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漢辰是入睡前忽然接到子卿的電報,說他要來龍城散心。
漢辰本來對報紙上所報道的北伐軍和東北軍開戰的報導和近來鬍子卿忽然宣佈停戰的事正感覺蹊蹺,如今忽然聽說子卿要來,忙吩咐胡伯去安排。
漢辰來到書房,發現弟弟乖兒和兒子小亮兒蹲在書櫃下的地上。
漢辰意外得問:「你在這裡做什麼?」
「找~~找本書。」乖兒閃爍著大眼睛,俊雅的小模樣十分可愛。不等亮兒開口就痛快的答道。
漢辰吩咐聲:「快去睡吧,明天還要上學讀書。亮兒也快去歇息了。」
漢辰在沙發坐下,一眼便見桌上似乎少了什麼。
四兒端來杯香茶,漢辰接過茶杯,餘光掃向那書架旁的三腳花架。
「西洋座鐘哪裡去了?」漢辰發現座鐘不翼而飛。
「爹爹拿去了。」乖兒不假思索的應道。
亮兒緊張的輕輕牽牽小叔乖兒的衣角。
「爹爹拿鍾去做什麼?」漢辰疑惑道。
「爹爹說大哥屋裡的座鐘比他的好看,就拿去了。」乖兒不停推著亮兒揪著他衣襟的手,鎮定的答道。
「哦~~」漢辰也不及多想,揮揮手,示意他們退下。
乖兒拉了亮兒出去帶上房門,長舒口氣。
「小叔,亮兒怕。」小亮兒拉了乖兒在一邊,「爹爹說,撒謊的孩子要把屁股打爛。小叔~~」
「噓~~」乖兒摀住亮兒的嘴巴,「小叔也嚇得一身冷汗,不信你摸摸看。先混過一關再看一關,這是緩兵之計,知道嗎?」
乖兒摸摸亮兒的頭,亮兒胡亂的點點頭。
漢辰拉開書櫃門,忽然發現櫃門上有未乾的水痕。地上也有灘水跡,散著淡淡的腥味。一抬眼才發現找不到了桌上那只風水魚缸。
書櫥的一隻抽屜並未關緊,漢辰心下犯疑:「有些時日沒去翻看書櫃中七叔留下的書籍,如何抽屜開了?」
想想定然是乖兒和亮兒調皮淘氣了。
想到這裡,漢辰蹲身用手去推了下抽屜門,卻推不進去。
心裡頓時好笑,記得一次在東北胡大帥府子卿的房間,一個椅子被碰翻,他剛要俯身去扶起來,子卿卻對他搖手說:「別動!」
然後對了門口喊來下人,就為了扶起一隻凳子。
當時漢辰取笑:「扶個凳子舉手之勞,也用叫下人?」
子卿卻慵懶的靠了沙發翹了腿一幅貴公子的派頭說:「這才是修養風範,這種事都是下人做的。」
漢辰當時沒暈倒,逗他說:「是不是有一天你連凳子都不知道如何扶,抽屜都不知道如何關上了?」
子卿還不屑的瞟了他說:「你去西方走一遭,就知道什麼是貴族了。」
如今,自己真成了那四體不勤的少爺了不成,連個抽屜都帶不上了。
漢辰拉開抽屜,發現裡面有個布包,鼓鼓囊囊不規則的形狀,就是這個布包堵得抽屜關不上。打來布包一看,竟然是七零八落的座鐘零件和外殼,心下即惱怒又心疼。這座鐘還是七叔當年給他的,隨即對門外大叫:「乖兒、亮兒,過來!」
亮兒惶恐不安,貼了牆根挪進來,乖兒卻泰然自若的問:「大哥,有事?」
「乖兒,大哥那缸風水魚呢?」漢辰問。
「魚缸~~」
「該不是也被爹爹拿走了吧。」漢辰憤憤然的將抽屜裡的包裹扔在桌上。
「大哥~~」
「誰幹的?」
「乖兒不小心~」乖兒咕噥道。
「是亮求小叔幫亮兒去書架拿書,才~~~」亮兒惶然淚下。
「不是說爹爹拿去了嗎?」漢辰怒道:「哼!乖兒,謊話編得還蠻快。」
「大哥,是乖兒要讀書,去拿那本《資治通鑒》,一不小心書掉了下來,便將鍾打倒,指針不走了。乖兒拆開修鍾沒修好,乖兒不是有意騙大哥,是想修好再告訴大哥。」乖兒長睫忽動,解釋說。
「哦,《資治通鑒》掉下來砸了鐘,那魚缸呢?」
「魚缸~~」乖兒語訥。
「又是哪本書掉下來砸了魚缸?」漢辰嘲弄道。
「是亮兒手忙腳亂去收拾座鐘時,不小心撞了桌子,魚缸~~~」亮兒顫聲說。
「不關亮兒的事。」乖兒站到了亮兒前面。
「你們兩個誰也逃不了,哪裡不好玩偏來書房鬧,那座鐘是七叔留下的你們知道不知道?」
「知道的~~」乖兒垂下眼簾嘟囔說。
「知道還~~砸了東西還撒謊,自己說該不該打!」
「爹爹,都是亮兒讓小叔拿書的,打亮兒吧。」亮兒哭了起來。
「充好漢?好呀,你們兩個一人二十籐條,誰也逃不了。」
「是乖兒砸的東西,不許打亮兒。」乖兒仰頭說。
「好,乖兒,看你是條好漢,脫了褲子爬沙發上去!」漢辰板起臉,從桌案下摳出那根家法籐條,在手中晃了幾下。
乖兒慢吞吞的湊到沙發邊,可憐的目光看著大哥:「大哥~~」
「嗯?」漢辰拖長聲應了。
「大哥,鍾都壞了,打爛乖兒屁股也好不了了。」
漢辰忍住笑,板了臉說:「不打你,鍾也好不了了。」
「可是~~可是鍾壞了,可以找人修好。乖兒打壞了,可修不了的~~」乖兒耍賴的搖著哥哥的手臂,乖巧討饒的樣子把漢辰逗得不禁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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