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晶的辦事效率讓蘇雲非常滿意,以團隊利益為最優先考慮的黑龍會和政府部門最大的不同大概就在這裡。黑光會的關係四通八達,很快完成了一切手續,由此可見對政府和退魔師公會不滿的人並不在少數。
稍微整理過自己容貌的蘇雲拿著嶄新的洲際旅行護照對著看了又看,在退魔學院看慣了各種證件的他看不出絲毫的破綻,足以證明黑光會的手段確實不一般。
「怎麼樣?」晶晶問蘇雲,「滿意嗎?」
「晶晶姐辦事,我當然放心。」蘇雲給晶晶扣了一頂大帽子過去,「希望到尼諾洲那邊,情報支援也一樣迅有效。」
晶晶臉上的笑容像一團蜂蜜:「不好說喲,畢竟我們不是一個洲的部門,我沒有什麼權力去干涉那邊的具體行動。」
雲心中暗罵了一句,這騷娘們居然一句話就把自己的責任推得幹幹淨屈,真是陰險。表面上蘇雲還是樂呵呵地表示接受:「沒關係,只要晶晶姐幫忙打招呼就好,報酬方面我不會虧待您的。」
「我知道。」晶晶用手搭上蘇雲的肩膀,「弟弟,我還等著咱們的深層合作呢,你說是不是?」
蘇雲肩膀一縮一蹂,滑開了晶晶的手,嘴上不斷打哈哈:「嘿嘿……晶晶姐放心,合作是雙方都有利益的大前提,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被蘇雲甩開,晶晶也不在意,反而笑道:「那就好,弟弟要記得幫姐姐帶些免稅化妝品回來喲。姐姐想買一些牌子的東西很久了……」
這個要求讓蘇雲頓時頭大如斗,又不好意思拒絕,只能看著晶晶拿出紙筆寫下十幾樣化妝品名稱交過來。蘇雲看了一眼紙上的符號,小心翼翼把化妝品名單揣進懷裡。
「向退魔學院和偉大的十二退魔師保證,我一定完成任務。」
晶晶滿意地點點頭:「好弟弟,一切小心。」
晶晶給蘇雲安排的渡輪是一艘級巨型的豪華旅遊輪船。一般來說坐得起這種輪船的人身份都不會太有問題,相對盤查也就不是很嚴格。這艘船的船票十分之貴,貴到大概等於兩個偷渡客的費用,也就是接近二十萬亞元。這種消費已經不是平民階層所能接受的了,晶晶安排蘇雲坐這艘船也有另外一個深意,她要蘇雲是否有錢支付他承諾的筆錢。
好在蘇雲早有準備,對於二十萬的船票錢一笑置之。讓晶晶對蘇雲放心了不少。事實上第一次蘇雲把晶晶借給他的錢還回去的時候已經讓晶晶對這個少年刮目相看,畢竟現在這個社會上重視信譽和承諾的人已經不多了。這一次蘇雲來找晶晶,晶晶心中很疑惑蘇雲是不是一個放長線行騙的騙子,為了不讓自己的事業受到蘇雲的拖累,晶晶決定試探一下蘇雲。
當蘇雲掏出金卡刷出巨額船票錢之後。晶晶徹底相信了蘇雲有能力支付他承諾的費用。不管跟蘇雲合作的下一步是否能成功,只要現在這筆錢到手,對晶晶來說也算是一個不小的功勞。
在黑光會時間長了。晶晶和其他人一樣學會了一個以前古人常說的詞彙叫「只爭朝夕」。
蘇雲對於晶晶安排也很滿意,畢竟高級豪華渡輪在舒適程度上要遠遠高於其他船隻。現代航海技術的達也使得輪船行走的時間不會太長。泛亞地區內亂之後全面禁止了飛行器的運營,這種專門給富豪們公然賭博用的蒙華巨輪反倒成了最好的交通工具。比那些偷渡用的船隻好到不知哪裡去了。蘇雲估計和他一樣想法的人應該不會太少。
陶安的富人比其他地方多一些,喜歡在亂世中財的富人更多,蘇雲在港口沒有看見其他城市的那種混亂,反倒覺得這艘豪華巨輪在人數上有點稀少。細問晶晶之下才知道,原來大多數人最近都趁亂去了都馬雷斯和直轄市克裡克諾附近,尋求最好的商機。聽到這個消息,蘇雲不禁感慨商人就是商人,有著敏銳的嗅覺和極其強悍的行動力,懶惰的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成為一個優秀的商人。
晶晶又把各種聯繫方式和要點囑咐給蘇雲之後才離開,蘇雲拿著船票去換了自己個人船艙的房卡,從小很少坐船的蘇雲坐在設施一應俱全的房間裡看窗戶外面呆。大海另一面好像沒有盡頭一樣,空中飛著幾隻雙翅展開足足過兩米海鳥。風呼啦啦吹過巨輪上的旗幟,旗幟順著陽光的方向飄揚,時不時擋住陽光,讓船艙裡變得時明時暗地閃爍。
蘇雲也不是第一天自己出來四處走動了,對未來的旅程沒有懵懂少年的企盼和興奮,躲在房間裡休息了個上午。
在接到用餐通知之後,蘇雲簡單清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從高級客艙出來,順著船內的各種路標指示到了餐廳。
這艘巨型越洋豪華船的餐廳也分三個檔次,蘇雲手持的是全部餐費包括在內的最高一級船票,自然也就到了環境最好的上層餐廳。從這裡可以通過單向的貼膜玻璃向下俯瞰中層餐廳的用餐情況,中層又可以看底層。反過來下一層的無法看到上一層——否則很多穿裙子的小姐們恐怕早就把上層拆了。坐在這裡用餐,很容易能感覺到社會階層劃分之後的優越感,從這一層的客人表情來看,蘇雲不得不承認一句話。
「階層的劃分是社會進步動力之一。」
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蘇雲立刻現有幾個人的目光盯著自己不放。低頭自己審視了一下,蘇雲啞然失笑,一個吃飯的時候手中提著條狀布包的人的確會讓人更注意一些。正好餐廳的服務生走過來,很客氣禮貌地對蘇雲說:「對不起先生,我們這裡……」
蘇雲把自己的見習退魔師證件掏出來,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兮兮地對服務生說:「嘿……知道了吧?我現在有任務在身,你最好不好打擾我,退魔師公會的任務如果出現意外,你可負不了責喲……」
服務生被蘇雲唬得一愣一愣的,趕緊招呼同伴過來看著蘇雲,自己又跑去找更識貨的來鑒定一下這個見習退魔師的證件到底是不是真的。
蘇雲現自己掏出證件之後,幾道狐疑的目光瞬間就消失了。
嘿,看來大家對退魔師這個頭銜還比較信任。
過了一會,一個看起來像更能管事的領班之類匆匆走過來,看見蘇雲手中的證件立刻朝服務生揮揮手,讓兩名服務生都走開。這個人走到蘇雲面前,微微鞠躬,用的是尼諾那邊的西式禮節:「尊敬的客人,我們的服務生並不知道您的身份,請您原諒。」
蘇雲最怕對付的就是這種看起來貌似有一些權力,實際上說話沒什麼人聽的所謂領班,他對那人揮揮手,把那人從餐廳趕了出去。
餐廳裡已經坐下不少人,蘇雲匆匆掃了一遍,現年紀比較大的居多,像他這麼年輕又獨自一人幾乎沒有,當下明白這艘船與其說是遊船,倒不如說是專門用來揮霍金錢的賭船。
在交頭按耳和低頭用餐的人群之中,蘇雲意外地現了一些不尋常的氣息。
距離蘇雲大概三張桌子遠的三男一女正在交頭接耳,期間還不忘時不時回頭猛看蘇雲幾眼,這幾個人都很年輕俊美,看起來好像什麼有錢人家的公子小姐。蘇雲從他們身上能感覺到不算弱的魔法波動,很顯然這些人也都是退魔師公會的,或是經過退魔師訓練。蘇雲明白他們頻頻回頭的意思,這些人回頭是因為蘇雲居然手持見習退魔師證明,身上卻一點退魔師所應有的能量波動看不到。從交頭接耳的內容來看,估計是把蘇雲當成了花錢買見習退魔師證書的紈褲子弟。
蘇雲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見習退魔師卡片,苦笑了一下:「好像忘記了……現在退魔師公會已經墮落到可以買賣見習退魔師證明的地步了,我為什麼還要拚死拚活去考試呢?」
不光是這四個人,在餐廳的另外一端,靠著牆壁還坐了兩個人,這兩個人表情對比尤其生動,其中一個看起來好像五官隨時會動,生了一副天生喜劇演員的樣,另一個臉上則像被施放了固體退魔術一樣,完全沒有任何表情。蘇雲只看一眼就知道這兩人應該是一對退魔師搭檔,也只有性格差異到了這種程度的搭檔才是比較完美的互補,卻不知道這兩人來船上是什麼目的。
慚漸的上層餐廳餐位被後來的人慢慢佔滿,蘇雲在其中最少看到了過二十名退魔師公會的好手,從實力判斷這些人有一半以上應該是見習退魔師。考慮到這裡是消費最貴的上層餐廳,中層和下層估計還有為數眾多的退魔師公會成員混入其中。這些人有一部分是做為有錢人的護駕出現在這裡的,更多的則應該也和蘇雲有著同一個目的。
「我們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目的走到一起來了。」蘇雲自嘲地笑笑,隨便吃了一口東西,丟下餐中快步離開了上層餐廳。
在他背後,十幾道目光都盯著蘇雲手中那個條狀的棉布包裹,是個人都知道那應該是一件武器。
這艘名為「尼斯號」的巨型游**得令人指,巨大的船身使得空間無處利用,居然有人在上面修建了一個接近正規體育場一樣的環形跑道,還在四周按照體育場的形式修建了梯形看台。這些東西倒不是平白修了好看,體育場做為比賽賭博的好場所,在這艘名為游輪實為賭船的尼斯號上也頗受歡迎。
至於賭場——這才是整艘船上收入最高,同時也人歡迎的地方。尼斯號的賭場設在甲板下面一層,所佔面積極廣,裡面包括的人類進化至今所能保留的所有賭博項目,其中國際通用的諸如輪盤和二十面骰子之類更是氾濫到飛起。賭場的空間封閉,四周牆壁又是用隔音材料裝飾,使得賭場通宵達旦營業也不會影響其他人休息。
在賭場下一層,是租賃給各界名流貴族們用舉行開私人聚會的蜂巢狀套房,每一套房間的費用都異常驚人。時不時有喜歡在船上釣男人的姑娘和喜歡在船上找女人的男人們會去使用一下,也是船上比較受歡迎的場所。
除了賭場之外,整艘船上最熱鬧的地方依然是甲板和露天游泳場這兩個地方,這裡為眾多希望在船上無聊的一個多星期行程裡找到一些新鮮刺激遭遇的人提供了最好的機會。蘇雲在甲板上轉了一圈,由於身穿廉價時裝。始終沒有什麼美女的目光是落在他的身上的,反倒是那些看來頗有趣的見習退魔師們,時不時會偷偷看上他幾眼,看起來好像都在暗戀他的樣子。
退魔師對於同類的感覺通常都很敏銳,所以就算大家竭力掩飾也互相能看得出來,儘管每個人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整個甲板的休息區看起來依然像是一個失敗透頂的化妝舞會,所有的與會者都知道自己已經被別人認出來,還是厚著臉皮留在原地不動。
蘇雲對於這種尷尬的氣氛頭疼不已,他在休息區轉了一圈之後正打算回房間休息,此刻刻意提高的聽力卻捕捉到了幾個字。
那是兩個正從樓梯走上來的年輕人,一個眉毛飛揚,無論神態還是相貌都看起來異常俊朗。另一個有點肥頭大耳,一張臉上都是豆子一樣微型的五官,尤其一雙眼睛,大概靠近了才能看出來他是睜著眼還是閉眼。
這兩人之中胖的一個正在滔滔不絕說著什麼,蘇雲別的倒沒聽見,就聽見一句「朗吉努斯之槍」,隨後立刻沒了下文。原來是那胖子現甲板上居然或站或坐有著這麼多的同行,立刻閉了嘴。劍眉星目的年輕人看了胖子一眼,神色中有一點責怪的意恩。胖子知道自己不對,沒有反駁也沒有回看。只是低頭灰溜溜走到一個空著的圓桌前坐下,胡亂點了一些水果飲料掩飾自己的失態。
蘇雲暗笑一聲。剛才在上層餐廳觀察地時候沒有看到這兩人,低頭看了一遍中層也沒看到,估計是為了省錢買的便宜船票,卻不知道是哪裡的退魔師。想到目前全泛亞的退魔師公會大概都收到了關於尼諾大6出現東方修行者遺留寶物的情報,蘇雲心裡一下就豁亮起來,敢情這一船賊眉鼠眼的退魔師們都是打那個主意的呀。
不過蘇雲可知道,自己爺爺才沒有什麼見鬼的朗吉努斯之槍這種東西。
想通了這一節,蘇雲的心情輕鬆起來。拉克西絲給他的情報雖然早,被他在路上耽擱幾天之後情報的前性已經消失,現在大家是在同一起跑線上。考慮到尼諾那邊的退魔師公會不可能不對這種情報做出反應,蘇雲的心中反倒覺得沒有什麼負擔了。蘇逸安留下的寶貝能是什麼呢?最好的不是在他手上就是已經毀了,唯一留下了一部分修煉的方法在自己和拉克西絲的肚子裡,這些都是全世界誰也不知道的秘密。蘇雲去尼諾最大的願望是想知道祖父什麼時候來過這裡,可否還有什麼朋友和故人尚存,如果能夠找到更多的關於祖父的蛛絲馬跡,估計對他提升自己實力,突破目前修行的瓶頸都應該有些好處。
之前蘇雲對晶晶所說的那些什麼利用寶物達成多少利益的胡說八道當然不全都是吹牛,只不過水分忒大了些。估計如果蘇雲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別說在尼諾給蘇雲提供情報支援了,這張船票晶晶都未必會幫蘇雲買。
海上的風涼爽潮濕,吹在臉上怪舒服的,蘇雲閉著眼睛感覺了一下這些「同行」們的能量波動之後,放心地靠著躺椅等待看戲。自從小眼睛的胖子說出「朗吉努斯之槍」這個讓人震撼的關鍵詞之後,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怪怪的,自知失言的胖子只是低頭猛灌茶水,再也不說一句話。
甲板上這些退魔師們互相看來看去,把氣氛搞得無比暖昧,許多普通旅客感覺倒氣氛有些不太對頭,紛紛離開甲板,一時間甲板上的人越來越少。
就在這種尷尬的氣氛看起來要崩盤的時候,一陣腳步聲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了。
此時留在甲板上心懷鬼胎的人大多是退魔師,他們都能聽出正在走近的腳步聲其實是兩個人,只不過這兩人的腳步聲一個太輕,一個重,讓人聽起來覺得好像是一個人。
蘇雲也把閉著的眼睛睜開了,他能感覺到來人當中有一人氣勢如虹,有很強勢的壓迫感。對比此刻甲板上的這些退魔師,來的兩個人最少有一個要比這些人強上數倍,另一個則完全看不出深淺。
蘇雲在對強者的感覺上比普通退魔師強了不知道多少倍,尤其是在他能完全隱藏自己的氣息之後,很多人看蘇雲手持一件不知道是什麼的兵器,還拿著退魔師的卡片,卻一點感覺不到蘇雲體內的能量波動,偶爾感覺到一點也弱得可以。在場的數十個見習退魔師和次員們竟然沒有一個把蘇雲看在眼裡,其中有一兩個低階退魔師還偶爾能用疑惑的眼神看一眼蘇雲,等到蘇雲開始用美女雜誌蓋臉的時候,他們也撤去了自己的目光。
蘇雲推己及人,考慮到自己會隱藏氣息,必然也有其他人會這一招,看人從來不敢只憑對方身體出的能量波動推測。按照強者身邊不是廢物就是極強者的理論,蘇雲更希望看到那個腳步聲輕綿無力的到底是個什麼樣人。
「卡,卡,卡,卡……」
沉重到讓人覺得胸口一陣接一煩悶的腳步聲慢慢靠近,這些偽裝拙劣的退魔師們把目光聚集在樓梯口處,等待腳步聲的主人出現。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出現的一高一矮兩個人都纖瘦無比。
到兩人之後,眾人這才分清:高個的腳步聲輕綿無力,矮個的步聲如一陣陣重鼓。
這是大多數人的第一觀感,蘇雲的感覺和他們又不一樣。
蘇雲只覺得頭皮麻,眼前一陣眩暈。
來的兩個人,高個子的一頭藍色長,一雙同樣是藍色的眼睛看起來清澈無比,眼角有一顆小小的六芒星紋身,左耳戴一隻耳環;矮個的一頭短白,看起來年紀不過十六歲,皮膚黝黑,正在跟高個說話的嘴裡露出一口白牙。
讓蘇雲覺得頭皮麻的不是這兩人的相貌,是他們的衣服。
這兩人居然各自身穿一件黑身長袍,只是頭上的頭罩被他們放下,露出本來面目。
那一夜,阿瑟蘭就是穿著這樣的黑色長袍殺死帕特裡克。
蘇雲慢慢坐直身子,他覺得全身肌肉緊繃繃地疼著,一雙手握成拳頭的力量足夠擺碎任何金屬!
海風吹動兩人的長袍,這一高一矮兩個人旁若無人地討論著可能是關於洲際之間貿易的問題走上甲板,在眾目瞪瞪之下挨著剛才失言的胖子坐在旁邊一桌。
他們是什麼人?
蘇雲握著雙拳,在心裡不停地問。
強烈的恐懼和憤怒讓蘇雲隱藏起來的氣息突破了他體內設置的屏蔽,一道凌厲的殺氣從蘇雲體內噴瀉而出,刺痛的蘇雲身邊幾個感覺敏銳的退魔師。一道若有若無的風穿過了悠悠海風,吹起幾個人的毛。強烈的刺激著這些人的背脊在瞬間挺拔起來,他們的身上都因為深深的冷意起了一連串的雞皮疙瘩。
蘇雲面前白色圓桌上的茶杯在微風中晃了幾下,喀擦一聲碎成四份,熱茶順著圓桌的平面緩緩被一股無形力量推至邊緣,一滴一滴滲下來。
被蘇雲身上的殺氣嚇唬住的退魔師們不禁再次打量這個看起來柔弱又一團和氣的少年,身穿白色罩衫的少年一張秀氣的臉上完全看不出什麼。這些人把目光從臉上移到眼晴裡的時候,沒有一個人不從心底出一陣顫抖的。
那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睛啊?
無盡深遂的瞳孔像是一個吸食能量的空間黑洞一樣不斷擴張收縮,瞳孔之外燃燒著一團熾烈的火焰。哪怕是幾個見多識廣的低階退魔師也從未在任何妖魔身上見過這麼讓人恐懼的雙瞳。其中靠近蘇雲的三四個退魔師已經在悄悄挪動自己的腳步了。
開玩笑,比一個能隱藏自己實力的退魔師更怕的是什麼?難道不就是正在瘋狂露出殺氣能隱藏自己實力的退魔師嗎?
也有幾個細心的退魔師現蘇雲身上雖然有古怪的能量波動,卻不夠強烈。只是現在這種時候他們哪裡敢靠近了去辨認?一個一個慢慢佈置起防禦的手勢,盡可能地遠離蘇雲所在的位置。
身穿黑色長袍的兩人也感覺到蘇雲身上散出來的強烈殺氣,矮個扭頭朝蘇雲這邊看了一眼,殺氣吹到他身上沒有激起任何反應,他的衣角在海風中居然都不飄揚,都那麼不自然地筆直墜著。
倒是矮個身旁的藍青年身上衣服隨風飛揚,加上他的長飄飄,模樣倒也能吸引許多年輕女子的目光。
年少的矮個黑衣少年目光暮然集中在蘇雲身上,蘇雲周圍的幾個退魔師感覺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壓力,這會他們也不偷偷摸摸從蘇雲身邊溜走了,紛紛加快腳步離開蘇雲和黑衣少年對視的範圍之內。
面對矮個黑衣少年的直視,蘇雲心中一片混亂。
阿瑟蘭留給他的印象太深刻了,也太恐怖了。
同樣,帕特裡克的死帶給他的憤怒也是一樣強烈。
蘇雲死死盯著兩個黑衣年輕人,這兩人都擁有強的實力,在今天之前蘇雲從未見過他們。
他們從哪裡來?
他們是什麼人?
阿瑟蘭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蘇雲忽然現,自己其實就是在一味逃避應該面對的許多問題,要是仔細研究。目前他所遇到的一切問題都應該有著深深重重的內幕。
矮個少年迎著蘇雲的殺氣對峙的半天。旁邊的藍青年輕輕拍了他肩膀一下:「不要這樣,我們不一定非要用暴力解決問題。」
矮個少年身上的強烈氣勢瞬間消失。壞顧周圍一干畏畏縮縮的退魔師,少年輕蔑地一笑:「庫克,你不覺得很多時候暴力是最有效的手段嗎?」
藍的庫克微微一笑:「並不是這樣啊班尼,你記得曾經有古代的偉人說過,真正的強者會藏在地面上防守,飛翔在天空中進攻。我們現在還不需要進攻,你不用這麼緊張。」
班尼看了蘇雲一眼,小聲嚷道:「明明是這個人對我有敵意嘛……你說打不打?」
庫克聳肩:「如果你打算自己賠償損壞物品的話。隨便你……」
似乎被刺到了痛處、班尼一下子軟了:「那,那還是算了吧……」
庫克似乎對班尼的反應一點也不奇怪,拉著班尼坐在蘇雲旁邊的一張空桌前,坐下之前還不忘跟蘇雲打指呼:「您好,如果我的朋友曾冒昧地觸怒了您。我現在代他向您道歉。我們只是匆匆而過的過客,不必為了一些無聊的事情爭鬥,您覺得呢?」
蘇雲捏著的雙手在汗水中慢慢鬆開,一雙手因為用力看起來有些扭曲,蘇雲收起自己扭曲的右手,在他右手掌心處是一團金屬球。
到庫克和班尼之前,那是一隻金屬杯。
蘇雲對庫克輕輕點點頭:「對不起,想起一些往事而已。不是針對你們。好意思,讓你們受驚了。」
傻瓜都聽得出來蘇雲在扯謊。庫克也不點破,拉住正要說話的班尼把頭轉到一邊去。兩人開始說無聊的近代文藝史。
原本打算看戲的逼魔師們見沒戲可看,紛紛露出失望的表情,各自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左顧方盼,甚至有一兩個相互不認識的退魔師還走到一起開始互相搭訕。
蘇雲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避開了銀班尼的目光,他現在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跟眼前這兩人衝突,一向擅長逃跑的蘇雲知道,現在這個環境是最不適合同強敵戰鬥的。
藍的庫克在閒聊間隙還不忘扭頭對蘇雲微笑一下,他的笑容極其和善,讓蘇雲完全找不到理由動手。
又坐了幾分鐘之後,蘇雲實在坐不住了,他站起身來看了兩人一眼,離開甲板的休息區。
個人消失在兩個身份神秘的黑衣人面前之後,蘇雲背靠著一扇艙門深深呼吸了幾下,讓自己的心情真正慢慢平靜下來。從剛才兩人的實力來看,蘇雲有信心跟兩人之中的任何一個人交手,唯獨沒有信心同時面對這兩人。在對手實力與自己差不多相似的情況下,因絲一毫的外也能影響勝敗。
在剛才即將衝動的一刻,蘇雲忽然眷戀起自己的生命來。
在不久之前,蘇雲還曾經想過應該怎樣打自己的一生,那個時候的他還沒有答案。
蘇雲在克裡克諾住了十幾年,可以說連一個朋友都沒有。
直到他來到青南,刻意改變了自己的生活。
在青南的遭遇,偶遇蒂凡妮,程韻的出現,相識陳洋,甚至到後來與拉克西絲的不打不相識……蘇雲心中所留戀的人和事越來越多。
如果換成以前的蘇雲,剛才他已經與那兩人動手。
現在的蘇雲開始珍惜自己的生命,他在心中拚命告誡自己,一定要冷靜,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找到更加強大的辦法。
不僅是為帕特裡克報仇,也要讓東方體系繼續存在於這個世界。
在剛才幾乎動手的瞬間,蘇雲想到了很多東西,他現自己已經不是孤單一人。
在海上的涼風裡。少年的心慢慢變得堅定。即使世界形勢的洪流都是朝著一個方向流去,他也要找機會逆流而上。
蘇雲希望自己最少能見到洪流的源頭。
※※※
「你說剛才那小子是怎麼回事?」蘇雲離開之後。班尼看著桌子被殺氣震裂開的茶杯問庫克,只要跟庫克在一起,他通常都懶得動腦筋。
有著藍色長的庫克心不在焉地把玩手中的滾燙茶杯,茶杯的溫度彷彿對他一點影響也沒有。
「誰知道呢。」藍庫克很有風度地微微一笑,「反正最近一段時間咱們也不會做什麼好事、多一兩個敵人你還在乎嗎?」
「也是。」懶得繼續動腦筋的班尼仰頭躺在椅子上,「出差果然沒好處,又累又無聊。人生真無望……」
「打起精神來吧。」庫克似乎早就習慣了班尼的牢騷,「這次出差問題重大,我們還是小心一點好。」
「小心什麼?」班尼一翻白眼,「我們的反應度再快能快過本地嗎?說白了不就是搶東西嗎?也不知道現在尼諾那邊的退魔師公會都是什麼水準,保護這件東西的人又是什麼水準。」
班尼隨口的一句話讓庫克放下茶杯,一雙冰藍色的降子裡散出陣陣光芒:「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這個世界上許多事並非要依靠絕對實力來解決的。你說對不對?」
班尼撇嘴:「哼,我們身上的衣服難道不代表絕對實力嗎?」
庫克低頭看了一下自己和班尼身上的黑色長袍,苦笑了一下:「現在是展現實力的階段,統一服裝有助於大家加強印象。」
到這裡,庫克看著蘇雲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唔……我大概明白了……」
「明白什麼?」班尼雖然懶得動腦,卻總是想聽一聽庫克的意見。
「剛才那個少年,」庫克指著蘇雲離去的樓梯說,「他,大概是曾經見過和我們身穿一樣衣服的人。」
「嗯,這種可能很大。」班尼附和庫克的觀點。「我覺得他可很是曾經看過我們的人做什麼事……問題是他曾經看過誰呢?」
「需要請示一下嗎?」庫克徵求班尼的意見。
「不用了。」班尼搖搖頭,「又沒有加班費。一次普通的出差而已,還是不要給自己找麻煩。如果他真的見過和我們一樣的人,如果我們真的需要對付他,你覺得他還能活到現在?」
「不要輕易看輕一個人。」庫克低頭喝了一口茶,只是這麼一會,在他手中的茶已經涼了,「我覺得他很有趣啊,最少比我們周圍這些廢物強多了。」
庫克和班尼說話的時候一直沒有刻意壓低音量,周圍豎著耳朵說話的退魔人才們聽得正起勁,忽然聽到庫克這麼一句,頓時都覺得臉上有點掛不住了。平時這些人在自己的圈子裡好歹都是說話有幾分份量的,哪像現在這麼被侮辱過?
離班尼和庫克最近的正是一開始說出朗吉努斯之矛的兩名退魔師,這兩名退魔師來自泛亞的東部地區,無論服裝還是口音都帶著濃重的東部特徵。剛才失口說出朗吉努斯之矛的胖子聽庫克口出狂言,先坐不住了,一頓足站起來,手中的茶杯立刻扔過出去:「喂、那個藍頭的,你什麼意思?」
胖子手中的茶杯潑出一股熱流,無數水珠在空中連成一條帶著淡淡金黃的線,子彈一般打向名為庫克的青年男子。
操著東部口音的胖退魔師一動手,還有幾個習慣了跟人呼來喝去的見習退魔師也大步走過來隨聲附和,一起指著黑衣的庫克大聲喝罵,期待這杯熱茶落在庫克那張傲慢臉上的結果。
庫克環視左右,對班尼輕輕聳了一下肩:「出來之前說好了,我動腦筋,你打架。」
名為班尼的少年應聲躍起,整個人滯停在空中,纖細的手指在空中輕輕一點,靠近他和庫克的水珠慢慢化成點點星芒消逝在空中。
出手的胖退魔師還沒反應過來,班尼「砰」地一聲落回甲板,身材矮小瘦弱的他居然讓整個甲板休息區都隨著他落地輕輕顫抖。
落地的班尼沒有絲毫猶豫,挺身貼近胖退魔師,一拳打出。
「轟」的一聲,胖退魔師斜著飛出甲板休息區,飛出遊輪,飛出眾人的視野,落進海水之中。
隨著胖退魔師一起的俊郎青年正要出手,班尼的第二拳已經打出。
隨著白少年班尼腳步向前輕輕踏出,一股微風吹過甲板休息區每個人的臉上,諸人剛剛被蘇雲殺氣吹起的頭再一次被吹起。
「轟」的又一聲。
劍眉星目的俊朗青年彎曲成一條蝦米,蜷縮在甲板上,不住吐出苦水。
眾人愕然,這是什麼樣度?什麼樣的力量?
就算沒有任何退魔術,班尼單純展示出來的力量已經嚇壞了大多數人。剛才隨著胖子一起指著庫克罵的幾個人紛紛閉上了嘴,開始考慮如何簡單快捷地逃走。
庫克皺皺眉:「過了,不必這樣。」
班尼笑著坐回到椅子上。
「這樣就不用動腦筋考慮怎麼讓他們屈服了。」
「暴力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啊……」庫克長歎一聲,「班尼,你忘記一件。」
「什麼事?」
「剛才你踩壞了一塊地板,打碎了一隻茶杯,這些錢會從你的出差補助裡扣除賠償給航運公司的……」
「……」
原本興高采烈的少年頓時低下頭,這兩人宛如說相聲一樣的表演讓周圍這些退魔師們覺得自己像個傻瓜,居然這麼多人都被兩個斤斤計較著工錢問題的人嚇得不敢出手,大家都覺得心裡有一口惡氣。
庫克看了看左右退魔師們不善的眼神,臉上露出一個無奈的苦笑:「算了,咱們還是去賭場毒看吧,我覺得這裡已經不適合我們了……」
班尼跟著庫克站起來離開,臨走之前還不忘在被他打得站不起來的年輕退魔師身上多踹一腳,看得眾人心中又寒了幾分。
等兩人的身影消失在甲板休息區,本來神經繃得緊緊的退魔師們才慢慢放鬆,甚至有一些人開始互相攀談起來。幾個富家子弟一樣的少男少女們圍著被打得站不起來的退魔師幫忙療傷,也有人站在欄杆處對漂浮在大海上的胖退魔師出了一個簡單的呼喚術,確認胖退魔師是否已經昏迷在海水中……
只有那些沉默不語的老油子們心中明白,尼諾大6之行也好,還是現在船上的生活也好,在未來的日子裡都不會太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