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幽站在一棟大廈的頂部,凝神觀望著街對面那棟樓舞動的身影。那是一個年輕而疲憊的身影,在寬敞的舞蹈室裡盡情揮灑著自己的汗水,那麼投入,那麼忘情,卻又顯得那樣孤獨。
這就是曾經喜歡過傅小魚的師曉雅嗎?這就是芭莉芙一心想要奪取其身體的女孩嗎?那個曾經幫她挖掘出歌唱天賦,又突然莫明失蹤的南官明月呢?她為什麼將一個本來平凡的女孩,變得這樣星光閃耀,又輕易丟棄不管,任她潛能透支而死去?
他在心中不斷提出這些問題,卻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其實他本來不在乎任何答案,他之所以把阿雅調查的這樣徹底,是因為他想找出芭莉芙為什麼對她那麼感興趣。
然而現在看來,這根本就是一個正在瘋狂燃燒生命的執著女孩,一個拚命想要抓住榮耀和光環的女孩,奪取這樣的一副身體,即便她的腦容量大的超常,又能持續多久呢?
雖然他對芭莉芙的愛,是無庸置疑的虔誠,但是他也不相信她說的那些安慰他良心的話。
「這個女孩子的靈識體一定會被芭莉芙吞噬掉的,就像營養品一樣,但是你也不應該如此猶豫不前哪!難道只是因為她與傅小魚有關係嗎?若是其它無關的女孩子,你還能下得了這個狠心嗎?」他無意識的在心中自問了一句,卻沒有勇氣繼續思索這個問題。
過了片刻,他終於深吸了一口潮濕的空氣,縱身躍到舞蹈室的窗前,無聲劃開了一面玻璃。
阿雅瘋狂的練著舞蹈,她靠的是頑強無比的意志,似乎意識深處有一個咆哮地意志。在不停的鞭策她,刺激她,讓她不能放棄。
可是她感到自己太累了,累得有時候連意識也有種脫離身體的錯覺。
自從那天她莫明回到家裡後,她再也沒有找到南官明月老師,學校裡沒有,別墅也憑空消失了,只留下一個焦黑深邃的洞穴。
她為此幾乎信心崩潰,不知道今後該怎樣生活。好在有李天虹默默陪伴著她。並且不斷鼓勵她重振意志,因為她的嗓音還在,她的形象還在,沒有南官明月又有什麼關係?
於是她終於重新振作起來,重新踏進了娛樂圈,為此她選擇了一個優秀的經紀公司,為自己排憂解難,而她則將全部心思放到演唱事業上。
剛開始的時候,她還能應付自如。人氣因為消沉的時間很短,也沒有流失多少。然而隨著時間地延續,她逐漸發現自己的一切都在衰退,嗓音的純美、音樂的領悟、舞蹈的表達,簡直就像早衰的老人,越來越力不從心。
現在她只能靠超負荷的瘋狂練習,才能勉強跳好一段並不複雜的舞蹈,歌唱上只能用假唱來掩飾那早已失去質感的嗓音。
她覺得自己現在還能堅持下去,還能征服越來越難征服地疲勞,完全是因為體內有一個另外的自己在作怪。
她早就不在乎名與利了。她只是擔心一旦自己放棄了歌唱,就會讓李天虹受到傷害,因為她只要還是明星,他就不會靠她太近。
她太瞭解這個在感情上十分怯懦,又特別固執的男生了,就像她當初去愛傅小魚一樣。
她知道自己的天賦來的太突然。就像基因突變似的突然,那個南官明月老師也透著說不出的古怪,只要站在她的身邊,她就能感到身上充滿了解釋不清的力量和信心,而現在的情況恰恰說明,這一切地根源都在南官明月的身上。
所以她知道自己多半活不了多久了,她能夠感受到精力在明顯的流逝,那絕不是早衰症什麼的病變造成的,她現在只希望自己突然死在舞台上,這樣她就滿足了。
舞蹈的節奏並不快。可阿雅實在有點兒喘不上氣來,她靠在木質扶手上劇烈喘著氣,汗水如雨滴般在地板上匯聚成了一大灘。
忽然,她感到背後有點兒冷,難道窗戶忘記關上了?
她艱難地轉身向後看去,卻在幾步外看到一個高大挺拔的銀髮男子,正憐憫的注視著她。
她沒有問一句話,也沒有感到絲毫驚慌,只是淡然的與他對視著。也許她已經沒有了驚慌的力氣吧!
「師曉雅,妳這麼累為什麼不好好歇歇?名利對妳真的那麼重要嗎?」朱達幽沉默了片刻。忽然問了一句在這時顯得十分莫名其妙的話來。
「呵呵!難道你突然闖到我的舞蹈室裡,就為了問這麼一句關心的話嗎?想必你也不是什麼瘋狂變態的歌迷吧?有什麼目地還是坦率的說出來吧!我已經沒有力氣同你再繞彎子了。」
她堅持著不讓自己躺在地上,因為她不想讓這個銀髮男人看透自己的底細。
朱達幽猶豫了一下,還是從兜裡將那個殘缺的芭莉芙公仔掏了出來,遞到她的面前:「這個送給妳,也許妳會因此失去很多,但妳也會因此得到解脫,如果運氣好的話,妳或許還能體驗一下新的人生。」
阿雅沒想到這個充滿煞氣的男子,會突然掏出一個殘破的木雕公仔送給她,她覺得氣氛十分詭異和搞笑,卻不自覺地伸手接過了公仔。
這一刻,她感覺自己有點兒像個提線木偶,正被某只看不見的手操控著。
「啊!……」她忽然大聲尖叫起來,因為接過來地殘缺公仔竟然向她嫵媚的笑了笑,又調皮的眨了眨眼睛,然後猛地掙脫了她的掌握,迎面撲在她的臉上。
眼前突然一片黑暗,讓她有些驚惶失措,可是她已經感覺不到四肢的存在,甚至連身上的極度疲憊感也跟著消失了。
「好輕鬆的感覺呀!」她有些奇怪自己的反應,似乎事情並沒有想像中的可怕。
「也許自己早就想擺脫這種生活了吧?可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難道
殘缺地公仔突然復活後,把自己殺死了?」
她的心中充滿了疑惑,卻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時候她只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死是活。忽然。黑暗中莫明出現了兩扇橢圓形的窗口,將她嚇了一跳。那窗口彷彿是活的,一開一合,很像人的雙眼。
她懷著好奇心,慢慢來到窗前,看到外面的景象竟然是在舞蹈室內,而那個古怪的銀髮男子,就站在窗前的不遠處,正彎腰撿起那個破損的木雕公仔。
「這是我自己地雙眼嗎?難道我正在通過自己的眼睛看外面的世界?可是為什麼我的身體會自己動呢?」
她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似乎什麼也不明白,但是從此以後,她成了一位被關在黑屋裡面的公主,只能通過這雙眼睛般的窗戶,去觀看外面的精彩世界了。
「耶!終於成功了!我還以為自己要完蛋了呢!你不知道剛才有多麼驚險,只要你再猶豫幾秒鐘,我就會真的魂飛魄散了。」芭莉芙愛不釋手的撫摸著阿雅地身體,喜悅之情不言而喻。
朱達幽的表情有些僵硬,他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問道:「原來妳的神識體一直附在芭莉芙的身上。那為什麼不提醒我快點兒呢?剛才我可是發了好長一會兒呆呢!」
+|身對著牆上的鏡子,一邊欣賞自己的新身體,一邊平靜的說:「我知道你最終會為我著想的,因為我能夠直接聽到你地心聲。若是不讓你自己下定決心,以後你都會活在自責的陰影裡,我當然也要為你考慮呀!」
朱達幽聞言,表情顯得自然了一些,他盯著她看了片刻。有些猶豫的問道:「不知道她……她還在嗎?」
+:.要好,因為某人的幫助,她地腦容量被開發的出奇的大,所以她的意識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等有空我再幫她建立一個芥子虛擬世界,這樣她也就不用像坐黑牢那樣。活在無聲的世界裡了。現在她還能透過我的眼睛看到景物,所以你也不用再感到自責了。」
「其實你現在等於救了她一命,我沒想到她這麼執著,沒有了那人的幫助,還能堅持到現在,否則她的精元也不會耗費這麼徹底了。這都是傅小魚的錯,若不是他那麼下流……唔!算了,過去的事情了,還提它幹嘛?」
「原來妳對他們兩個地事情都瞭如指掌,看來我是白擔心了。既然師曉雅的精元即將耗盡。那妳又為什麼奪取她的身體呢?」
朱達幽隨口又問了一句,卻痛苦的發現,自己與她的距離忽然變得很遙遠,那是心靈上的差距,是他最感到無力彌補的東西。
「那是因為我另有方法來改造這副身體,一個人類若是生機斷絕後,正常情況下會到冥界凝聚陰身,但是我有辦法將這具肉身改造成冥神體,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再幫我一次?「芭莉芙彷彿看透了他的心思。別有所指的問道。
朱達幽淡淡地歎了口氣,平靜之極的說道:「芭莉芙女神。雖然我朱達幽在妳眼裡或許只是個可以利用地工具,但是我寧死不悔,因為愛在我看來,從來都不是互相的,只有甘願付出的那一個,才算是真正得到了愛。」
說完他又長出了一口氣,繼續表白道:「本來我以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平等的,但是現在我明白了愛是一種例外,它可以讓弱者變得強大,讓怯懦者變得勇敢。所以即便去地獄火海,我也無懼無悔。現在妳只管說出讓我怎麼做,而無需顧忌什麼,因為我很享受這種為愛付出的拚搏過程。」
+默了片刻,然後若有所思的走到窗前,眺望窗外的夜空平和的說道:「達幽,你太妄自菲薄了,其實你也是強者出身,只是還沒有機會獲得力量的契機。這一次我們要去冥界找一個人,當年他答應送我一具冥神體,而我也幫他照顧後代,如今時機已經成熟,你正好隨我一同去兌現這個承諾。」
朱達幽愣了片刻,忽然問道:「妳的真實身份到底是誰?若妳在許多年前就預計到了今天的境遇。那妳實在是……」
「實在是可怕嗎?呵呵!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這麼形容女神的,你為什麼不問問另一個問題,難道你不想知道嗎?」
朱達幽一臉消沉的說道:「十年前才是我想問這個問題地時候,現在我只想做好每一個既定的目標。其實妳是誰又有什麼關係,我的心裡只認為妳是莉芙女神,若不是她的話,我不知道會不會喪失這份愛。」
+:愛吧!現在我們就去冥界找那個失心人。」
干死神的臉上沒有了白天的得意表情,其實他這些年來一直都在裝作得意。比起十萬年前他的顯赫身份,那才是他真正得意的時期。
如今坐在周圍地七個死神,都可以說是他的難兄難弟,都有過比現在輝煌十倍的境遇,可是現在也只能困守在界塔周圍,連界塔城都出不去。
最讓他鬱悶之極的是,他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犯了哪條天規地律,陰陽巡界使做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被藏冥皇派到這裡變相放逐了十萬年呢?
所以他才需要發洩。才需要尋找刺激,而界塔城裡能找到的刺激,唯有女色和虐殺而已。
今天他本來相中了一個叫小嬌的冥狐族女子,勾起來他虐奸兼虐殺的暴虐心理,可是一個判斷不出福禍地消息,讓他著急的將其它七位死神都找到狐香來。
既然孽火已經被勾引起來了,那他就準備邊發洩邊商談事情,反正這種事其它七位也沒少作,自然不會有異議。
息是真的,便說明藏冥皇要反了!我們到底要不要跟坤死神矯揉造作的膩聲說道。臉上的鬼怪面具不時變幻出哀怨不定的神情。
「即便是真的,我們也不能反,倒不是老娘對天界多麼忠心,而是這裡是三界交匯的三角地區,無論我們如何表態,都要率先受到攻擊。就我們這點兒冥靈軍,都不夠塞一路神軍牙縫的。」死神面目表情的說道。
其它人都沒有出聲,似乎等著看干死神表態。
干死神考慮了片刻,緩緩說道:「這十萬年大家所受地罪應該夠了吧?既然藏冥皇不講理由就把我們放逐到這裡,我們又有什麼理由對他效忠呢?只是我們也不能投靠天界,因為他們也不是什麼好鳥,說不定今天剛投奔過去,明天就把我們當槍使,去消耗藏冥皇的兵力呢!現在唯有找到魔帝撒修的使者談談了,此事一定要抓緊。我估計藏冥皇的聖旨很快就會到來,到那時要是還沒有談妥條件的話,一切就被動了。」
「可是我們有什麼資格同魔帝撒修談判呢?就憑這些只能做鑰匙使用的冥靈軍嗎?」巽死神毫無信心地向他問道。
干死神陰陰笑道:「你們在這裡也駐守十萬年了,怎麼就沒看出點兒兆頭呢?藏冥皇又不是傻瓜,會派這麼多兵力守住一個界塔通道?而且還使用了如此玄奧的『先天太極八卦鎖』?」
「毫無疑問,他等待的就是三界空間迭加通道被關閉的現在,而界塔裡一定隱藏著見不得人的秘密。而且我還聽說了一個極為隱秘的消息,那就是迭加通道在十億年以內誰也別想再恢復了。」
「也就是說,以後任何人、神要想進入冥界。都只能走界塔這條路,而我們則是開啟先天太極八卦鎖的唯一鑰匙。這個條件還不夠談判的資格嗎?」
他的話一說完,眾人頓時喜形於色,紛紛誇讚他目光遠大、老謀深算,不愧是界塔城的死神老大,將來必定成就大業云云。
干死神也感到很得意,不由心中孽火更盛,見老狐娘仍然沒把小嬌等歌妓叫上來伺候他們,頓時火大地拍了一下桌子,揚言要拆了她的狐香。
叫罵中,外面終於有了動靜,只見包廂門緩緩推開,小嬌手捧一根藍色燭光的蠟燭,嬌媚無限的走了進來。
干死神見到她後,立時轉怒為喜,露出淫賤的笑容。
稍後他只見來了她一人,不由皺眉問道:「老狐娘怎麼做事的?我們這裡有八位死神大人,怎麼只派了妳一個前來侍候,難道妳有信心同時應付我們八個的恩寵嗎?」
他的話頓時引來其它七人淫蕩的怪笑,而那兩個自稱老娘地坤、兩位女死神,竟然比其它人笑得更放肆,似乎都是男女通吃的角色。
小嬌羞臊著面孔,將藍光火燭放到桌上,欠身鞠躬道:「非是狐娘她招呼不周,而是樓下剛剛來了三位自稱是冥神差地大人,要找八位死神大人說話,小嬌正是狐娘派上來給各位大人傳訊的。」
干死神等人聞言頓時臉色大變,不由掀桌而起,面露驚訝道:「怎麼來的這樣快?不應該呀!難道又發生了什麼變故?快,我們趕緊從窗口離開這裡,絕不能與他們照面……「
不待他說完此話,窗外忽然刮進一股疾風,將屋內的燭火通通吹滅,唯有那根藍光燭火詭異的沒有晃動分毫。
干死神靠窗而坐,先一步感受到危險到來,此時他來不及轉身迎敵,背後傳來殺力又是那麼充沛莫明,嚇得他惡向膽邊生,伸手抓住身旁毫無準備的坤死神,猛地拉到自己身後,而他也藉著這一拉,與坤死神掉換了位置。
「呼!」一道刀光從坤死神的頭頂貼發而過,帶起一片凌亂的髮髻,卻沒有傷害她的性命。
坤死神在這一瞬間,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連怨恨干死神的時間都沒有,沒想到竟然莫明逃過了一劫。
然而未等她鬆出一口氣,她的前額突然爆出一個乒乓球大小的血窟窿,竟然連她的神識體一起炸的粉碎。
同一時刻,一道身影從她的頭頂掠過,閃身跳到對面坎死神的身後,同時伸出三根指頭搭在他的肩頭。
「咻!」一道尖銳的破空聲緊隨而來,直奔坎死神的前胸,而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一道綠光鑽進自己的胸口,在背後第十塊脊椎骨處炸開同樣大的一個窟窿。
此時那三根手指的主人,已經間不容髮的轉身來到旁邊巽死神的身前,一腳將他後移的右腳掌死死踩住,定住了他的身形。
「嗖」的一聲,此人與他錯身而過,而他卻發現自己忽然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能力。
閃念間,他當機立斷,也不準備保住這具得來不易的冥神體了,就想將神識體破腦而出,好留得一線生機。
誰料想又一道綠光已經急射而至,將他的脖頸炸了個「藕斷絲連」,而神識體也被綠光發出的破壞性放射線攪的粉碎。
「魔帝的『銷魂綠丸』?他怎麼會……」
干死神一眼便認出了殺死三位死神的致命武器,可是他不明白為什麼魔帝不派人招降他們,反而派人來刺殺他們。
可惜眼前沒有那個時間讓他理順思路,因為那個一直閃來閃去,卻不攻擊他們的怪人,正向他急速撲來。
他可不認為怪人沒有危險,那些被怪人接觸過的死神,已經全都魂飛魄散了,此人就像銷魂綠丸的目標指示燈,碰到誰,誰就死。
但是對方的動作太快了,已經達到了正神位的水平,他來不及躲閃到一旁,只能再次抓住身邊的死神,慌亂的擋在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