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蘭市中心醫院急救室外。
李錢道正在急救室外來回躊躇著,雙眼裡既有憤怒又有懊惱,一大群的記者被幾個保安攔在了過道之下,賀警長擠開人群,走向了李錢道。
李錢道一見是賀警長,早把平時相處的不快拋到九霄雲外,急忙奔向賀警長,叫道:「賀警長,犯人定罪了沒有?!」
賀警長思考了片刻後,說道:「那邊正在審問,定下來後就會通報出去,你當然會知道的,我現在過來就是想看一下你兒子怎麼樣了。」
「我兒子?」李錢道吼道,「我兒子還在裡面搶救,你們趕緊給我斃了那傢伙!」
「我們講究的是證據,雖然那手槍是在他的包裡現的,但我們還要調查,因為還沒有找到他殺人的動機,一切以事實為標準,這就是我的座右銘,」賀警長說著朝裡面看了幾眼,急救室的玻璃窗被簾子遮得嚴嚴實實的,根本無法窺探到裡面的情景。
「我可以給你很多錢,只要你定那殺人犯死罪!」李錢道臉上儘是瘋狂的神色。
賀警長冷笑道:「你以為金錢是萬能的?當初若不是幾個證人被你收買了,你現在可能早就被關在監獄裡了。」
李錢道非常的生氣,但還是盡力壓下那股怒火,說道:「我是不可能殺害趙市長的,我非常的尊重他,他可以說是我的恩師,一個那麼敬重他的人是絕對不可能是殺人兇手的,你調查了那麼久也沒有線索,我實在懷疑你們警廳的辦事能力。」
「只是還差證據而已,好了,我們現在談的是你兒子的事情,趙市長被殺一案暫且不談,」賀警長說道。
「反正無論如何都要將殺人犯繩之以法,我沒有其它要求,」李錢道說道。
「這是我們的職責,」賀警長笑了笑,問道,「不知市長將他放在何種位置?」
「你!」李錢道憤然轉身,說道,「我的家事不用你來管。」
「那倒是,是我多嘴了,我要回警廳了,去審問他,」賀警長說完轉身就走。
李錢道咬牙暗罵道:這王八蛋,還咬著我不放,若不是與主外派的事還沒有解決,我早就將你辦了,一個小小的警長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這時,急救室的燈暗了,門被推開,幾個醫護人員推出了擔架車,許諾的鼻孔上插著一根氧氣管,臉色非常的蒼白。
李錢道跑上前,俯身深情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只有他的兒子才是他的希望,只有他的兒子活著,他的奮鬥才有意義,如果失去了他,李錢道絕對會瘋的!
主治醫生摘下了口罩,說道:「李市長,你兒子的病情算是穩定了,子彈離心臟只有幾毫米,肺部也被傷及,危險期已經渡過了,他的身體素質很好,過幾天就會清醒過來的,您放心吧。」
李錢道抓住主治醫生的手,叫道:「謝謝醫生,謝謝醫生,只要我兒子可以康復,我絕對會送上重禮的。」
主治醫生笑了笑,問道:「市長,你真的以為錢是萬能的嗎?」
李錢道的臉是一陣紅一陣白,說道:「以前是這樣子認為的。」
醫護人員已經將許諾推進了病房中,主治醫生看了看手錶,說道:「已經下班了,我要回去了。」說罷,他就走向了更衣間。
李錢道撲在許諾的病床邊,雙眉緊皺,說道:「小諾,我不能失去你,你一定要早點醒來,不然我的江山怎麼辦,你是我的兒子,你是那個要接替我位子的人,知道嗎,只有你坐上了市長的位子,你才會知道權力是多麼的重要,有了權力,你可以得到任何東西,金錢、女人,只要你想要的,那些阿諛奉承的人都會盡量滿足你的,這就是高高在上的人的生活方式,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不喜歡柯馨,我是被逼迫的,總有一天,我會殺了她的,只是時機還沒有到,主外派一直死盯著我,只要走錯一步,我的人生就會完結的,小諾,我的兒子,你一定要醒來,一定要醒來……」
病房之外,柯馨正貼耳在門上,李錢道的話語被她完全聽到,她握緊拳頭,畫著妝的臉上是極度的憤怒。
送許諾進急救室的時候,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將一把染血的手槍塞進了楚一凡放在急救室外的長椅的雙肩包裡,躲在雙肩包裡的嘟嘟還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也就沒有理會,只是餓著肚子趴在了包底。
當警察取出那把染血的手槍,拷走楚一凡時,它才意識到生了什麼事情,它忙從雙肩包溜出,跟在了他們後面。
楚一凡坐在囚室的角落處,鬱悶地看著昏暗的燈光,他就是搞不明白為什麼救人的人會被抓進來,搞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包裡會有手槍,他這個處世不深的人還不知道人心的險惡。
「煉妖,你說做人怎麼這麼的難,」楚一凡嘀咕道。
煉妖淺淺一笑,說道:「如果做人容易,我們就不會選擇妖道了。」
「你們可以選擇嗎?」楚一凡笑道。
煉妖沉默了片刻後,微微歎氣,說道:「如果可以選擇,我就是一個早已埋骨異地的人類了,我的宿命就是做一個妖魔,沒辦法改變,我想要改變而得只是出世以後的生活方式而已,不能見光是我最大的遺憾,而通過你的眼睛,我看到了一個充滿陽光的世界。」
楚一凡似乎也被煉妖的話感染,眉頭一皺,說道:「我生活的世界的確充滿陽光,但我卻覺得有很多的黑暗正籠罩在我身上。」
「你沒有必要背負那麼多的責任,那樣非常的累,不僅僅是你,」煉妖說道。
「你還是在乎自己的靈魂,」楚一凡輕輕一笑。
「我不是在乎自己,我是在乎你和你身上的邪物,我不希望你變成一個災星,對自己,對他人,這都是沒有意義的,」煉妖說道。
「與邪物生活了那麼久,我似乎也感到了它們生命的跳動,」楚一凡說道。
「我總是試著去和邪物交流,但都失敗了,邪物的存在還是一個謎,我不知道它們來自何處,也不知道它們將會泯滅於何處,感覺它們的生命力是永遠也不會凋謝的。」
「凋謝的只有寄宿體吧,」楚一凡說道。
「從地球創造至今,這是一條定律,你只是一個人類,很難逃脫這命運的,」煉妖說道。
「無妨,無妨,反正只要可以報仇,我寧願變成墮落深淵的惡魔,」楚一凡抿嘴一笑。
「我的靈魂已經接近滅亡了,你最好盡量保持自己靈魂的純淨,否則你很快就會淪為邪物的寄宿體,我在你身體裡生活了這麼久,會產生一些抵抗的念體,這樣子對於你的壓制邪物也有益處,楚一凡,相信自己,去追尋那百分之一的機會吧,」煉妖笑道。
「會的,」楚一凡應道。
這時,賀警長走進了監獄,他的手裡正拿著雙肩包、天地乖離、初開之星和那把裝載保鮮袋裡的手槍,他見看管的人在打瞌睡,乾咳了幾聲。
看管的人睜開惺忪的眼睛,見是賀警長,忙站直了身體,敬禮道:「賀警長!」
賀警長看了眼坐在囚室裡的楚一凡,問道:「他的情緒怎麼樣?」
「一直在自言自語,看樣子頭腦有點問題,」他答道。
「真有趣,」賀警長笑了笑就讓他打開了囚室,看管的人將一張桌子和凳子搬進了囚室裡就站在了囚室外。
賀警長坐在了凳子上,用深邃的目光看著楚一凡。
楚一凡見自己的武器就在桌子上,他的眼睛裡就是一亮,忙站起身,走向了賀警長。
賀警長盯著楚一凡,問道:「你為什麼要殺市長的兒子?」
楚一凡走至賀警長旁,辯解道:「我說過了,我是救他,不是殺他,你們到底講不講理。」
「我講究的是證據,而這把手槍就在你的包裡找到,鑒定科的人已經鑒定出上面的血跡就是市長兒子的,而且賣麵點的小販也說是你為了他身上的錢財而開槍殺了市長的兒子,人證物證都在,你還狡辯,」賀警長喝道。
被他這麼一說,楚一凡倒有點洩氣了,他退後了幾步,叫道:「我可以將事實說出來,事實是有人在很遠的地方開槍殺他,而我就用弓箭射死了那個人,後來我將許諾背到醫院,不知怎麼的,我就被你們抓到這裡來了。」
「還是一個孩子,撒謊也不先打草稿,」賀警長笑道,「就憑你,和這把沒有弦的弓,可以射死人?如果對方是拿槍的,那死的絕對是你,你怎麼可能會有機會用這弓射死他呢,你這慌圓得太差了,你還是說出你殺人的動機吧,是想要得到他身上的錢財,還是為了某人而殺人?」賀警長頓了頓,小聲說道,「譬如說與李錢道不合的劉志正。」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反正我沒有殺人!」楚一凡咬牙叫道。
賀警長握著初開之星,端詳了片刻後將弓扔在地上,說道:「為了證明你的清白,你拉拉這弓吧,」說完,他將天地乖離也扔在了地上。
楚一凡撿起初開之星和天地乖離,剛想拉初開之星,腦子裡響起了煉妖的聲音,「楚一凡,別傻了,這種力量是不能在人類的面前隨意展露的,那樣子你就會被當做怪物而被他們孤立的,每天面對的都會是別人怪異的目光,在這種目光的壓抑之下,就算你不變成寄宿體,你也會在那些目光的詛咒之下而死的。」
煉妖的話如針尖般刺在楚一凡的腦子裡,楚一凡握著初開之星的手顫抖著,天地乖離也掉在了地上,他低下了頭,說道:「我不會。」
「那就得了,你的言詞充滿了漏洞,你還是交代出殺人的動機吧,」賀警長說道。
「可我真的沒有殺人!」楚一凡叫道。
「真是死不悔改,人證物證都在,就算你再狡辯,你也會受到法律的制裁的,但我還是想知道是誰指使你殺人的,如果是為了一點點的錢財,那你根本沒有必要殺了他,你的動機讓我很費解,如果我推斷得不錯,你的背後應該是有人指使的,是不是劉志正,你說!」賀警長叫道。
「我真的沒有殺許諾,你為什麼就是不相信?!」
「主外派與主內派鬥爭了好久,雙方都快達到火拚的地步,我只是想平息葵蘭市的亂而已,只要不讓兩邊這樣子一直耗下去,那麼葵蘭市就不會這樣子了,根本就是貪官污吏的聚集地,而我這個小小的警長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證據,我什麼事情也做不了,所以,如果是主外派主使你殺人的,你就承認吧,那樣子我就可以扳倒劉志正領導的主外派了,剩下的主內派倒台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賀警長沉著聲音說道。
「到底要我說幾遍,我沒有殺人!」楚一凡叫道。
「真是…」
這時,一個警察走了進來,說道:「賀警長,鑒定科那邊打電話過來。」
賀警長眉頭一皺,站起身走出了囚室,對旁邊的看守人員說道:「看緊點。」
看守的人忙敬禮,應道:「保證沒問題!」
楚一凡抓著初開之星和天地乖離坐在角落,眼神變得有點渙散,他不明白為什麼做好人的下場是如此,那個看起來很慈祥的老闆竟然會說他是殺害許諾的人,雙肩包裡又多出一把手槍,一切的證據都說明他是兇手!
「靠魔矢和神弓的力量,你絕對可以離開這裡的,」煉妖說道。
「我不能,我不能背著這個殺人的罪名而活下去,我要證明自己的清白,」楚一凡低語道。
「你如果死了,什麼事情都做不了,不過,」煉妖沉寂了數秒,繼續說道,「不過你的死或許可以完結天摯之紋和邪念之源的命數。」
「你不是說在邪物還沒有被種入女人的胚胎中之前,邪物是不允許寄宿體死亡的嗎?」楚一凡問道。
「的確如此,可我的靈魂還在,它們不能避開我靈魂的壓制而奪走你的身體,進而延續你的生命,」煉妖笑道。
「明白了,原來如此,看來,你既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一個潛在的會殺死我的人,」楚一凡無奈地笑道。
「感覺上…就是如此,不過你不用擔心,反正我的靈魂已經被侵蝕得千瘡百孔了,如果是你意志的要求,我完全會被邪物吞噬掉,然後我就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有件事情想拜託你,」煉妖說道。
「拜託?」楚一凡皺起了眉頭。
「嗯,是關於那個和你在一起的姑娘,」煉妖說道。
「小茹?」
「沒錯,我想你幫我查一下她的母親是誰,我總感覺在她身上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很親切,卻很模糊,」煉妖說道。
「如果那時我還有自己的意識,我可以幫你,真可笑,她的父親竟然是我的仇人!」楚一凡又想起了御劍命的一番話,他的眼神變得有點冷漠。
「你又在加重我靈魂的負擔了,」煉妖笑道。
楚一凡不語,眼神依舊沒有變化。
此刻,嘟嘟正蹲在隔壁的囚室裡,抱著一根胡蘿蔔,正翻著白眼,嘀咕道:「怎麼會喜歡自言自語呢,真是奇怪的主人,算了,反正我不會讓他死的。」
賀警長接完電話後就變得很深沉。
電話是來自鑒定科的科長,內容很簡單,卻讓賀警長陷入了一片煩亂的思緒裡。
許諾的主治醫生將射進許諾體內的子彈取出送到了鑒定科,鑒定科第一時間鑒定出了那顆子彈的來源,從彈頭的型號上看,子彈絕不可能是來自楚一凡包裡的手槍,而是一把射程為三百米左右的阻擊槍,而且攤點小販的口供也很有問題,從傷口的切入角度上看,子彈只可能是從後背射入,而不是像小販說的那樣是從前面射入。
種種的跡象都表明那個入獄的少年不是兇手!
但那個少年的話也太誇張了,一把無弦之弓怎麼可能射死人呢?像那種形狀怪異的弓,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單單看它的表面就讓人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獸嘴尤為的逼真,還有表面那數顆墨綠色的寶石,價格絕對不菲!一個流浪的少年怎麼可能會有那種弓呢?其中一定有什麼隱情!
先不管有沒有隱情,他知道現在的要目的是找出兇手,如果不是那個少年,那只可能是主外派,只有他們才會有阻擊槍,才能用錢收買小販,而且動機而很明顯,殺了主內派領導人的兒子!
證據,他要的是證據,沒有證據,他什麼事也做不了!
而且,他還不能無罪釋放那個少年,那樣子會讓主外派起疑心。自從李錢道當權,劉志正下派來之後,他就一直在收集足以定他們罪的證據,可到目前為止還是一無所獲,他明知這兩個人都是人面獸心,都是黨的腐蝕份子,但…他沒有抓到他們的把柄,兩隻狐狸都非常的狡猾,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留下。
究竟要怎麼樣才可以定他們的罪?
賀警長皺起了濃眉。
電話忽然響起,他忙接起。
「請問是賀警長嗎?我是柯馨,」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子嬌滴滴的聲音。
「請問有什麼事?」賀警長禮貌性地問道,他不喜歡這個女人,靠身體一步步爬上去的女人。
「也沒有什麼,只是想約你出來談談心,」柯馨嬌笑道。
「我還要辦案子,沒空,」賀警長回絕道。
「是關於趙市長死的,」柯馨說道。
賀警長差點暴跳而起,忙叫道:「哪裡見面,快說!」
「櫻花酒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