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幹什麼?」姑太太文賢一把按住了弟弟揮舞鞭子的手,「這當了他媳婦呢,你好歹給孩子留個臉。」
文賢又拍拍漢辰摟住他說:「龍官兒,你對姑母講,你是為什麼扯這謊惹你老子發火呀。你是個乖孩子,怎麼了~~」
「怎麼了?為什麼?他怕我在嫻如的粥裡下毒把他的兒子毒死呀!他怕我給他飯菜下毒,他寧可不吃菜呀!我好心被當成狗肺,給他燉了參雞湯,他都灌給乖兒喝,喝得乖兒嘴裡起泡鼻子流血呀。」
一句氣話反逗得漢辰忍俊不禁。
楊煥豪越說越來氣,也不顧了姐姐和女兒的拉勸,呵斥了漢辰說:「小龍官兒,爹養活了你十八年,你吃了你老子我十八年的飯,你就是吃多吃少也是吃我楊家飯長大的兒子。你還少給我玩兒這歪心思!」
楊煥豪看了眼在一旁啜泣的妻子和手忙腳亂呵護著漢辰的姐姐,哼了一聲說:「龍官兒,跟你姑母講,你的腿是怎麼好的?」
「回父親,亂雲渡落水時,撞在礁石上~~」漢辰小心謹傻,嗓音帶了沙啞。
楊煥豪嚥了口怒氣,心想,你小子有種就跟我耍花招鬥下去看。
「給我趴好。」
漢辰一陣面紅耳赤,小弟乖兒正驚奇的看著他。
「嫻如,你把兩個孩子帶出去玩兒。」楊煥豪打發走兒媳婦。
「姑母。」漢辰乞求的看了眼姑母。
幾鞭子抽下,生疼,漢辰咬了拳頭。
「腿怎麼好的?」
漢辰心想,爹怎麼知道他裝腿瘸的事呢?莫不是顧師父?
父親的大手,已經掀開了他的後衣襟,豪不留情面的要去扒他的褲子。
「爹」漢辰終於驚呼一聲。
楊煥豪遲疑一下停住手:「好啊!你還知道我是你爹哈?好!好!說吧,說實話。」
漢辰顫了聲音說:「兒子,兒子裝的。」
「你們都聽到了,我冤望沒有?他該不該打?」
漢辰的回答,姑太太和大太太都瞠目結舌。
「這~~這是怎麼回事?」大太太驚愕的問》序v文學鉣\骷塹煤撼降耐缺徽煞蛟陟秈麼蚨希媾墅帡J庥鐾裙牆悠雞G簳漯T狹撕⒆擁耐戎匭陸恿舜甕齲xΦ煤撼繳嚚擦~饋2幌胍桓齠崩潞螅x撼較麓不故且蝗騁還詹荒芨叢朢3S瞬屑病V鋇鉸以貧梢饌獗患俚朗看螄濾s挈У曌憟泭u部pㄎ徊徘珊習愀叢?br/>
「爹,你不是說不和龍官兒計較此事了嗎?」鳳榮責怪著父親的不守信用,漢辰才明白原來又是多嘴的姐姐告了密。
「楊家除了你大少爺足智多謀有這份膽量,誰還敢跟老子斗擂台呀!」雞毛撣子狠狠抽下。
「你這是做什麼?」文賢太太對弟弟楊煥豪怒目而視,心疼的摟過趴在床榻上咬著拳頭的漢辰。
「呦,這孩子還哭了。」
漢辰掩了一把臉上的淚,強忍了啜泣,那副委屈的樣子連鳳榮都張大了嘴,愣了愣,噗哧笑了問:「弟弟,怎麼了?爹的大棍子都不見你哭,這雞毛撣子還打疼你了?」
楊煥豪也詫異的看著兒子漢辰的窘然失態。同鳳榮一樣,他也覺得漢辰會為挨了這幾鞭子撣子落淚,卻是令他意外。
「再敢跟爹玩鬼心機,你看爹今天怎麼收拾你。」楊煥豪起身去揪縮在姑母身邊不停抹淚的兒子漢辰,彷彿得意自己的旗開得勝般斥責。
漢辰被姑母緊緊的摟著,越是著急,那淚水掉落得越快。
為什麼,漢辰自己也不知道,他更無法原諒和理解自己此刻的失態。當日在祠堂被吊打,猙獰的家法殘酷的刑罰都沒令他動容,今天一根小小的雞毛撣子會引出他淚如泉湧。漢辰此刻都為自己的意外淚水驚愕了,那眼淚本來就很少屬於他,而且每次都是往喉嚨裡回落,不知道今天為什麼改了線路從面頰上湧下。更何況是當了姑母和母親這些女人,他怎麼能哭呢?他更不該當了父親的面哭,讓他得意,讓他有理由再鄙視自己。漢辰都無法諒解自己此刻的無能懦弱。
「楊少帥,大少爺,你還學本事了!」父親陰陽怪氣的腔調:「還去你姑母那裡惡人先告狀去,裝出副可憐相給誰看?啊,還有上次在北平,當了那麼多叔伯,你還一口一句,『我娘說的,我是野草命,有口水就養活,吃點好的反怕肥料多了燒死』。你爹這十八年就是給你喝白水養你這麼大的?你擠兌誰呢?」楊煥豪越說越氣,掄了雞毛撣子又要打,被鳳榮跑過來嬉皮笑臉的攔住。
「爹,龍官兒他從小嘴巴笨,不知道服軟,你看姑母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好歹~~」
「呸」楊煥豪同女兒搶著撣子:「爹今天就是讓你姑母看看他侄兒有多聽話,有多省心。還勞了她千里迢迢的過來興師問罪來。」
文賢知道弟弟是得了理,但又怕寶貝侄兒吃虧,嘟囔說:「你凶什麼,有話不能好好對孩子講。」又拍拍緊摟的漢辰說:「龍官兒,去給你爹賠個不是。」
書房裡,漢辰呆滯的坐在書案前,嫻如關注的目光始終沒離開他。
「龍弟,爹他~~他沒為難你吧?」嫻如擔憂的眼眸流露了哀婉。
漢辰看了她淺笑搖頭,低頭研磨,嫻如冷落的立在一旁。
「我那尊玉雕呢?」漢辰猛然失聲大叫,震驚的樣子,頭上青筋暴露。
見丈夫神色驟變,嫻如手足無措的安慰說:「我替你收起來了,那玉雕破補成那個樣子,擺在桌上也不雅,也是對神不敬呀。」
「誰讓你亂動我的東西!」漢辰忽然暴怒的咆哮起來,一把將桌案上的筆筒硯台掀翻在地。
驚得嫻如大叫一聲向後躲避,卻踩在四兒腳上險些跌倒。硯台裡黑色的墨汁濺到嫻如繡羅裙上,斑駁烏黑一片。
「姑爺!你這是做什麼?」四兒眼淚奪眶而出,「你~~你~~你怎麼這麼對我們小姐,小姐她懷了寶寶呢。」
漢辰臉色慘白,生冷的目光瞪著嫻如,彷彿路人一般:「拿來!」
嫻如掩了淚,看了眼四兒》序v文學畝{锪俗齏郵榧芟碌囊桓魴〕樘肜鋃順鲆桓黿鹺小?br/>
漢辰一把奪過來,小心翼翼的打開盒子,輕輕的如同抱一個嬰兒般從裡面捧出那尊剔透溫潤,但卻是殘補而成的玉雕善財童子像。指尖仔細滑過玉雕上條條裂痕上,癡癡的對了玉雕品玩發呆。
「龍弟,姐姐知道你心裡還為過去的事憋屈。可過去的事都過去了,爹這些天不也是在同你~~」
「連書房這塊兒落腳之地你們都不肯留給它嗎?」漢辰對了手中的玉雕說,打斷了嫻如的話。
兩行無奈的淚從嫻如面頰滾落。
出門時,四兒不時回頭望望姑爺在疏窗前的身影,不解的問嫻如:「小姐,姑爺莫不是著魔了嗎?他去蒙疆送親就隨身帶了這尊摔碎的玉雕,這回來也天天對了玉雕發呆。」
嫻如抬眼望望黑沉沉的夜空,沒有星月,眼淚卻斷線珠子般倏然落下:「你家姑爺是怕自己有一天會忘記了這尊玉雕,所以要天天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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