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的住處名叫青蚨賭坊,位於下城最為繁華的街道的中部,是楓陵城最大的賭場。
其實按照楓陵派的禁令,楓陵城是不許公開聚賭的。但是一方面楓陵派並不把下城中那些窮人放在心上,再加上赫連為人又極為圓滑,隔三岔五就會找機會賄賂負責下城管理的那些楓陵派的弟子,所以那些楓陵派的弟子也就對青蚨賭坊的存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晨星在楚揚的陪同下左拐右拐,穿過了好幾條巷子,才找到了青蚨賭坊所在的那條街道,但是他實在無法將眼前的一切與「繁華」兩個字聯繫在一起。只見整條街道狹窄擁擠,路面崎嶇不平,兩旁的店舖低矮昏暗,與楚揚住的那條巷子比起來也好不了多少,令他暗暗感歎上城與下城確實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大哥!前面就是青蚨賭坊了!赫連那個王八蛋就是那裡的老闆。」楚揚指著不遠處的一棟房屋道。那棟房屋比相鄰的其他房屋略微高出一些,門前的木牌上龍飛鳳舞的寫著四個大字。晨星雖然不認得這種祖洲星的文字,但想來必然是「青蚨賭坊」無疑。
青蚨賭坊的門口此刻正聚集著一夥人,一個個朝賭坊裡探頭探腦,口中議論紛紛。
「那不是西街的丁昭和謝沖嗎?怎麼被人綁在這裡了?」
「你不知道嗎?聽說他們前些天冒犯了這裡的赫大老爺。」
「就憑他們兩個小子?是不是活膩了啊,也不稱稱自己有多少斤量!」
「誰說不是呢!不過咱們還是躲遠點兒,這兩個小子的老大也不是什麼好惹的主。」
楚揚遠遠聽到自己的兩個弟兄竟然被綁在賭坊中,心下大急。他飛快的掠到賭坊門前,雙手一叉腰,高聲罵道:「赫連你是不是好了傷疤忘了痛!乖乖放了我的兩個弟兄!然後給我滾出來!不然我就一把火燒了你的青蚨賭坊!」
圍觀的人見他這副橫眉豎眼似乎要找人拚命的樣子,頓時嚇得避到一旁,生怕將禍事惹到自己身上。一個粗豪的聲音從賭坊內傳出:「姓楚的小子!不要以為大爺怕了你!有種你就進來跟大爺我賭一把,贏了就讓你把這兩個臭小子帶走!如果輸了……嘿嘿,你的命也得留下!」
楚揚面色一變,正要答應,晨星已搶先掠了進去。
賭坊中光線昏暗,擁擠的房間裡零亂的擺放著幾張桌子,上面攤滿了大大小小的賭具和一些零散的碎銀子。左右兩旁的柱子上分別綁著丁昭和謝沖,居中的椅子上坐著一名身穿紅袍的老者。那紅袍老者五綹長鬚飄在胸前,花白的雙眉斜插入鬢,此刻雙目微閉,默然不語。站在紅袍老者身旁的是一名粗豪大漢,一張滿是橫肉的臉上長著兩隻銅鈴大小的眼睛,此刻看到晨星闖進來,口中罵道:「你是哪兒冒出來的臭小子!敢擅闖大爺的地盤!」
晨星心知這大漢就是赫連,那紅袍老者就是所謂的靈寂期修真者。他雙目盯著赫連,笑嘻嘻的答道:「我是楚揚的大哥!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混蛋!敢招惹我的兄弟!」
這時楚揚也掠了進來,看到那紅袍老者,驚叫道:「是你!」
晨星奇道:「小揚,你認識這傢伙嗎?他是誰?」
楚揚點首道:「他就是告訴我如何破解楓陵派地下修煉場禁錮的那個人。」
晨星雙眉微皺,沖那紅袍老者瞧去。那紅袍老者似乎一點都不驚訝,陰惻惻的笑道:「原來那日向老夫探聽破解禁錮手法的小子就是你!嘿嘿!赫連說的沒錯,果然是個偷雞摸狗的臭小子!」
楚揚大怒道:「我還以為你當初是好心幫我!原來竟是在暗中使壞!肯定也是你偷偷向楓陵派通風報信,所以他們才會提前埋伏在那裡!狗賊,小爺跟你沒完!」他嘴上說著,一雙眼睛卻瞧向晨星。
晨星雖隱隱感到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但此刻救人要緊,並不是追查的時候,於是笑道:「小揚,快點去給兄弟們鬆綁,這個傢伙交給我好了!」
楚揚點了點頭,掠到丁昭和謝沖身旁,用力一扯便將兩人身上的繩子扯斷。一旁的賭坊打手剛想衝上去阻攔,就被他三拳兩腳打翻在地。
「臭小子竟敢在老夫面前撒野!」紅袍老者怒哼一聲,眼中突然射出兩道異芒,籠在袍中的雙手微微顫動,一道血紅色的劍光朝楚揚射去。晨星哈哈一笑:「老傢伙竟敢在小爺面前撒野!」說著雙手結出一道印訣將劍光牢牢封住,一道青煙騰起,劍光頓時化為烏有。
紅袍老者雙目一凜,一雙眼睛骨碌碌亂轉,不停的打量著晨星。他剛剛修煉到靈寂期,自然是看不透晨星的境界,還以為對方只不過和楚揚一樣,僅僅修煉到融合期而已。
但這小子是如何破掉自己的劍光的呢?紅袍老者百思不得其解。他不認得晨星結出的印訣,所以思來想去,最後斷定對方只不過是誤打誤撞才將自己的劍光破掉,於是陰惻惻的笑道:「你是哪一派的臭小子,見了老夫竟還敢如此放肆!今天就讓老夫替你的師傅好好管教管教你!」說罷雙手探出,指尖處劍芒閃動。
「等一下!好怕人啊!」晨星嘻皮笑臉的做了個Stop的手勢,一指赫連:「剛才這個王八蛋不是說好要賭一把的嗎?怎麼現在又要打架啦!嘿嘿,若是打傷了你,我可不負責哦!」
赫連被晨星氣得哇哇大叫,一捋袖子就要衝上前去收拾對方,卻被紅袍老者攔住。
「小心對方手中結出的這個奇怪印訣!」紅袍老者指著晨星沉聲道。
晨星差點昏倒,Stop的手勢變成了印訣?這想像力也太豐富了吧!
「狂妄的臭小子!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多高的境界!」紅袍老者見晨星並沒有出手,這才狂笑道:「就憑你也想打傷老夫?也好!就讓老夫和你賭一把,你若贏了就可以離開,如果輸了,就要留下你們所有人的命!」
晨星嘿嘿一笑:「好啊,小爺陪你玩,不過你打算怎麼賭呢?」他還真不知道祖洲星上的賭博規矩是否和二十一世紀的地球一樣。
紅袍老者並沒有將晨星和楚揚放在眼裡。在他看來,兩個融合期的臭小子就算會幾手奇怪的印訣,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來。他眼中露出鄙夷的目光,沉吟片刻才冷冷的哼道:「臭小子,老夫和你比擲骰子,賭大小!」
不是吧!這麼幼稚的賭法!晨星還以為對方會說出什麼厲害的玩意兒,沒想到竟是如此簡單的東西。擲骰子……在二十一世紀的地球,那可是連小孩兒都會玩的。
楚揚用心光提醒晨星道:「大哥!赫連一手骰子玩得非常厲害的,在楓陵城沒有人能比得過他,這個陰陽怪氣的老傢伙估計更難對付。咱們可要小心啊!」
晨星再也忍不住了,哈哈笑道:「我知道啦!哈哈,擲骰子!這種賭法實在是太有趣了!」
「你笑夠了沒有!」紅袍老者陰沉著臉叱道。他實在不明白擲骰子有什麼可笑的。眼前這個臭小子明明只修煉到了融合期,卻始終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似乎一點都不害怕自己。他看不透晨星究竟依仗什麼,只得厲聲道:「老夫不欺負小輩!讓你們挑!賭大還是賭小?」
晨星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小揚,我們應該賭大還是賭小呢?」
楚揚知道晨星一定有解決的辦法,嘿嘿笑道:「賭小好了!」
「好!我們賭小!」晨星笑道:「小爺也不欺負你們,讓你們先擲!」
「你這是自己找死!」紅袍老者露出一絲陰沉的笑容,沖身旁的赫連道:「拿骰子來!」
赫連慌忙露出討好的笑容,遞過去一副骰子和一隻骰盅。這副骰子共有三粒,晨星注意到骰子和骰盅的色澤俱是烏黑發亮,卻不知是用什麼東西磨製的。
紅袍老者冷冷一笑,故意顯露本事,右手揮出,一股真元力將三粒骰子卷在空中,左手一揚,骰盅凌空跳了起來,準確無誤的套中骰子。他雙目精光大現,雙手連連顫動,骰盅飛快的在半空旋轉,幻出重重光影。只聽骰盅裡叮叮噹噹一串響動,緊接著「啪」的一聲,骰盅落在賭桌上,紅袍老者這才嘿嘿笑道:「臭小子!你們死定了!」
晨星心中微微驚訝,看來這骰子和骰盅竟然是用某種金屬製成的,果然有些邪門。
他嘻嘻笑道:「我們還沒有擲呢,你怎麼就知道自己贏定了呢?嘻嘻,莫非你這麼老了還打算耍賴嗎?」看到晨星完全是一副街頭少年嘻皮笑臉的樣子,紅袍老者目中的鄙夷之色更濃,冷冷哼道:「赫連!揭開骰盅讓他們瞧瞧!」
赫連洋洋得意的將骰盅揭開,三粒骰子不見了,骰盅下只有一堆黑色的粉末。
紅袍老者狂傲的大笑道:「我的骰子一點都沒有!臭小子!還不乖乖的認輸!」
「你耍賴!」楚揚怒道:「說好賭小的!誰讓你把它們弄碎了……」
「你敢說老夫耍賴!」紅袍老者面色一變,厲聲道:「難道你們想反悔嗎!」
「反悔?」晨星笑著搖了搖頭,一臉不屑的說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以為我們兄弟會像你這麼沒出息啊!」他說罷沖赫連道:「再給小爺拿一副骰子來!不就是比小嗎?有什麼難的!」
楚揚皺了皺眉,遲疑著問道:「大哥!他們的骰子連一點都沒有,我們還要和他們賭嗎?」
赫連聽了這話,立刻獰笑道:「是啊!還賭什麼賭!乖乖跪下來磕上三個響頭,沒準大爺一高興就會饒了你一條小命!哈哈!」
晨星微微一笑,沖楚揚擠了擠眼睛,卻不說話。楚揚頓時放下心來。
「要你去拿骰子!那麼多廢話幹嘛!」晨星惡狠狠盯著赫連罵道。赫連被他蓄滿真元力的目光一瞪,頓時不敢再笑了。晨星這才拿過骰子,放入骰盅裡,手腕一振,骰盅從掌心彈起。與此同時,他雙手上下飛動,一道道真元力飛快的射出,將骰盅包圍在其中。
剎那間,骰盅發出耀眼的光芒,把原本昏暗的賭坊照得雪亮。光芒中,骰盅竟然變得透明,三粒骰子清晰無比的顯現出來。只見它們在骰盅裡飛速的旋轉碰撞,然後一點點變成了粉末。
紅袍老者雖然露出了驚異的神色,但依然狂笑道:「臭小子!你頂多也就是再弄出一堆粉末來,和老夫賭成平局罷了!嘿嘿,平局也算你們輸!」
「平局算我們輸?事先可沒有講好哦!你也太無賴了!」晨星一臉不在乎的笑道:「真沒想到竟然有人比我還無賴呢!」
他邊說邊將雙手乍分乍合,原本凝成一團的真元力迅速變幻出一組印訣,打在凌空旋轉著的骰盅上。一瞬間,骰盅裡飛旋的粉末極快的閃了幾閃,竟憑空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骰盅輕飄飄的落在賭桌上,晨星這才收回真元力,笑嘻嘻的看著驚訝得連眼珠都要掉出來的紅袍老者和赫連,眨了眨眼睛道:「我連粉末都沒有剩下,所以是你們輸了!」
「你耍賴!」紅袍老者惱羞成怒:「你這是利用了傳送陣法的力量!」
「你竟敢說小爺耍賴!」晨星學著對方的樣子面色一變,厲聲叱道:「難道不想活了嗎!」
紅袍老者這才想起來,對方竟然能在骰盅這種狹小的空間中結出一個微型的傳送陣法,如果不是對真元力操縱得極為精確的高手根本做不到。想到這裡他心中一凜,冷冷哼道:「老夫竟然看走眼了,原來閣下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說話間手掌疾翻,一團血紅色的光芒從掌心射出,直擊晨星的咽喉,同時身形一閃,朝賭坊外掠去。
晨星冷哼一聲:「想逃?」雙手結出一道印訣,化解了對方射來的血芒,同時催動體內的真元力,將流旋射出。流炫幻化成一道紫火流光,夾雜著淡金色的閃電,剎那間已將正打算逃走的紅袍老者困在中間。
紅袍老者神色大變,厲聲叫道:「臭小子!你敢傷害老夫,老夫的師尊是不會饒了你的!」
「哦?」晨星訝道:「你還有師尊?你的師尊是誰?」
紅袍老者目中驀的閃過一絲懼色,似乎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頓時緊閉雙唇,不再開口。
晨星嘻笑道:「在小爺面前還敢嘴硬!」說著手中印訣一變,流炫幻化的紫火流光頓時隱沒在紅袍老者的身體內。紅袍老者立刻驚惶的叫了起來:「你……你把我怎麼樣了!啊!你竟然把我的真元力禁錮了!」
晨星笑道:「不錯,我就是把你的真元力禁錮了!你如果不老實,我還要廢掉你的修為!」
紅袍老者身子一軟,頹然跌坐在地上,臉上再也沒有了方纔的狂妄樣子。他恨恨道:「臭小子,算你狠!不過你若知道了我師尊的名字,一定會後悔的!我師尊就是……」
紅袍老者話未說完,身前似乎有一線極細的精芒閃了閃。他驀的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身體癱倒在地上,雙目圓睜,似乎遇到了極為恐怖的事情,口中尖厲的狂呼道:「師尊!饒了我吧!饒命啊……」突然間,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身體卻還在不停的抽搐,並且迅速的縮小,不多時便化作了一灘腥臭的黑水。
賭坊中的大多數人早已被這種場面嚇呆了,已經有人忍不住嘔吐起來。
晨星暗暗歎息,知道有人暗中滅口,心中的疑惑更強烈了,看來這件事情絕不簡單。
他邊想邊朝一旁已經驚得目瞪口呆的赫連看去。赫連被他一看,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道:「大……大爺!小人瞎了狗眼,冒犯了大爺!求……求大爺饒了小人一條狗命!」
晨星嘻嘻一笑,大大咧咧的閃身掠到紅袍老者方纔所坐的位子上,雙目冷冷的看著跪在地上抖個不停的赫連,故意大聲對楚揚道:「小揚,告訴這個混蛋,我平日遇到欺凌弱小的人,都會怎麼對付他們?」
楚揚非常聰明,立刻明白晨星是要嚇唬對方,於是嘿嘿笑道:「大哥會剝了他們的皮,抽了他們的筋!嘿!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赫連一聽,更是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晨星見楚揚形容的活靈活現,好像自己真的是心狠手辣的惡魔似的,不禁啞然失笑,旋即又板著臉對赫連道:「不過,假如你肯告訴我那個穿紅袍的傢伙的來歷,我就不會難為你。怎麼樣?是想嘗嘗剝皮抽筋的滋味,還是乖乖的說實話?」
「大……大爺饒命……」赫連哭喪著臉道:「小……小人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