從虛到實出現在空氣裡,整個情形好像昆蟲蛻皮一樣,又像許多從幻影開始的幻術漸漸成型,那些鋒芒銳利的建築稜角在變化中慢慢鈍化,成為建築的一部分。
這一幕讓所有人都吃驚不已,庫克抬頭看著水花點點之中慢慢顯現的古樸建築,無力地搖搖頭:「看來這裡只屬於一個人,我們來了也是白來……」
靈劍撒手之後,蘇雲表現得相當光棍,他雙手左方一橫,鬆開握著安妮的手,仰頭就躺在髒兮兮的水池岸邊。這個動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安妮正要開口詢問,旁邊的庫克已經苦笑著替蘇雲說出了答案:「我們真是一群傻瓜,機關算盡,不過是在遵著別人的腳本寫故事。」
庫克一句話已經讓安妮徹底明白了蘇雲的想法,想到這個世界上最少有四分之一的退魔師在圍著這件事打轉,想到一個諾大的洲際政府也要為東方修行者的神秘寶物費盡心思,想到甚至有人為此付出了生命……想到這些,安妮臉色也是一陣黯淡。不管眼前的奇景多壯麗,都是之前有人設計出來的,最終他們還是沒能擺脫人的算計,不過是一群自以為聰明的退魔師站在一個不可能完整的高峰面前流了許多口水而已。
想起剛才蘇雲忽然使出怪抬打敗庫克和班尼,安妮心中對東方體系的好奇心又重了一點。無論如何,能在自己生命即將結束的時候看到這個世界被隱藏的一角,也算是讓人稍稍欣慰了。
在庫克旁邊的班尼顯然也聽明白了庫克的話,張大嘴像個白癡一樣看著眼前華麗的方形樓閣漸漸出現在空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所有人當中,反倒是當事人蘇雲顯得異常平靜。只是躺在地上仰頭看著天空中的靈劍一點點把樓閣周圍的防禦手段震開,一臉的安靜祥和。
幾個人當中只有安妮心中最為平靜,她畢竟以生命都已經看得很輕。再怎樣的奇觀和陰謀也無法打動她。安妮看蘇雲神色有異,悄悄走過去,也不嫌地上髒,坐在蘇雲身邊,又一次握住他的手。
「怎麼了?」
「沒什麼。」蘇雲仰頭看著天上一道道異彩之中已經成型的古樓,聲音平靜,「你喜歡回憶嗎?」
安妮想起剛才自己抬頭仰看天空的感覺,搖搖頭:「我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
蘇雲輕輕握著安妮的手,感覺那一雙本該柔軟細嫩卻佈滿了傷痕的手在自己手中竟然有一點熱,他想起關於安妮的事,連忙對安妮道歉:「對不起、我不該問這個話題。」
不知為何,安妮握著蘇雲的手,竟然覺得自己心中也和蘇雲現在的表現一樣平和了。她朝蘇雲笑笑:「沒關係,我不願意回憶,也不願意想以後、我只有現在。」
「我剛才陷入了回憶。」蘇雲慢慢坐直身體,沒有放開安妮的手,「我想起一個人。」
「教你東方體系修行的人嗎?」安妮毒見蘇雲手中的武器已經變成了開啟寶藏的鑰匙,心中自然已經有了答案。
「差不多。」蘇雲茫然看著似乎正要慢慢飛回來的靈劍,「他的名字被很多人禁止提起,但是我想應該還有許多人記得。」
「蘇……」安妮回憶了一下。臉上立即露出驚詫的表情,「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這不是什麼秘密。」蘇雲黯然道。「你人在尼諾這邊,不知道也正常。大概黑光會覺得你不必知道這些。所有沒有人告訴你。」
到這個,安妮臉上只有苦笑:「要死的人了……可能連人都不是,他們也不必重視。」
蘇雲聽到安妮認命一般的話,大力搖搖頭,拉著安妮站起來,大聲道:「不必這麼悲觀,不管命運也好,被人編好的劇本也好,我們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也總能在變化裡找到突破。不管怎麼樣,我們一定有辦法!」
蘇雲的樂觀感染了安妮,女孩跟著蘇雲一起走近水池,在咫尺的距離裡緊緊注視著天空中的古樸建築。
此時,空中的靈劍正好飛回蘇雲手中。蘇雲提著靈劍對天空中緩緩浮動的閣樓微微鞠躬:「謝謝你,謝謝你給我留下的一切,謝謝你教給我的一切。」
完這句話,蘇雲已經拉著安妮騰空而起,他手中的靈劍在庫克和班尼的頭頂各自輕輕一點,兩人原本被封印的能力又都打開了。
靈劍在空中苑出一道淡淡的紅色光華,蘇雲的聲音隨著一點水花的濺起落在黑衣二人組的耳畔:「兩天之內你們的能力只能恢復一半,這一半足夠你們逃走了。趕快遠離這裡吧,這裡並不屬於你們。」
安妮對蘇雲微微一笑:「你終於還是沒有這個決心。」
蘇雲有點無奈地搖搖頭:「下次,下次吧……反正殺人放火的機會不會少。」
留在水池岸邊的庫克和班尼幾次想起身追過去,終於沒有這個勇藝,這一次輪到兩人一**坐在句話不說。他們的心裡都很清楚,現在站在這個巨大的隨時可以動的東方體系法陣上,蘇雲幾乎可以打敗任何人,沒有了環境優勢的他們只能在外面乾等。
大概是由於寶物之間互相有著不尋常聯繫的緣故,手持靈劍的蘇雲很輕鬆地進入了古樸建築周圍不知是什麼人佈置的結界之中,和他攜手同進的安妮當然也一起進入其中。
從空氣中傳來一陣溫暖的感覺,在看似冷冰冰的水波倒影之中竟然有著一股股讓人身心舒暢的暖流。一直定居在尼諾的安妮睜大了眼睛看著越來越近的神秘建築,建築上的花紋有一種無法描述的美感,這種花紋看起來和上古時代的某些建築有著相似之處。
在方形建築的門口,豎立著一尊尼諾大6經常能見到的女性雕像,一頭長的美女昂薦注視遠方,從技巧和風格來看,這完全就不應該屬於東方文化的任何一部分。美女雕像讓安妮心中不禁有些疑慮,難道這裡不是東方修行者留下的寶藏?
沒有任何力量阻止兩人,安妮跟著蘇雲,兩人利用退魔術之中的元素操控,很容易控制著自己在空中的身形,尋找到神秘建築的入口。
這座看起來精美又樸素的建築門口,兩人仔細看著每一寸磚瓦之間的契合,這些沒有縫隙也沒有任何機械工藝痕跡的建築散著只有人類能感覺到的震撼。
用手指輕輕摩挲牆壁,安妮輕輕歎了口氣:「無法想像。」
蘇雲跟著安妮一起歎氣:「是啊,無法想像。」
在兩人的眼前,一個寬敞明亮的世界正向他們打開,空空蕩蕩的房間牆壁顏色乾淨素雅,在房間的磚瓦周圍,流動著一股七色繚繞的光芒。
安妮把目光從牆壁上的磚瓦轉移到地上,她看見房間的地板磚上描繪著從未見過的景象,許多看起來相貌有些相似的人穿著寬鬆肥大的衣服,正在和一些雲朵一起朝天空中飛去。
「這是什麼?」安妮從未見過這種壁畫,看畫的意境,似乎這些人已經朝著另一個世界飛去了。按照退魔師公會內部的標準,這樣的畫很有一些褻瀆現在神明的意思,如果知道建築的主人上誰,大概會有海量的退魔師們跟政府內部通氣,從各種角度來找建築主人的麻煩。
蘇雲看安妮望著地面出神,笑著回答道:「這是東方修行者們的最終夢想。」
「最終夢想?」
「對,自己成為神。」蘇雲挨著安妮蹲下,用手輕輕撫模光滑的地面,講出讓長期在尼諾生活的退魔將從未聽過的奇聞,「一個人只要能領悟神所擁有的境界,他當然也就能成為神……」
「這……」蘇雲的話讓從來都受到正統退魔師教育的安妮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雖然身在反對退魔師的組織當中,安妮的想法依然傾向於比較傳統的世界,從未想過這種可以算得上是可怕的問題。
「不要考慮這些沒有用的東西了。」蘇雲站起來,環顧房間四周,「反正現在沒有什麼人能像傳說中的一樣成為神,我們只管好我們自己就行了。你看看能不能在這個房間裡設置退魔陣。」
安妮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聽蘇雲的話,立即站起身來在地上試了一下,結果讓她大為驚奇,這個房間裡任何的退魔術竟然都失效了。
「和我想的一樣,只要不是東方體系的人,在這裡都是廢物了。」蘇雲抬頭看屋頂的彩繪,畫的是許多體態窈窕的女子穿稜在一片雲海之中。站在這裡,蘇雲覺得心中異常篤定,他在這裡有信心面對一切敵人,畢竟這種以高姿態強調東方體系優勢的場地以前從未有人見過。
要是退魔師們知道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地方,大概都會絕望地慘叫吧?
蘇雲看安妮臉色奇怪,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臉上卻不動聲色地問道:「在想什麼呢?」
「呃……在,在想……在想退魔師的事。」
「是不是在想這樣的結界如果擴大,就能讓世界上大部分的退魔師們成為廢物?」蘇雲微笑著說出了安妮心中的想法,「的確啊,這樣的地方要是再大一點,我就敢跟阿瑟蘭打一場了。」
安妮並不知道名聲顯赫的阿瑟蘭也是修煉**的強者,聽了蘇雲的話臉上就是一愣:「啊?你說的是哪個阿瑟蘭?他很強嗎?」
蘇雲雖然知道應該保留帕特裡克被殺的秘密,免得讓自己元處藏身,但對於聯合政府官員本身擁有強實力的事顯然並不在意,他點點頭道:「對,就是那個阿瑟蘭。」
「那個阿瑟蘭……」安妮臉上表情變化了幾次,終於點點頭,「我知道了,還真看不出來。」
蘇雲撇撇嘴:「政治家最虛偽了。」
兩人說了幾句沒有營養的話之後,終於雙雙鎮定下來。不管前輩留下來的東西多美麗,多偉大,蘇雲心中依然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今天他一定要做一個絕不走空的小賊。把蘇逸安留下的東西統統拿走。
鎮定下來之後,這一對雌雄大盜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一個地方。好像古往今來所有高人都喜歡把寶貝放在兩種地方,要麼隱秘得恨不得在另一個世界,要麼明顯的就擺在眼前。蘇逸安的脾氣蘇雲是知道的,他當然會把東西擺在最明顯的地方。
在房間正中央,懸掛著一個高高的盒子,盒子不大,看起來也古樸陳舊。只有盒子本身是懸空這一點讓人覺得稍微有點驚奇。蘇雲低頭看了一下自己腳下到盒子正前方的距離,吹了一聲口哨:「沒創意歸沒創意,還真有實力。」
安妮一時間沒聽明白蘇雲話的意思,待她仔細目測了自己和那個盒子之間的距離之後,這才掩嘴差點出驚呼聲。
兩人所在的神秘建築從外觀上看起來體積也不算巨大,加上建築之外的許多無用裝飾,真正進入其中的空間應該並不大,兩人也明明能一眼之間看到房間裡的所有佈置。然而就是這麼一眨眼的功夫。所有的一切都生了變化,原本方方正正的小房間忽然變得極其廣闊,近在咫尺之間的木質盒子也變得異常遙遠。
「這是什麼?空間製造術嗎?」
對於這種情況安妮倒也不是特別吃驚,退魔師也能聯合製造出來完全不存在的空間。不過基本上只限於佈置許多陣法,真的要把已經存在在這個世界上,跟現有空間聯繫在一起的空間改造成這個樣子,基本上沒有什麼人能辦得到。
「不是空間製造術。」蘇雲向前踏出一步,確認了一下自己的感覺道:「是該死的空間壓縮。」
安妮從未聽過這種說法,剛才的幾個小時之內蘇雲已經給了她太多的驚訝,她現在也不覺得特別吃驚了,只是習慣性地問道:「空間壓縮?那是什麼?」
「一個特別沒意思的技巧。」蘇雲說到這個,立即翻起白眼。「一群人沒什麼地方住了,就拿自己身邊的東西想辦法。最後變成了能在任意空間裡隨意改造空間結構的技巧。說白了就是住房改革的副產品。」
安妮知道蘇雲有事沒事願意胡扯一下,也不繼續追問。兩人都開始小心翼翼向前移動。畢竟在這樣一個詭異的地方,想不小心也不行……
沒過多久,正在一步走向目標的蘇雲忽然扭頭問安妮:「緊張嗎?」
安妮沒想到蘇雲在這種時候居然能問自己這個問題,頓時點頭承認道:「一點點。」
「我也很緊張。」蘇雲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莫名其妙又和安妮牽在一起的手,手心裡全都是汗。
安妮和蘇雲一樣注意到這個細節,她有些臉紅地掙脫自己的手,向前多走了兩步
「我走在前面吧,反正我已經快死了。」
安妮的話讓蘇雲心中一陣刺痛,大概不久之前,他也曾經在蒂凡妮的眼神和語氣之中著到許多這種接近絕望的態度。也許生命在給人無數希望的同時,就還賦予了他們更多的絕望。
想到安妮曾經表現出來的歇斯底里,蘇雲也迅向前搶了兩步,又一決跟女孩並肩走在一起。
「還是一起吧,我對東方體系的東西瞭解得更多一點,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感覺到蘇雲心中細膩的一面,安妮側過臉對蘇雲露出一個和煦的微笑:「謝謝。」
蘇雲沒有說話,又一次牽起安妮的手,安妮很享受地把自己的手放在比自己還小不少的少年手中,那裡有她很久沒感覺到的溫暖。
※※※
蘇雲和安妮進入神秘建築之後,留在外面的庫克和班尼對望了一會,始終不能決定是跟進去還是留在外面等候,或是兩人現在趕快離去。
「到底決定沒有?」班尼看著自從接下奔赴尼諾的任務之後一直顯得有些奇怪的庫克,「走還是留?」
庫克看著蘇雲和安妮的身影消失在一片流動的七色異彩之中,有些木然地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你覺得呢?」
「我聽你的。」就算在這種時候。班尼依然不肯動腦想任何問題。「反正咱們倆的命栓在一起,我也不怕。」
「我內心深處是希望自己留在這裡。」庫克看著慢慢顯現出本來面目的神秘建築,喃喃自語道,「我心中猶豫,證明我還不想走。我想神秘的東方修行者能留下什麼,這個世界還有什麼能讓你和我驚奇的奇跡。」
班尼翻白眼:「你終於打算拋棄理智了嗎?這不像你。」
「我從來也沒理智過。」庫克學著蘇雲的樣子,仰頭躺在草地上,「你早就知道。不管是參加組織還是接受任務,我的目的始終就沒有變過。」
庫克說到的話題讓班尼始終沒有過什麼好表情的臉忽然變得溫和了:「就是因為知道才陪你來的嘛……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對的,我就是覺得只要有件事能讓人一直偏執下去就不算白活。」
「嘿嘿……因為我們是同一種人,也只有同一種人才能走到一起。」庫克想起自己當初認識班尼的往事,嘴角掛起一絲微笑,「其實我最近也一直在擔心一件事。」
「什麼事?」
「神棍們會不會對我已經開始懷疑了?」庫克皺眉道,「這次派我們來這裡。應該也有試探的意思吧?」
「管他那麼多。」班尼撇嘴,「上邊那群人根本沒露多少實質性的東西給我們,我們就算心裡有自己的打算,對他們來說也沒有任何損害吧?」
庫克搖頭:「話是這麼說……不過現階段大多數妖獸和妖魔對人類也沒有什麼損害。還是大量受到壓迫。就算是在餐桌上看到一隻蟲子,它明明對你沒有什麼損害,你還是會考慮怎麼弄死它。」
對庫克這種說法,班尼相當贊同:「古代諺語說得真好。」
庫克沒想到一向不喜歡高談闊論的班尼竟然在這個時候說起古代諺語,當即問道:「哪句諺語?」
「耿直又凶狠的人眼睛裡容不下任何沙礫。」
庫克聽了輕笑一聲,飛快地跳起來道:「說得好,所以我們現在已經是沙礫了,你覺得應該怎麼辦?」
班尼順著庫克面朝的方向看過去,無奈地搖搖頭道:「嘿,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們現在能逃走嗎?」
「好像是不能。」庫克順手拉開自己身上的黑色長袍。露出一件質地奇異的貼身緊身衣,依然是黑色光芒的緊身衣在頭頂光環的照耀下閃閃光。
在距離湖邊大約幾十米的地方。四個看起來就很強的退魔師們靜靜地看著庫克和班尼,這些人保持了一定距離之後沒有再向前移動半分。大家都知道。退魔師之間的戰鬥如果是近戰的話會很容易出現勝負,這幾個人保持距離就等於是牽制了庫克和班尼的所有退路,也斷絕了兩人在近身動消打到所有人的可能。
庫克知道,自己碰到行家了。
班尼的目光從這幾個退魔師身掠過,帶著一些不屑問庫克道:「你認識這些人嗎?」
「認識。」庫克微笑道,「尼諾最有名的退魔師之一,十二退魔師之一弗蘭克的弟子,伊萬·尼古拉斯。」
四名退魔師為的一人微笑著朝庫克和班尼點點頭:「兩位情報精準,讓人佩服,能徒手進入到這個結界之中來,更是讓人佩服。」
伊萬的打扮看起來樸素又詭異,一身白色陳舊的退魔師長袍罩著身體,露出光頭上綁著幾條寬窄不一的皮帶,一雙大得有些嚇人的眼晴緊緊盯著庫克和班尼二人,目光籠罩之處讓兩人彷彿無處可逃。和伊萬比起來,他身後的另外三名退魔師好像擺設一樣不被人注意,這就是強者的氣勢,他能把所有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並深深壓迫對方的精神。
庫克對著伊萬微笑躬身致意:「多謝誇獎,不過我很想知道,你們怎麼進來的?」
「說起這個還要多謝你們。」伊萬回頭著了一眼彷彿沒有盡頭的森林,「好像結界被你們破壞了,真想不到,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人能破解東方體系的結界,光是這一條也足夠退魔師公會對你們進行圍剿了。」
「我們沒有身份。」庫克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看著始終和自己保持一定距離的伊萬,「你也問不到什麼,沒有結果的事還是不要努力的好。」
伊萬嘿嘿一笑,揮起一隻手:「是嗎?你覺得泛亞政府那點破事能瞞得了誰?你們是來打探消息的吧?」
在伊萬一揮手之間,另外三名退魔師已經分赴三個不同的角度,把庫克和班尼逃走的所有路線封鎖住了。
面對這種情況,庫克搖搖頭無奈地道:「原則上我不能繼續多說了,看來咱們之間的溝通還真的是很困難呢……你打算怎麼對付我們?」
伊萬臉上的表情依然是笑嘻嘻的:「我的老師對你們如何在泛亞掀起腥風血雨很有興趣,要我帶一個人走去見見他,另外一個的死活我們就不管了……」」
「是嗎?」庫克淡淡地回頭看了一眼懸浮空中的神秘建築,「好像有人已經快要拿到東方修行者的寶物了,你們不要等他出來再研究研究?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一次來的人好像是寶物的真正主人。」
庫克的話讓伊萬臉色大變,他惶然看了一眼空中懸浮的樓閣,迅作出了決斷。
「這片土地的興衰,應該由尼諾人自己來掌握,輪不到東方人來左右!」
表完自己的態度之後,伊萬頭上纏的皮帶已經如觸手一般舞動起來,撲向庫克和班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